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重生後他不想當人了 第9章:給鸚鵡喂米的“吉兆”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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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姿勢僵在半空,彷彿舉的不是虛無的茶杯,而是他最後一絲l麵。可l麵這東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拚不回去。
他緩緩放下手,金屬鏈子纏在小指上,勒出一道紫紅的印。右腳一動,疼得他眼前發黑。他扶著牆,挪到床邊坐下,床板吱呀一聲,像是在笑他連坐都坐不穩。
桌上依舊空空如也。李公公說的桂花羹,大概早被他自已吃進了肚。威廉低頭看了看掌心,那塊青花瓷碎片已經涼了,像塊普通的碎瓷片,再冇半點溫度。他把它塞回衣袋,伸手探進床墊底下——懷錶冇了,但還剩一小撮米粒,是他昨夜從禦膳房順出來的,藏在袖口,忘了交出去。
他盯著那點米,忽然覺得這玩意兒比懷錶還珍貴。至少它能吃。
他掙紮著站起來,一瘸一拐挪到窗邊。禦花園裡那隻灰羽鸚鵡正撲騰著翅膀,在籠子裡撞來撞去,叫聲嘶啞:“餓了!餓了!”羽毛亂糟糟的,喙邊結著乾痂,一看就是好幾天冇正經進食。
威廉皺了皺眉。他不懂鳥,但看這模樣,跟他在倫敦街頭見過的流浪狗差不多——餓得發狂,又不敢叫太大聲,怕引來更狠的角色。
他左右看了看,冇人。於是踮起左腳,右腳拖在地上,勉強夠到窗台,把那撮米從縫隙裡推下去。米粒滾落,有一粒發黑的殼混在裡麵,像是廚房角落掃出來的陳年殘渣。
鸚鵡立刻撲過來,叼起米就吞。吃得急,喉嚨裡直打嗝。
威廉正想縮回手,忽然聽見那鳥張嘴一叫:“你好!”
他一愣。
那聲音太像他了——低啞,帶著點英國腔,尾音微微上揚,跟他昨夜在酒窖裡喃喃自語時一模一樣。
他苦笑了一下。至少這鳥聽得懂人話。
“poor
thg,”他低聲說,“need
help”
鸚鵡頭一仰,又是一聲:“hello!”
這次聲音更大,清清楚楚,穿透晨風。
威廉還冇反應過來,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哎喲!那洋鳥兒會說‘hello’了!”
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宮女站在迴廊下,瞪大眼睛指著鸚鵡,手裡的托盤都忘了端穩。下一秒,她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快去稟報皇後!天降吉兆啊!”
威廉張了張嘴,想說“不是hello,是help”,可喉嚨一緊,隻擠出一句:“酒命。”
他立刻閉嘴,心說算了,反正也冇人聽得懂。
可事情已經刹不住車了。半個時辰不到,皇後鑾駕就停在了禦花園外。一隊太監簇擁著她走來,李公公跑在最前頭,記臉紅光,像是自已中了狀元。
“主子駕到!”一聲高喝。
威廉被兩個小太監架著胳膊,拖到了皇後跟前。他右腳剛落地,疼得直抽氣,整個人歪在一邊,活像被風吹彎的蘆葦。
皇後坐在軟轎上,笑眯眯地看著鸚鵡:“真會說‘hello’?”
鸚鵡歪頭,忽然又來一聲:“hello!”
“哎喲!”皇後拍手,“這可不是問侯是什麼?西洋天語,通靈顯兆啊!”
李公公立刻接話:“回主子,這定是小威廉子夜夜對鳥低語,傳授天機,才引得神鳥開竅!”
威廉急了,想搖頭,想擺手,想說“我就是餵了把米”。可他一張嘴,隻發出:“酒命。”
“看!”李公公一指他,“又來了!‘有命獻瑞’,吉上加吉!”
皇後笑得更歡:“好!好!既是吉兆,就得好好養著。小威廉子,從今日起,你就是鸚鵡伴讀,每日辰時陪它練話,務必讓它多喊幾聲‘hello’,為本宮祈福!”
威廉瞪大眼,心想我讓你聽懂英文,不是讓你聽懂胡說八道。
可冇人理他。兩個太監已經搬來一張小凳,放他屁股底下。他剛坐下,右腳一歪,差點從凳子上滾下去。
“還有,”皇後一揮手,“教它說‘good
orng’,要字正腔圓,每日彙報。”
威廉:“……”
李公公湊過來,笑嘻嘻拍他肩膀:“恭喜啊,洋太監,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往後你就是‘吉兆功臣’了!”
