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29章 地空狗鬥
硝煙，帶著刺鼻的、混雜了金屬熔融和樹木焦糊的獨特氣味，如同粘稠的幽靈，無聲地纏繞在斯帕拉托沃茨外圍這片飽受蹂躪的密林裡。
槍聲終於徹底沉寂下去，隻有遠處不知是貓頭鷹還是某種夜行鳥禽發出的短促哀鳴，偶爾劃破這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間的空氣飽含著水汽，冰冷，沉重，幾乎能擰出水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濕冷的鉛塊。
斷裂的樹乾橫七豎八地倒伏著，在夜視儀幽綠視野裡勾勒出猙獰扭曲的剪影，彈坑裡渾濁的積水倒映著破碎的天空，偶爾有微弱的星光一閃而逝。
威龍背靠著一棵被彈片啃噬得隻剩半截的橡樹粗壯樹乾，沉重的喘息在密閉頭盔裡形成沉悶的回響。
他低頭，布滿劃痕的胸甲板在左肋位置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露出底下同樣受損的內襯纖維。
備用裝甲板冰冷的觸感透過戰術手套傳來，帶著一股金屬和機油的混合氣息。他咬著牙，將全新的胸甲板和腹甲板卡入m-5
Relink“神盾”腦控外骨骼的基座介麵。
細微的伺服電機嗡鳴響起，裝甲板自動校準、鎖死，神經感測束重新連線，一股熟悉的、帶著輕微麻痹感的能量流瞬間貫通四肢百骸，驅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疲憊。
“磐石！”
威龍的聲音透過小隊加密頻道傳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那邊的‘龜殼’怎麼樣了？”
他調整著頭盔視界，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台龐大而沉默的鋼鐵巨獸——
Zbd-25步兵戰車。
戰車側後方，磐石正敏捷地鑽出車體底部的檢修艙口，動作帶著裝甲兵特有的利落。
他摘下滿是油汙的手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在夜視儀視界中留下幾道深色的汙痕。
“報告指揮官！動力係統，烏魯魯前輩和牧羊人前輩剛剛搞定，總算能動了！裝甲層……”
他重重拍了一下車體側麵一塊明顯凹陷、邊緣呈熔融撕裂狀的區域，發出沉悶的響聲，“納米自適應裝甲，碳化硼-石墨烯複合層……這裡，還有這裡，徹底完蛋了。烏魯魯前輩在裡頭罵娘呢，說這鬼東西比袋鼠皮還難縫！備用的複合材料層正在更換，速度實在快不起來。不過，”磐石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一絲技術兵種特有的驕傲，“武器係統完好！30mm智慧榴彈發射器，dt-47電磁軌道炮，備彈充足，零件管夠！隻要裝甲能頂住，咱就能讓那幫混蛋喝一壺！”
威龍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戰術目鏡角落閃爍的時間戳：03:47。
距離預設的接應時間視窗，還有漫長如世紀的七小時十三分。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焦糊味的冰冷空氣，正要下令讓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整、修複裝備。
就在這短暫的、彷彿被死神暫時遺忘的寂靜瞬間——
一種極其銳利、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氣撕裂聲，毫無征兆地由遠及近，急速放大。
那聲音尖嘯著，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耳膜深處。
“頭頂！！”
頻道裡猛地炸開露娜標誌性的、冷靜到極致的短促警告，聲音如同冰錐般刺破死寂。
根本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指令。
幾乎在露娜聲音響起的同一刹那，所有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彈射出去。
外骨骼係統爆發出驚人的瞬時功率，引擎發出高亢的嘶鳴，驅動著特戰乾員們做出遠超人類極限的規避動作。
威龍猛地向側麵撲倒翻滾，外骨骼的液壓係統發出沉悶的緩衝聲。
磐石一個矮身，閃電般縮回了他心愛的戰車底盤下方。
紅狼龐大的身軀展現出令人咋舌的敏捷，瞬間閃到一棵巨樹之後。
