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95章 水雷集陣
殘破的“海妖”號掃雷艇在逐漸變得洶湧的海浪中起伏，如同一片無力的樹葉。
艦橋內，氣氛比外麵惡劣的天氣更加凝重。
U212
NFS潛艇那令人不安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電子乾擾也沒有任何反應……”
蜂醫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螢幕上依舊穩定的、代表潛艇的聲呐訊號，“他們要麼是通訊係統出了故障，要麼就是……根本無視任何外部通訊，嚴格執行絕對的無線電靜默。後者更麻煩。”
“媽的，這艘破潛艇是聾了還是啞了？”
烏魯魯煩躁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艙壁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我們折騰這麼久，它理都不理？”
深藍眉頭緊鎖：
“如果它堅持不上浮，我們的計劃就完全失敗了。而且，我們在這裡停留越久，暴露的風險就越大。”
露娜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從聲呐螢幕移向艦橋外。
海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
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在海平麵上，原本輕柔的海風變得強勁而帶著哨音，捲起白色的浪頭，不斷拍打著“海妖”號掃雷艇的船舷，讓這艘本就受傷的艦艇搖晃得更加厲害。
“天氣不對勁。”
露娜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疑慮，“五月的亞得裡亞海，不該是這樣的。這風暴來得太突然，太猛烈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個更大的浪頭打來，艦體劇烈傾斜，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固定物。
“呸！”
烏魯魯吐掉濺到嘴裡的海水，“真是見了鬼了！”
就在這時——
嘀嘀嘀——！！！！
一陣尖銳、急促、不同於以往任何警報的爆鳴聲突然從艦橋後方的獵雷控製台處炸響！
聲音極其刺耳，充滿了最高階彆的警告意味！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嚇了一跳，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之前一直被他們忽略的、在奪取戰鬥中受損的mIN
mk2遙控獵雷裝置的控製台螢幕，此刻竟然亮了起來！
螢幕上，一個巨大的、不斷閃爍的紅色菱形標誌正在瘋狂跳動，旁邊滾動著一連串複雜的聲紋特征資料和深度、方位資訊！
負責嘗試修複船上各係統的蜂醫正站在控製台前，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回事？！”
露娜立刻問道。
“我們……我們剛剛才勉強修複了mIN
mk2的部分功能……”
蜂醫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結巴，“它的主處理器在之前的交火中受損，我們花了好大力氣才繞過損壞的模組，接通了備用線路和感測器……沒想到剛一啟動自檢，它就……”
他指著螢幕上那個恐怖的紅色標誌，嚥了口唾沫：
“……它就發出了最高階彆的警報！這……這是智慧水雷的識彆訊號！而且是……是我們GtI的！”
“什麼？！GtI的水雷？！”
深藍失聲驚呼，“這裡怎麼會有我們的水雷？！”
“是封鎖海域的佈置！”
夜鶯立刻反應過來，臉色煞白，“來自戰區司令部的計劃！為了徹底困死亞德裡亞海西岸的哈夫克艦隊，空軍和海軍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在外圍航道和深水區秘密佈設智慧水雷陣！但……但這裡距離佈雷區應該還有一段距離啊！”
蜂醫快速操作著控製台，調出水雷訊號的詳細資訊，聲音越發驚恐：
“不……訊號源非常近！就在我們周圍！深度……在不同層次都有！有的甚至就在我們船底下方不到五十米！我的天……我們……我們闖進雷區了！”
這個訊息如同晴天霹靂，讓艦橋內的所有人瞬間如墜冰窟！
他們竟然開著一艘傷痕累累、幾乎失去動力的掃雷艇，闖進了一片己方佈置的、極其危險的智慧水雷陣！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們這裡有雷區？！”
烏魯魯怒吼道，充滿了後怕和憤怒。
“這是最高機密……恐怕隻有極少數高層和具體的佈雷單位知道精確坐標……”
露娜的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且，按照原計劃，這片區域的掃雷任務，應該是分配給哈夫克海軍自己的掃雷艇部隊的……”
她的話猛地頓住了，一個可怕的、極具諷刺的事實浮現在所有人腦海中：
負責清掃這片深層雷區的哈夫克掃雷艇，其中一艘，正是被他們擊沉並搶奪了身份的“海鱔”號。
而另一艘，就是他們現在所乘坐的、本該執行任務卻因“重傷”而漂泊於此的“海妖”號。
由於他們的行動，這兩艘本該在此地兢兢業業排雷的掃雷艇，一艘已經化為海底廢鐵，另一艘則落入了敵人手中，並且陰差陽錯地、無知無覺地闖入了自己本該清除的死亡陷阱。
“所以……所以我們現在……”
夜鶯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被困在了我們自己布的水雷陣裡？而且這艘船本來是該來排除地雷的，現在卻……”
卻成了他們的棺材板。這句話沒人說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
