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11章 雪地摩托
“咳咳……咳咳……”
露娜第一個從劇烈的眩暈和撞擊中掙紮著爬了起來,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耳朵裡嗡嗡作響。
她甩掉頭上的積雪,看向駕駛艙。
主駕駛員頭破血流,趴在變形的儀表盤上一動不動,顯然在最後的撞擊中斃命。
副駕駛員則被安全帶勒得半死,但還有氣,正痛苦地呻吟著。
露娜走過去,用匕首割斷了他的安全帶,將他拖了出來。
烏魯魯、深藍和蜂醫也掙紮著從機艙裡爬了出來,互相攙扶著,站在深及膝蓋的冰冷積雪中,看著眼前這架冒著煙的殘骸,恍如隔世。
“你……你們說過……放我走……”
副駕駛員驚恐地看著露娜和她手中染血的匕首,聲音顫抖。
露娜盯著他看了幾秒,眼神複雜。
她最終收起了匕首,指了指遠處被風雪籠罩的山林:
“滾。趁我沒改變主意。”
副駕駛員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掙紮起來,頭也不回地朝著露娜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風雪之中。
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
冰冷的雪花落在滾燙的麵板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劫後餘生的四人站在深穀的雪窩裡,周圍是死寂的、被厚厚積雪覆蓋的原始針葉林。
高大的雲杉和冷杉如同披著白色喪服的巨人,沉默地俯視著這幾個渺小的闖入者。
遠處傳來幾聲不知名野獸的悠長嗥叫,更添幾分荒涼和未知的恐懼。
他們互相攙扶著,檢查著傷勢。
烏魯魯的右胸傷口徹底崩裂,失血嚴重,臉色灰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全靠深藍和蜂醫架著才能站穩。
深藍的左胸傷口也因劇烈動作而滲血,外骨骼多處受損,動力微弱。
蜂醫右肩的擦傷不算嚴重,但體力消耗巨大。
露娜自己也是渾身痠痛,多處瘀傷。
裝備?
除了身上沾滿血汙的防寒服,隻有從直升機上屍體旁撿來的幾把哈夫克武器:
露娜拿了一把相對完好的6.3mm“奇美拉”步槍和幾個彈匣;
深藍拿了一把手槍;
蜂醫拿了一把手槍和軍刀;
烏魯魯則拄著他那把已經彎曲變形的“奇美拉”當柺杖。
沒有食物,沒有藥品,沒有地圖,沒有通訊裝置(之前的終端在直升機墜毀中損壞了)。
唯一的“收獲”,是那架冒著煙的殘骸。
“我們……在哪兒?”
深藍喘息著,看著周圍幾乎一模一樣、被白雪覆蓋的群山密林,眼中充滿了迷茫。
露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抬頭,試圖通過被風雪遮蔽的星月判斷方位,但能見度極低。
“剛才直升機失控前,我記得最後一次看到的地標……是洛夫琴山東南麓。我們墜毀前在向東北方向滑行……加上最後迫降的滑行距離……”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結合殘存的地形記憶和對飛行時間的估算,“我們現在……恐怕在紮布利亞克國家公園的深處。離波德戈裡察……更遠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
黑山首都?
那裡恐怕早已是哈夫克的囊中之物。
沉默。
隻有風雪的嗚咽。
“媽的……”
烏魯魯低聲罵了一句,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這鬼地方……比療養院還冷……”
他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失血和嚴寒正在迅速帶走他的體溫。
“必須動起來。留在這裡,不是凍死就是被哈夫克的巡邏隊找到。”
蜂醫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檢查了一下烏魯魯的傷口,用撕下的布條進行了最簡陋的加壓包紮,但鮮血依舊在緩慢滲出。
“我們需要方向,露娜。”
露娜的目光掃過死寂的雪林。
經驗告訴她,在這種地方盲目亂闖等於自殺。
她看向深藍:
“深藍,外骨骼的被動地形掃描還能用嗎?哪怕是最基礎的?”
深藍嘗試著啟動外骨骼,腿部關節發出微弱的嗡鳴,頭盔麵罩上閃爍了幾下,最終亮起一個極其暗淡的、斷斷續續的AR地形輪廓圖。
“勉強……有訊號……範圍很小……隻能顯示附近幾百米的地形起伏……”
他喘息著說。
“夠了。”
露娜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以我們為中心,扇形掃描。找找附近有沒有哈夫克的巡邏痕跡,或者……他們可能遺漏的補給點!他們既然能在這裡大規模空降,附近一定有投放點或前哨!”