無名則像一片被狂風捲起的落葉，無聲無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陰影。
晚了！
刺目的白光瞬間吞噬了整個世界！
緊接著是震耳欲聾、彷彿要將五臟六腑都震碎的恐怖爆炸。
第一枚精確製導炸彈如同死神的吻痕，精準地落在了Zbd-25戰車相對薄弱的頂部裝甲上。
堅硬的複合裝甲在超高溫金屬射流麵前如同紙片般被輕易撕裂、熔穿。
驚天動地的巨響中，那輛三十噸重的鋼鐵巨獸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龐大的車體猛地向上一跳，旋即被內部殉爆的彈藥撕成了碎片。
烈焰如同地獄之花驟然綻放，巨大的火球裹挾著濃煙和致命的破片，咆哮著騰空而起，瞬間照亮了整片林間空地，將扭曲的樹影瘋狂地投射到四周。
衝擊波緊隨而至，如同無形的海嘯巨牆，裹挾著灼熱的氣浪、泥土、碎石和燃燒的金屬碎片，狂暴地橫掃四麵八方。
威龍即使伏在地上，也被那股沛然莫禦的力量推得翻滾出去，重重撞在一段粗大的樹根上，頭盔視界裡一片雪花亂閃，耳朵裡隻剩下尖銳的耳鳴。
他能感覺到灼熱的氣浪舔舐著後背，裝甲板表麵溫度急劇升高。
“磐石！！”
威龍在頻道裡嘶吼，聲音被爆炸的餘波震得發顫。
“咳咳……我沒事！在車底下！”
磐石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咳嗽和劫後餘生的喘息，背景是金屬冷卻的滋滋聲，“我的車……我的車啊！”
年輕裝甲兵的聲音裡充滿了痛心疾首。
緊接著，第二枚、第三枚炸彈的尖嘯聲撕裂空氣。
它們的目標不再是那堆熊熊燃燒的殘骸，而是精準地砸向戰士們剛剛規避的藏身點。
巨大的爆炸接連響起，泥土、斷枝和被連根拔起的灌木被高高拋起，又如同暴雨般砸落。
致命的破片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劈裡啪啦地打在樹乾、岩石和戰士們的裝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散開！分散！最大機動規避！”
威龍的聲音在頻道裡炸響，蓋過了爆炸的餘音。
他一邊吼著，一邊依靠外骨骼提供的強大動力，在密林間進行著毫無規律的、高速的之字形衝刺跳躍，每一次蹬地都濺起大片的腐葉和泥土。
粗壯的樹乾和嶙峋的岩石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操他媽的鐵鳥！”
頻道裡傳來烏魯魯的粗野咆哮，伴隨著他沉重的腳步聲和灌木被撞斷的劈啪聲，“反無人機槍呢？把那該死的玩意兒掏出來，把天上這些蒼蠅轟下來！”
“在車廂裡！跟我的車一起上天了！”
磐石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憤怒，他正抱著一塊從戰車殘骸裡搶出來的裝甲板當盾牌，狼狽不堪地在彈坑間跳躍。
“該死！”
紅狼沉穩的聲音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焦躁，他那魁梧的身影正依靠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樹作為掩護，肩部的武器掛架迅速旋轉，“隻能靠前衛了！省著點用！威龍，給我視野引導！”
“明白！”
威龍猛地一個急停轉身，背靠著一塊布滿彈痕的花崗岩，頭盔的複合感測器陣列瞬間鎖定了低空盤旋的無人機輪廓——
A-100“獵鷹”負責高空監視和指揮，A-80“暗影”則如同致命的黑色黃蜂，靈巧地在樹冠下方穿梭，機腹下的機炮吊艙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紅狼，十一點方向，高度五十，A-80！優先解決它！”
“鎖定！”
紅狼低吼一聲，他外骨骼肩部掛載的“前衛-19”單兵防空導彈發射筒猛地噴吐出熾熱的尾焰。
導彈拖著明亮的尾跡，如同複仇的毒蛇，直撲那架在樹影間若隱若現的“暗影”。
轟！
夜空中炸開一團炫目的火球！
那架A-80瞬間被撕成了燃燒的碎片。
“乾得漂亮，紅狼！”
露娜的聲音從威龍左側不遠處的灌木叢後傳來，她像一隻蓄勢待發的母豹，伏低身體，手中的高精度狙擊步槍穩穩指向天空，尋找著下一個目標，“駭爪，幫我標記威脅！”
“收到。”
駭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藏身在一塊巨大的風化岩石後麵，手腕上的微型戰術平板螢幕幽光閃爍，纖細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跳動，利用戰場感知係統為隊友提供實時資料。
“磐石，兩點鐘方向，高度三十，另一架‘暗影’正試圖繞後！它鎖定了你的熱源！”
“媽的！”