荒謬感和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他們千方百計奪取了掃雷艇，騙過了無人機，甚至擊退了友軍（雖然是敵人偽裝的），最終卻自己一頭撞進了己方設下的絕命陷阱！
mIN
mk2控製台的警報依舊在瘋狂尖嘯，螢幕上那個紅色的水雷標誌如同死神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這些自投羅網的獵物。
窗外，風暴更加猛烈了，烏雲徹底吞噬了天空，海浪如山般撲來，雷聲在雲層中隆隆作響。
惡劣的天氣不僅增加了航行危險，更可能乾擾水雷的感測器，使其變得更加不穩定、不可預測！
他們該怎麼辦？
試圖排雷？
且不說他們這幾個人是否精通GtI最新型智慧水雷的解除程式，在這狂風巨浪中操作精密且危險的獵雷係統，無異於自殺！
原地不動？
風暴和洋流可能會將他們推向另一顆水雷！
嘗試呼叫GtI指揮部說明情況？
且不說通訊是否暢通，他們現在使用的是哈夫克掃雷艇的身份，一旦呼叫，立刻就會暴露！
更何況，遠水救不了近火！
“露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的指揮官，絕望中帶著最後一絲期望。
露娜的臉色蒼白，但眼神卻在極度的壓力下變得更加銳利和冰冷。
她死死盯著螢幕上那個代表死亡的水雷訊號，又看了看外麵咆哮的海洋，以及聲呐螢幕上那個依舊沉默、彷彿置身事外的潛艇訊號。
絕境。
前所未有的絕境。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壓力中，一個極其瘋狂、大膽到近乎自殺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劈過的閃電，驟然劃過了露娜的腦海。
她的目光在水雷、風暴、潛艇三者之間來回移動。
也許……
也許這致命的危機，可以變成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逼迫那艘沉默的幽靈現身的……終極誘餌？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隊員們絕望的臉龐，聲音因為激動和冒險而微微發顫：
“也許……我們不需要它上浮了。”
“也許……我們可以讓它，‘被’上浮！”
不過，她的話說完，平息了隊友們的心情，可風暴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發猖獗。
鉛灰色的天空彷彿徹底塌陷，暴雨如同天河倒灌，密集地砸在“海妖”號掃雷艇的甲板和艦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劈啪聲。
狂風呼嘯，捲起山巒般的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將這艘千瘡百孔的艦艇高高拋起，又狠狠砸回波穀，金屬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劇烈的搖晃都讓人懷疑它下一秒就會解體。
他們終於失去了對掃雷艇船體的最後一絲控製。
突然間，一陣令人心悸的金屬斷裂聲傳來，彷彿是這艘船在痛苦地呻吟。
緊接著，引擎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的嘶鳴，像是它在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主推進係統徹底罷工了，甚至連那台勉力支撐的輔助發電機也冒出一股黑煙，停止了運轉。
刹那間，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整個船艙陷入了一片漆黑。
隻有那應急紅燈在黑暗中無力地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與黑暗做最後的抗爭，但很快它也歸於沉寂。
“動力全失！我們徹底漂流了！”
深藍的聲音在劇烈的搖晃中顯得格外驚恐，他死死地抓住舵輪，彷彿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在這黑暗的艦橋內，隻剩下mIN
mk2獵雷控製台螢幕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盞地獄入口的指引燈，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紅。
而在那螢幕上，代表著GtI智慧水雷的紅色菱形標誌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因為失去了動力，艦艇正被風和洋流推著，更加深入那充滿危險的雷區。
螢幕上的紅點變得越發密集，就像死亡的星空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右舷三十米！又一顆！深度四十！”
蜂醫的聲音在風暴和警報的尖嘯中幾乎變調，他死死盯著螢幕，手指因為用力抓著控製台而發白。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貼近。
他們就像被蒙著眼扔進了一個布滿詭雷的房間，每一次顛簸都可能觸發死神。
然而，就在這極度的混亂和絕望中——
轟隆！！！
一聲沉悶至極、彷彿來自深海地獄深處的爆炸聲，猛地透過船體傳來！
即使是在風暴的咆哮中，這聲音也清晰可辨，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
緊接著！
轟！轟隆！！
又是接連兩聲更加劇烈的爆炸！
聲音的來源似乎離他們並不遠！
“水雷爆炸了！”
夜鶯失聲尖叫，恐懼地捂住了耳朵。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觸發的！”
