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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四德遇上女尊地晶 欽差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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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差娘子

午後秋陽正好,陳穀雨攜謝晚舟與小念安立於新契的青白地頭。

五十畝山林沃野沐在金光下,生機沛然如織。

她召來數戶得力佃戶,素手遙指阡陌:“此等膏腴之地,若隻植五穀,未免可惜。我欲劃出數區試種果木、耐旱藥材,尤重者——”語音微沉,字字清晰,“植棉。”

“植棉?”眾人眸光倏亮。此物價比絲帛,等閒人家難得一匹。

“工錢另計。今歲所出之棉,”她環視眾人,目光轉向身側的謝晚舟,溫煦而篤定,“分出三成,由我夫郎謝晚舟裁斷,製寒衣予村中鰥寡孤獨、失孤稚子之家。”

此言如石投靜潭。

婦人們麵上笑意凝滯,眼神逡巡間五味雜陳——憑何是他?一個外來的夫郎?然此不忿隻得強壓心底。棉乃陳穀雨所贈,沃土更姓陳!乃地母娘娘垂青之地,誰敢置喙?

而在場漢子們心中卻驚濤拍岸!

再看向謝晚舟的目光已徹底不同——此非僅依附之夫郎,而是被賦予了實權與信重!是陳穀雨昭告眾人:她的夫郎,是她立業持家中擁有裁斷之權的另一半!

謝晚舟身形微震,驀然擡頭,眸中俱是驚愕與難以置信。

旋即,一股被全然信賴的灼熱暖流洶湧而至,幾欲將他淹沒。

他下意識撫過漿洗發白的袖口,那處彷彿還殘留著去歲隆冬的寒意,此刻正被悄然驅散。

小念安似覺氣氛凝重,仰著小臉,懵懂望望兄長,又看看嫂嫂,小手緊緊攥住了陳穀雨的褲管。

陳穀雨忙把他抱了起來。

恰在此時,一陣急促馬蹄聲踏破田間寧謐。

煙塵微揚處,柳青利落翻身下馬,官靴沾塵,麵頰帶紅,神情卻透著一股官家特有的鄭重。

“穀雨!”

她步履生風,聲若洪鐘,先向陳穀雨與謝晚舟頷首,這才朗聲道,“喜報!新皇踐祚,遣欽差娘子分赴州縣,代天巡狩!人方至縣衙,便聞你簽下五十畝青白契地之壯舉,大為震動!立時決意親臨李家坳,旨意曰:‘當親睹此青白映山之祥瑞奇觀,麵謁引動地晶垂青之巾幗奇女子!’”

“嘩——”

周遭頓時喧騰!佃戶短工麵上俱是興奮榮光:“欽差娘子要親臨觀祥瑞?”

“天母娘娘!代天子巡行的貴人!”

“此乃咱李家坳天大的臉麵!”

柳青含笑對陳穀雨道:“此乃天大喜事!欽差約莫三日後抵。你好生預備,務將契地最豐饒齊整之貌展現於貴人眼前!”

陳穀雨含笑應下,心頭卻因柳青眉宇間那抹未散的鄭重而掠過一絲思量。

代天巡狩,果真隻是觀祥瑞這般簡單?

夜色如墨,小念安蜷在暖炕裡酣睡,鼻息勻長。油燈如豆,陳穀雨撚著飽滿棉籽,頰透興奮:“晚舟你看!嶺南棉種雖非名品,然吾等青白契地地力豐沛,種它不足一百二十日便可收!”

謝晚舟擱下針線,接過棉籽摩挲,擡眸時燈影柔化輪廓,眼底卻凝著憂色。

“穀雨,欽差不日將至。這棉種之事……”

“有何不妥?此乃大善之舉!若功成推廣,多產禦寒之物,北地可少凍斃之苦!”

謝晚舟凝望她澄澈眼眸,心頭微澀,終將隱憂剖白:“你心至善。隻是……欽差代新朝耳目,凡涉民生新物,必窮究其詳。嶺南棉種本無礙,然……”

他語聲驟低,目光如鎖,“高昌棉種之議,切莫提及。”

“高昌?”陳穀雨一怔。

他眼底驚懼絕非尋常,這禁忌背後藏著什麼?

謝晚舟指尖無意識收緊,指節泛白。昏黃燈火在他眼底投下濃重暗影,他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怕驚擾什麼:“高昌棉種…與嶺南種大不同。其籽雖小,卻極耐旱寒,絨絮雪白纖長,韌性極佳,紡出的紗線強度遠超尋常,織成的布匹輕薄卻異常保暖,素有‘一寸高昌一寸金’之說。”

“若得此種,種於你這青白契地,產量品質必更上層樓,或許…或許真能解北地寒苦。”

陳穀雨聽得心神微震,暗想:如此良種,若能廣植,實乃萬民之福,為何要這般偷偷摸摸,諱莫如深?

謝晚舟窺她神色,知其不解,語氣愈發懇切沉重,帶著近乎執拗的驚懼:“然此物牽連甚廣,禍福難測。信我。隻當從未有此物,尤其欽差麵前,一字勿提。”

陳穀雨強抑下心頭翻湧的疑問與那份對良種本能的渴求,看他眼中深切憂懼,終是鄭重頷首:“好,我應你。”

燈熄,一室幽暗。

土炕分隔的裡外間,兩人呼吸輕淺,心思卻各自翻湧。

陳穀雨闔眼,指尖彷彿還殘留著棉籽觸感,腦中卻反複回響著“一寸高昌一寸金”之說——如此神異之物,若能得種,於國於民皆是大善,為何反成不能言說的禁忌?

