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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宋鐵血郎 第97章 平野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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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曉的濃霧尚未散儘,濕冷的水汽浸透了山間的每一寸泥土。

山道上,元軍隊伍冗長而沉默,隻聽見鐵甲摩擦的鏗鏘聲、馬蹄陷進泥淖的噗嗤聲,以及間或響起的、壓抑的催促。

行在大軍前方的探馬赤軍,先行來到山腳,但見道路被巨木所阻,開路的蒙古百戶喝令士卒上前清理。

晨霧濃重,霜氣氤氳,兵卒們手抵巨木,隻覺觸感濕滑,以為是露水,罵咧著在衣甲上擦拭手掌。

一名兵卒隨意抹了把臉,卻覺掌心黏膩,嗅到一股刺鼻的異味。

借著微光細看,隻見手上竟泛著詭異的油光,這哪裡是霧氣!

“是火油!”他驚恐的驚呼聲未落,周圍的兵卒已駭得連連後退,隻想遠離那裹滿火油的巨木。

蒙古百戶見狀,劈空抽出一記炸響的鞭子,硬生生喝止了他們的腳步。

就在這刹那,數十支火箭,呼嘯而至,點燃巨木堆下乾草!

火苗竄起,瞬間引燃浸透火油的巨木,烈焰倒卷,撲到原地不動的兵卒身上。

一時之間,慘嚎之聲席捲了山道路口。

策馬而立的高興,發現前方突現的狀況,當即揮手。

身旁的親衛統領立馬對弓弩手狠辣下令,十幾分發箭矢齊射,無情的結束了前方四處亂竄,火海中掙紮的兵卒性命。

“蒲壽庚就這點伎倆?意在拖延?”

一道輕蔑的念頭剛閃過高興腦海,隨即心頭猛地一沉,既能於此設伏,騎兵大營恐已不測!?

他眼底驀然泛起一絲驚慌,瞳孔驟縮,對著前方的蒙古百戶厲喝道:“快,就地滅火,豁開通路,不得延誤大軍前行!”

軍令驟下,就有元兵吼叫著扛起雲梯,衝向那片仍在燃燒、堵住去路的火障。

他們想將雲梯架在火堆之上,快速通過,或是藉助雲梯的重量強行衝開燃燒的巨木,為大軍踏出下山的道路。

然而,就在他們頂著灼熱氣浪,手忙腳亂地安置雲梯、衝撞時……頭頂上方十數塊巨石轟然落下,驚駭之下兵卒紛紛棄梯潰逃。

混亂中,沉重的撞擊聲、骨骼碎裂的脆響、以及雲梯迸裂的巨響混雜在一起,淹沒了逃離不及兵卒口中的絕望呼喊。

眼見變故再生,高興臉上掠過一絲戾氣,不容喘息地厲聲喝道:“第二、三隊跟上!清障!”

他心知投石器裝填緩慢,必須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空當。

士卒在嚴令下,頂著可能再次出現但並未出現的落石威脅,奮力撲打火焰,用雲梯和刀斧劈砍燃燒的巨木,硬生生在短時間內開辟出一條焦黑狼藉的通道。

道路甫一出現,高興便一夾馬腹,率領一眾親衛騎兵,率先衝了出去。

見主將先行前進,探馬赤軍立馬緊隨其後,快速湧出狹窄的山道,衝入相對開闊的山腳地帶。

視野豁然開朗,但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陸陸續續趕到的探馬赤軍,心頭一寒。

隻見副帥高興在數十親衛騎兵拱衛下,竟勒馬駐足於平野之上,身形不動。

隊伍正前方的曠野上,一支大軍早已嚴陣以待,靜候多時。

陣列最前方,是黑壓壓一片的重甲步卒,鐵盾相連;在其兩翼,各有數千騎兵肅立拱衛,人馬無聲,殺氣凜冽。

陣列之後,赫然便是那數架讓他們剛才吃了苦頭的投石器。

但令人心驚的是石炮之下,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視野儘頭的,竟是數以萬計的漢人兵卒,他們刀矛並舉,甲冑雖雜,然陣容嚴整。

晨風裹挾著前方這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在探馬赤軍當中引起一陣喧嘩。

“列陣!快列陣!”蒙古百戶聲嘶力竭的吼叫壓過了雜亂的驚呼。

長久訓練形成的本能,讓騎兵奮力勒住受驚的戰馬,向兩翼展開;刀盾手喘著粗氣,迅速在前方架起盾牆;長槍兵從縫隙中探出冰冷的槍尖;弓弩手則匆忙在陣後尋找射擊位置。

整個過程充滿了倉促與混亂,甲冑碰撞聲、馬蹄踐踏聲、粗重的喘息與軍官的嗬斥聲響成一片。

探馬赤軍的素質也於此顯現,不過短短片刻,一道雖顯淩亂卻殺氣森然的防線,便橫亙在列,與前方大軍迎麵對峙。

平野之上,塵土彌漫中,無數雙驚懼又凶狠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前方那片死亡的寂靜。