蜂醫猛地抬頭，眼神中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他指著聲呐螢幕，“是……是那個方位！是潛艇的方向！爆炸發生在潛艇航行的深度！”
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聲呐螢幕上那個代表U212
NFS潛艇的光點！
隻見那個原本穩定移動的光點，在爆炸發生後，猛地發生了劇烈的抖動和變向！
緊接著，深藍聽到了大量氣泡上湧的劇烈噪音！
“潛艇！潛艇它……”
深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在上浮！緊急上浮！”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僅僅幾分鐘後，就在“海妖”號掃雷艇被一個巨浪推向波峰的那一刻，透過被雨水模糊的舷窗，他們看到了令他們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的景象——
在前方大約幾百米外，波濤洶湧的海麵上，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流線型的鋼鐵巨獸，正破開白色的浪濤，如同從深淵中蘇醒的遠古海怪，緩緩地、不可阻擋地浮出水麵！
先是指揮塔圍殼，然後是寬闊的艇身！
海水如同瀑布般從它的艇身上傾瀉而下！
U212
NFS潛艇！
它竟然真的浮出來了！
“……它上浮了……”
烏魯魯張大了嘴巴，喃喃自語，彷彿看到了神跡。
“是水雷……”
露娜瞬間明白了過來，心臟因為激動和突如其來的希望而瘋狂跳動，“是風暴！風暴引起的異常水流或者壓力變化，乾擾了智慧水雷的引信，或者改變了潛艇的定深，讓它撞上了我們布設的水雷！”
致命的陷阱，在最不可能的時機，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反而成了撬動僵局的槓桿！
幾乎是同時，艦橋內那台剛剛沉寂下去的、用於接收長波訊號的通訊裝置，突然傳來了夾雜著大量靜電噪音的、急促的呼叫聲：
“呼叫附近友軍單位！呼叫附近友軍單位！這裡是‘海神’分隊！我艇遭遇水下爆炸，疑似觸雷！艇體受損，正在進行損害管製！需上浮檢修評估損傷！收到請回複！收到請回複！”
是潛艇的聲音！
他們終於說話了！
而且一開口就是求救！
蜂醫立刻看向露娜，眼神詢問。
露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情緒，快速下令：
“回複他們！用最焦急的語氣！告訴他們我們的位置和狀況！就說我們也快不行了，請求他們接應！”
蜂醫立刻操作起來，模仿著驚慌失措的語調，用“海妖”號的身份回應：
“‘海神’分隊！‘海神’分隊！這裡是掃雷艇‘海妖’號！上帝，你們終於出現了！我們也在附近！我艦動力全失，嚴重受損，正在漂流！艦上有多名重傷員，急需轉移！請求救援！重複，請求救援！”
通訊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隻有滋滋的電流聲和風暴的噪音，似乎在覈實情況或者進行內部溝通。
很快，回複傳來，聲音同樣帶著焦急和緊張：
“‘海妖’號，收到！我艇艏部疑似被炸開破口，正在進水，但情況暫時可控！我們看到你們了！距離很近！請堅持住！我們會儘量靠近！風浪太大，放小艇困難，請做好接舷準備！”
成功了！
他們相信了！
艦橋內，所有人幾乎要歡撥出來，但立刻又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
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潛艇指揮塔的艙蓋開啟，幾名穿著潛艇兵防水服的軍官爬了出來，冒著狂風暴雨，用望遠鏡向他們這邊觀察。
甚至能看到有人在對他們打燈光訊號。
而在兩艘船之間的海麵上，一些細小的、反光的金屬碎片和一股股不易察覺的、深色的油汙，正從潛艇所在的位置緩緩漂浮擴散開來——
這似乎是潛艇確實受損的佐證。
“他們真的受傷了！”
夜鶯舉著望遠鏡，聲音帶著一絲複雜，“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繼續保持通訊！”
露娜命令道，她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仔細打量著那艘近在咫尺的鋼鐵巨獸，“告訴他們，我們無法機動，隻能靠他們靠近。詢問他們具體的損傷情況，是否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幫助——表現得越像真正的友軍越好！”
蜂醫立刻照做，開始與潛艇進行詳細的“溝通”。
對方回複稱，爆炸可能發生在艇艏魚雷艙附近或者下部，具體損傷還在評估，進水速度似乎不快，但一些精密裝置可能受到了衝擊，需要進一步檢查。他們表示會儘力操縱潛艇靠近“海妖”號。
風暴依舊猛烈，兩艘船在波濤中艱難地保持著相對位置。
潛艇開始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向著完全失去動力的“海妖”號靠近。
幾百米的距離，在此刻卻顯得異常遙遠和危險。
露娜看著那艘逐漸變大的潛艇，看著指揮塔上那幾個忙碌的、毫無防備的身影，看著海麵上漂浮的油汙和碎片。
計劃以一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了正軌。
獵物，終於被逼出了水麵，並且正在主動靠近獵人。
她緩緩吸了一口帶著鹹腥和硝煙味的冰冷空氣，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腰間隱藏的手槍槍柄。
“全體準備。”
她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透過加密頻道傳達到每一位隊員耳中，“‘接舷戰’要開始了。記住，速度要快，下手要狠，一個活口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