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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宋鐵血郎 第50章 降元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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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如同一張黑色綢緞,嚴嚴實實蓋住了山林。

山間小徑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月光吝嗇地投下幾縷清輝,勉強照亮了小道上獨自站立的身影。

風聲呼嘯,掠過林間,一陣嗚咽聲傳進陳桂龍耳中,引起他敏感的神經。

他搓了搓冰涼的掌心,試圖壓下心頭的焦躁,就在這時,遠處樹叢中傳來一聲夜梟的咕鳴。

陳吊眼聽見久侯的聲響,眸光一閃,立即嘬唇,發出類似的鳴叫回應。

隻見一處隱秘樹叢中窸窣作響,一道人影悄然現身,帶著低沉的輕笑走近。

“陳將軍,寨中可有動靜?大帥可是等著您的好訊息。”來人一身夜行衣,操著粗糲的客家口音低聲問道。

陳桂龍內心冷哼,麵上卻擺出傲慢神色,睨視著元軍信使:“完者都大帥沒教過你們這些下人規矩?如今我可是征蠻副帥,豈容你隨口以將軍相稱?”

這句略帶責備的語氣讓元軍信使不惱反笑,嘴角擠出幾分諂媚:“陳將軍說的極是……隻不過這副帥之位,總得拿出些實實在在的功勞,才能坐得穩當。”

“這個道理,將軍想必比小人明白。”

“哼!”陳桂龍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語氣不屑:“那是自然。告訴你家主帥,許夫人與陳吊眼大吵一架,負氣下山。”

“如今寨中佘兵人心浮動,陳吊眼卻還以閩王自居,獨斷專行,隻怕要壓不住寨子被大軍久困的騷動了。”

“嗬嗬…”信使聽到這則訊息,嘴角輕笑,“不勞將軍提醒,大帥佈置在山腳下的眼線早已發現許夫人離去之事。這事其實......”

“你懂什麼!”陳桂龍厲聲打斷,點明此事的關鍵之處,“許夫人一走,她麾下佘兵怎會甘心聽從陳吊眼調遣?”

“眼下趁著寨中人心不齊,正是大軍突襲的良機。”

“先破他十幾座前沿哨寨,引起寨中恐慌,才能逼陳吊眼分兵突圍。屆時方能一舉圍殲!”

“是是是,將軍高見。”信使連忙附和,作勢要走,又遲疑停下問了一句:“小人這就回去稟報大帥。不知將軍可還有其他吩咐?”

陳桂龍冷眼打量著信使,沉吟片刻道:“還有一樁事……陳吊眼之妹陳吊花因許夫人下山之事,正與他起了劇烈的爭執。”

“讓你家大帥儘快散佈陳吊花通敵的謠言,方便我在寨中行事。”

“遵命,陳將軍。小人定當稟報,大帥若有指令,自會提前告知。”信使說罷,身形一晃,敏捷地消失在山徑儘頭。

陳桂龍目送那道身影徹底融入黑暗,這才轉身,踏上了返回石寨的路。

而他傳給元軍信使的密報,並未第一時間呈至坐鎮漳州的征蠻都元帥完者都耳中,而是先送到了征蠻副元帥高興手上。

這次高興奉元帥完者都之命,率戰船巡守韓江,以鐵索橫江,牢牢扼住義軍糧道。

身為位高權重征蠻大軍副帥豈會一直呆在戰艦之上受顛簸之苦,早命麾下部分元軍紮於漳浦峰山腳下。

所以山上石寨那邊一有風吹草動,都是最先來到此處。

此刻帳內燈火通明,高興聆聽著跪地信使稟報陳桂龍傳來的風聲。

他目光沉凝片刻,朗聲下令:“你即刻動身,快馬加鞭,將訊息稟報元帥。”

信使領命,匆匆退出大帳。

帳簾剛落,高興立即轉向帳內一位身材魁梧的將領:“黃將軍,時機已至,你麾下頭陀軍皆熟稔山中石寨地形,當是此次攻寨先鋒。”

“不過拔寨之前,你明日先命麾下兵卒紮捆稻草人,以備攻寨之需。”

這位黃將軍,正是原義軍頭陀軍首領、現已降元的黃華。

他早年鹽夫出身,親曆鹽吏橫征暴斂,目睹百姓因買不起官鹽而渾身浮腫的慘狀。

在元廷壟斷鹽利、斷絕鹽夫生計之後,他憤而聯合建寧、括蒼等地的鹽夫與佘族許夫人部眾,以“頭陀軍”之名起事抗元。

直至去年,元廷遣征蠻都元帥完者都領軍南下鎮壓,他底下頭陀軍慘遭對方圍剿。

完者都更是在兩軍交鋒之際,一箭落雕昭示武力,令黃華深感抵抗無望,最終率部歸降。

此時聽到高興軍令,生性警惕的黃華粗獷的臉上露出不解:“高副帥,這是何意?末將熟悉寨中地形,直接引大軍殺上去便是,何需這般麻煩?”

高興對這位同是降將出身的部下尚有幾分耐心,解釋道:“山中石寨多踞險峰,山道狹窄,大軍難以展開。若強行攻山,必是傷亡慘重。”

他略作停頓,繼續道:“本帥命你製備草人,正是要以此消耗守軍倚仗高地所射的箭矢。”

“待其箭矢耗儘,再將捆紮的草人點燃投入寨中,引發恐慌。”

“如此,破寨豈不如探囊取物?”

