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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32章 草蛇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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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蒂瑪·汗——

安妮·霍爾森那層薄如蟬翼的偽裝身份

——在白沙瓦老城區迷宮般的血管裡,像一滴不起眼的油汙,緩慢地洇開。

她棲身的“安全屋”,與其說是庇護所,不如說是一座用恐懼和腐朽氣息砌成的囚籠。

那扇畫著褪色白鴿的藍色木門背後,前任“烏爾皮婭”留下的最後印記,如同一個永不癒合的瘡口,持續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牆角那片深褐色、乾涸發硬的血跡,無論她用多少塵土和從香料市場買來的廉價香粉去掩蓋,那股混雜著鐵鏽與甜腥的死亡氣息,總會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頑強地鑽出地麵,纏繞上她的鼻尖,滲入她的夢境。

還有那隻油亮的蠍子,它幽靈般的形象和尾鉤戳刺櫻花血痂時發出的“呲……呲……”聲,已成為她神經深處一根繃緊的弦,每一次細微的聲響都足以讓她從淺眠中驚坐而起,冷汗浸透粗劣的棉布衣衫,右手本能地扣住藏在枕下的陶瓷匕首。

阿瑞斯冰冷的指令如同刻在鐵板上:

“摸清軍火路線,找到哈夫克凶手。”

這指令在白沙瓦混亂的現實中,顯得如此龐大而縹緲。

GTI在當地的聯絡點?

是的,存在。

一個藏在破敗電器修理鋪後麵的小隔間,散發著焊錫和機油的味道。

聯絡員是個沉默寡言的普什圖族男人,叫巴希爾,左眼渾濁,據說是被哈夫克的榴彈碎片所賜。

他提供的資訊如同擠牙膏,謹慎得近乎吝嗇。

幾張模糊的衛星照片,幾個可能涉及物資轉運的倉庫區域代號(X-7區,老城西廢棄皮革廠;Y-3區,城北邊緣的貨運站),幾句語焉不詳的警告:

“哈夫克的耳目比沙子還多……女人獨自行動……小心。”

協助?

僅限於此。

剩下的路,每一步都需要安妮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這具“法蒂瑪·汗”的軀殼,去觸碰白沙瓦老城區那層肮臟、危險的表皮之下,暗湧的濁流。

每一次出門,都是深入虎穴的跋涉。

她的活動範圍被嚴格限製在香料市場西南角這片如同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狹窄的巷道如同巨獸的腸道,兩側是高聳、傾斜、布滿裂縫的泥磚房屋,牆壁上層層疊疊糊著褪色的電影海報、征兵告示和不知何年的標語,又被新的塗鴉粗暴地覆蓋。

頭頂是縱橫交錯的晾衣繩,掛著五顏六色卻毫無生氣的破舊衣物,在帶著塵土和香料辛辣氣味的風中無力地飄蕩,像招魂的幡。

地麵是混合著汙水、垃圾、動物糞便和千年塵土的泥濘,在正午的陽光下蒸騰起令人窒息的惡臭。

安妮裹著那條深褐色、邊緣磨損的頭巾,將自己從頭發絲到腳踝都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雙被深褐色隱形鏡片改造過的眼睛,眼神模仿著照片上那個溫順怯懦的“法蒂瑪”。

她穿著最廉價的靛藍色沙麗克米茲,外麵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開衫,腳上是沾滿泥汙的廉價塑料拖鞋。

背上那個磨損嚴重的帆布揹包裡,除了幾件必備的換洗衣物和那點少得可憐的盧比,最重要的就是那套冰冷的間諜工具,緊貼著她汗濕的後背,如同背負著整個戰場的重量。

她像一個真正的、卑微的本地婦女,提著廉價的塑料桶,混跡於同樣為生計奔波的婦女之中,去公共水龍頭前排隊,忍受著水壓不足的細流和旁人不耐煩的推搡;

她在擁擠肮臟的露天菜市場裡,為了幾個盧比與小販笨拙地討價還價,指尖捏著乾癟的辣椒和蔫掉的蔬菜;

