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69章 鐵狼來臨
醫療掩體深處，那股濃烈的消毒水、血腥和藥物混合的刺鼻氣味，似乎終於被一種微弱但持續的生命力驅散了些許。
威龍緩緩睜開眼，視線從模糊逐漸聚焦到頭頂那盞散發著恒定白光的無影燈。
不再是之前那種彷彿隔著一層厚重毛玻璃的朦朧感，世界變得清晰、銳利，甚至有些……
過於明亮。
顱骨深處那如同鈍器持續敲擊的劇痛，終於減輕為一種隱約的、可以忍受的嗡鳴。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然後是手臂。
肌肉傳來久違的、帶著些許酸澀的掌控感，不再是之前那種沉重的、脫離意識的麻木。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葉，帶著消毒水的微辣，卻不再引發劇烈的眩暈和惡心。
“看來這次是真的清醒了，指揮官。”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茉劍的身影進入視野，她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卻整潔異常的軍醫官製服，發髻一絲不亂，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欣慰笑容。
她手中拿著一個平板終端，上麵顯示著威龍最新的生命體征資料。
“感覺怎麼樣？眩暈感還有嗎？視野有沒有重影？”
茉劍一邊問，一邊熟練地拿起一支小手電，檢查威龍的瞳孔對光反射。
威龍試著微微搖頭，動作還有些僵硬，但很穩：
“好多了，醫生。頭……還有點沉，像灌了鉛，但不像之前那樣天旋地轉了。眼睛……看東西很清晰。”
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有了中氣。
茉劍滿意地點點頭，放下小手電：
“顱壓基本穩定了，顱內的小範圍出血點吸收得很好。不過，”她的語氣轉為嚴肅，“腦震蕩的後遺症沒那麼快消失。疲勞、情緒劇烈波動、或者再次受到強烈衝擊，都可能誘發嚴重的頭痛、眩暈甚至嘔吐。所以——”
她拿起旁邊一個金屬小盒，開啟，裡麵是幾排密封在獨立鋁箔包裝裡的白色小藥片，“這是專門配給你的神經修複和穩定劑，特效藥，按時吃，絕對不能漏。感覺任何不適，立刻報告，明白嗎？”
威龍鄭重地點頭，接過藥盒，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更清醒了幾分：
“明白，醫生。謝謝。”
“還有這個，”茉劍指了指放在威龍床邊的一套折疊整齊的裝備——
正是他那套帶有頭部神經接駁裝置的外骨骼作戰係統。
“可以嘗試穿戴了，輔助你恢複行動力和平衡感。但記住，是輔助！不是讓你立刻去衝鋒陷陣！初期使用時間要嚴格控製，循序漸進，一旦感覺神經接駁處有刺痛、灼燒感，或者頭暈加重，立刻停止！”
威龍的目光落在那套熟悉的、泛著啞光黑的外骨骼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如同沉睡的猛獸嗅到了戰場的氣息。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合金護甲，感受著上麵細微的劃痕。
“知道了，醫生。我會小心的。”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渴望。
這時，一名後勤士兵端著一個保溫效能極好的金屬餐盒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威龍床邊的折疊桌上。
蓋子開啟，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不同於標準戰鬥口糧的粗獷，這份營養餐堪稱精美：
潔白晶瑩的米飯粒粒分明；
翠綠的西藍花和胡蘿卜丁點綴著嫩滑的雞胸肉片；
一小碗燉得奶白濃鬱的魚湯；
甚至還有一份額外的小盅——
裡麵是熱氣騰騰、散發著誘人奶油、蘑菇和雞肉香氣的法式奶油燉雞！
湯汁濃稠，雞肉酥爛，上麵還撒著幾點新鮮的歐芹碎。
“謔，指揮官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一個略顯沙啞、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是磐石，那位年輕的裝甲兵少尉。
他胸口的繃帶薄了很多，精神頭也足了不少，正捧著自己的傷員營養餐（雞茸粥），羨慕地看著威龍那份“大餐”。
威龍笑了笑，拿起勺子。
米粒的軟糯、蔬菜的清爽、雞肉的嫩滑在舌尖交融，尤其是那份奶油燉雞，濃鬱的奶香混合著蘑菇的鮮味和雞肉的醇厚，溫暖而熨帖地撫慰著他久經折磨的胃和神經。
這不僅僅是一頓飯，更是身體和精神正在複蘇的象征。
然而，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並未持續多久。
“轟——！！！”
“咚——！咚——！咚——！”
一陣陣沉悶而狂暴的巨響，如同大地深處壓抑了許久的巨獸開始瘋狂擂動戰鼓，猛地從醫療掩體的厚重混凝土牆壁外穿透進來！
連帶著整個地麵都在微微震顫！