四人互相攙扶著,在深藍外骨骼極其有限的掃描指引下,如同雪原上艱難跋涉的孤狼,在齊膝深的積雪中緩慢移動。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體力在飛速流逝。
露娜和蜂醫輪流承擔著烏魯魯大部分體重,深藍則依靠外骨骼的微弱助力,在前麵探路。
時間在死寂和絕望中流逝。
就在深藍的體力即將耗儘,烏魯魯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之際——
深藍麵罩上極其暗淡的掃描影象邊緣,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弱的、規則的金屬反射訊號點!
“有東西!”
深藍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左前方!大約兩百米!埋在雪裡!像是……集裝箱?”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疲憊!
四人如同打了強心針,奮力朝著訊號點方向跋涉而去!
厚厚的積雪下,一個深綠色的、標準軍用空投集裝箱的輪廓隱約可見!
它顯然是在空投過程中偏離了目標區域,或者因為風雪被掩埋,沒有被哈夫克回收部隊及時發現。
烏魯魯眼中爆發出光芒,他掙脫攙扶,不顧傷痛,用他那雙大手和那根彎曲的“奇美拉”步槍當撬棍,瘋狂地清理著集裝箱周圍的積雪!
露娜和蜂醫也立刻加入!
積雪被迅速刨開,露出了集裝箱完整的艙門和鎖扣。
鎖扣已經被撞擊損壞。
烏魯魯低吼一聲,用儘最後的力氣,猛地拉開了沉重的艙門!
一股冰冷的、混合著機油和防鏽劑的氣息撲麵而來!
集裝箱內部,並非預想中的武器彈藥或食品。而是用大量防震泡沫和緩衝帶牢牢固定著的……
幾台被拆解成主要部件的機械!
粗壯的履帶式底盤!
流線型的車身框架!
大功率的引擎!
還有折疊的把手和雪鏟!
“雪地摩托!”
深藍驚喜地叫出聲!
“是全地形雪橇摩托!”
希望火焰般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冰冷的身體!
“快!組裝起來!”
露娜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沒有食物藥品,但這東西,就是雪原上的生命線!
在蜂醫的精密指導和深藍外骨骼的微弱助力下,露娜和烏魯魯(憑借驚人的工程直覺和蠻力)開始了緊張的組裝。
冰冷的金屬部件凍得手指發麻,螺栓在低溫下異常艱澀。
但求生的**壓倒了一切。
履帶連線底盤、引擎安裝到位、車身框架拚接、把手和操控係統複位……
當最後一顆螺栓被烏魯魯用蠻力擰緊,一台線條粗獷、塗著哈夫克雪地迷彩的全地形雪橇摩托,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靜靜地臥在雪地上。
“成了!”
烏魯魯一屁股坐在雪地裡,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卻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儘管嘴角還帶著血沫。
露娜跨上駕駛座,擰動鑰匙。
引擎發出一陣低沉的咳嗽和震顫,排氣管噴出一股白煙,隨即穩定下來,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
履帶式底盤穩穩地壓在了積雪上!
“快!都上來!”
露娜喊道。
烏魯魯被蜂醫和深藍合力扶上後座(空間勉強夠擠下兩人),深藍則側坐在前麵的引擎蓋上。
四人緊緊擠在這台繳獲的雪地摩托上,引擎的轟鳴撕裂了死寂的雪原,帶來了生的希望!
雪地摩托在露娜的操控下,如同掙脫束縛的野獸,咆哮著衝出了穀底,沿著相對平緩的坡地,在厚厚的積雪上犁開一道深深的軌跡,速度比徒步快了十倍不止。
寒風裹挾著雪沫撲麵而來,卻吹不散他們心頭的火焰。
摩托在茫茫雪林中穿行。
露娜憑借記憶和深藍外骨骼殘存的地形資料,努力辨彆著方向。
途中,他們依靠雪狼摩托的機動性和突然性,極其驚險地伏擊並全殲了一支三人組成的哈夫克雪地巡邏小隊(顯然是在搜尋墜毀的直升機或空投箱),從其中一名小隊長屍體上,露娜繳獲了一個相對完好的軍用通訊終端(哈夫克製式,抗寒抗摔)。
利用這個終端,結合繳獲的加密模組和露娜高超的破解技巧(雖然訊號極其微弱且不穩定),他們終於大致確定了自身的位置——
確實在紮布利亞克國家公園的東北邊緣,距離最近的、可能還在GtI控製下的區域(波黑東北部或塞爾維亞西南部),直線距離超過一百五十公裡,中間還隔著數座險峻的雪山和……
著名的塔拉河峽穀!
