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華夏名將突然降臨 第666章 明珠蒙塵,糧倉已毀
劉謀接受了南匈奴單於呼廚泉的好意,他們一行人今夜留宿在美稷城中。
在他們出行前,張良一再囑咐,多探聽南匈奴的虛實。
夜晚,劉謀裹緊裘衣走出營帳。
雪地上篝火餘燼明滅,守夜士兵的皮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呀聲響。
在一處偏僻的帳篷裡,劉謀看到了幾個披著大漢破舊官袍的文人,麵色蒼白,低著頭,小心翼翼用筆不知在記錄著什麼。
劉謀眉頭緊皺,不知他們是戰亂中流落至此的漢家士人?還是早已變節,投靠匈奴的落魄謀士?
在他們閃爍不定的眼神裡,劉謀沒有看到對於漢王朝的眷念,隻有奸詐與狡猾。
月色慘白,照得雪地泛著青光。
不遠處,貴族大帳燈火通明,牛皮帳壁上晃動著醉醺醺的人影,烤全羊的焦香混著馬奶酒的酸腐氣味隨風飄來。
幾個披著錦袍的匈奴人正舉著金盃高歌,歌聲粗野而歡騰。
他們腳下溫熱的氈墊是用羊絨所製。
盛滿馬奶酒的杯子,乃是銀製牛角杯。
然而,當劉謀走到外圍時,這裡密密麻麻擠著低矮的氈棚,像是雪地裡潰爛的瘡疤。
棚頂的破洞露出灰敗的氈毛,在風中瑟瑟抖動。
沒有火光,沒有人聲,隻有一片死寂。
劉謀緩緩走近,纔看清氈棚旁蜷縮著數個黑影,原來他們是相擁取暖的牧民,裹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羊皮。
凍得僵硬的臉上,眼睛空洞的望向虛無的天空。
附近的一個老婦人,靜靜的坐在雪地裡,徒手剝著一隻死羊的皮。
那羊瘦得隻剩骨架,老婦人的手指凍得像胡蘿卜,動作遲緩得可怕。
老婦人身旁還有一個五、六歲大的孩童,光著身子套了件成人的破皮襖,像隻被遺棄的羔羊,正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裡吮吸。
這裡沒有烤肉的香味,隻有牲畜的臊臭,混合著凍土的腥氣,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腐爛味道。
突然,一陣馬蹄聲碎雪而來,一位貴族少年縱馬賓士而過,鮮紅的鬥篷像一簇在黑夜中燃燒的火焰。
他隨手將啃了一半的羊腿骨扔向雪地,幾隻枯瘦的手立刻從陰影裡伸出爭搶。
隻見少年哈哈大笑,向貴族區的帳篷深處奔去。
劉謀僵立在原地,即使身上的狐裘溫暖如春,卻感覺比赤身裸體站在雪地裡更加寒冷。
劉謀知道南匈奴乃“披發左衽,逐水草而居”的化外之民,普通百姓與貴族之間,即使無法做到同等的富裕或是貧窮,但也不可能差距如此之大。
令劉謀沒有想到的是,原來在這苦寒之地,驕奢與赤貧竟隻有百步之隔,比起洛陽城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更加的觸目驚心。
不過,既然貧富差距如此之大,那對於他們並州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將來想要解決南匈奴,從內部入手,離間他們的普通百姓與王孫貴族,也是一條不錯的計策。
劉謀清楚的看到,那些爭搶骨頭的牧民眼中,沒有憤怒,沒有羞恥,隻有為了生存下去而變得凶戾的眼神。
而遠處大帳裡傳來的狂笑,卻帶著一種全然不顧腳下累累白骨,隻有紙醉金迷後,**裸的歡愉。
劉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轉身走向自己的營帳。
他知道,返回定襄郡後,呈報給並州刺史劉備的文書裡,除了邊境的虛實,單於的野心外,還必須添上這寒冷月夜下的一幕。
這不是任何的陰謀詭計,刀劍弓馬可以取代的。
因為這能更深刻的揭示匈奴強大表象下的裂痕。
夜空下,富貴與貧賤,被同一片月光照得慘白,卻被一道無形的鴻溝,劃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
次日,劉謀一行人並沒有返回並州,而是以購買物資的理由,繼續參觀美稷城以及周邊的部落。
美稷城坐落於河套平原的核心區域,這一帶有“塞上江南”之稱,可以想象這塊地區曾經的繁華。
河套平原位於今天的內蒙古和寧夏之間,在漢代,戰略位置相當重要,因為向北出了河套平原,就到了陰山腳下。
那裡自古以來就是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分界線。
河套平原是黃河沿線的衝積平原,位於黃河幾字灣的區域。
因為這裡的黃河支流和岔流像套馬的繩子,因此被稱作河套地區。
西套平原、前套平原和後套平原一起組成了廣義上的河套平原。
河套平原地勢平坦,土壤肥沃,黃河的灌溉讓這裡成為並州最為重要的農業區與糧食生產基地,所以又被稱之為“塞上江南”。
離開美稷城,劉謀一行人來到了昔日農業發達的河套平原地區。
這裡在秦始皇派遣大將蒙恬將匈奴人趕走後,開啟了半農半牧的戍防模式,不但糧食自給自足,還能將多餘的糧食運送給北邊的長城軍團。
隻是數百年滄海桑田,時過境遷,這裡的繁華早已經一去不複返。
劉謀的車隊緩緩行至一處高坡,眼前豁然展開的,正是他魂牽夢縈的河套平原。
劉謀記得看過的典籍中記載:“這裡曾經被稱作‘塞上江南’,北境自己的魚米之鄉。
黃河如帶,水網縱橫,稻浪翻滾千裡,麥菽揚起金色的波濤。
村落炊煙嫋嫋,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是大漢北疆最豐腴的糧倉,是無數將士用血肉守護的明珠。”
可如今,明珠蒙塵,糧倉已毀。
視線所及,唯有無邊無際的荒蕪。
曾經精心修築的灌溉溝渠,被黃沙與枯草填埋,隻剩下斷斷續續的土壟,像大地身上一道早已結痂的醜陋傷疤。
遠處,依稀可辨的田埂輪廓,證明這裡曾經存在過井井有條的阡陌。
但現在,隻有稀疏的,低矮的野草在風中瑟瑟搖曳。
幾處殘破的土牆,是昔日村社的遺跡,黑洞洞的視窗,像骷髏的眼窩,絕望的望向蒼天。
一陣風吹過,捲起的不是稻花香,而是刺鼻的塵土和衰敗的氣息。
遠處,有幾個匈奴人的氈帳零星散落,幾群瘦骨嶙峋的牛羊在貧瘠的草甸上艱難地啃食著草根。
他們逐水草而居的習性,並未讓這片需要精耕維護的土地煥發生機,反而像一場掠過後的蝗災,隻留下更大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