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無冕之相 第241章 蹋頓:我想回家!曹操周晏:不,你不想。(上)
建安十年,六月,幽州,盧龍塞。
殘陽如血,將雄峻的關隘和關前那片相對開闊的穀地染成一片淒厲的赭紅。風自塞外吹來,捲起地麵的沙塵與尚未散儘的焦糊氣味,也帶來了遠方隱約的、如同群狼瀕死般的嗚咽與嘶鳴。
曾經不可一世的匈奴單於蹋頓,此刻勒馬於稀稀拉拉的隊伍前列,金冠歪斜,華麗的狼皮大氅沾滿了塵土與乾涸的血跡,那張粗獷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半分南下時的驕狂,隻剩下深陷的眼窩中難以掩飾的疲憊、焦慮,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名為恐懼的陰霾。
回頭望去,所謂的“大軍”早已不成陣型。匈奴本部騎兵尚能勉強維持建製,卻也人人帶傷,馬匹瘦弱,眼神麻木。更後方和側翼,則是更加混亂不堪的烏桓、鮮卑潰兵,他們如同被驅趕的羊群,衣甲破碎,兵器不全,隻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們跟隨匈奴人向北逃亡。
這一路,他們經過了自己親手焚毀的城池,踏過了自己屠戮殆儘的村莊,那些無人收殮的白骨、焦黑的斷壁殘垣,此刻彷彿都化作了無聲的詛咒,縈繞在每個人心頭,成為催命的符咒。沿途找不到一粒糧食,尋不到一口乾淨的水源,甚至看不到一個活物,絕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蹋頓舔了舔乾裂得起皮的嘴唇,一股濃烈的悔意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他後悔的不是那些殘忍的屠殺——在他看來,那是弱者應得的下場——他後悔的是為何當初要如此深入漢境!
為何要被那看似唾手可得的財富和女人矇蔽了雙眼,以至於如今歸路漫長,後勤斷絕,草原王庭的訊息也杳無音信好多天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蛛網,漸漸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這次,或許真的踢到鐵板了,一塊能讓他們粉身碎骨的鐵板。
正當他心神不寧之際,前方盧龍塞那並不算特彆高大的關牆之上,突然豎起了一片密集的旗幟!為首一杆大纛,雪白的底子上,一個遒勁的“趙”字迎風怒展!
關前空地,一員漢將白馬銀槍,靜立如山。在他身後,是密密麻麻、列陣嚴整的漢軍鐵騎,清一色的玄甲在夕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澤,無數雙眼睛透過麵甲,冰冷地注視著這群狼狽不堪的潰軍,那目光中沒有絲毫波動,隻有純粹到極致的殺意。
是平南軍的騎兵!他們竟然搶先從另一條路趕到了這裡,堵住了出塞的最後通道!
蹋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強自鎮定,勒住有些躁動的戰馬,深吸一口氣,用儘量顯得平和(卻依舊難掩嘶啞)的漢語,向著關前那員白袍漢將高聲喊道:
“前方可是漢將軍?在下匈奴大單於蹋頓!此前南下,實乃誤會!皆因受了小人矇蔽,與大漢、與曹丞相產生了些摩擦!我等如今已然知錯,願向大漢道歉!懇請將軍高抬貴手,放我等回歸草原!我蹋頓在此立誓,匈奴部族,從此永世與大漢修好,絕不再與曹丞相為敵!貢賦牛羊,年年不缺!”
他試圖擠出一點誠懇的笑容,但臉上的肌肉僵硬,那笑容顯得格外難看。這是他慣用的伎倆,打不過就服軟,換取喘息之機,待回到草原休養生息,捲土重來未嘗可知。
然而,回應他的,是趙雲那雙如同塞外寒冰般的眼眸。趙雲甚至沒有開口駁斥,隻是冷冷地瞥了蹋頓一眼,彷彿在看一隻聒噪的蟲豸。他動作流暢地摘下馬鞍旁的鐵胎弓,抽出一支鵰翎箭,張弓、搭箭、瞄準——動作一氣嗬成,穩如磐石!
“嗖——!”
箭矢離弦,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並非射向蹋頓,而是劃過一道精準的弧線,“噗”地一聲,直接射斷了蹋頓身後那杆代表著匈奴王權的狼頭圖騰大旗!繩索斷裂,沉重的旗杆帶著旗幟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平南軍!”
趙雲清越冰冷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瞬間傳遍全軍,“弓弩——準備!”
“嘩——!”
身後數千鐵騎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個人般,瞬間舉起了手中的騎弓或臂張弩,箭簇斜指上前方的天空,在夕陽下反射出密密麻麻、令人頭皮發麻的寒光!整個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隻有一種訓練到極致的冷酷與效率。
蹋頓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怒交加!他沒想到這漢將如此不給麵子,如此決絕!眼見這套拖延求和的老招數失效,他心下剛湧起一股魚死網破的狠厲,準備下令強行衝鋒,哪怕用人命堆也要堆開一條血路!
然而,就在此時,他身後那龐大而混亂的潰軍隊伍中,突然爆發出了更加淒厲和瘋狂的喊殺聲與慘叫聲!
蹋頓驚愕回頭,隻見原本就跟在匈奴隊伍後麵和側翼的烏桓、鮮卑潰兵,此刻彷彿徹底失去了理智!他們或許是被前方漢軍堵截的絕望所刺激,或許是為了搶奪那渺茫的生機,竟然紅著眼睛,揮舞著殘破的兵器,如同瘋狗般開始衝擊、砍殺擋在他們前麵的匈奴人!
“讓開!讓我們過去!”
“匈奴狗!滾開!”
“殺光他們,搶他們的馬!”
求生的**壓倒了最後一絲理智和盟約,潰兵們為了哪怕快一步接近那看似唯一的生路(盧龍塞關口,儘管有漢軍),不惜將屠刀揮向曾經的“盟友”。
匈奴人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他們本就瞧不起這些附庸部落,此刻見對方竟敢反噬,凶性也被徹底激發!
“找死!”
“殺了這些忘恩負義的雜種!”
根本不需要蹋頓下令,外圍的匈奴騎兵已經本能地揮刀反擊!一時間,胡人聯軍內部自己先亂成了一鍋粥,自相殘殺起來!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場麵比麵對漢軍時還要混亂和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