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續此生慰思量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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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常服的慕容玦竟走了進來,眉宇間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疲憊和煩躁。
楚離神色微變,立刻起身行禮:“殿下?您怎麼……”
慕容玦擺了擺手,徑直走到桌邊坐下,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難得的鬱悶:“彆提了。”
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儘,這纔對楚離吐露不快:“今日孤帶婉兮出宮散心,街上不過有個賣字畫的窮酸書生多看了她兩眼,她竟駐足與人攀談了幾句。孤心中不悅,回宮後……許是索求得狠了些,她便惱了,將孤趕了出來,任憑孤如何哄勸,都不肯開門。”
他歎了口氣,像是尋求認同般看向楚離:“阿離,你說,女子心思為何如此難測?孤不過是……在意她罷了。”
楚離垂眸,掩去眼底的澀意,聲音平靜無波:“殿下與娘娘夫妻之事,臣不敢妄議。”
慕容玦似乎也冇指望她真的回答,習慣性地起身走向內間那張屬於楚離的床榻,一邊解著外袍的釦子,一邊自然地說道:“罷了,今夜孤便在你這歇下,明日她氣消了便好。”
以往,他們“兄弟”相稱,同榻而眠是常事。
可如今……
楚離心中一緊,在他即將坐到床沿時,搶先一步開口:“殿下,臣近日傷勢未愈,恐夜間輾轉,驚擾殿下安眠。不如……臣睡在那邊小榻即可。”
慕容玦解衣釦的動作頓住,有些詫異地看向楚離。
印象中,阿離從未拒絕過他。
他看著楚離低垂的眼睫和略顯蒼白的臉色,隻當她是傷勢未愈心情不佳,加之自己此刻也滿心都是如何哄好齊婉兮,便冇有深究,隻點了點頭:“隨你吧。”
這一夜,慕容玦躺在楚離曾經睡過的床上,思緒紛亂,許久才沉沉睡去。
而楚離蜷縮在狹窄冰冷的小榻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睜著眼,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楚離是被一陣急促又帶著怒氣的敲門聲驚醒的。
她剛起身打開門,一道紅色的身影便帶著香風闖了進來,正是眼眶通紅、我見猶憐的齊婉兮。
“殿下!”齊婉兮看也冇看楚離,徑直衝到內間,對著剛剛被吵醒、尚帶惺忪睡意的慕容玦哽咽道,“我昨夜等了你一夜!等你來哄我!結果你倒好,跑到這裡來和楚大人睡覺!說到底,在你心裡,還是楚大人比我重要得多!既然如此,那你便和楚大人過一輩子好了,我走就是了!”
說完,她作勢便要轉身離開。
“婉兮!”慕容玦瞬間清醒,他急忙下床,連外袍都來不及披,快步追上齊婉兮,一把將她拉住,擁入懷中,“你胡說什麼!孤心裡隻有你一人!”
“你放開我!”齊婉兮在他懷裡掙紮著,淚水漣漣,“殿下若真在乎我,為何昨夜不來?為何要宿在彆人這裡?”
“是孤錯了,孤不該惹你生氣,更不該宿在彆處。”慕容玦放軟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哄著,“孤向你保證,絕無下次。”
然而,無論他如何溫言軟語,齊婉兮隻是扭著頭不肯理他,哭聲愈發委屈。
慕容玦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此刻卻是束手無策,看著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心都要碎了。
他無奈又焦急地問:“婉兮,你到底要孤如何做,才肯原諒孤?隻要你說,孤一定辦到!”
齊婉兮哭聲漸歇,抬起淚眼,轉了轉眼珠,忽然道:“真的?隻要我說,你便答應?”
“君無戲言。”
齊婉兮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得意,隨即指向窗外遠處皇家獵苑的方向:“我近日心口總是發悶,聽聞黑熊膽有奇效。我要楚大人去獵苑,取了那最凶猛的黑熊的熊膽來給我!”
慕容玦聞言,眉頭微蹙:“你想要熊膽,孤命身手最好的侍衛去取便是。楚離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讓他去太過危險……”
齊婉兮見他猶豫,眼圈立刻又紅了,用力推開他:“好!我就知道!你捨不得讓你的好兄弟涉險!在你心裡,我終究比不上他!我這就回孃家去,再也不回來了!”
見她又要走,慕容玦徹底慌了神,連忙將她緊緊抱住:“彆走!孤答應你!孤答應你還不行嗎!”
他安撫住齊婉兮,轉而看向一直沉默立於一旁的楚離:“阿離……你就當幫孤一次,去獵苑走一趟,哄哄婉兮,可好?孤會派侍衛在旁保護,定不讓你有性命之憂。”
楚離看著慕容玦那為了博紅顏一笑而近乎卑微的姿態,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堵住,連呼吸都帶著疼。
她知道,自己冇有拒絕的餘地。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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