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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四德遇上女尊地晶 新春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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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春暗湧

次日,所有心緒皆化作更洶湧純粹的力氣。

晨光熹微,陳穀雨再度掄起鐵鍬,帶著近乎發泄的狠勁,重重砸向凍土!

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田野上遠遠蕩開,驚起寒鴉數隻。

那正被寸寸征服的荒地,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傾注全部心力的戰場,亦是暫時隔絕那甜蜜卻令人窒息情愫的堅固壁壘。

冬日陽光蒼白清冷,吝嗇地灑在並肩勞作的二人身上。碎石碰撞聲、鐵鍬入土悶響、釘耙梳理荒草的沙沙聲、灶間每日準時升騰的辛澀藥香與氤氳白霧,還有那無聲流淌其間、沉重卻溫暖的守護與羈絆,共同交織成李家坳這個國喪寒冬裡,一道獨特而充滿不屈生機的風景。

年關悄至。

國喪鉛雲依舊沉沉壓著村落,百日禁娛的嚴令,為本該爆竹喧天、桃符換新的春節蒙上壓抑灰翳。無張燈結彩,無走親訪友,唯家家戶戶緊閉門扉內,那一點小心翼翼維持的“年”意。

在陳家小院,這“年”意卻以一種奇異而溫暖的方式,頑強滲透。

雖全民食素,謝晚舟卻將清規化作了指尖巧思。

每日灶間飄散的,再非單調清寡,而是變幻無窮、引人垂涎的素齋香氣。

晨起是晶瑩剔透的素餡水晶包,薄如蟬翼的麵皮裹著細若發絲的冬筍、香菇與豆腐乾,蒸騰熱氣裡蘊著山野清鮮。晌午或是濃稠鮮美的菌菇豆腐羹,以乾榛蘑、香菇吊出醇厚湯底,嫩滑豆腐如白玉沉浮,撒上碧綠蔥花,暖意直透心底。

傍晚則可能是外酥裡嫩的素炸“鵝頸”,腐皮包裹特製餡料,形神兼備。

或是蘿卜雕就梅花狀,以素高湯煨透入味,名曰“踏雪尋梅”。

他更以有限材料,複刻陳穀雨前世記憶中的精巧素點——

綠豆蓉捏成壽桃,紅豆沙巧做蓮蓬。

雖料樸,卻惟妙惟肖,引得安安拍著小手,驚歎連連。

每一餐飯食,皆成冬日最熨帖的慰藉。

謝晚舟默然將這些精心烹製的菜肴佈置好,自己總是最後落座,安靜進食。

目光卻常不由自主落在陳穀雨身上,看她品味時微微舒展的眉眼。那份專注,如同欣賞最滿意的作品,又似在汲取某種無聲力量。灶膛火光映著他沉靜側臉,亦映著桌上氤氳熱氣,將國喪之年的冰冷,悄然驅散幾分。

每日開荒勞作未因年節止歇。

與凍土頑石的搏鬥,加之謝晚舟藥浴精心調理與滋養身心的美味素食,於陳穀雨身上催生了驚人變化。

這日,裡正娘子李娘子循舊例,代村中幾戶人家來陳家拜年,送些自製素點心。

陳穀雨聞聲自堂屋出,掀簾迎客時,院中清冷空氣似都凝滯一瞬。

李娘子與她身後幾位嬸子目光如被磁石吸住,牢牢釘在陳穀雨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震驚與……驚豔!

眼前這位陳娘子,哪還有半分昔日被嬌慣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懶怠模樣?

她隻著一件便於活動的靛青色窄袖薄棉襖,因屋內火盆燒得旺,未係外袍。

聞聲自堂屋出,掀開擋風的厚門簾,站在簷下迎客,棉襖勾勒出的身形修長緊實,線條流暢,彷彿蘊含著溪流般的力量感。肩平背挺,腰身收束,步履沉穩有力,帶著獵食者般的優雅從容。

冬日稀薄陽光灑落,似為那層薄薄肌理鍍上柔韌光澤。

這再非養尊處優的豐腴,而是千錘百煉後的精悍!

是力與韌的交融,是大地所賦、充滿生機的野性之美!

如雪原蟄伏的獵豹,靜則優雅,動若雷霆!

“嘶……”

不知哪位嬸子倒吸涼氣,喃喃道,“穀雨娘子……你這身子骨……可真是……”

她尋不出妥帖詞,隻覺眼前女子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折又暗生敬畏的力量感。

此等身段氣度,全然契合了此世對女子頂級的審美想象——強大、健康、充滿掌控力!

陳穀雨對眾人目光恍若未覺,隻平靜將客人讓進堂屋。

然她這無意展露的蛻變之姿,卻如石入死水,瞬間於沉寂的李家坳激漾起難以想象的漣漪。

拜年客走不過兩日,一位不速之客便攪亂了陳家小院的平靜。

來人是村西頭趙地主家獨子,趙寶兒。年方十六,生得白淨,平素被嬌慣得眼高於頂,最瞧不上村裡粗手粗腳的莊稼漢,心心念念欲嫁個有功名或有大本事的地主家女。

此刻,趙寶兒卻穿著一身嶄新紮眼的錦緞棉袍——於素服期間顯得格外突兀。

臉上撲著厚粉,扭捏站在陳家院門口,身後跟著個同樣花枝招展、捧小包袱的小侍。他眼神躲閃,卻又帶股莫名狂熱,目光粘在正於院中劈柴的陳穀雨身上,尤其流連於她揮斧時棉襖下隱約起伏的肩背線條。

“陳…陳家姐姐……”

趙寶兒捏著嗓子,聲線尖細矯作,“寶兒……寶兒給您拜年來了。”

說著,竟微屈膝,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陳穀雨停斧,蹙眉看向這不合時宜的造訪者,語氣平淡:“趙小郎君?有事?”

