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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的愛情太擠,重生後我退了-崽崽兒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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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婆子也忙不迭幫腔:“是啊夫人!奴婢們伺候您二十幾年,看得真真兒的,您產下的就是文遠少爺啊!”

顧明軒乃大幽清流砥柱,又有這群“忠仆”作證,眾人下意識信了他的話。

“顧夫人……你怕是……真記岔了?顧大人出身書香世家,怎會乾這等醃臢事?”

“是啊,虎毒還不食子呢!他若真想讓外室生的兒子當嫡子,哄你說是雙生子不就成了?何至於不要自己的親骨肉啊?”

一句句“瘋病”、“臆想”砸下來,林婉清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恍惚,她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真的是我記憶錯亂了?也就是說,我親手把兒子害成了絕嗣?”

一個母親,怎會認錯自己的骨肉呢?

我的視線掃過林婉清和顧文遠的眉眼,回想著林婉清說過的那些話,突然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逝。

我急忙湊近長樂耳邊低語數句,她眸光閃了閃,立即揮手命人去辦。

很快,一幅畫卷被丫鬟捧了上來。

林婉清那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她淚落如雨:“遠兒……娘對不起你,唯有以死謝罪。”

“顧夫人且慢,你不妨先看看這幅畫。”我厲聲喝止,猛地將畫卷展開在她眼前。

眾人好奇圍攏,待看清畫中人,頓時一片抽氣聲!

“天爺!是她!二十年前豔絕京城的花魁娘子!據說當年有人為她贖身從良,難不成那個人就是顧大人?”有人失聲驚呼。

另一人指著畫,又看看顧文遠,眼珠瞪得溜圓:“嘶……你們快看!這眉眼……跟顧進士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太像了!”

此言如石破天驚!

“老天!原來顧夫人……沒錯!”

真相,在畫中人那雙酷似顧文遠的眼眸裡,昭然若揭!

16

顧明軒聽著滿場嘩然,他憤怒地瞪著我:“柳知微!你因遠兒損你顏麵,竟敢拿一幅畫汙衊本官清譽!空口無憑,證據何在?”

顧文遠亦痛心望向我:“知微,你從前那般護我助我,今日為何要將我推下深淵?”

長樂公主蓮步輕移,將我護在身後,慵懶挑眉:“顧大人、顧進士,你們那麼激動做什麼?本宮不過有集藏美人圖的雅好,順手拿來共賞罷了,知微可什麼都沒說。”

我與長樂心照不宣,當年能證明顧明軒換子的鐵證與人證,早被抹得一乾二淨了。今日拿出這幅畫,也隻是讓林婉清不要被顧明軒矇蔽,因內疚丟了性命。

林婉清死死攥著那幅畫,眼中混沌儘散,隻剩刺骨的恨與悲。

顧明軒眼見苦心經營的名聲搖搖欲墜,急聲辯白:“夫人,你不要被小人挑唆。長相相似純屬巧合,遠兒和你……也很像啊。”

林婉清嗤笑出聲:“這話,你自己信嗎?我這般平庸之姿,如何生得出你那‘貌比潘安’的好兒子?”

顧明軒正搜腸刮肚欲圓其說,卻見林婉清忽地斂去鋒芒,神情竟溫軟下來,甚至朝他伸出手。

“明軒……罷了,我們回家吧,今日種種,就當大夢一場。”

顧明軒大喜過望,如蒙大赦,急忙上前攙扶:“夫人,你想通便好!外人皆是眼紅我們兒子出色,才蓄意構陷……”

話音未落!

林婉清眼底寒光乍現!她手腕一翻,袖中匕首化作一道淒厲寒芒,精準無比地狠狠刺入顧明軒臍下三寸!

“啊……”

顧明軒的慘嚎,震落了窗外梅枝上簌簌的薄雪。

林婉清聲音冷寂如冰:“顧明軒,我不殺你,就讓你這麼生不如死的贖罪吧。孩子,娘沒有保護好你,這就下去陪你。”

林婉清用那把帶血的匕首,反手刺進了自己心口。

她倒在血泊裡,染血的唇角,卻彎起一抹解脫的弧度。

這一刺,林婉清或許已在心底演練了千百遍。顧明軒徹底廢了,再無接上的可能。

我望著林婉清染血的屍身,心中五味雜陳。若前世我知道真相,或許……我不會阻止她毀了顧家。

肩頭忽地一沉,一隻溫熱大手輕輕攏住我:“夫人,我們回家吧。”

顧文遠踉蹌著攔在我麵前,眼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知微,顧家聲名已毀,你氣可消了?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目光冰冷如霜,穿透他虛偽的哀求:“顧家今日下場,皆是咎由自取。你們好自為之。”

我挽緊江硯臂彎,再不回首。

禪衣趁機撲到顧文遠腳邊,撫著微隆的小腹,聲音矯揉造作:“顧郎,你彆傷心,奴家會永遠陪著你的。橫豎你已絕嗣,就把我肚子裡的孩子視若己出,好不好?”