後方山林,枯草凝霜,北風卷動一麵赤色的大纛,在幾匹駿馬蹄聲中從山道疾馳而下。

蹄聲停歇,纛下,完者都勒馬而立,鐵甲覆住了他雄健的身軀,眼眸冷冽,望著平野對麵的大軍。

隨在他身後的一萬蒙古軍循著陡峭的山道,全數傾瀉而下,與剛剛列陣完畢的三萬探馬赤軍在開闊地帶完成集結。

大軍甫定,塵埃未落。

完者都便催動戰馬,那杆赤色大纛亦步亦趨地在跟隨在他身後,數十位親衛騎兵護衛下,徑直來到軍陣前方。

緊隨他的舉動,蒙古軍陣中分出一支精騎,不同於尋常探馬赤軍,這千餘騎人馬俱是河西良駒,披著象征身份的鐵鷂甲。

他們徑直從中軍縫隙間呼嘯而過,直至陣前空曠地帶,列在完者都的正前方,方纔猛然勒馬,止住隊形。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震耳嘶鳴,千騎就這般悍然地楔入兩軍之間的狹長地帶。

這些騎兵甚至不屑尋找掩體,就這般毫無顧忌地暴露在可能襲來的箭矢與炮石之下,其驕悍之氣,撲麵而來。

高興策馬近前,對著完者都,抱拳捶胸高喝:“大帥,情勢蹊蹺。”

“對麵大軍,除卻重甲盾兵難以辨識,觀其兩翼騎兵與炮車底下的數萬步卒,皆是漢人樣貌。”

“清一色的漢人騎兵,顯然不是蒲家騎兵在此作亂。那數萬步卒,披掛俱是我軍製式,定是昔日裡的漢人輔兵。”

“現今他們歸順到敵軍當中,隻怕是山下大營都已易主。”說到此處,他喉頭滾動,“留守的一千怯薛軍勇士...…恐是凶多吉少。”

聽到這則訊息,完者都握韁的手猛然攥緊,馬鞭直指前方:“汝可曉得,怯薛軍陣亡,是何等罪過?”

這句話寒如冰刃,驚得身旁戰馬都不安地踏動蹄子。

朔風捲起高興征袍的下擺,他臉色鐵青,頭顱微垂,回應道:“末將豈能不知。縱使今日蕩平閩地,此等彌天大過,也絕非任何戰功能抵。”

完者都目光複雜地瞥了這位副帥一眼,眼底掠過一絲不忍,他一向對這位愛將頗為器重,甚至有心在日後加以提拔。

可怯薛軍畢竟是大汗忽必烈的親衛,此次南征特撥兩千精銳隨行,如今竟折損近半。

自己身為蒙古宗親,或可得大汗寬宥,但高興乃是降將出身,並無根基,一旦追究,必難逃嚴懲。

高興又何嘗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他正欲再次開口,請命率先出擊、將功折罪,忽然對麵軍陣中傳來一聲高亢的馬嘶。

兩人不約而同循聲望去,隻見一騎揮刀衝出陣營,分明是前來“叫陣”的!

高興當即收聲,麵色一凜,向完者都捶胸行禮:“大帥,容末將前去一探虛實!”

說罷調轉馬頭,在親衛簇擁下馳向前軍。

距離那股怯薛軍的三裡之外,閩王陳吊眼端坐馬背,身形穩如磐石。

見幾名元軍騎兵擁著一員漢人將領奔來,他長刀倏然揚起,一聲怒吼震徹四野:

“某家——閩王陳吊眼!”

聽到這話,高興心頭一凜,催馬上前幾步,看清那人虯髯怒張、魁梧身姿,果然與海捕文書上的畫像一般無二。

他一時竟失了方寸,怔在原地。

陳吊眼見狀嗤笑,聲若洪鐘,長刀破空一指:“你就是韃子麾下那個高萬戶吧?爾等虜寇,也敢來閩地撒野?真是天大的笑話!”

高興剛穩住心神,正要開口,陳吊眼卻不容他分辯,厲聲譏諷:“山下數千虜兵,連同那不可一世的怯薛軍,早已儘數授首!首級就在本王大營之中,爾可要近前一觀?!”

不待麵色劇變的高興回應,陳吊眼已勒韁調轉馬頭。

他在鞍上回望,留下一聲雷霆般的暴喝:“若想知道本王為何在此……先活過今日,再來問你爺爺!”

刀背猛拍馬股,一人一騎絕塵而去,直歸本陣。

高興僵立原地,麵對數千道驚疑憤怒的目光,臉色由青轉紫,胸口劇烈起伏,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撥馬回陣,剛欲開口,便被完者都抬手止住。

“虛張聲勢罷了。”完者都眯眼望向對麵嚴整的軍陣,語帶輕蔑,“就憑這些漢人騎兵,也配在野戰中與我怯薛精銳爭鋒?”

他猛然揮鞭,破風聲炸響在元軍陣前:

“傳令!怯薛騎兵為先鋒,給本帥踏破那堵盾牆!”

“今日這片戰場上,不留一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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