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我的底牌是資訊差 第25章 廷爭蔡邕,使者叩門
王允對蔡邕的發難,來得又快又急。
幾乎就在定下對待西涼軍強硬方針的次日朝會上,王允便舊事重提,而且直接將事情推到了無可轉圜的地步。
他並未迂迴,直接麵向少帝劉協(實則是對著滿朝文武),朗聲奏道:「陛下!左中郎將蔡邕,世受漢恩,卻懷悖逆之心!董卓,國賊也,天下共誅之!而蔡邕於私室之中,竟為董卓之死歎息流涕,此非附逆為何?其心不臣,其行不端,臣請陛下下詔,將蔡邕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這番話如同冷水滴入沸油,朝堂瞬間炸開。雖然昨日已有風聲,但眾人沒想到王允如此迫不及待,且定性如此之重,直接就要問斬!
「陛下!司徒公!萬萬不可!」首先站出來的是太仆士孫瑞,他情緒激動,「伯喈(蔡邕字)乃海內大儒,曠世奇才!其所著漢史,關乎國體,承續文脈!豈可因一時感慨而誅殺國士?若如此,天下士人如何心服?請陛下、司徒公明鑒!」
「臣附議!」又一位老臣出列,「蔡中郎縱有失儀,其罪不致死!董卓於他有知遇之恩,常人尚有惻隱,何況儒者?此乃私情,非關國事!若以此殺人,恐傷陛下仁德之名啊!」
求情之聲此起彼伏,多為清流名士或與蔡邕有舊者。他們倒未必完全讚同蔡邕的行為,但更無法接受王允因言(甚至隻是私下的一句歎息)殺人的酷烈手段。這觸碰了士大夫階層敏感的神經。
王允麵對群情,麵色絲毫不變,反而愈發冷硬。他等求情的聲音稍歇,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所有的嘈雜:「諸公皆言蔡邕之才,可知昔年孝武皇帝不殺司馬遷,使其作謗書(指《史記》)流於後世,譏刺先朝?今國運艱危,天下未靖,豈可再留此等持才傲物、心念舊賊之人在幼主左右?非但無益聖化,更恐使我等皆受其非議譏謗!」
他竟將蔡邕比作司馬遷,將自己誅殺蔡邕的行為類比於防止「謗書」流傳!這簡直是強詞奪理,偷換概唸到了極點!群臣聞言,無不色變,這才真正看清王允內心深處那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和對異見者的極度恐懼與猜忌。
大殿之內,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明白了,王允殺意已決,再勸無益,反而可能引火燒身。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寂:「司徒公。」
眾人循聲望去,開口的竟是一直沉默的呂布。
王允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心中頓生不悅。這武夫,又要來插手政務?他淡淡應道:「呂將軍有何高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與居高臨下。
呂布出列,拱手道:「布一介武人,不通經史。然亦知蔡中郎名滿天下,乃世間少有之才學之士。董卓之罪,確當萬死,然其已伏誅。蔡中郎一時念及私誼,或有不當,然以此斷罪處死,是否刑罰過重?如今長安初定,天下矚目,若因一言殺大儒,恐四方賢士聞之,皆裹足不前,於朝廷招攬人才、穩定人心恐有不利。布懇請司徒公三思,可否暫息雷霆之怒,從輕發落?」
呂布這番話,說得頗為得體。他並未直接否定王允,而是從實際利害出發,點明殺蔡邕的負麵影響——失士人之心,於穩定大局不利。這符合他武將的身份,也給了王允一個台階下。
然而,此刻的王允早已被權力和自以為是的正義感衝昏頭腦。他見呂布竟也敢為蔡邕說話,那股被「武夫」質疑的惱怒與被觸及權威的不快瞬間湧起。
他冷笑一聲,語氣變得尖銳:「呂將軍!此言差矣!昔年高祖皇帝何以得天下?憑三尺劍耳!治國安邦,首重綱紀!蔡邕悖逆,綱紀不容!豈能因區區虛名而廢法度?若人人皆以有才為恃,行悖逆之事而不究,則國法何在?朝廷威嚴何存?將軍掌軍事,或不明政刑之要,此事乃朝廷法度所在,將軍還是專心軍務為好!」
這番話,已是毫不客氣的駁斥和敲打。不僅駁回了呂布的求情,更暗指他越權乾涉政務,不懂規矩朝堂之上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王允對呂布的輕蔑與忌憚,在這一刻表露無遺。
呂布目光微凝,與王允對視了一瞬,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和深藏的不屑。他沉默片刻,緩緩退回班列,不再多發一言。該做的姿態已經做了,王執意要自絕於人,他也不會為了一個蔡邕在此刻與王允徹底翻臉。但他心中對王允的評估,又冷了幾分。
賈詡垂著眼瞼,站在文官佇列靠後的位置,彷彿一切與己無關。呂布的求情在他意料之中,王允的反應更是絲毫不差。他心中唯有冷笑:王允自毀長城,竟還如此洋洋得意。
「此事已決!」王允不再看任何人,斬釘截鐵道,「將蔡邕收押詔獄,擇日處決!任何人不得再議!」
一場朝會,就在這壓抑與血腥的氣氛中不歡而散。
退朝後,呂布回到府邸,賈詡隨即跟入書房。
「王允死意已決,蔡伯喈在劫難逃。」賈詡平靜地陳述事實。
呂布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我知道。但此人,或還有些用處。李肅。」
李肅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現。
「再去詔獄,打點妥當,務必保證蔡先生不受苦。另外…」呂布壓低了聲音,「看看有沒有可能…偷梁換柱。」
李肅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瞭呂布之意:「主公是想…?」
「未雨綢繆罷了。能成則成,不能成,也不必強求,首要的是不能泄露風聲,更不能讓王允察覺。」呂布吩咐道。救蔡邕風險極大,但若能成功,不僅得一大學者,日後更能彰顯他呂布惜才、與王允酷烈截然不同的姿態。這是一步閒棋,但或有奇效。
「諾!屬下明白!」李肅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下。
就在長安城內因蔡邕之事鬨得人心惶惶之際,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兵,抵達了長安東門。他們打著西涼軍的旗號,為首的,正是李傕派出的使者,軍司馬李暹。
守城的並州軍士兵立刻警惕起來,層層上報。
訊息很快分彆送到了王允的司徒府和呂布的溫侯府。
王允聞報,冷哼一聲:「終於來了!傳令,明日朝會,召見西涼使者!本司徒要親自看看,這些董卓餘孽,還有什麼話可說!」
而呂布得到訊息時,正與賈詡對坐。
「來了。」呂佈道。
賈詡微微頷首:「且看司徒公明日,如何『示之以強』了。禍根,或許便由此種下。」
兩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凝重。西涼使者的到來,如同一點火星,即將落入王允親手堆起的乾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