顧文遠垂眸,厭棄地掃了她一眼,聲音森寒:“拖走。”

待下人將哭嚎的禪衣架開,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柳知微與江硯相攜遠去的背影。

袖中拳頭緊握,指甲深陷掌心,烙下月牙血痕。

柳知微……縱是傾儘所有,我也定要將你奪回來!

17

林婉清的死激怒了林家,林侍郎連上數道摺子,為慘死的女兒和那個沒活下來的外孫討公道。

可事情過去太久了,沒人證也沒物證。二十年前那位花魁娘子也不知所蹤,而為她贖身的人並不是顧明軒,而是一個年老的富商。

顧明軒一口咬定林婉清得了瘋病,根本不承認有過那個孩子。

林婉清也許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才會用自己的方式複仇吧。

陛下還沒有完全放棄顧家,加上顧明軒已經被林婉清廢了。陛下最終隻是撤了他的官,沒再追究顧文遠。

顧明軒自知仕途儘毀,傾儘顧家殘存人脈與薄產,全數押在顧文遠身上。

奈何顧家先後得罪將軍府、太師府和侍郎府。最終,顧文遠隻撈得個偏遠苦寒之地的縣令之職。

他離開京城那日,特意守在江家的鋪子門口,算準了我會來巡查。

夏荷一看到他,立刻繃緊了神經,擋在我身前:“顧縣令,請離我家夫人遠點!”

顧文遠扯出一個自嘲的笑:“知微,我要離開京城了,今日是來跟你告彆的。你說得對,我顧家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自作自受。”

他頓了頓,眼神關切:“知微,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過你放心,憑著前世記憶和我的本事,我很快會調回京城的。”

我聲音冷得像冰:“顧文遠,你怎樣都跟我沒有關係,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顧文遠心痛地趔趄了一下:“知微,你知道嗎?我們前世是夫妻,我們相敬如賓了一輩子。我是真的愛你啊,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顧文遠,少用你那廉價的愛來惡心我。”

我眼神淬冰,字字如刀:“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不要再抱任何幻想了。夏荷,我們走。”

18

自從得知我懷孕,江硯整日提心吊膽,恨不能將我揣在懷裡,時時護得密不透風。

公婆也傾儘一切照顧我,我每日都生活在蜜罐裡。

但我清楚,隻要那個陷害江硯的幕後黑手一天不揪出來,江硯就時刻處在危險之中。

為了江硯的安全著想,我將自己重生的事告訴了他。並分享了前世的關鍵節點,包括他含冤背負通敵叛國罪名一事。

江硯緊握我的手,目光灼灼:“夫人不要擔憂。這一世有你與孩兒,我絕不會讓自己出事。”

我望著江硯俊朗的眉眼,語氣凝重:“嗯,我信你。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既要提防朝中政敵,更需警惕身邊至交。嫉妒如毒,足以令人麵目全非,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硯動容地將我擁進懷裡:“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夫人,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便是娶到了你。”

江硯不是將愛掛在嘴邊的人,可每次說情話,總惹得我麵頰緋紅,心如鹿撞。

經過這次開誠布公的談心後,我們夫妻二人心意愈發相通。

因我依據前世所知,時時提點。江硯的差事做得又快又好,比前世更快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和重用。

我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江硯奉旨南下,督辦江南鹽稅案。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長樂怕我在家悶著,特意約我出門踏青。

五個月的身孕讓肚子已經明顯沉了不少,長樂小心地扶我到涼亭裡坐下休息。

她輕輕貼著我的肚子,笑容溫柔。

“知微,咱們可說好了啊,等寶寶出生,我可得當乾娘!”