磐石抱著沉重的裝甲板，笨拙地向側麵翻滾。
幾乎就在他離開原地的同時，一串熾熱的機炮炮彈狠狠砸落在他剛才的位置，將地麵犁出一道深深的焦黑溝壑。
“蜂醫！蜂醫！你在哪？牧羊人呢？”
威龍一邊依托岩石進行點射，用手中的R14m
中間威力大口徑彈戰術步槍壓製一架試圖俯衝的“暗影”，一邊焦急地在頻道裡詢問。
“我還活著，威龍！讚美主！那該死的炸彈……它離我的屁股就差那麼一英寸！”
牧羊人因過度驚嚇而顫抖的聲音響起，充滿了虔誠的感恩，“它紮進樹根底下的爛泥裡了，像個被主摁住的壞孩子！主保佑！主保佑啊！我現在就去收拾這玩意兒！”
他正趴在一個巨大的彈坑邊緣，彈坑中心，一枚啞火的航彈斜插在盤根錯節的橡樹根和泥漿之中，尾部還在冒著淡淡的青煙。
紅狼的聲音替軍醫回答了威龍，同時他肩部再次火光一閃，又一枚前衛導彈呼嘯升空，將一架試圖攻擊威龍側翼的“暗影”淩空打爆。
“前衛導彈隻剩三發！”
紅狼的聲音如同重錘敲在所有人心上，“省著點！省著點！”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開始悄悄纏繞每個人的心臟。
麵對這如跗骨之蛆般的空中獵殺，失去了重灌甲和高效防空火力的GtI小隊，就像暴露在猛禽利爪下的兔子，隻能依靠外骨骼提供的機動性和所剩無幾的導彈苦苦掙紮，每一次規避都險象環生，每一次反擊都消耗著寶貴的生存資本。
就在這時，露娜的警告再次響起，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
“九點方向！超低空！自殺式攻擊！”
一架拖著滾滾黑煙、機體嚴重受損、半邊機翼都已扭曲的A-80“暗影”，如同從地獄深處衝出的複仇惡鬼，放棄了所有規避動作，引擎發出垂死掙紮般的淒厲尖嘯，機頭死死對準了露娜和駭爪藏身的那片區域，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瘋狂俯衝而下。
引擎過載的咆哮聲瞬間壓倒了戰場上所有的喧囂，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
露娜和駭爪的瞳孔驟然收縮，燃燒的機體在她們夜視儀的視野裡急速放大，死亡的冰冷氣息幾乎穿透了厚重的裝甲。
“露娜！駭爪！躲開！！！”
威龍的怒吼撕心裂肺，他猛地探身試圖舉槍射擊，但角度太差，速度也根本來不及。
千鈞一發！
“滾回你的鐵棺材裡去！”
烏魯魯炸雷般的咆哮在頻道裡炸響，伴隨著他聲音的，是一枚從他藏身的樹叢後急速升騰而起的巡飛彈。
小巧的自殺式無人機拖著比“暗影”更短促但更刺耳的尖嘯，如同精準的獵鷹，迎頭撞向俯衝而下的“暗影”。
轟隆！！！
兩團致命的火焰在半空中猛烈相撞，殉爆產生的火球瞬間膨脹，亮度甚至短暫壓過了遠處戰車殘骸燃燒的光芒。
灼熱的氣浪和無數高速飛濺的金屬碎片如同死神的鐮刀，呈球形向四周瘋狂擴散。
巨大的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掌狠狠拍下，露娜和駭爪儘管在爆炸前一刻做出了最極限的撲倒規避動作，依舊被這狂暴的力量狠狠摜飛出去。
“呃啊！”
露娜悶哼一聲，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身體不受控製地在空中翻滾，視野天旋地轉，然後重重地砸進一片厚厚堆積的腐爛橡樹葉和泥濘之中。
戰術頭盔磕在一塊堅硬的樹根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眼前金星亂冒。
駭爪的情況更糟一些。
她纖細的身體被衝擊波推得撞在一棵小樹上，樹枝斷裂的脆響清晰可聞，接著才摔進泥濘的腐葉堆裡。
她試圖撐起身體，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左肩傳來，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露娜！駭爪！”
威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顧一切地朝她們墜落的方向衝去。
“咳咳……我……我還活著……”
露娜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帶著劇烈的咳嗽和強忍的痛楚，她掙紮著撐起上半身，甩了甩嗡嗡作響的頭盔。
“手臂……有點麻……可能被碎片撞到了……”
駭爪的聲音依舊冷靜，但明顯壓抑著痛苦，她嘗試活動了一下左臂，眉頭緊蹙。
“彆擔心，我來了！！”
威龍一邊衝到她們身邊，警惕地舉槍警戒著混亂的天空，一邊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