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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176章 最後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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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6日,時間逼近午夜零點,“公司”的展位搭建許可終於批了下來,薄薄一張電子函件躺在加密郵箱裡,字裡行間卻透著一股冰冷的審視。

“要求補充提供近三年與無人機相關的國際銷售合同及銀行流水記錄。”

彼得羅夫盯著螢幕,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審查部門的郵件措辭禮貌,要求卻直指核心——

他們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公司,太新了。

“意料之中。”

李海鎮正借著台燈昏暗的光,用細砂紙打磨一塊金屬零件。

那是自製手槍滑套的一部分。

“離岸賬戶的‘曆史交易’糊弄普通檢查夠了,但想進SbU劃定的核心防務展區?不夠。”

唯一的出路在暗網的幽深角落。

彼得羅夫的手指在特製鍵盤上飛舞,穿過層層加密節點,將一個任務需求和一個加密錢包地址,投進了某個代號“資料迷宮”的論壇深處。

懸賞金額不高不低,足以吸引真正的高手,又不至於引人注目。

要求很簡單:

三份滴水不漏、能經得起國際銀行反洗錢係統和烏克蘭反間諜部門交叉核驗的無人機零部件國際貿易電子合同及對應流水記錄,時間跨度三年。

回複來得比預想的快。

第二天淩晨,一個沒有任何字首的匿名Id發來一個加密連結和一小段冰冷的指令:

“接收。付款。勿追蹤。”

連結裡躺著三份pdF檔案和一個關聯的銀行流水壓縮包。

彼得羅夫和李海鎮花了整整一個通宵,用儘他們所有的情報分析技能和專業會計知識去“找茬”。

結果令人心驚。

合同條款邏輯嚴密,買賣雙方公司的註冊資訊、簽名印章、交易細節與偽造的銀行流水絲絲入扣。

付款路徑在幾家國際大銀行間兜轉,每一筆“貨款”進出時間、金額、幣種轉換記錄都天衣無縫,甚至在對應銀行公開的SwIFt報文格式模擬上都毫無破綻。

最可怕的是,這些檔案在數字層麵也通過了他們手頭最高階的電子簽名驗證工具檢測——

它們被“製造”得就像從未被篡改過的原件。

“手法……非常專業。”

李海鎮放下平板,罕見地用了“非常”這個詞。

他拿起一支煙,沒有點燃,隻是在指間緩緩轉動。

“設計這些檔案的人,思維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對國際商貿規則和反欺詐係統的漏洞瞭如指掌。她如果穿上韓國機務司(NIS)的製服,”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會是偵察總局(RGb)在數字戰場上最棘手的敵人之一。”

“她?”

彼得羅夫捕捉到了代詞。

“發件人的語言習慣,某些程式碼結構裡殘留的偏好……像女性。”

李海鎮沒有解釋更多,將煙放回煙盒——那個裝著兩支毒煙的煙盒。“她代號‘露娜’。收費……確實很‘實惠’。”

實惠得讓他們這種老手都感到一絲後怕,能用這種價格買到這種質量的黑活,要麼是對方初出茅廬急於證明自己,要麼就是對方根本不在乎錢,或者……

另有所圖。

但現在,他們彆無選擇。

“露娜”的“作品”被提交上去。

烏克蘭方麵的審查官沉默了幾天,最終回複了一封措辭依舊謹慎但明顯緩和的通知:

補充材料“基本符合要求”,展位搭建可按期進行。

“實惠”的費用,似乎也微妙地降低了對方的警惕閾值——

過於完美反而顯得不真實,而這份“實惠”,恰好給它披上了一層“小公司儘力而為”的合理外衣。

真正的難關,是會場入口一道道森嚴的安檢門。

x光機、毫米波掃描器、金屬探測器、爆炸物痕量嗅探器、警犬、以及SbU特工鷹隼般的目光。

任何製式武器都絕無可能帶入。

安全屋變成了臨時兵工廠。

桌麵上攤開的不是展品目錄,而是分解成無數零件的自製“工具”。

李海鎮負責攻堅:

幾把用高強度工程塑料和精密車製金屬件組裝成的單發或雙發簡易手槍,結構簡單到極致,威力勉強夠在近距離擊穿薄鋼板,發射特製的小口徑埋頭彈。

它們的關鍵部件被偽裝成展品支架的金屬杆、工具箱裡的特殊“扳手”或無人機電機外殼的一部分。

彼得羅夫則專注於近身保障:刺刀刀身被巧妙地嵌進展台裝飾用的厚皮革墊層夾縫裡,刀柄則偽裝成某種裝置的手柄。

“霰彈槍,”彼得羅夫搖了搖頭,將它丟進一個不起眼的雜物箱,“過不了。隻能放棄。”

近距離火力壓製的計劃宣告破產,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李海鎮的自製手槍、刺刀,以及至關重要的b計劃上。

李海鎮的目光落在桌上一張手繪的簡易變電站結構圖上。

“這裡,”他用鉛筆尖點了點變壓器區域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檢修通道入口,“防守相對鬆懈。隻有兩個固定崗哨和一個不定時巡邏隊。斷電後,整個展館和周邊三分之一的街區照明、監控係統會癱瘓至少15分鐘。這是我們唯一的‘視窗’。”

他需要提前至少一天潛入,安放一個足夠可靠、能抵抗變電站內部電磁環境乾擾的定時起爆裝置。

“如果手槍失手,或者目標路線改變……”

彼得羅夫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就用刀。”

李海鎮從工具箱裡拿起一把剛磨好的刺刀,“或者,製造混亂,把他逼到預設的刺殺點。”

每一個可能性都在他們腦中推演了無數遍,每一種結局都通向同一個終點——

要麼目標死,要麼他們死,或者兩者皆是。

“也許是因為我們把手機丟了,”李海鎮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們最近追查的風聲……好像真的放緩了。”

代價是,他們徹底成了斷了線的風箏,飄蕩在風暴中心,無人指引,也無人救援。

李海鎮拿起那個冰冷的金屬煙盒,開啟,目光在那兩支過濾嘴顏色略深的香煙上停留了片刻。

他合上蓋子,將它鄭重地放進貼身口袋,緊挨著心臟的位置。

彼得羅夫將最後一把偽裝成內六角扳手的撞針元件塞進工具箱,拉上了箱子的拉鏈,金屬齒咬合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很快,飯點到了。

桌上散落著幾隻空罐頭盒和包裝紙,麵包屑撒在油膩的塑料布上。

這是他們能準備的最後的晚餐,廉價、冰冷。

彼得羅夫拿起最後半塊粗糲的黑麥麵包,掰開,將稍大的一半遞給李海鎮。

李海鎮垂著眼,沒有立刻去接,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屬煙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吃吧。”

彼得羅夫的聲音很低,卻又奇異地平靜。

“明天……誰也說不準。”

李海鎮終於抬眼,接過麵包,指尖隻堪堪擦過彼得羅夫的手掌邊緣,沒有任何多餘的觸碰。

燭光在他深陷的眼窩裡投下濃重的陰影。

他咬了一口麵包,咀嚼得很慢,很用力。

“我們……”

李海鎮開口,聲音乾澀,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聊點什麼吧。”

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命令,一種對自己內心某種從未有過的、不合時宜的衝動的妥協。

彼得羅夫往簡陋的金屬杯子裡倒了點帶著怪味的本地伏特加,推過去一杯。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卻沒有喝,隻是看著渾濁的液體在燭光下晃動。

“聊點什麼?”

彼得羅夫重複著,嘴角扯出一絲極淡、極短暫、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阿爾法和偵察總局,聯手在基輔的心臟地帶搞刺殺?這故事本身就夠荒謬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李海鎮摩挲煙盒的手指上,“……聊我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這裡的?”