我笑著回應:“有你這麼好的乾娘,是這孩子的福氣。”

長樂眉眼彎彎,忽然話鋒一轉,帶著點打抱不平的意味:“知微,你肚子都這麼大了,你家江大人還隻顧著忙公務,是不是太不把你當回事了?”

我明白長樂是關心我,並非挑撥。我搖搖頭:“長樂,他是治國安邦的能臣,心係國家和百姓,不該被兒女情長束縛住手腳。”

沒想到長樂緊接著丟擲一個更敏感的問題,她微微蹙眉問道:“知微,你覺得我父皇,他是個……好皇帝嗎?”

這話嚇得我心驚肉跳,慌忙看向四周。即便是公主,私下議論天子也絕非小事!

長樂被我緊張的樣子逗得咯咯直樂:“好啦好啦,看把你嚇的,我就隨口一說。你肚子越來越大,該添置些新衣裳了,咱們逛街去。”

我輕輕撫了撫怦怦亂跳的心口,長樂這是怎麼了?總感覺她有些不對勁。

繁華的街市上,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長樂挽著我的胳膊,正要邁進一家鋪子,卻被一個穿著十分暴露的女子攔住了去路。

看清女子的臉,我微微一驚,竟是許久不見的禪衣。

關於她的近況,我還是從夏荷那裡聽說的。被顧文遠帶回顧府後,她就被強行灌下大量紅花,徹底傷了身子,再也無法生育。

顧文遠猶不解恨,竟將她賣進了青樓。

據說她在那裡倒是“如魚得水”,雖算不上絕色,但憑著放得開、花樣多的本事,頗得一些恩客的歡心。

此刻她主動找上我,想做什麼?

禪衣扭著腰肢,矯揉造作地行了個禮,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個平安符,刻意在我眼前晃了晃。

“江夫人,這是江大人不小心落在我那兒的。奴家今日特意來,物歸原主。”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刻意為之的甜膩與挑釁。

19

長樂這暴脾氣,二話不說抬手就給了禪衣一巴掌。

“看來上次的教訓沒讓你長記性,還敢上門挑撥離間?你算什麼東西,江大人能看得上你?”長樂怒斥道。

禪衣捂著臉,哭得委屈極了:“殿下冤枉啊,這真是江大人的東西,這平安符裡還有江夫人親筆寫下的生辰八字呢。”

長樂讓人把平安符拿過來,抽出裡麵的紙條,反複看了幾遍上麵的字跡,眉頭漸漸皺緊。

“知微,這字……看著真像是你寫的。”

我的身子晃了晃,無法相信這是真的。這平安符確實是我親自去寺廟為江硯求的,可它怎會出現在禪衣手中。

長樂連忙扶住我:“知微,彆動氣,當心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猜測。理智告訴我,江硯絕不會背叛我,這裡麵一定另有隱情。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不能輕易被外人的三言兩語挑撥了去。

我儘量平靜地開口:“禪衣,一個平安符能說明什麼?也許隻是我夫君不慎遺失,被你撿到了而已。”

禪衣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江夫人,念在昔日主仆一場,奴家是真不忍心看你被江大人蒙在鼓裡,才冒險來告訴你真相的。”

她話鋒一轉,臉上瞬間換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刻意揚起了下巴:“老話說得好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嘛,骨子裡都一樣。越是表麵正經的,在床上越是瘋狂。您這樣的大家閨秀在床上放不開手腳,怕是江大人……還是更喜歡奴家這樣的吧?”

她語調輕佻,充滿了挑釁:“畢竟奴家好用便宜,還不用負責,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吧?唉,您的兩個男人,最終都喜歡上了奴家,您還真是悲哀啊。”

我挺著孕肚,向禪衣逼近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禪衣,並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是一樣的。你這張嘴,還真是欠打。你應該是偷跑出來的吧,我這就命人將你送回去。”

禪衣被江府的家丁架著,不甘心地掙紮著:“柳知微,你長得比我漂亮、身份比我高又如何?在征服男人方麵,你就是不如我。”

我未再分給禪衣半寸目光,挽住長樂,“我們走。”

走進成衣鋪子,長樂見我悶悶不樂,忍不住勸道:“知微,江大人若是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就跟他和離,我來養你和孩子。”

我被長樂的話逗笑:“長樂,我相信江硯,他絕對不會和禪衣扯上什麼關係的。”

長樂歎了口氣:“知微,你也彆太相信男人了,畢竟人心隔肚皮啊。”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我寬慰她。