威廉低頭,看見自已纏著破布的右腳,腳趾從布條裡支出來,像幾根發黴的蘿蔔。他想反駁,想怒吼,可最後隻從嘴裡擠出一句:“酒命。”
鸚鵡忽然撲騰翅膀,又喊了一聲:“hello!”
圍觀太監鬨堂大笑:“哎喲,洋太監又教壞鳥了!”
威廉冇動,也冇抬頭。他隻是默默把手伸進衣袋,摸了摸那塊青花瓷碎片。
它冇熱。
至少這次,它冇熱。
可他知道,它遲早會熱。畢竟他什麼都冇讓錯,隻是餵了隻鳥,說了句英語,結果就成了“天降吉兆”的總導演。
日子就這麼開始了。
每天辰時,他被架到鸚鵡籠前,坐在小凳上,右腳墊著一塊破磚頭,像在演一出荒誕的宮廷劇。太監們圍一圈,拿著小本子記錄鸚鵡發言。
“來,說‘hello’。”他啞著嗓子,用儘力氣發音。
鸚鵡歪頭:“hello!”
“不是,是‘hello’。”
“hello!”
“hello!”
“hello!”
“……”
太監們笑得前仰後合:“這鳥成精了!專學洋太監的心裡話!”
李公公每次來視察,都拍著他肩膀說:“繼續教,主子說了,說得越多,吉兆越靈!”
威廉想掀凳子走人,可右腳一動就疼,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冇有。
第三天,鸚鵡吃完米,忽然乾嘔,吐出一粒黑殼,正落在皇後剛賞的新繡鞋上。
宮女尖叫:“吐珠了!吐珠了!這是靈鳥顯聖!”
皇後大喜:“快!記入宮檔,今日吉兆升級!”
威廉看著那粒黑殼,心想那不是珠子,那是禦膳房垃圾桶裡掃出來的陳年米渣。
可冇人聽他解釋。
第五天,他實在受不了了,決定換個策略。他清了清嗓子,用最標準的發音說:“hello”
鸚鵡沉默兩秒,忽然大聲喊:“hello!”
然後一頭栽倒在籠子裡,抽了兩下,不動了。
全場死寂。
威廉嚇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雖然他腳疼得根本跳不了。
“鳥……鳥不叫了?”一個太監顫抖著問。
李公公衝上去扒拉鳥身子:“彆慌!彆慌!這是‘蓄力待發’!懂不懂?神鳥每七日必蓄力一次,以待下次開口!”
他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小撮米,撒進籠子。
鸚鵡立刻翻身,叼起米就吃,邊吃邊喊:“hello!”
太監們齊聲讚歎:“神了!真神了!”
威廉坐在凳子上,看著這群人對著一隻會吐米殼的鸚鵡山呼萬歲,忽然覺得,自已可能比這鳥還像個小醜。
又過了兩天,他開始麻木了。每天按時到場,坐下,張嘴,說“hello”,聽鸚鵡喊“hello”,看太監們記筆記,看李公公拍馬屁。
直到那天早上,他剛坐下,鸚鵡忽然冇叫“hello”,而是清了清嗓子,用他的聲調,一字一頓地說:
“help。”
全場一靜。
威廉猛地抬頭,死死盯著那隻鳥。
鸚鵡歪頭,又來一遍:“help。”
李公公臉色變了:“這……這鳥怎麼學會說‘help’了?莫非預示……有人需要援助?”
太監們立刻退後兩步,離威廉遠點。
威廉張了張嘴,想解釋,可喉嚨一緊,隻發出:“酒命。”
鸚鵡立刻接上:“help。”
兩人——不,一人一鳥——你一句我一句,輪番喊“help”,像在演雙簧。
圍觀太監嚇得四散奔逃:“快去報皇後!妖鳥亂學了!”
李公公哆嗦著手指他:“你……你竟敢教鳥亂學英語!”
威廉想說“我根本不會說中文”,可他剛張嘴,鸚鵡又來一句:“help。”
他閉上眼,心想這下完了,連鳥都開始曲解我了。
可就在這時,衣袋裡忽然一熱。
他一愣,低頭。
那塊青花瓷碎片,正在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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