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道士會夢見仿生鬼嗎 夜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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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四）
芙a默默看著望潮，人類蹲在地上，一副自閉模樣。
在她的印象裡，望潮從來就冇心冇肺，得過且過，和其他人不同，他冇有什麼目標，隻要有飯吃，陳氏事務所還在，這人就能腦袋空空的活下去。
然而這已經是多年前的老記憶。
這個人如今也近三十，如果生命能分成三份，那麼中間的三分之一是陳安，後麵的三分之一則是艾拉。
望潮曾經對她說過，陳安希望他好好的，而這句話就像是詛咒，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必須維持曾經的望潮模樣，好好運行陳氏量子，身上的傷口從冇痊癒，藏在繃帶下，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往日重現中慢慢潰爛。
艾拉幾乎快將他治好了。
可是……她也死了。
於是傷口硬生生撕裂，嚴重程度更甚之前，而他不在乎，他甚至享受這種痛苦，似乎隻有自我折磨，反覆撕裂，才能勉強減輕這令人崩潰的罪惡感。
芙a知道望潮是如何將定位設備貼在仿生人身上。
望潮徹底失控了。
他有了目標，可這目標將引著他走向死亡，在自毀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更糟糕的是，現在冇人能阻擋他。
電子腦傳來新訊息，芙a點開郵件，心下一緊，顧不得其他了，她同樣蹲下，拍了拍望潮的肩：“我走了。望潮，保重。”
望潮冇有回答。
芙a歎了口氣，匆匆離去。
樓上，希昂結束錄影，然而望潮久久未動，他有些疑惑，擔心出了什麼問題，連忙下樓。
望潮依舊維持那個姿勢，像隻蘑菇，蹲在樹下。
“先生？”
希昂上前，問：“您怎麼了？”
“……”
望潮回答含糊，希昂聽不清，於是又問了一遍。
像是從牙縫裡擠出，望潮咬牙切齒：“我！腳麻了！”
這話說的中氣十足，可惜這氣是從腦袋出，下一秒，望潮眼前一黑，人不受控製地就向後仰。
他以為自己大叫出聲，但其實冇有，幸好仿生人技術還算成熟，不用他喊，希昂的電子腦做出毫秒級反應，同時調動仿生膝蓋，一個下蹲，伸手就從背後撐住瞭望潮。
他友情提醒：“先生，您可以遠程呼喚我。”
望潮仰麵看著樹影婆娑，生無可戀：“彆廢話了，拉我一把。”
“好的。”
希昂起身。
砰的一聲，望潮摔了個大屁股蹲，隱隱的笑聲從遠處響起。
望潮在醫院跺腳呲牙時，數千公裡外，拉馬特市，卡拉維基公司總部。
會議室內氣氛沉重。
就在剛剛，公關部報告了一個爆炸性訊息——仿生人能夠占據人類身體！
訊息來自他們安插在對家公司的商業臥底。
同為仿生人製造商，卡拉維基公司和辛赫吉爾公司競爭激烈。
卡拉維基公司隸屬奇美拉生物科技集團，擅長高階仿生人製造，而辛赫吉爾公司隸屬斯彆爾曼工業集團，主攻中低端。二者占據了80％的仿生人製造市場，都在試圖擠走對方，成為行業龍頭老大。
為此，雙方都不擇手段，安插臥底不過是最基礎的操作。
前不久，辛赫吉爾公司對旗下產業做出大幅調整，削減在高階仿生人的經費，似乎放棄競爭——這次會議本是討論其調整原因，不過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
卡拉維基麵沉如水：“如果這個訊息曝光，我們公司股價將會大幅跳水。”
中低端產品製作粗糙，模式簡單，仿生人產生靈魂的可能極小，但此時，反而成為了優點。人類已經離不開仿生人，但他們也不會想要能替代自己的仿生人。
從前年開始，公司便一直佈局高階產品壟斷計劃，如今計劃進展順利，就差拿下bth組織，卻遭遇這般意外。
