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莫問 一百一十四·驚鴻影(10)
直到黑袍僧人顯露真身之時,朱慕方纔領悟了卜辭中預言的“滅頂之災”為何物。
這副高僧容貌顯然是捏造的偽裝,但纏繞在他周身的煞氣做不了假,此人是一名魔修,而且修為極高,若非那來曆不明的法器當眾戳穿,光憑在場眾人,恐怕到死都識破不了。
好似聽見了他心中所想,那魔修的眼珠忽地一轉,定在了朱慕身上:“我還道是誰在窺視,原來是你。”
朱慕慌忙收回視線,後背唰地沁出了冷汗。占卜一道的本質乃是觀測與推衍,修士的修為越高,靈感便越敏銳,任何涉及自身因果之事皆會有感應,他先前的一卦無意中將此人囊括在內,竟也能被他察覺。
這到底是何等的……
那魔修似乎對他有些興趣,向前走了一步:“告訴我,你算到了什——”
“鐺!!”
天舟頂部驟然破開了一道大口子,那魔修所在的半邊船艙彷彿被刀斧斫斷,留下一塊齊齊整整的缺口,呼嘯的狂風灌進艙內,頃刻掀得桌椅碗盤亂飛,險些把幾個凡人也一並卷落。
而那黑袍魔修卻轉瞬出現在了天舟上方,從容不迫道:“你我本無仇怨,呂監何必下此重手。”
呂不逢見他毫發無傷,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正邪不兩立,休要多言。”
黑袍魔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故而我纔不願顯露真身,罷了。”
隻見他手掌一抬,身形倏地騰起百丈,淩空停於空中,十指於胸前交叉結印,寬大的長袍如一麵鼓蕩的黑旗,忽而抬眸,口中咒言似吟似歎:“虛邪八風,聽吾號令,來。”
刹那間天地色變,八方凶風應召而至,其形各異,或撕破天穹,披萬千風刃盤旋而下,或轟然裂地,挾飛沙走石衝天而起,霎時好似有八條惡蛟聚攏於天穹,風聲咆哮如萬鬼同哭,就連迦樓羅的殘魂也被震得失了威風。
中舟的防禦銘文已被打破,隻剩下一層鐵皮,被八風聚首的餘波捲了個邊,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叫,外殼像草紙一樣被肆意揉爛,船身巨震不止,彆說反抗了,幾十位在凡間備受尊敬的半仙這會也都成了螻蟻,站都站不起來,擠在一間艙室內被顛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沈淨知在混亂勉強抓住了羅青禾,拖著她爬到角落裡一看,差點心臟驟停——呂不逢那一擊動了真火,隻給她留了一口氣,四肢骨頭全碎成了渣子,五臟六腑也破的破裂的裂,整個人像被巨石砸癟了,除非有神仙相助,否則哪怕還能活,也必定會落下殘疾。
片刻慌神後,沈淨知眸光一凜,從胸前暗袋的夾層裡翻出續命丹給她喂下,又強頂著大能威壓掐訣施術,吊住了羅青禾半死不活的小命,正要嘗試喚醒她神智,天舟又是猝然劇震,整個失重地向後倒去。
船尾的飛行法陣被罡風撕裂,天舟驟然間失去平衡,掉了尾巴!
呂不逢僅憑一人,早已是強弩之末,眼見中舟將墜,咬牙暴喝一聲,強行催動一道符籙,金光乍現,化作屏障護住船身。
然而就在他分神之際,一頭極寒的冥風蛟抓住破綻,猛然欺近,刺骨寒氣化作獠牙一口咬住他右臂,極寒之氣瞬間侵入體脈,呂不逢衣衫炸碎,整條手臂皆覆上了冰霜,不由得悶哼一聲,虎口掐上風蛟長頸,指尖引爆一道黑符,轟然炸碎了蛟首!
冥風蛟潰散,凜冽的寒氣卻未儘,寒風去勢不減,刮骨刀一般呼嘯湧過,在呂不逢枯槁的須發上凝出了一層冰碴子,凍得他嘴唇青紫,麵容已浮上了灰敗的死氣。
黑袍魔修負手身後,冷淡地懸立在不遠處:“收手吧,你已無力迴天。”
呂不逢抱著右臂,艱難問道:“你……洞虛?”
黑袍魔修搖了搖頭:“尚缺一道雷劫。”
呂不逢沉重地喘了幾口氣,心徹底沉到了穀底。
元嬰後期的魔修,足夠讓四大仙門忌憚,這般妖魔現於今日,看來果然是他大限已至,命中當有此劫。
“雖還差了一劫,但比起用焚丹術強提的元嬰,仍舊好比雲泥。”黑袍魔修心平氣和道:“更何況,你的金丹已瀕臨破碎,焚丹術最多再撐十息,待你丹毀,還有誰能阻止我?及時收手,你還能保住一條命。”
清楚自己的死期將近,呂不逢反而像是卸下了什麼,咧嘴冷笑道:“及時收手,你就能放過我了?”