她蜷縮在街角那家永遠飄著劣質茶水和油炸麵餅氣味的破舊茶館最陰暗的角落,捧著一杯渾濁滾燙的甜茶,耳朵卻像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周圍茶客們用各種方言進行的、碎片化的交談。

“聽說了嗎?送貨站那邊,昨晚又到了幾車大家夥……蓋得嚴嚴實實,味道衝得很……”

“噓!管好你的舌頭!說不定哈夫克的人就在附近……”

“媽的,麵粉又漲價了!都是那些北邊來的卡車,把路都堵死了,運來的東西又不給我們……”

“X-7區那個舊廠子?邪門得很!晚上總有怪動靜,前幾天還燒了把火,黑煙冒得老高……”

“GTI那幫穿黃皮的在查什麼?挨家挨戶地問,煩死了……”

這些碎片化的資訊,如同散落在沙海裡的珍珠,被安妮用強大的記憶力和在軍校養成的分析本能,一點點收集、分類、串聯。

她的大腦如同一個高速運轉的沙盤,老城區的地圖被不斷細化、標注。

哪個巷口總有幾個眼神飄忽、無所事事的年輕人?

哪個雜貨鋪的老闆對生麵孔格外警惕?

哪條看似死衚衕的小路,在深夜會有不易察覺的車轍印出現?

她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喧囂混亂的表象下,搜尋著獵物留下的蛛絲馬跡。

她利用攝像頭,在深夜像幽靈般潛行,將那些米粒大小的銀色物體,精準地吸附在廢棄皮革廠外圍的斷牆縫隙、貨運站對麵搖搖欲墜的廣告牌支架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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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冰冷的電子眼,忠實地記錄下可疑車輛的進出時間、模糊的人影輪廓、偶爾泄露的貨物一角——

那些在防水佈下棱角分明、絕非“醫療物資”的輪廓。

然而,關於哈夫克本身,依舊是濃霧一團。

這像一個詛咒,被所有人低聲提及,卻無人敢描述其形貌。

恐懼如同粘稠的瀝青,包裹著這個名字,讓它更加神秘莫測。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在擁擠的香料市場外圍,目睹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夕陽的餘暉將老城區染上一層病態的橘紅。

安妮正提著一小袋剛買的劣質麵粉,隨著人流緩慢移動。

市場裡人聲鼎沸,小販的吆喝、顧客的討價還價、驢車的鈴鐺聲、遠處隱約的汽笛聲混雜在一起。

空氣裡濃烈的香料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突然,前方一陣騷動!

人群像受驚的魚群猛地向兩側分開!

一輛破舊的人力三輪車,不知為何失去了控製,車夫驚恐地尖叫著,車子像喝醉了酒一樣瘋狂地左右搖擺,朝著路中央一個穿著相對體麵、像是小商販的中年男人猛衝過去!

速度極快!

“讓開!快讓開!”

車夫徒勞地嘶喊。

中年男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僵在原地。

就在三輪車即將撞上他的瞬間,斜刺裡猛地衝出一個人影!

動作快得如同鬼魅!

那是一個極其嬌小的身影,穿著一身與當地婦女無異的、深藍色的布卡,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但那動作——

迅捷、精準、帶著一種非人的協調性和爆發力

——絕非普通婦女所能擁有!

她如同未卜先知,在千鈞一發之際,精準地抓住那中年男人的手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巧勁猛地向後一帶!

“嗤——砰!”

失控的三輪車幾乎是擦著兩人的衣角衝了過去,狠狠撞在路邊一個堆滿香料袋子的攤位上,木架子轟然倒塌,五顏六色的香料粉末漫天飛揚,如同下了一場詭異的彩雨。

嗆人的粉塵瞬間彌漫開來。

“咳咳咳……”

中年男人驚魂未定,劇烈地咳嗽著,臉色慘白,被那穿著布卡的嬌小身影半扶半拽著,才沒有癱軟在地。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

“謝……謝謝!真主保佑你!差一點……差一點就……”

布卡下的那雙眼睛,飛快地掃視了一下混亂的現場和驚魂未定的人群。

那雙眼睛……安妮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在漫天飄散的彩色香料粉塵中,那雙眼睛異常清晰——

狹長,眼角微微上挑,瞳仁是極其罕見的、近乎透明的淺琥珀色。

但那眼神……

沒有一絲波瀾,沒有恐懼,沒有慶幸,甚至沒有一絲溫度!