黃華聽罷,頓時恍然大悟,抱拳道:“高副帥深謀遠慮!末將歎服,這就命人準備此事。”

他原本因高興欲派他麾下頭陀軍為先鋒而心生不滿。

但此刻聽見對方竟顧及士卒傷亡,且此謀確能巧妙化解地勢之劣,自是無話可說。

黃華領命退出大帳,帳簾方纔落下。

一直侍立在側的心腹將領陳嵩見再無外人,立即上前一步,對著端坐在賬中主位的高興低聲道:

“姐夫,您何必對那鹽販子如此客氣?此人歸順以來,整日疑神疑鬼,分明就是個居心叵測之徒!”

他語氣帶著幾分不屑,繼續道:“此番攻寨,正好借機耗一耗他手下那些頭陀軍。既能破寨,又可削其羽翼,豈非兩全其美?”

高興抬眼看向自己這位妻弟,心歎他終是年輕不諳軍中凶險,不過嶽父將他交於自己麾下管束,他必然有責任要教導其成才。

他緩聲對其解釋道:“你所言,不無道理。但陳嵩,你須看清——你我亦是降將出身,在元廷立足,何嘗不是如履薄冰?”

此刻無外人在場,高興也是直言不諱自身在元朝處境。

他本是北地漢人農家出身,自幼善射,力挽二石弓,早期投宋將陳奕麾下,因能力出眾被招為女婿。

後來嶽父這位南宋沿江製置使,見宋軍節節敗退,長江防線瀕臨崩潰,遂主動開城投降元軍。

其後他便在元軍統帥伯顏帳下聽令,隨元軍一路南下攻宋。

他每戰必身先士卒,接連攻破瑞昌、溧陽等地,屢立戰功,升任元軍管軍總管。

算是北地漢人世侯的後起之秀,也是當中為數不多能手握重兵的漢人將領。

思及這些前塵往事,高興忍不住站起身,聲音壓得更低:“完者都為何將阻滯水路糧草這等看似輕巧、實則難有大功的差事交予我等?”

“分明是忌憚我再立軍功,搶了他這位蒙古宗室的風頭。”

“忽必烈陛下雄才大略,行‘以漢製漢’之策,自有其胸襟。”

“然則廟堂之上、軍旅之中,那些蒙古勳貴,卻非人人皆有陛下那般容人之量。”

“如今黃華既歸我麾下,便是我一部之力。自斷臂膀、莽撞行事,豈是明智之舉?”

陳嵩聽完姐夫這番剖析,臉上頓時露出恍然與欽佩之色,咧嘴一笑:“還是姐夫高明!”

“先前分兵一部紮營漳浦峰下,而非全軍困守江河,如今果真搶得先機。”

“待我等先破賊寨,屆時即便完者都大帥知曉,也已無話可說!”

高興見小舅子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心中稍慰,便趁勢向他剖析此戰的關節:

“漳浦峰上那群蠻匪,諸如那位自封閩王的陳吊眼,我倒不甚在意。”

“真正需提防的,是其妹陳吊花。”

陳嵩剛被姐夫的深謀折服,此刻聽話了許多,但仍麵露不解:“不過一介女流,姐夫何至於如此戒備?”

高興踱回主位,端起桌上茶盞輕啜一口,麵露滿意之色。

這遠征東南山區竟有意外的收獲——當地武夷所產的“石乳”茶,香氣醇厚,甚合他的口味。

日後倒是可以采辦一批,進獻忽必烈陛下,或許能討得聖心歡悅。

這也是高興從嶽父陳奕那裡學來的人情世故,不要一味隻懂當一名喊打喊殺的軍中莽夫。

他放下茶盞,這纔不緊不慢地道出緣由:“去年朝野皆言,唆都將軍兵敗東南,是因冒進輕敵,以致遭陳吊眼大軍擊潰。”

“但我初來此地,便仔細查訪了戰事經過,方知蠻軍之中,實有了一位多謀善斷的女中豪傑。”

“她先是借佘族巫術鼓舞士氣,搖撼我軍軍心;隨後派遣麾下女兵假扮樵婦村姑混入大營,不僅焚毀退路橋梁,更四處縱火製造混亂;另一麵又佯裝潰敗,誘使我軍深入險地。”

“待我軍陣型拉長、行進於狹窄山道時,她親率麾下女兵突入陣中,近身搏殺,極力攪亂行軍陣列。”

“更憑借石寨高地之勢,不斷投下火罐、火箭,引燃我軍糧草輜重……最終致使大軍前後失序,自相踐踏,終至一敗塗地。”

陳嵩聽得一愣,卻仍有些不服:“不過是仗著地利僥幸得勝罷了。化外之地竟讓女子領兵,本就荒唐!”

高興一聽小舅子的淺薄直言,立馬搖了搖頭,語氣轉肅:“陳嵩,女子馳騁沙場古已有之,能闖出名號的哪一個會是易與之輩?切莫輕敵。”

“這位敢喊出‘女流殺敵賽男子’的女首領,絕非尋常人物。正因為如此……”

他話鋒一轉,語氣透出幾分不屑與把握:“陳吊眼區區一莽夫,竟自斷雙臂。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陳嵩頓時好奇,追問道:“姐夫所說的雙臂……除了陳吊花,還有誰?”

高興今日顯然心情頗佳,興致盎然地繼續解釋:“另一臂,自然是那位——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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