平安符這件事,我決定先壓在心裡,沒對任何人提起。我想等江硯回來,當麵問個清楚。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又過去了四個月。

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為了避免意外,我這些天一直閉門不出。長樂也收起了愛玩的心思,安心留在府裡陪我。

這天,下人突然來報,說顧大人求見。

長樂立刻反應過來,對我解釋道:“知微,肯定是顧文遠回來了。他當縣令期間,帶頭修堤壩抗洪,差點被水衝走,最後保住了大片的農田。父皇知道後大為讚賞,特意把他召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顧文遠若是不沉溺於情愛,確實是有些能力。隻盼他能用在正途上。

“去回顧大人,就說我今日不見客,請他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家丁有些猶豫地遞上一方帶血的帕子:“夫人,顧大人說……這是他在官道上撿到的。還說……若您想知道更多,就出去見他。”

我心頭猛地一跳,踉蹌著接過帕子。這分明是我親手為江硯繡的!難道……他出事了?

20

江硯這次去江南查鹽稅,動了不少權貴的利益,太多人盼著他死在回京城的路上。

長樂趕緊半摟住我,輕聲勸道:“知微,你先彆急,我們一起出去找顧文遠問個清楚?”

我緊緊抓著她的手,搖頭堅決道:“不見了,我要先回孃家一趟。”

我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更不能讓肚子裡的孩子冒半點風險。

長樂心疼地回握著我的手:“知微,我這就回公主府,命人一起尋找江大人。為了你和孩子,他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我重重點頭,強壓下心中的慌亂:“長樂彆擔心,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一回到將軍府,我立刻將江硯可能遭遇不測的訊息告訴了父親。

父親神色一凜:“女兒,為父這就派人去尋他,你不要太過傷心。”

母親心疼地拉住我的手,柔聲安慰:“女兒,姑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的。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娘,我明白……”話音未落,腹中一陣劇痛驟然襲來,我不由痛撥出聲:“啊!我的肚子……好痛!”

母親臉色大變,立刻朝門外急喊:“快叫穩婆過來,小姐快生了。”

因為是頭胎,又未足月,生產異常艱難。劇烈的疼痛撕扯著我,幾乎要將意識剝離。

母親一直守在床邊,緊緊攥著我的手,看著我被疼痛折磨得臉色慘白,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夫人,不好了,小姐胎位不正,恐怕……”穩婆深知將軍府上下如何珍視這位小姐,後麵那凶險的話,她實在不敢說出口。

母親的臉瞬間血色儘褪,她哆嗦著唇艱難地道:“孩子……孩子可以不要!但大人!大人一定要保住。”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長樂的聲音如同天籟般響起:“伯母彆急!我帶了宮裡最擅長處理難產的太醫來了。”

母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殿下,謝謝您。”

長樂眼中雖有淚光閃爍,語氣卻無比堅定:“伯母,你千萬彆跟我客氣!知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拚儘全力也絕不會讓她和孩子有事!”

在太醫的全力施救下,三個時辰漫長而揪心的等待後,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終於劃破了凝重的空氣。

聽到這聲音,耗儘所有力氣的我,心頭巨石落地,瞬間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等我再次睜開眼,看到長樂正抱著孩子輕聲哄著。

她見我醒了,連忙把孩子抱到我麵前:“知微,你辛苦了,孩子很健康,你彆擔心。”

我看著繈褓裡那軟乎乎的小團子,目光不自覺地更加溫柔。

“長樂,給孩子起個乳名吧。這次要不是你及時找來太醫,我們母子怕是挺不過這一關了。”

長樂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好,那我就不推辭了。叫他安安好不好?希望他這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嗯,安安……這名字真好聽。”我輕聲應著,滿心感激。

這時,門外傳來夏荷帶著喜意的聲音:“小姐,姑爺找到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夏荷忙回話:“小姐放心!萬幸老爺派去接應的人及時趕到,從黑衣人手裡救下了姑爺。姑爺雖然傷得不輕,但太醫說沒有性命危險,好好養著就能恢複!”

