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重生後他不想當人了 第7章：皮鞋順拐成“西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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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指甲縫裡還嵌著宮道上的灰，指節發紫，像凍壞的漿果。他冇再抬頭看那麵米字旗消失的方向，也冇理會李公公拍他腦袋時掌心的油膩。他隻是慢慢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住處挪，每走一步，臀部的傷口就撕開一點，疼得他眼前發黑。
但他冇停下。
回到破屋，他反手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屋裡冷得像口井，牆角堆著發黴的稻草，牆上歪歪扭扭貼著一個“福”字，墨跡被雨水泡得像哭過一場。他盯著那字看了三秒，猛地扭過頭，伸手探進床鋪最深處，摸出一個用破布層層裹住的東西。
布一打開，一雙黑色皮鞋靜靜躺在他掌心。
鞋麵落了灰，邊緣有些開膠，但鞋頭依然挺括，像它主人從未彎下的脊梁。他用袖口一點一點擦，動作輕得像在給嬰兒洗臉。擦完左腳，又擦右腳，連鞋帶都捋直了，重新穿好。最後，他把鞋輕輕貼在臉上，鼻尖觸到皮革的刹那，喉嚨動了動。
這不是鞋。這是他活過的證據。
他深吸一口氣，把腳塞進去。左腳勉強擠得下，右腳卡在腳踝，疼得他抽了口氣。但他硬是把鞋釦扣上了。
站起身，他挺直腰，下巴微抬，雙臂自然擺動——這是他在倫敦海德公園散步的標準姿勢。他邁步，左腳向前，右腳跟上，一步，兩步……
然後整個人像被抽了筋似的，左腳剛落地，右腳竟也跟著往前甩，兩條腿撞在一起，身子一歪，差點栽倒。
他愣住。
再試一次。挺胸，收腹，目視前方。左腳出，右腳跟——又順拐了。
他不信邪，加快步伐，結果越急越亂，兩條腿像兩根不聽使喚的木棍，左搖右擺，活像一隻穿著皮鞋的企鵝在冰麵上趕路。
“這不可能！”他在心裡吼，“我是威廉·溫斯頓，牛津畢業，皇傢俱樂部會員，我走路從不順拐！”
可身l不聽他的。太監的身子習慣了低頭哈腰、小步快走，而他的肌肉記憶卻固執地要走英式正步。兩種習慣在腿裡打架，打得他東倒西歪，像被無形的繩子牽著跳舞。
他走出房門，想繞到後院冇人處再練練。剛拐過迴廊，幾個宮女正端著銅盆走過，看見他，腳步齊齊一頓。
其中一個“噗”地笑出聲。
“哎喲，你們看！”她指著威廉的腿，“那洋太監在跳什麼舞？”
“像鵝走路！”另一個捂著嘴，“一搖一擺的，還穿那鐵殼鞋，硌得地都疼。”
“彆是瘋了吧？”第三個嘀咕，“前兩天喊‘酒命’，今天又跳‘鵝步舞’，莫不是被火燒傻了？”
威廉臉一熱，想加快腳步躲開，可越急越出錯，皮鞋又不合腳，左腳剛抬，右腳絆上來，整個人踉蹌著往前衝，活像被後麵推了一把。
宮女們笑得前仰後合。
“快看快看！舞步變了！這是‘沖天炮’！”
“不對，是‘醉仙倒’！”
“哎，你等等！”領頭的宮女突然喊，“再來一遍！我們還冇看夠呢！”
威廉咬牙，低頭猛走，可腿不聽使喚，順拐得越來越明顯，像某種神秘儀式的節拍。他想罵人，可一張嘴，怕又說出“酒命”之類的玩意兒，乾脆閉嘴，隻顧往前衝。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一頂明黃轎子緩緩轉過拐角，轎簾繡著金鳳，四角掛著銅鈴，走一步響一聲，像在報幕。
皇後來了。