餐盒裡的湯汁蕩起漣漪，頭頂的應急燈管也隨之輕微搖晃！
炮擊！
而且是雙方重炮集群的激烈對射！
那聲音不再是零星的試探，而是連成一片、此起彼伏的死亡交響！
155毫米口徑以上的重炮怒吼聲沉悶如雷，震撼大地；
迫擊炮彈尖嘯著劃破空氣，落地爆炸聲短促而密集；
間或夾雜著火箭彈齊射時那種特有的、如同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呼嘯！
爆炸的火光即使隔著厚厚的掩體，也能從通氣孔和觀察縫透入微弱而閃爍的紅光，伴隨著每一次重炮落地時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沉悶衝擊波！
戰鬥，從未停歇。
斯帕拉托沃茨的血與火，依舊在燃燒。
威龍握著勺子的手頓住了，臉上的輕鬆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特有的凝重。
他側耳傾聽著外麵那熟悉而殘酷的炮火轟鳴，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能穿透混凝土牆壁，看到外麵那片被硝煙籠罩的焦土。
磐石也放下了粥碗，年輕的臉龐繃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就在這炮火轟鳴的背景音中，一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清晰的、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回響。
醫療掩體入口處的衛兵立刻挺直身體，發出響亮的敬禮和報告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掩體門口，擋住了部分透入的光線。
來人穿著筆挺的高階軍官冬季常服，肩章上兩顆將星熠熠生輝。
他麵容剛毅，線條如刀削斧劈，眼神深邃而銳利，如同能洞察戰場迷霧的鷹隼。
趙將軍的目光掃過掩體，帶著一種無聲的威嚴和沉重的壓力。
傷員的呻吟似乎都下意識地低了下去。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威龍身上，大步走了過來。
威龍立刻放下勺子，忍著身體初愈的些微不適和顱內的隱痛，努力挺直腰背，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將軍！”
趙將軍回了一個利落的軍禮，眼神在威龍臉上停留片刻，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威龍上校，看來茉劍醫生妙手回春，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了。氣色好多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軍人特有的直率。
“報告將軍！身體恢複良好，隨時可以歸隊！”
威龍的聲音斬釘截鐵。
趙將軍擺了擺手，示意他放鬆，自己則拉過一張簡易折疊椅，在威龍床邊坐下。
他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上次你們小隊冒死前出斯帕代雷沃茨（他糾正了威龍的發音）方向的偵查，任務報告我看了。雖然最終未能抵近斯梅代雷沃外圍核心區，遭遇伏擊損失慘重，但你們帶回的關鍵資訊——確認了哈夫克在該方向布設的機兵部隊型號、密度，以及外圍反裝甲雷場和預設炮擊坐標區域，價值巨大！第78集團軍前幾天的炮火準備和裝甲突擊能取得進展，你們的血沒白流！不必道歉，戰場瞬息萬變，你們已經做到了極限。”
將軍的話語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瞬間驅散了威龍心中殘留的一絲未能完成最終目標的陰霾。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印著伊利Logo的紙盒裝牛奶，又細心地撕開吸管的塑料包裝，將吸管插好，遞到威龍麵前：
“補充點營養，特供的，比咱們野戰口糧裡的奶粉強。”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威龍微微一怔。
看著這位以鐵血和強硬著稱的中將，此刻像長輩一樣遞來牛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鄭重地接過：
“謝謝將軍！”
趙將軍看著威龍喝了一口牛奶，才繼續開口，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你休養這段時間，前麵可沒閒著。第71集團軍和第39集團軍，啃著哈夫克的外圍防線，一寸一寸地往前拱。炮火犁了一遍又一遍，步兵跟著坦克硬衝，傷亡不小，但總算……”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在城區西北角，撕開了一道口子！我們的偵察兵，已經能用高倍望遠鏡，看到城區中心那座該死的鐘樓塔尖了！”
威龍精神一振！
能看到鐘樓塔尖，意味著前鋒部隊已經突入到城市邊緣！
這絕對是一個振奮人心的突破！