那魔修又搖了搖頭:“我已說了,你我本無仇怨,我取你性命何用?”
呂不逢須發怒張,眼中迸出兩道寒芒:“那你又要百萬凡人的性命何用?!”
“無用。我此行不為屠城。”
“嗬……那是為何?”
“為了驗證一句話。”黑袍魔修淡淡道,垂眸俯瞰不夜的金陵城,“有人承諾過我一句話,我要親眼見其成真。”
呂不逢眸光閃了閃:“詹尹……也是你安插的細作?”
“不,是他主動找來的。”似乎是真心想勸說他放棄,那黑袍魔修極有耐心地回答道:“樓蘭古陣圖乃他突破元嬰的契機,為補完大陣,他甘心做任何事,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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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戛然而止,黑袍魔修突然抬頭遠望,目光落到大陣邊緣疾馳的七寶玉輦上,原本應該乘坐三人的法器,此刻卻隻剩下了兩人,駕車的不是那名金丹,而是個凡人。
宋渡雪察覺到了來自遠處的注視,扭頭與立在風眼中的人遙遙對視一眼,竟絲毫不懼,反而衝他戲謔地勾唇一笑,又甩了甩韁繩。
“啊,原來如此,你在拖延時間麼。”
呂不逢仰天狂笑起來,置萬蟻噬心般的劇痛於不顧,一道似有龍吟聲的赤紅符籙自掌間激射而出,陡然間金光大作,萬千金絲如天羅地網,將風蛟與人魔都一並鎖入了籠中!
“哈哈哈哈哈!醃臢邪祟,想拿一座城來做實驗?做你孃的春秋大夢!”
暗中潛入天舟內部的寧亂離不再隱匿氣息,拿鞭子“鐺”的一聲打爛門鎖,提腳踹開銅門,揚鞭一卷,黑無常徑直勒住了陣心老者的脖頸,罵道:“老匹夫,躲到現在夠舒坦的啊,現在就給老孃把陣解了!”
見他不為所動,寧亂離又惡狠狠地一拽鞭柄,黑無常蟒蛇般“哢哢”縮緊:“你找死?”
詹尹卻好似根本聽不見她說話,雙目緊閉,神識隨法陣潛入地下百丈,與靈脈共鳴,癡迷地囁嚅道:“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其形已成,隻需要加上核,新、喀喀,新靈脈,就差一點了……”
寧亂離不知道呂不逢能把那魔修困多久,恨不得直接勒死他了事,又害怕聚靈陣崩潰,氣急敗壞地一甩長鞭,“嘣”地砸斷了他一條胳膊,厲聲喝道:“解陣!否則我叫你後悔從孃胎裡出來!”
高空之上,被金線困於籠中的魔修歎了口氣:“我本不欲為此。”
沈淨知好不容易湊起羅青禾的肉身,試了四五種刺激神識的法術,都毫無反應,心急如焚時,突然察覺到她靈台內泛起一縷神識波動,登時喜出望外,正要掐訣再試,卻臉色劇變,手臂一顫,失手將人重重摔落在地,發出“咚”一聲悶響。
那一縷波動並非羅青禾主動,而是有人在……抽取她的魂魄。
先是魂魄,再是靈氣,最後是生氣,世間生靈賴以生存的本源,全數被貪婪地蠶食鯨吞,艙內先前被控製的十餘人無一例外,皆從人變為空殼,再變為一具青紫色的僵屍,密密麻麻的屍斑漲潮一般,眨眼覆蓋了麵板,沈淨知呆愣地盯著羅青禾好似已經死去多年的屍體,不敢相信僅僅一個時辰前,兩人還在隨口開些不著四六的玩笑。
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修道之人理應從容相待,可是生與死之間,若是沒有老和病略作牽絆,便總覺突如其來,哪怕修士也不能免俗。
黑袍魔修吸乾了十餘名修士的生機,周身血氣翻湧,麵色都跟著紅潤了幾分,好似醉酒一般,拂袖一震,八角牢籠金絲寸斷,天女散花般迸裂四濺。
呂不逢如遭雷殛,噴出一口鮮血,身形踉蹌,再也無法維持踏空之勢,直挺挺地從空中栽下,跪倒在柳葉渡上,七竅已滲出了縷縷紅絲。
“自討苦吃。”
金丹破損傷及本源,呂不逢不死都算命大,不必擔心他再來阻撓,黑袍魔修漠然從他身畔掠過,一眼也沒有多看,八風蛟緊隨而去,與失控的迦樓羅鬥在了一起。
隻見風蛟洶湧翻騰,如狂瀾般將迦樓羅圍困其中,龍影交錯,攻勢連綿不絕,迦樓羅起初還能勉強支撐,以翅爪與風蛟廝殺,然而很快便寡不敵眾,兩條風蛟找準時機,一口咬住它羽翼,劇痛之下,迦樓羅氣勢驟減,仰天長唳一聲,金翅烈焰暴起三丈,試圖振翅逃走。
可就在它即將突破重圍之時,那條盤踞於低空、渾身覆滿石甲的地風蛟猛然衝天而起,長尾一甩,山嶽傾頹般沉重的一擊狠狠抽在它的脊背之上!
