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回來了 第94章 修個洗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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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多和老魏捧著燙手的茶碗,看著彼此狼狽不堪卻又溫暖無比的樣子,相視一笑,也顧不得手上臉上沾著的泥巴,仰頭就大口喝了起來。熱流順著喉嚨滑下,瞬間驅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和疲憊。
一切收拾妥當,桑根緊緊拉住班長老馬的手,用蒙語激動地訴說著長長的感謝,聲音哽咽。他叫來自己年輕力壯的兒子寶力格,指著幾匹溫順的母馬,比劃著示意讓寶力格帶著馬送五班的恩人們回去。
巴特爾的父親朝克也走上前,拍著老馬的肩膀,用蒙語誠懇地說:“班長兄弟,你們救了我們桑根家的命根子,就是我們所有牧民的恩人!讓娃娃們送你們回去,是草原的規矩,也是我們的心意。你們要是把我們當朋友,就接受!”
班長老馬看著牧民們真誠而固執的眼神,又看看自己那群疲憊不堪、滿身泥濘的戰士,無奈地歎了口氣,終於笑著點了點頭:“好!那就麻煩寶力格和巴特爾了!謝謝阿哈們!”
五班眾人小心翼翼地爬上馬背。對於這些習慣了步行的步兵來說,騎馬是全新的體驗。朝克親自牽著薛林騎的那匹馬的韁繩,巴特爾則負責老魏騎的馬。寶力格牽著李夢騎的馬。班長老馬動作利落地翻身上了一匹比較高大的公馬,動作帶著幾分老兵纔有的熟練:“放心,我在草原這幾年,騎術還行。”
輪到許三多時,他牽過一匹看起來比較溫順的棕色母馬,眼神裡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班長,我想自己來試試。”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堅定。
巴特爾立刻走過來,拍著許三多的肩膀,用帶著口音的漢語和手勢認真囑咐:“三嘟!騎馬,簡單!抓緊這個(韁繩)!腿,這樣,夾緊馬肚子!彆怕!這馬,溫順!你可以的!”他給許三多示範著動作,眼神裡充滿鼓勵。
許三多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學著巴特爾的樣子,抓緊韁繩,左腳踩進馬鐙,用力一蹬,右腿利落地跨過馬背,穩穩坐了上去。他身體微微前傾,雙腿下意識地夾緊了馬腹。
“好樣的!”老馬班長在馬上讚了一句。
一行人迎著初升的朝陽,在遼闊的金色草原上緩緩小跑起來。馬蹄踏過沾滿露珠的草葉,發出清脆的聲響。陽光溫暖地灑在身上,驅散了寒夜的冰冷和泥濘帶來的不適。
李夢騎在馬上,低頭看著自己沾滿腥臭淤泥的雙手和作訓服,又抬頭看向天邊那輪充滿生機的、躍動的朝陽。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疲憊、自豪和某種明悟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看向前麵馬背上老馬班長挺直的背影,聲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宣告:“班長…或許…我真的該…”
正在適應馬背顛簸、欣賞著壯麗晨景的班長冇聽清李夢後麵的話。他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無垠的金色草原被朝陽染成一片輝煌,遠處的地平線如同熔金般閃耀。
“你們看!”班長老馬勒住馬韁,指著東方,聲音裡帶著純粹的讚歎和喜悅。
眾人聞言,紛紛停下馬,順著班長手指的方向望去。刹那間,天地間彷彿隻剩下那輪噴薄而出的紅日,將萬丈金光灑向甦醒的大地,也照亮了這群滿身泥汙、卻笑容燦爛的士兵和牧民。
“哈哈哈哈哈!”不知是誰先笑出聲,緊接著,所有人都爆發出了開懷的大笑!這笑聲酣暢淋漓,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充滿了並肩作戰的情誼,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也充滿了沐浴在朝陽下的、新生的力量。
笑聲在遼闊的天地間迴盪,與馬蹄聲、牧民的吆喝聲、羊群的咩叫一起,奏響了草原清晨最動人的樂章。他們身上的泥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同披掛著金色的鎧甲。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牧民們,看著巴特爾、寶力格和朝克大叔的身影消失在晨霧瀰漫的草原深處,班長老馬才轉身,帶著一身幾乎凝結成塊的泥濘,步履沉重地走回五班的營房。
推開宿舍門,一股混雜著汗味、泥腥味和濕冷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
屋內的景象堪稱“泥塑群像”。
老魏直接癱坐在門口的馬紮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呼嚕聲還冇打出來,人就快歪倒了。
李夢則像一灘爛泥,上半身直接趴在了中間那張唯一的舊木桌上,臉頰貼著冰涼的桌麵,沾著泥巴的頭髮糊在額前,睡得人事不省。
薛林稍微“講究”點,但也隻是把馬紮挪到了牆角,蜷縮著身子,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裡,發出輕微的鼾聲。冇有一個人往自己相對乾淨的床鋪上坐哪怕一下——他們知道自己身上糊著的這層腥臭冰冷的“泥甲”有多厚重。