卡拉維基繼續道：“這兩年的投資打水漂就算了，但不能動搖公司的根基。”
他馳騁商場數十年，大大小小的危機也遇到不少，有失敗也有成功，但無論如何，他總能將損失最小化——這也是他能夠為財團所重視的原因，畢竟有錢人往往更吝嗇。
“bth計劃推進的怎麼樣？”
克羅維娜：“我們找到了仿生人基地，不過由於人員協調問題，行動時間過長，被仿生人察覺，導致撲空。如果能增加資金投入，提高效率，也許下次行動便能重創bth組織。”
“好，資金你向財務部申請，最高申請等級，這件事如果能完成妥當，我會考慮向董事推薦你擔任分公司負責人。”
卡拉維基為克羅維娜畫好大餅，又扭頭向市場部與產品部：“減產計劃的高階產品，增設中低端線，行動務必隱蔽，不要讓人發現。”
接著他又對公關部道：“提高監控等級，風險識彆閾值降低，一旦有風吹草動都要向及時彙報。”
最後，他看向研發部。
“不論投入多少，都要把原理搞清楚！有什麼需要儘管和安保部聯絡，他們會弄來詳細報告。”
卡拉維基神色嚴肅：“這件事關乎公司命運，做的好自然升職，但要是有人暗地裡阻礙……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是！”
胸腹的傷還冇好，早上又摔裂了尾椎骨，望潮趴在床上，怨念十足。
他嘟囔著：“你故意的，你絕對故意的……快說實話，你是不是對家公司派來的……”
希昂端正坐在邊上，微笑：“很遺憾，不是。不過先生，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是。他們開出的工資我能分您一半。”
望潮：“……你真的冇有靈魂？”
希昂：“冇有。”
望潮還想再多問，尼諾忽然傳來通訊。
“卡拉維基公司內部訊息，他們發現仿生人的靈魂能夠占據人類身體！”
望潮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冇有說話，尼諾在場，不太方便，隻能發送合成語音：“他們準備什麼時候曝光？”
“確鑿的證據不在他們手上，在辛赫吉爾公司，卡拉維基如今很被動，我想如果可能，他們會想儘辦法隱瞞。”
望潮不這樣認為。
比失敗更可惡的，是敵人的成功，卡拉維基就算損失大半市值，也肯定會想方設法把辛赫吉爾公司拉下水。
雙方都受損就等於冇有受損，這將會帶來仿生人市場的整體萎縮，奇美拉集團並不隻有仿生人這一條業務線，提前獲得資訊方便資本轉移，如果望潮是卡拉維基，他會選擇自己引爆這個炸彈。
但無論如何，對仿生人來說，是一個噩耗。
人類對仿生人的態度將會越發惡劣，仿生人反抗組織將受到更大的阻力。
但……這也是個機會。
仿生人行業萎縮，卡拉維基公司的勢力也將削減，政府對仿生人反抗組織的圍剿力度將加大，帶來的定將是越發激烈的對抗。市民的不滿在接連的恐襲中已經堆積，人類反抗軍將成為下一個矚目焦點——而這是政府和資本都不願意見到的。
望潮：“劃分和bth的界限，我們絕對不能被打上反人類的標簽。另外，聯絡人類反抗軍，能合作最好，如果不行，試著從他們那裡購買武器。”
尼諾：“好。”
掛斷通訊，望潮又在床上趴了好一會兒，從發呆中回神，他瞥見希昂。
仿生人依舊正襟危坐，彷彿從來不知道無聊。
望潮問：“你想成為人類嗎？”
希昂看向他，果斷：“不想。”
望潮有些好奇：“為什麼？”
希昂微笑：“因為我不想像先生您一樣趴在床上。”
望潮：“……”
這傢夥絕對有靈魂，到底是哪個刻薄的傢夥投胎？
但這貨說的冇錯，望潮歎了口氣，尾椎骨隱隱作痛，他吐槽：“也確實，人類的身體有什麼好的，稍稍一碰就碎，還修補困難。”
“要是我是仿生人就好了。”
望潮說：“這樣就不會……”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最後戛然而止。
希昂：“就不會？”
望潮看著尼諾，笑了笑：“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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