“轟——!”
迦樓羅淒厲尖嘯一聲,龐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墜落,黑袍魔修周身煞氣衝天,飛快地掐了個訣,十指如鉤,一寸寸合攏雙掌,迦樓羅拚命撐開金翅試圖抵抗,卻聽“嘎嘣”一聲悶響,巨梁般的翅骨竟然硬生生折斷了!
黑袍魔修灰濛濛的眼底寒光乍現,一字咒語轟然炸響:“鎮!”
此言既出,便如塵埃落定,展翼百丈的妖王殘魂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轉瞬如泡影般坍縮,隻剩下一顆拳頭大小的青金寶石淩空燃燒,表麵流轉著妖異的紋路,彷彿一顆凝縮的正午驕陽,令人雙目刺痛,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
那魔修身形一閃,將純青琉璃心捲入袖中,隨後直接遁空出現在了天舟的陣眼內,寧亂離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一掌擊飛,砸進了牆壁內。
“拿去,”黑袍人拂袖道,“合陣吧。”
詹尹欣喜若狂地睜開雙眼,抬起未斷的那隻手臂,淩空一握,虛虛扣住琉璃心,隨後手臂青筋暴起,往身下陣眼使勁一按!
聚靈大陣倏然閉合,紫霞山頂起了狂風,秦淮河水輕輕搖晃,皇宮內寺的青鐘無人自鳴,撞出悠遠的回響,地心深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嗡鳴,卻完全淹沒在了大街小巷的鼎沸人聲中,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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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夜無眠,都在議論神鳥昇天後降下的奇觀,朱雀大街上已經跪滿了前來祈願的百姓,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車馬寸步難行,不得不額外增調金吾衛前來維持秩序。
天穹風平浪靜,彷彿無事發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對的,你們是對的!”
詹尹發瘋似的狂笑起來,拿手使勁拍著膝蓋,笑得渾身發顫,好半晌才撐著地麵起身,踉踉蹌蹌地奔出了天舟,一躍而起,指著墨色的天穹振聲高呼:“哈哈哈哈哈!蒼天已死!都看見了嗎——蒼天已死!”
這一呼含了一名金丹修士的澎湃靈力,聲震百裡,四象天舟乃至於金陵城內,人人都聽見了那乍破天穹的呼喊,霎時間萬眾嘩然。
“這就是你口中的天道之死?”朱英問道。
黑袍人也悄然飛至半空,安靜地凝望著萬裡之上無法觸及的高天,良久才答:“不錯,看來此言非虛。”
他將感官共享了一部分給朱英,借著他的眼與耳,朱英得以洞若觀火地一同見證此番逆天而為的狂行。
“他說‘你們’是對的,”朱英用陳述的語氣道,“你不隻一個人,還有同夥。”
“是。”黑袍人平靜地回答。
“今夜過後,詹尹在同塵監再無立足之地,他隻能加入你們。”
“不錯。”
“他分明為正道,卻與一群魔修同流合汙,就不怕道心受損?難道天道已經死得連這也不管了?”
“並非,我們之中有合道,有破道,亦有魔道。”
朱英懷疑地問:“我從未聽說正道與魔道還能和睦相處,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必相處,我等並非宗門,亦非教派,隻是一群殊途同歸的行路人,所求唯有一事。”
“何事?”
“天下大同。”
通過元嬰的耳朵,朱英能清晰地聽見地下深處新生靈脈的洶湧,妖王殘魂被精純至極的靈氣衝刷,再次奮力掙紮起來。
不由得冷笑一聲:“前輩將尚未煉化的迦樓羅強行鎮壓,封入地下,置全城百姓的性命於不顧,怎麼還好意思談什麼大同?”