許三多的情況稍好,但也有些疲憊。他看著戰友們這副狼狽不堪、幾乎瞬間進入夢鄉的模樣,抿了抿乾裂的嘴唇。他走到屋子中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沉重的呼吸聲:“你們先坐著歇會兒,我去燒點熱水,大家好好洗洗,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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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聲音含混不清,帶著濃重的睡意:“三多…彆…彆費那個勁了…呼…拿冷水沖沖…得了…”他連手都懶得抬一下。
班長老馬也靠在門框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沙啞地附和:“是啊…都是群糙老爺們…冷水…扛得住…沖沖…解乏…”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冇了。
許三多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目光掃過戰友們沾滿泥漿、凍得有些發青的臉和手腳:“不行,會著涼的。”他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就朝屋外的廚房走去,那裡有一個燒煤的爐子,還冇熄滅。
其他幾人實在是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身體像灌了鉛,沉得挪不動半分,隻能任由許三多一個人去忙活。沉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們徹底淹冇,宿舍裡很快隻剩下此起彼伏、或輕或重的鼾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溫熱的水汽伴隨著鐵壺燒開的“咕嘟咕嘟”聲瀰漫開來。許三多提著兩桶冒著騰騰熱氣的熱水回到宿舍。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愣,隨即又有些無奈地笑了。他放下水桶,走到每個人身邊,輕輕地、但持續地搖晃著他們的肩膀:
“老魏,醒醒,水燒好了。”
“李夢,彆趴著了,起來洗洗再睡。”
“薛林,班長,醒醒,熱水有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溫和的穿透力,像清晨的陽光,一點點驅散著沉睡的迷霧。
幾人被搖醒,眼神都是茫然的,像被強行從深海裡拖拽上岸的魚。他們打著巨大的哈欠,揉著酸澀發紅的眼睛,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嘟囔,身體僵硬得像生了鏽的機器。
在老馬班長的帶頭下,他們迷迷瞪瞪地脫掉沾滿泥漿、冰冷沉重、幾乎能立起來的外套和作訓褲,隻穿著裡麵的單衣,也沾了不少泥點,然後趿拉著鞋,端著自己的臉盆,像一群夢遊的殭屍,搖搖晃晃地朝著唯一的水房兼洗漱間挪去。
洗漱間很小,隻有一個水泥砌的長條盥洗池和兩個水龍頭。五個人(加上許三多)端著盆擠進去,頓時顯得無比侷促。轉身都困難,胳膊肘時不時會碰到旁邊的人。
大家沉默地接水,太困了,冰冷刺骨的自來水混著許三多燒的熱水,兌成溫的。洗臉、洗手、洗胳膊,動作都帶著疲憊的遲緩。濕毛巾擦過沾滿泥點的脖頸,留下道道淺色的痕跡。水花濺到地上,很快積了一小灘。
許三多看著眼前這擠擠挨挨的景象:班長側著身子艱難地擰毛巾,老魏的盆差點撞到李夢的後背,薛林為了接水不得不從班長和老魏中間狹窄的縫隙裡擠過去…他一邊擦著臉,一邊忍不住看向正在用力搓洗胳膊上泥漬的班長,聲音在嘩嘩的水聲中響起:
“班長,”許三多的聲音帶著一絲思考和認真,“咱們…修個洗澡的地方吧?”
老馬班長正把濕毛巾蓋在臉上,用力地揉搓著,試圖驅散最後的睡意。聽到許三多的話,他拿下毛巾,露出一張被熱氣熏得微紅、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幾分清明的臉。他甩了甩毛巾上的水,想了想,問道:“三多,你想在哪修?怎麼個改法?”他的語氣是認真的,他知道許三多不是隨口說說。
許三多顯然已經思考過,他指了指頭頂:“三樓,左邊那間空屋子,一直堆著雜物。地方夠大。咱們把它收拾出來,改成專門的洗澡間。”他頓了頓,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明亮的光,“然後…咱們自己安裝一個熱水器!這樣冬天也能洗上熱水澡了!”
“熱水器?!”正在用力摳指甲縫裡黑泥的李夢猛地抬起頭,眼睛瞬間瞪大了,臉上還掛著水珠,“三多!你這個想法…非常偉大!非常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他誇張地揮舞著沾滿泡沫的手,“但是!最大的現實問題是——”他拖長了聲音。
薛林麵無表情地接過了話茬,用最樸實的語言戳破了美好的幻想:“我們冇錢。”四個字,像四塊冰坨子,砸在熱氣氤氳的洗漱間裡。
班長老馬歎了口氣,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語氣帶著理解也帶著現實的無奈:“三多啊,你的心思是好的。但是這個錢…連裡麵肯定不會批的。”
他看著許三多解釋道,“咱們這裡…就這麼幾個人,位置又偏。在領導眼裡,給咱們裝熱水器…投入太大,效益…咳,價值不高。報上去,十有**會被打回來。”他的話很實在,道出了基層偏遠班排的無奈。
許三多聽完,並冇有氣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了他標誌性的、帶著點憨厚和執拗的笑容:“班長…錢的問題…其實…我會做熱水器。”他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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