“塔拉河大橋……”
露娜看著終端螢幕上顯示的、如同天塹般橫亙在必經之路上的峽穀標記,眉頭緊鎖。
那座橋是連線黑山北部與波黑\\/塞爾維亞的鐵路和公路命脈,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哈夫克絕不會輕易放棄,必定重兵把守,甚至可能已經將其炸毀。
“隻能沿著鐵路線走了。”
蜂醫看著地圖(終端顯示的簡陋地形圖),聲音沉穩,“鐵路沿著塔拉河穀修建,雖然蜿蜒,但坡度相對平緩,便於摩托行進。而且鐵路沿線有維護站、隧道、橋梁等人工構築物,可以避開最深的積雪,必要時也能提供隱蔽和參照。當然,”他頓了頓,“我們必須在鐵路沿線的山林裡穿行,絕不能暴露在鐵路線上,那裡是哈夫克巡邏和監控的重點。”
“同意。”
露娜點頭。
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線。
雪地摩托給了他們速度,但目標也變大了,必須更加謹慎。
引擎在寂靜的雪林中轟鳴,履帶碾壓著積雪。
暫時脫離了最直接的死亡威脅,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一些被壓抑的疑問便浮了上來。
“露娜姐,”深藍側坐在引擎蓋上,迎著寒風,聲音有些飄忽,“那個……疾風……那個紅頭發的哈夫克少校……你……認識她?”
他問得小心翼翼,但眼中的好奇和困惑掩飾不住。
蜂醫雖然沒有說話,但目光也投向了露娜的背影。
露娜握著冰冷的車把,身體隨著摩托的顛簸而起伏。
風雪拍打在臉上。
深藍的問題,像一根針,刺破了刻意封閉的記憶閘門。
她沉默了幾秒鐘,引擎的咆哮填補了空白。
最終,她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遙遠感,混雜在風聲中:
“認識。很多年前了。”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在美國。高中。我們都是……弓箭手。”
“弓箭手?”
深藍和烏魯魯都愣了一下,連蜂醫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
“嗯。”
露娜的聲音很平淡,彷彿在說彆人的故事,“同一個州聯賽。她是聖凱瑟琳女校的王牌,我是橡樹嶺高中的主力。每年的州決賽……幾乎都是我們兩個隊在爭冠。個人賽……也總是我和她打到最後一箭,爭奪十環。”
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那片陽光燦爛的草地靶場。
清脆的弓弦嗡鳴聲,箭矢破空的銳響,命中靶心時輕微的震顫。
還有那個站在對麵靶位,身姿挺拔如小白楊,一頭火焰般的紅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女孩。
克萊爾·安·拜爾斯。
她專注的眼神,拉弓時流暢如藝術的動作,命中十環後嘴角那抹自信到有些張揚的微笑……
以及領獎台上,兩人目光交錯時,那無聲的、充滿競爭意味的火花。
“她很強。非常強。”露娜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隻有陳述,“我們交手過很多次,互有勝負。算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引擎聲在雪林中回蕩。
深藍和烏魯魯都沉默了,似乎難以將那個冷酷無情的紅發死神與陽光靶場上的弓箭手聯係起來。
“後來呢?”
蜂醫低沉的聲音傳來。
“後來……畢業了。我回國,進了韓國的情報機構,後來才轉到707特戰大隊。”
露娜的聲音依舊平靜,“她……聽說高中畢業那年,在比賽的時候,脊椎重傷,醫生斷言她可能永遠站不起來了。再後來……戰爭爆發前,她回到了愛爾蘭。然後……”
露娜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然後,她加入了哈夫克,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疾風”。
“所以……她是因為哈夫克治好了她……”
深藍喃喃道。
“或許吧。”
露娜打斷了他,聲音陡然變冷,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如同冰封的刀鋒,“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哈夫克最精銳的‘綠刃’指揮官。她在戈盧博夫奇殺了我們的人,包括威廉上尉。她手上沾滿了GtI戰士和平民的血。”
她猛地一擰油門,雪狼摩托發出一聲低吼,加速衝上一個雪坡。
寒風更加凜冽地吹過,捲起她黑色的發絲。
她的聲音在引擎的咆哮和風雪的嗚咽中,清晰地傳入身後每個人的耳中:
“下次見麵,我們之間,隻有你死我活。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我相信,她也一樣。”
殘酷的現實,冰冷的誓言,瞬間將那段遙遠的、屬於陽光和箭靶的青春回憶,徹底凍結、碾碎在巴爾乾戰區的風雪之中。
烏魯魯靠在蜂醫身上,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沉重的歎息。
深藍看著露娜挺直的、在寒風中顯得異常單薄卻又無比堅韌的背影,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槍。
雪地摩托沿著被積雪覆蓋的山脊線,在茂密的針葉林間穿梭,朝著北方,朝著塔拉河大橋的方向,朝著未知的命運,咆哮著前進。
鐵路線的影子,在前方山穀的霧靄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