威廉腦子“嗡”地一炸，轉身就想溜。可剛一邁步，右腳鞋跟卡進磚縫，身子一歪，整個人失去平衡，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轎子正前方。
更糟的是，右腳的皮鞋飛了出去，“啪”地一聲，不偏不倚，落在轎簾前，鞋尖朝天，像在行禮。
轎子停下。
四周瞬間安靜。
威廉趴在地上，臉貼青磚，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他不敢動，也不敢抬頭，隻聽見轎子裡傳來一聲輕笑。
“這是何物？”皇後的聲音從簾後飄出，帶著幾分好奇。
“回主子，”一個宮女搶著答，“是那洋太監的鐵殼鞋，剛纔他跳舞，跳著跳著就飛出來了。”
“跳舞？”皇後挑了挑音，“他方纔那步子，是舞？”
“可不是！”另一個宮女繪聲繪色，“他穿這鐵鞋，一搖一擺，左腳右腳一起出，像極了西洋傳來的‘步步顛’，專為取悅貴人而創！”
轎簾微微一動，露出半截繡花鞋，紅底金線，精緻小巧，與地上那雙黑皮鞋並排而列，一個玲瓏，一個笨重，像兩個世界的對峙。
“扶他起來。”皇後說。
兩名太監上前，架起威廉。他腳底一涼，赤著一隻腳，另一隻還套著皮鞋，站都站不穩。他想彎腰去撿鞋，手剛伸出，身l卻本能地讓出一個紳士拾帽的動作——腰微彎，手虛扶，像在向某位不存在的貴婦致意。
宮女們又笑起來。
“瞧！他還行禮呢！這舞跳得，連謝幕都講究！”
皇後掀開轎簾一角，露出半張妝容精緻的臉。她打量著威廉的順拐姿勢，忽然笑了：“這舞，倒新鮮。叫什麼名字？”
李公公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搶著答：“回主子，此乃西洋秘傳之舞，名喚‘步步顛’，寓意‘步步高昇，顛倒眾生’，專為討主子歡心而創！”
“步步顛？”皇後輕哼一聲，“名字俗氣，步子倒是有趣。賞。”
“謝主子恩！”李公公眉開眼笑，轉身對威廉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謝恩？”
威廉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跳舞”，可一想到上次說“酒命”的下場，硬是把話嚥了回去。
“賞他一雙繡花鞋。”皇後淡淡道，“莫再穿這鐵殼鞋，硌腳又丟人。”
宮女捧上一雙紅底繡花鞋，鞋麵繡著牡丹，金線閃閃，尺碼明顯小了一圈。威廉低頭看著自已的腳——那隻還穿著皮鞋的腳，沾著泥，腳趾已經擠得發紅。
他冇動。
李公公推他：“愣著乾什麼？換鞋啊！這是恩賜！”
威廉被架著坐下，腳被強行塞進繡花鞋。鞋太小，腳趾立刻被擠得變形，疼得他額頭冒汗。那隻飛出去的皮鞋被宮女撿起，拍了拍灰，遞給李公公。
“這鐵殼鞋，送去庫房吧。”李公公掂了掂，冷笑，“西洋舞？我看是‘瘸子拜年’，一瘸一拐，還裝模作樣。”
威廉冇聽清他說什麼，隻覺得腳像被夾在老虎鉗裡。他低頭看著自已的一雙鞋——左腳是紅底繡花，右腳是舊皮鞋，像某種荒誕的拚貼。
皇後轎子重新啟程，鈴鐺聲漸行漸遠。
宮女們散去，邊走邊模仿他的順拐動作，笑得花枝亂顫。
威廉坐在地上，冇力氣站起來。他低頭看著腳，忽然在心裡冒出一句：“至少這次，我不是狗了……我是舞伶。”
他想笑，嘴角剛動，腳趾就一陣劇痛。
他放棄了。
李公公走過他身邊，順手在他頭上拍了兩下，像在摸一隻剛表演完的猴。
“行了，回去吧，明天接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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