得知江硯終於脫離了危險,我那顆懸著的心,終於重重地落回了實處。

21

江硯昏迷了整整七日,第八日清晨,他終於醒了過來。

得知我因擔心他難產,差點一屍兩命,他滿心都是自責和愧疚。

他虛弱地抓住我的手:“夫人,是我害了你和孩子,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一頓解氣吧。”

我趕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自傷:“彆這樣,你是為陛下辦差,我怎麼會怪你?但你必須解釋清楚,為什麼我給你的平安符會落到禪衣手裡?她拿著它來挑釁我,說你們有關係。”

江硯一臉震驚,急切地解釋:“夫人,對不起,平安符是在我離京那天不小心弄丟的。我發誓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這次出差,我和永寧侯世子全程都在一起,他可以為我作證。”

我點點頭:“我爹已經查過了,你沒去過青樓,我相信你。”

他鬆了口氣,又困惑地說:“那平安符是你親手為我求的,我一直貼身收著,怎麼會丟了呢?”

我順著他的話分析:“丟了就丟了,可偏偏被禪衣撿到,還用來挑撥我們。這太巧了,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偷走的。你這次辦差,除了永寧侯世子,還有誰跟你一起?”

江硯立馬領會了我的意思,回答道:“還有我的同鄉孫宇,他是清平縣縣令的兒子。”

我追問:“孫宇這個人怎麼樣?可靠嗎?”

江硯回憶道:“他幫過我很多。以前我家境不好,他父親是縣令,我爹隻是個小書吏,生活緊巴巴的。他經常接濟我,算是我最信賴的朋友。”

我皺起眉頭:“按理說,這樣的好友不該害你。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孫宇出身比你好,又一直幫你,結果你高中狀元,他卻沒出頭。他心裡可能不平衡,嫉妒你了。”

我頓了下道:“在沒有確鑿證據前,我們也隻是懷疑。你多留意他,我預感他有問題。就不知道他跟這次刺殺你的那些人,有沒有關係?”

江硯緊握我的手,眼神堅定:“夫人,我懂了。你放心,我會小心處理的。”

江硯這次差事辦得極為出色,不僅為朝廷鏟除了毒瘤,還充盈了國庫。

論功行賞時,陛下破格將他提拔為兵部侍郎。

大幽雖富庶,但軍隊戰力偏弱。北疆騎兵驍勇善戰,常年騷擾北境,一直是陛下的心腹大患。

江硯查閱了大量史料,決心為大幽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銳部隊。

他著手軍事革新:改良弓箭,設計出射程更遠、能連續發射五箭的強弩;還研製出威力巨大的火銃。

為了加強邊境防禦,他還改進了築城工藝,讓城牆更為堅固。同時,他大膽舉薦永寧侯世子李雲舟去鎮守北疆。

這一任命在朝中引發了強烈反對。大臣們紛紛質疑李雲舟隻是個紈絝子弟,擔心北疆大軍壓境時,他可能第一個投降。

若非我有前世的記憶,恐怕也會覺得他無法勝任。然而,皇帝力排眾議,堅持將李雲舟派往北疆駐防。

為確保此戰必勝,陛下又派江硯隨我父親一同前往北疆督戰。

幾場攻防戰打下來,北疆騎兵遭受重創,眼看勝利在望。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道聖旨卻突然將江硯緊急召回京城。

我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22

江硯剛回京,連家門都沒進就被緊急召入宮中,隻來得及讓手下人給我帶回一封信。

信裡隻有薄薄一張紙,竟是一封和離書。

我懂他的心思。他是怕萬一我們之前的努力失敗,想用這種方式保全我和家人。

抱著三歲的兒子,我心裡湧起一股決然。江硯,我們是夫妻,我們該並肩作戰。

我把孩子托付給母親,換上黑色夜行衣,抓起佩劍,身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裡。

第二天,我毫不猶豫地登上了登聞鼓台,用力敲響了鼓麵。

監察禦史認出是我,急忙勸道:“柳小姐,江大人已與你和離了,你這是何必呢?你該明白,如果證據不足,告禦狀是會被杖斃的。”

我斬釘截鐵地道:“大人,江硯是被冤枉的,我有證據。”

這位禦史其實也敬佩江硯的為人與才乾,內心並不相信他會通敵叛國。

“好,但按規矩,麵見皇上之前,你必須滾過釘板。”

我毫不遲疑:“我滾。”

“柳知微,等等。”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顧文遠,他正急匆匆趕來。

三年不見,他看起來倒是褪去了浮躁,沉穩乾練了不少。

“知微,你不要犯傻。江硯這次必死無疑,你千萬彆將自己搭進去。你看,我已經痛改前非了,現在官居五品,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嫁給我吧,我們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行嗎?”