謝晚舟那深濃得化不開的恐懼,究竟從何而來?

一板之隔外,謝晚舟僵臥無眠。

黑暗中睜著眼,高昌棉種的優渥與隨之而來的危險如冰火交煎。為了念安,為了這偷來的、貪戀的“家”的溫暖,他必須守住這個秘密,絕不容有失。

破曉微光未至,唯有契地方向青白微芒流轉不息,透過窗隙投下執拗光痕,如亙古守望,無聲映照兩顆無眠卻心思迥異的心。

翌日清晨,薄霧尚未散儘,陳家小院外便響起了略顯急促的叩門聲。

陳穀雨從自家的草地水窪處檢查完雞鴨豬等家禽,慢悠悠往回走。

就見去年在鎮上碰到的那位閩地女商販,正搓著手站在門外。

她身後的騾車上赫然堆著十幾株用濕稻草裹了根部的樹苗,葉片蔫耷,卻形態各異。

“陳娘子!叨擾了!”

商販一看到穀雨,臉上馬上堆起了熱切又帶些忐忑的笑。

“去年夏天,記得您想尋些果樹苗子,我這趟來,特意帶了些南邊的好貨,想著您或許感興趣,一大早就給您送來了!”

她不等陳穀雨答話,便迫不及待地指著車上樹苗介紹起來:“您瞧這!閩地上好的紅柿苗,結的果子又大又甜,賽蜜糖!還有這枇杷苗,開春最早結果,潤肺止咳!最稀罕的是這個——”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葉片更為寬大肥厚的樹苗,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神秘:“這叫‘麵包果樹’!南海那邊來的稀罕物!聽說結的果子烤熟了能吃,口感跟麵餅似的,能頂糧食!我費老鼻子勁才弄來這幾株,想著北地從未見過,就給您帶來了……”

她話未說完,左鄰右舍以及幾個早起溜達的地主已被這番動靜吸引,圍攏過來。

一聽是什麼“麵包樹”、“紅柿”、“枇杷”,頓時七嘴八舌議論開來。

“麵包樹?聽都沒聽過!南邊的樹哪能在咱這地方活?冬天一場雪全凍成冰棍子!”

“就是!還紅柿?咱們本地柿子都嫌不夠甜,南邊的能適應?”

“枇杷倒是聽說過,可那也是南邊暖和地界才長的吧?咱們這冬天賊冷!”

“瞎糟蹋錢!有那糧食換這些沒影的東西,不如多囤點麥種!”

商販被說得有些尷尬,卻仍強笑著對陳穀雨道:“陳娘子,您是明白人。這些苗子在南邊都是好東西!我也不敢說保活,您……您就當試試?我也不多要,一株苗子換……換三鬥麥子就成!”

她報出這個顯然試探性的價格,眼神緊盯著陳穀雨。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三鬥麥子換一棵不知活不活的樹苗?瘋了吧!”

“穀雨娘子,可彆上當啊!”地主們七嘴八舌。

陳穀雨目光掃過那些樹苗,尤其在商販極力推薦的麵包果樹苗上停留一瞬,臉上沒什麼表情,隻平靜道:“好,我都要了。晚舟,去量麥子。”

“這次可帶了棉種?”

“還是陳娘子識貨,棉種也給您帶了一些。”

“好,都要了。”

眾人頓時噎住,麵麵相覷,皆露出“這陳家娘子怕是簽了青白契地高興糊塗了”的神情。

那商販卻是大喜過望,連聲道謝。

謝晚舟聞言,看了一眼那些樹苗,嘴唇微動,最終卻沒說什麼,依言轉身去量麥子。

交割完畢,商販歡天喜地駕車走了。

圍觀人群見陳穀雨主意已定,也隻得搖頭散去,私下裡少不了又是一番議論。

待院門關上,隻剩自家人。

謝晚舟看著地上那幾株無精打采的樹苗,尤其是那株麵包果樹,這才上前一步,聲音低沉清晰:“妻主。”

他指向那紅柿和枇杷苗:“此二種,若擇向陽避風之處精心栽種,冬日以草苫包裹樹乾,或能一試。閩地紅柿耐寒稍強,枇杷花芽怕凍,需格外看護,或許…能僥幸過冬。”

繼而,他的目光落在那麵包果樹上,語氣變得極為肯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判斷:“然此麵包果樹,絕無可能。其原產南海諸島,性喜酷熱潮濕,畏寒至極。

莫說此地寒冬,便是深秋氣溫便是深秋時節霜凍乍起,不過一兩日,枝葉必萎,根脈皆傷,絕無生理。這三鬥麥子……怕是枉費了。”

他話語清晰,條理分明,對作物習性的瞭解遠超尋常農夫,甚至點明瞭具體的致死低溫。

陳穀雨靜靜聽著,並未因可能“枉費”了麥子而懊惱,反而看向謝晚舟,目光裡帶著探究與一絲瞭然:“你識得此樹?”

謝晚舟睫羽微顫,避開了她的直視。

低聲道:“…書中偶有提及。”

語焉不詳,卻坐實了他遠超表麵的見識。

陳穀雨不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彷彿隻是確認了一件已知的事情。她看著那些樹苗,語氣平淡卻堅定:“無妨。既換來了,種下便是。能活幾種,是地母娘孃的恩賜。活不成,也不過是幾鬥麥子一株的事。”

她蹲下身,仔細檢視起那些樹苗的根部,似乎已經在心裡規劃將它們種在何處。

謝晚舟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

心中那複雜的情緒再次翻湧——她不同尋常的果斷,對他突兀知識的沉默接納——以及這份近乎固執的、願意嘗試“不可能”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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