冰冷、空洞,如同打磨光滑的玻璃珠,反射著夕陽殘酷的光,也映照著眼前這場混亂,卻沒有任何屬於人的情感投入其中。

隻是一瞬。

那雙冰冷的淺琥珀色眼眸,在彌漫的粉塵中,似乎極其短暫地掃過了安妮所在的方向。

安妮如同被無形的冰錐刺中,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

她猛地低下頭,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下意識地將頭巾拉得更低,將臉更深地埋進陰影裡,身體隨著慌亂後退的人群一起移動,像一滴水融入溪流,試圖消失在混亂之中。

那雙眼睛!

那種非人的冰冷和精準!

還有那在布卡下隱約透出的、如同機械般流暢的動作節奏!

一個名字如同毒蛇般從記憶深處猛地竄出,帶著阿瑞斯在呂貝克旅館那冰冷房間裡吐出的每一個音節——

“若葉睦。”

混亂中,那個穿著深藍布卡的嬌小身影,已經攙扶著驚魂未定的中年男人,迅速消失在彌漫的香料粉塵和擁擠的人潮深處,如同鬼魅融入夜色,再無蹤跡。

隻有地上散落的香料粉末和倒塌的攤位,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瞬間。

安妮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緊了裝著劣質麵粉的粗麻袋口,粗糙的纖維摩擦著掌心,帶來一絲真實的刺痛感,才將她從那冰封般的恐懼中稍稍拉回現實。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老城區高聳的房屋徹底吞沒,濃重的暮色如同墨汁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香料粉塵刺鼻的氣味還在鼻腔裡彌漫,混合著汗水、塵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

血腥預警?

她強迫自己挪動腳步,像其他被驚嚇到的婦女一樣,低著頭,腳步匆匆地朝著“安全屋”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感覺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那雙冰冷的、淺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視網膜上。

“若葉睦……她就在這裡!”

回到那間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安全屋”,安妮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粗糙的門板,大口喘息。

黑暗和熟悉的黴味、血腥味瞬間包裹了她,反而帶來一種扭曲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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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開燈,在絕對的黑暗中,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麵上。

心跳如擂鼓,撞擊著耳膜。

她需要冷靜。

需要分析。

那雙眼睛的主人,那個如同精密機器般行動的布卡女人,九成九就是若葉睦!

“櫻”機關的王牌殺手,豐川祥子大佐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之一。

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是為了哈夫克?

還是……

為了處理那個險些被撞的中年男人?

那場“意外”是巧合?

還是精心策劃的滅口?

線索太少。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

這條毒蛇已經出洞,並且就在她觸手可及又遙不可及的範圍內遊弋!

接下來的幾天,安妮的行動變得更加謹慎,也更加激進。

那雙冰冷的琥珀色眼眸如同懸頂之劍,催促著她。

她像一隻真正的幽靈,在夜色更深沉時行動,利用攝像頭監控著可疑區域,在混亂的市井中捕捉著任何與“若葉”、“哈夫克”相關的隻言片語。

她從巴希爾那裡榨取來的資訊碎片,如同散落的拚圖,在她腦中瘋狂地旋轉、碰撞。

一個情報掮客逐漸浮出水麵。

一個在X-7區(廢棄皮革廠)和Y-3區(貨運站)都擁有倉庫的小型貨運商人。

表麵上經營著合法的皮革邊角料和廉價紡織品轉運,但坊間傳聞他與邊境另一邊的“特殊生意”來往密切。

更重要的是,有人曾在深夜,看到過一個穿著深色布卡的嬌小身影,無聲無息地出入過情報掮客在皮革廠後麵那棟守衛森嚴的住宅!