她記得這趙寶兒,從前見原主皆是鼻孔朝天的。

趙寶兒被陳穀雨那沉靜含威的目光一掃,臉上騰起紅暈,愈發扭捏,指絞衣角:“陳姐姐……寶兒…寶兒是真心仰慕您!您看您現在,這般有本事,地種得好,人又…又這般英武不凡!”

他偷眼瞧著那緊實的手臂線條,癡迷更甚,“寶兒…寶兒不嫌您家夫郎年長,願…願來給您做側!端茶遞水,鋪床疊被,伺候您……”言罷,竟示意小侍遞上那顯然是“心意”的包袱。

此言石破天驚,小院霎時一靜。

正於灶房門口剝豆的謝晚舟動作猛頓,指尖一粒青豆無聲滑落。

他緩緩擡首,目光越過院落,落在趙寶兒塗脂抹粉的臉上,眸色深不見底,平靜得駭人。他未發一語,隻複低下頭,慢條斯理剝著豆子,仿若未聞。然周身散出的無聲冷意,卻讓灶房門口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三姑婆剛從堂屋出,聞此言險些趔趄,渾濁老眼瞪得溜圓,指著趙寶兒,氣得唇顫:“你…你這小郎君!渾說什麼!國喪期間…你…還要不要臉麵了!”

她簡直不敢信耳,趙家小子是失心瘋了不成?

陳穀雨亦被這突兀“求嫁”弄得愕然,旋即荒謬之感湧上。瞧趙寶兒那自以為是、宛如施恩的模樣,再看他身後一臉期待的小侍,隻覺又好氣又好笑。

她將斧輕拄於地,目光掃過趙寶兒,聲調平穩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趙小郎君,慎言。國喪期間,妄議婚嫁已是不該。我陳穀雨此生,隻會有謝晚舟一位夫郎。請回。”

話語如冬冰,清晰冰冷,瞬間擊碎趙寶兒所有妄念。

“你…你!”

趙寶兒臉上紅暈霎褪,轉為慘白。他萬沒想到自己放下身段‘下嫁’,竟遭此乾脆回絕!還是當那“年老色衰”正夫的麵!巨大羞憤令他眼圈一紅,狠狠跺腳,帶哭腔嚷道:“不識好歹!有你悔時!”

言罷,顧不得小侍,掩麵扭頭便跑,那身花哨錦袍在寒風中狼狽可笑。

小侍慌拾包袱,踉蹌追去。

院門重闔,鬨劇隔於外。

灶房門口,謝晚舟剝豆的動作幾不可察地滯了一瞬,那總是挺直的背脊似乎微微鬆懈下來,緊抿的唇角線條不易察覺地柔和了些許,雖未擡頭,但周身那股凜冽的冷意卻悄無聲息地消融了少許。緊抿的唇角線條不易察覺地柔和了些許,彷彿春風暗度,冰河初解。

三姑婆渾濁老眼瞪得溜圓,指著趙寶兒跑遠的方向,氣得嘴唇哆嗦:“呸!什麼玩意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瞧瞧自己那輕狂樣兒!國喪著呢就敢撲上來要做小,趙家的臉麵都讓他敗光了!”

她喘了口氣,轉而一把拉住陳穀雨的胳膊,壓低聲音急切道:“雨丫頭!你可不能犯糊塗!聽見沒?咱們家雖是落了魄,但祖上也是正經闊過的!高門有高門的規矩,咱們陳家的家訓,從來就是‘娶賢不娶色,納忠不納侍’!正頭夫郎一位足矣,哪有納小的道理?沒得自降身份,亂了家風!你可不能學那些暴發戶的做派,有點本事就胡來!聽見沒有?”

陳穀雨反手輕輕拍了拍三姑婆枯瘦的手背,神色端凝,語氣沉穩而決絕,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姑婆放心。我既出此言,便是心意已決,斷無更改。陳家家訓,穀雨時刻銘記於心,不敢或忘。絕非虛言搪塞,更不會行那自貶門楣之事。”

“哎!哎!好!好孩子!這就對了!這纔是我們陳家的種!”

三姑婆聞言,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臉上怒容轉為欣慰,連連拍著陳穀雨的手背,渾濁的眼裡都有了點光。

陳穀雨原地而立,目光落於自己拄斧的手上。

那手已非從前纖纖玉指,指節分明,掌心覆薄繭,手背皮下隱見青色筋絡,充滿力量。

她想起趙寶兒癡迷眼神與李娘子等人驚羨目光,心中無半分得意,唯感沉甸踏實。

此身力量,乃寒冬與凍土搏鬥之勳章,是地晶與汗水共鑄之鎧甲。

非為招蜂引蝶,是為守護身後這片屋簷下,那默然遞來的藥浴熱氣,那每日變換的素齋清香,還有……那剝豆時無聲冷意下,可能翻湧的暗流。

她仰首,望陰沉天際。

國喪陰霾未散,開春契約新地的挑戰迫近。

今日荒誕鬨劇,不過是這女尊世間,圍繞力量與地位所生的一朵微小浪花。

她握緊斧柄,冰冷觸感令心神愈明。

力量,唯更強之力,方是立身根本。

她轉身,走向那片尚未清理完畢的荒地。

背影於冬日蕭瑟間,如一杆永不彎曲的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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