“但是！”
趙將軍的聲音陡然轉沉，如同重錘敲在威龍心上，“威龍，真正的硬骨頭，才剛剛開始！斯梅代雷沃不是一般的城市，它是建立在巨型鋼鐵廠基礎上的堡壘！整個城市核心區，就是那座如同迷宮般的‘鋼鐵叢林’！哈夫克把那裡經營成了絞肉機！錯綜複雜的廠房、高聳的冶煉爐、密如蛛網的管道、四通八達的地下運料通道和堅固的地下掩體……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他們的防禦工事！我們的裝甲洪流，在城市外圍的開闊地還能施展，一旦突入那片鋼鐵叢林，機動性大減，將成為巷戰火力點的活靶子！”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實質般壓在威龍身上：
“拿下鐘樓隻是象征意義。要徹底控製斯梅代雷沃，瓦解哈夫克在塞爾維亞腹地的這個核心堡壘，就必須拿下鋼鐵廠！清剿裡麵每一個角落的敵人！而這個任務……”
趙永強深吸一口氣，“艱巨，殘酷，傷亡率會高得難以想象！我需要你，威龍，在你完全康複之後，帶領特戰乾員，作為尖刀中的尖刀，突入鋼鐵廠！”
威龍的心臟猛地一縮。
鋼鐵廠巷戰……
那絕對是地獄中的地獄！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隻有燃燒的戰意和沉重的責任。
他放下牛奶盒，挺直脊背：
“保證完成任務，將軍！GtI隨時準備出擊！”
“很好！”
趙將軍重重拍了下威龍的肩膀，力道沉穩，“養好身體是第一位的！需要什麼特殊裝備、彈藥補給、技術支援，列個清單，直接報給我！戰區司令部優先保障你們！”
威龍立刻抓住機會：“將軍！關於裝備……上次配發的機械狗，戰場表現……不儘如人意。”
他回想起那些在哈夫克密集火力下迅速變成廢鐵的機械犬，語氣凝重，“它們的裝甲和運動機構，還是低估了城市巷戰環境下的火力烈度和複雜地形。尤其是麵對哈夫克的機兵……”
“機兵的問題，我們已經找到了應對方案。”
趙將軍打斷他，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帶著鐵血鋒芒的笑容，“機械狗確實隻是探路石。這次，給你們準備了點不一樣的‘獵犬’。”
他站起身，走到掩體那扇加固的觀察窗前，指向外麵炮火連天、硝煙彌漫的天空。
威龍和掩體內其他能活動的傷員（包括好奇的磐石和默默注視這邊的露娜）都順著將軍的手指望去。
隻見鉛灰色的低垂雲層下，伴隨著由遠及近的、如同滾雷般持續轟鳴的旋翼聲，一隊深灰色的直-20通用運輸直升機，正以緊密的戰鬥隊形，如同鋼鐵鷹群般穿越炮火硝煙，朝著前沿陣地後方的臨時起降場疾速飛來。
它們龐大的機體在氣流中微微顛簸，旋翼捲起的狂風攪動著地麵的煙塵。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一架直-20的機腹下方，都用粗壯的鋼纜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塗著軍用叢林迷彩、棱角分明的長方形集裝箱。
集裝箱表麵沒有任何標識，隻有冰冷的金屬質感，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它們隨著直升機的飛行微微擺動，如同猛獸沉睡的棺槨。
“看到那些箱子了嗎？”
趙將軍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和期待，“裡麵裝著的，就是為鋼鐵廠巷戰量身定做的‘清道夫’，多地形戰術攻擊平台！全向複合裝甲，模組化武器掛載，強化關節驅動，最重要的是……”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威龍，“搭載了最新一代的協同作戰AI和針對機兵電磁特征的識彆係統！它們不再是脆弱的機械狗，而是真正的……鋼鐵狼群！”
直升機群開始降低高度，旋翼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捲起地麵的塵土形成巨大的渦流。
巨大的集裝箱被緩緩放置在起降場平整過的地麵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地勤人員如同螞蟻般迅速圍攏上去，開始解鎖固定裝置。
威龍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那些靜靜躺臥在硝煙彌漫大地上的鋼鐵集裝箱。
想象著箱門開啟後，那些沉默的、冰冷的、隻為獵殺而生的機械巨狼魚貫而出的場景。
它們的合金爪牙，將撕開斯梅代雷沃鋼鐵廠的重重防線，為後續的步兵清掃出一條充滿鐵鏽與鮮血的通道。
炮火仍在遠處咆哮，但一種新的、更加致命的狩獵氣息，已然在這片焦土之上悄然彌漫。
威龍感到自己顱內的隱痛似乎被一股洶湧的戰意暫時壓了下去，他握緊了拳頭，指關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蘇醒的指揮官，與即將出籠的鋼鐵狼群，共同指向了那座燃燒著戰火、如同巨獸般盤踞在前方的鋼鐵堡壘。
法式奶油燉雞的餘溫尚在舌尖，而戰爭的鐵與血，已迫不及待地呼喚著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