目標,鎖定了。

行動之夜,沒有月光。

濃重的烏雲低低壓在白沙瓦老城區的上空,空氣悶熱粘稠,醞釀著一場遲遲不肯落下的暴雨。

安妮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深黑色當地男性常穿的寬鬆長褲和長衫,外麵罩著一件同樣深色的舊外套。

臉上用深色的油彩和泥土做了簡單偽裝,頭上包著深色的頭巾,隻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銳利如鷹隼的眼睛——

此刻已換回了她原本的淺灰色隱形鏡片。

陶瓷匕首緊貼著小臂綁縛,那把從哈夫克特工屍體上繳獲的、磨掉了所有標識的MP-443“烏鴉”手槍插在後腰,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

她如同一片融入夜色的陰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安全屋,朝著X-7區廢棄皮革廠的方向潛行。

皮革廠位於老城區更偏僻的西緣,緊挨著一條散發著惡臭的汙水渠。

巨大的廠房早已坍塌了大半,隻剩下一些鏽跡斑斑的鋼架和殘破的磚牆,在濃重的夜色中如同巨獸的骸骨。

安妮選擇了一個絕佳的觀察點——

汙水渠對麵一棟同樣廢棄的三層小樓的屋頂。

這裡視野開闊,能清晰地看到皮革廠殘骸和後麵那棟亮著昏暗燈光、有著高牆和鐵門的住宅——

情報掮客的巢穴。

她匍匐在冰冷、布滿灰塵和鳥糞的屋頂邊緣,如同蟄伏的獵豹,調整著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混合著臉上的油彩和塵土,帶來一陣癢意。

她紋絲不動。

接近午夜零點。

目標住宅那扇沉重的鐵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一道縫隙。

沒有燈光泄出。

一個身影閃了出來,迅速融入牆根的陰影之中。

來了!

即使隔著近百米的距離和濃重的夜色,安妮瞬間就認出了那個身影的輪廓——

嬌小,敏捷,動作帶著那種特有的、非人的流暢感!

正是若葉睦!

她依舊穿著深色的布卡,但此刻顯然不是為了偽裝婦女,那寬大的袍服在行動中非但沒有成為累贅,反而像一層完美的迷彩,讓她在陰影中時隱時現。

若葉睦貼著高牆的陰影,如同壁虎般快速移動,目標明確地朝著皮革廠廢墟深處潛去。

她似乎對這裡的地形瞭如指掌,每一個停頓、每一次轉向都精準無比,避開所有可能暴露的位置。

安妮的心臟驟然收緊!

機會難得!

跟蹤她!

看她要去哪裡,見什麼人!

這可能是揪出其他哈夫克特工或摸清軍火線路的關鍵!

沒有猶豫。

安妮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釋放,身體輕盈地從廢棄小樓的屋頂邊緣滑下,利用牆麵的凸起和堆積的雜物作為緩衝,悄無聲息地落到地麵。

她像一道貼著地麵疾馳的黑色閃電,藉助汙水渠邊緣的灌木叢和垃圾堆作為掩護,迅速拉近與目標的距離,同時始終將自己保持在若葉睦的側後方視野死角。

皮革廠廢墟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複雜。

巨大的、鏽蝕的機器殘骸如同史前生物的骨架,傾倒的磚牆形成無數狹窄的通道和陰暗的角落,地麵上散落著碎玻璃、廢鐵和不知名的垃圾。

濃重的鐵鏽味、機油味和汙水渠的惡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若葉睦的身影在前方忽左忽右,輕盈地穿梭在障礙物之間,速度快得驚人。

安妮屏住呼吸,將跟蹤的距離控製在一個極限的邊緣——

既要保證不被甩掉,又要避免暴露。

她的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鋼絲上,精神高度集中,汗水浸透了內衫,緊貼在麵板上。

穿過一片由倒塌的混凝土板形成的狹窄通道,前方豁然開朗,是一片相對空曠的場地,似乎是曾經的原料堆放區。

場地中央,停著兩輛罩著厚重帆布的卡車。

幾個人影在卡車旁晃動著,低聲交談,煙頭的紅點在黑暗中明滅。

若葉睦在通道出口的陰影裡停了下來,似乎在觀察。

安妮也立刻縮身在一塊巨大的、鏽蝕的齒輪殘骸後麵,隻露出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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