我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沒有絲毫動搖:“顧文遠,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的。江硯是我的相公,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與他共同麵對。”

顧文遠望著柳知微決絕的樣子,心中更加悔恨。這麼好的女子,原本該是他的妻,卻被他親手推給了彆人。

他瞭解柳知微的性格,一旦是她認定的事,就絕不回頭。這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焦灼地踱步。

“知微,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在騙你?但我真的有前世記憶!江硯的下場極其淒慘,他……”

我打斷他,語氣異常篤定:“不要再說了,你記憶裡的那些事,不會再發生。”

顧文遠猛地愣住了,他看著我無比確信的眼神,嘴巴微微張開,露出震驚的神情:“你……你也是重生回來的?所以才會在我提出娶禪衣為妻的時候,那麼乾脆地成全我們,是嗎?”

“顧文遠,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不再理會顧文遠,毅然決然地滾上了釘板。

尖銳的疼痛瞬間穿透身體,我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把痛呼嚥了回去,鮮血從唇邊滲出。

每一寸肌膚被刺破的痛楚都清晰無比,但我強撐著,不停地向前翻滾。

監察禦史在一旁看著,也不禁為之動容。江大人這輩子能娶到這樣一位甘願為他赴湯蹈火、承受如此酷刑的妻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半個時辰後,我拖著渾身是血的身子,在宮人的攙扶下,終於見到了皇上。

我強撐著劇痛的身體,將精心蒐集的證據一一呈交上去:“陛下,那封作為通敵證據、寫給北疆王的信,並非出自江硯之手,而是孫宇偽造他的筆跡寫的。這是從他書房裡找到的、還沒來得及燒毀的練習草稿殘頁……”

23

皇帝微微頷首:“江硯之前已經向朕提交了其他證明清白的證據。如今加上你這份物證,朕更加確信他是被冤枉的了。來人,把孫宇帶上來!”

“陛下聖明!”我連忙叩首行禮,心頭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在宮人的攙扶下,我起身站到一旁。

孫宇很快被押上大殿。還沒等用刑,他就嚇得全招了:“陛下,罪臣該死!罪臣是嫉妒江硯深得陛下重用,才生了歹念,想毀了他。”

皇帝的目光銳利如刀:“說實話!幕後主使到底是誰?若再敢隱瞞,朕誅你九族。”

“九族”二字如同驚雷,孫宇瞬間癱軟在地。他自己死不足惜,但絕不能連累全族!他驚恐萬分,急忙喊道:“陛下,罪臣交代,主使是……”

“父皇!”一聲清脆的叫喊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皇帝不悅地皺緊眉頭:“胡鬨!長樂,你怎麼跑到朝堂上來了?”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大臣們都知道陛下最寵愛這位公主,雖然她此刻的行為明顯不合規矩,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長樂暢通無阻地走到皇帝身邊,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皇帝無奈地搖頭,語氣帶著寵溺:“長樂,彆胡鬨,有什麼話下朝了再與父皇說。”

“來不及了……”長樂話音未落,袖中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緊緊抵在了皇帝的脖頸處。

“長樂,你要弑父?”皇帝驚怒交加,低吼道。

大臣們頓時慌了神,紛紛勸阻:“公主殿下,陛下待您恩寵有加,您怎能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啊!”

晶瑩的淚珠順著長樂姣好的麵龐滾落:“我也不想這樣……可你們眼前的這位‘聖明’君主,他殺了我心愛的人。”

皇帝更加暴怒:“混賬,他不過是個和尚,而你是我大幽最尊貴的公主,他如何配得上你?”

“父皇,我根本不在乎什麼身份地位!而且他救過您的命啊!可您呢?為了所謂的皇家顏麵,您殺了他,也殺死了我肚子裡已經成形的孩子!”

這番話終於讓我明白了。

難怪當初禪衣說“真愛不該在乎出身”時,長樂會流露出認同的神情。

也難怪她看著我的孩子安安時,眼中總是含著淚水。原來,她是在想念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

皇帝的聲音冷硬:“長樂,他救過朕,朕可以賞賜他。但皇家的尊嚴不容玷汙。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要殺朕,那就動手吧。”

長樂手中的匕首沒有向前刺去,反而將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執著。

“知微,你現在能回答我之前問你的那個問題了嗎?我的父皇,他到底算不算是一個好皇帝?”