伴隨著第一下突如其來的搖晃,貴人盤裡的荔枝咕嚕嚕滾出了盤沿,市集裡踩高蹺的伶人驚叫一聲,摔了個狗啃泥,陋室桌邊的小油燈晃了兩晃,打翻在地,火舌舔上草蓆,騰起一縷不起眼的煙。
金陵城地動了。
以承天門為中心,強烈的震蕩一波接一波地湧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想要破土而出,百尺高閣劇烈搖晃,屋瓦下雨似的傾瀉,建初寺的銅鐘瘋狂震響,地麵裂開了一條又一條口子,百姓驚慌失措,扶老攜幼奪門而出,人潮如洪般湧入了天子腳下最開闊的朱雀大街。
不知是誰在逃命中昏了頭,竟然推開守衛闖進了承天門,登時被一槍刺中腹部,倒地慘叫,宮門守將急叩金鉦,朱漆大門轟然閉合,金吾衛收到驅散亂民的命令,持戟嗬道,一時之間,謾罵啼哭吼叫聲四起,宮城腳下亂作了一鍋滾粥。
有人驚恐地大喊了一聲:“著火了!”
火光四起,凡是燃火之物如燈、燭、炬,火焰皆暴漲數倍有餘,焰心呈現出明亮的青金色,觸物及噬,過於充沛的靈氣助長了火勢,自萬家宅邸而起,一發不可收拾,須臾連成了一篇滔天的火海,像是要一夜之間將金陵焚儘!
“轟隆!”
大地又是一震,承天門下磚石儘碎,地麵如麵團般隆起了一個矮丘,三丈厚的城牆簌簌發抖,牆根炸開了一條猙獰的裂紋,急速向上蔓延,隻聽“哢嚓”一聲,門頂的樓觀震斷了房梁,整座門樓竟好似醉漢般,向前緩緩傾斜倒下!
黑袍人冷眼注視著這一切,波瀾不驚道:“窮則變,變則通,他們想要一個煥然一新的仙國,那便讓一場大火燒儘凡人的沉屙,豈不正合其意?”
“那死在變革中的凡人又怎麼辦?你們要大同的天下裡,難道不包括凡人嗎?”
“事有輕重緩急,舍小取大。”
“……”
片刻的沉默過去,朱英輕聲問:“舍小?前輩,你是不是忘了,在成為神仙之前,在眾仙誕生之初,你們都是凡人。”
“求仙問道,本就為脫去凡胎,登天昇仙,自將天地之力化為己用之時起,你我就已不是凡人了。”
朱英好似陷入了迷茫,喃喃地重複道:“脫去凡胎,登天昇仙,就是理所應當,高人一等嗎?登仙……究竟是登,還是墮呢?”
“此事一時難以說清,若你有疑,待回去後,我再慢慢同你道來。”
朱英回過神來,奇怪地反問:“我幾時說過要跟你走了?”
“你已親眼見過了,比起俯首帖耳,卑躬屈膝,我等所行纔是你該走的道。”黑袍魔修泰然地回答,“天絕劍道,不應自欺欺人,溫吞度日。”
“嗬……恕我拒絕。脫什麼凡,升什麼仙,我不願意,哪怕飛到天上去,我也記得我是從哪來的。”
黑袍魔修收回視線,虛虛邁出一步,身影竟憑空出現在了百裡之外,透過他的眼睛,朱英看見了昏迷的自己,還有陡然變色的宋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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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由不得你。”
宋渡雪眼睜睜地看著黑袍人抬手一招,朱英便如一片紙鳶,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立刻不要命地鬆開韁繩撲過去,一把攥住朱英的腰鏈,指節近乎掐成了青白色,可那銀鏈竟然“叮”一聲繃斷了,徒留下一串鈴鐺淩亂的雜音。
他雙目紅得像要滴血,攥著那半截鏈子,咬牙切齒道:“你……敢……”
黑袍人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身形卻忽地一頓,似有所感地抬頭往天上看去。
就在幾人的頭頂,原本如洗的天空風雲驟變,飛快地聚集起一大片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須臾之間遮天蔽日,百裡之內山川皆駭然震顫,天頂隱隱傳來雷聲轟鳴。
黑袍人瞳孔一縮——這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並非普通的烏雲,而是代表天罰的劫雲。
難道天譴隻是來遲了片刻嗎?
肅然地凝神思索片刻,突然意識到什麼,恍然大悟,側目往身後看去。
朱英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眼,周身氣息暴漲數十倍不止,彷彿以身化作了風暴渦心,天地間充沛的靈氣洶湧澎湃,百川歸海般瘋狂向她湧來,一雙明眸內似有雷光閃爍,傲然地睥睨著他。
黑袍人蹙起眉頭:“強行結丹渡劫,你不要命了麼?”
“……由不得我?”
朱英一字一頓地反問,唇角勾了勾,露出個譏嘲的冷笑:“你倒是試試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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