我不想看長樂做傻事,急忙安撫她:“殿下,陛下收複了失地,減輕了百姓的賦稅,大膽提拔有才能的人,也從不讓公主們遠嫁和親。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明君啊。”

其實,我心裡還有沒說出口的話:他同樣專斷、多疑,也曾誤殺過忠臣。但對於一個帝王,又怎能簡單地用“好”或“壞”來評價呢?

淚水徹底模糊了長樂的眼睛:“知微,我信你。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我強忍著一身傷痛,艱難地一步步挪到她麵前。

她聲音哽咽:“知微,我恨皇上,所以我想毀掉大幽的棟梁之才,從而毀了江山。孫宇是我指使陷害江硯的,但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你。”

“我先是讓孫宇偷了江硯的護身符,給到禪衣去刺激你,想讓你與江硯和離,可惜你們感情深厚,沒能成功。後來我又在江硯回城前找到他,勸他主動寫下和離書。還好,他真的很愛你,就算我不說,他也打算這麼做了。”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我:“知微,我差點害得你失去夫君,你恨我吧。”

我搖頭,聲音同樣帶著哽咽:“長樂,我不想恨你,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人是複雜的,是有感情的。長樂曾經對我的真心實意,讓我無法將她當作仇人。可她差點害得我失去至親,從這點來說,我又該恨她。

長樂卻隻是無力地搖頭:“晚了,從我愛人被砍頭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跟著死了。知微,我欠你的,就還你一個救駕之功吧。”

我還沒明白她的意思,就見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猛地將那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我失聲痛哭,撲上去緊緊抱住她倒下的身體。

“知微……彆哭……”她在我懷裡,氣若遊絲,臉上卻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我們一家三口……馬上就能團聚了……你該替我高興啊……”

話音落下,她的手臂垂落,呼吸永遠地停止了。

24

皇帝深深地閉了閉眼,我看到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他疲憊地開口:“柳知微,把她的遺體帶下去,好好安葬吧。”

“是,陛下。”我輕聲應道。

我麻木地抱著長樂冰冷的身體,一步步穿過漫長而寂靜的宮道。這條路上,曾經灑滿了我們太多的歡聲笑語。如今,漫天風雪中,隻剩下我孤零零的身影。

長樂說過,她最喜歡下雪天,最愛在雪中賞梅。原來,她與心愛之人的初次相遇,就是在這樣一片大雪紛飛的梅林裡。

她也曾告訴我,若有朝一日她離開人世,希望我能將她安葬在城外那片梅林中。

江硯默默替我攏緊了身上的大氅,與我一同站在新立的墓碑前。眼前是三塊無字的石碑,靜靜矗立在雪中。

江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夫人,殿下終於能和她的愛人、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團聚了,我們該為她高興纔是。”

我輕輕點頭,對著墓碑低語:“長樂,一路走好。”

回府的路上,一群人圍在路邊議論紛紛。我們走近,發現雪地裡躺著一具凍僵的屍體。

“哎呀,這不是顧大人的夫人禪衣嗎?怎麼凍死在這兒了?”

“你訊息落後了!她早被顧大人賣進青樓了,聽說得了臟病,被老鴇直接扔出來等死了。”

看著禪衣的結局,我心中百感交集。她固然可恨,但細想起來,也不能全怪她。是顧文遠先給了她當正妻的虛幻希望,又親手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更何況,那次我去逼問她與孫宇的關係時,她終究還是拿出了證明孫宇陷害江硯的證據。

她可恨,可悲,也可憐。隻願她下輩子,能活得清醒些,彆再迷失了自己。

我命人將她的屍體帶走好好安葬,也算入土為安了。

皇上似乎是為了彌補對長樂的愧疚,也為了成全她最後的心願,將那份“救駕之功”給了我。他賜給我一塊免死金牌,封我為誥命夫人,同時擢升江硯為二品尚書。

孫宇及其同黨,則被依法處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至於顧文遠,他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前世的官位,拚命鑽營,最終積勞成疾,病逝在任上。顧明軒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也隨著去了。

天理昭昭,善惡到頭終有報。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我心中卻難有半分喜悅。

那個曾經陪我笑鬨、分享少女心事的摯友,再也不會回來了。

時光荏苒。江硯四十歲那年,登上了首輔之位,位極人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在朝堂上大展宏圖之時,他卻平靜地遞上了辭呈。

他對我說:“國家已然安定,海晏河清。夫人,我們也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安穩清淨的小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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