沉默再次籠罩下來,隻有燭芯燃燒時的劈啪輕響。

過了許久,李海鎮纔再次開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那艘船……第聶伯河上。你衝過來的時候,”他抬起眼,燭光在瞳孔裡跳躍了一下,像瀕死的螢火,“我以為你會把我推開,或者……直接給我一槍。”

彼得羅夫抿了一口伏特加,濃烈的劣質酒精灼燒著食道,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

“把你推開?那你瞬間就會被打成篩子,任務立刻失敗。給你一槍?”

他搖搖頭,臉上那點虛假的弧度徹底消失了。

“一個活著的、能開槍的朝鮮偵察總局大尉,在那時候比死了有用。至少能多拉幾個墊背的。”

他的理由冰冷、功利,剔除了任何屬於“人”的溫度。

這是他們這種人唯一被允許擁有的邏輯。

李海鎮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灼燒感直衝頭頂,讓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晃了一下。

他猛地放下杯子,金屬杯底磕在桌麵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我有個妹妹。”

李海鎮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帶著酒氣的沉寂。

他沒有看彼得羅夫,目光死死地盯著蠟燭跳躍的火苗,彷彿那光能燒穿他封閉的記憶。

“很小的時候就……病了。家裡沒錢。父親跪在乾部家門口,求他們批條子買藥……跪了一夜。”

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悲喜。

“第二天早上,乾部的兒子出來,扔給他幾張鈔票,像打發要飯的。父親撿起來……那錢,隻夠買半盒止痛片。”

彼得羅夫握著杯子的手,指關節微微突出了一點。

“妹妹走的那天……很疼。”

李海鎮繼續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裡鑿出來的。

“她抓著我的手,力氣很大。她說……哥哥,好冷。”

他停頓了很長時間,長得蠟燭又短了一小截,蠟淚堆疊在燭台邊緣,如同凝固的血。

“後來……我有了掙錢的路子。我給家裡寄錢,很多錢。蓋了房子,父親看病,母親……能吃飽穿暖了。”

他吸了一口氣,“他們……以為我在平壤,當上了大軍官,很出息。”

他終於抬起眼,看向彼得羅夫,眼睛裡此刻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是深不見底的疲憊,是把靈魂都抵押出去的沉重,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執著。

“所以,彼得羅夫……”

李海鎮叫著對方的名字,“……我不能失敗。更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收緊,幾乎要將那個金屬煙盒捏變形。

“這個東西……必須在最後起作用。”

他已經練習過了無數次,“如果……我是說如果……它失靈了。如果他們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抓住了我……如果他們……用了藥,或者彆的什麼……讓我說了……”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混雜著巨大恐懼的極度痛苦。

“……我不敢想,”聲音低下去,帶著一種靈魂被撕裂的虛弱,“……不敢想,到時候我會是什麼樣子……會變成什麼……”

他猛地刹住話頭,嘴唇抿成一條慘白的直線,身體微微前傾,像是承載不起這個名字所帶來的重壓,肩膀垮塌下去。

“……我會辜負一切……父親跪來的那點尊嚴,妹妹臨死前抓著我的那隻手……還有……朝鮮。”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彼得羅夫想起了自己早已模糊的童年,想起在塔曼師作為見習軍官的第一次出操,想起第一次扣動扳機時目標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冰冷的臉。

他想起了一個同樣有著明亮眼睛的敘利亞小女孩,在一個短暫的和平任務間隙,衝他羞澀地笑,叫他“安德烈叔叔”——

那是他執行任務時的一個掩護身份。

“活著……”

彼得羅夫緩緩開口,“……有時候比死難得多。尤其是對我們這樣的人。”

他舉起杯子,對著李海鎮的方向虛空地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儘,任由灼燒感一路燒下去。

“彆想太多。明天,要麼我們完成任務,要麼……”

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拿起酒瓶,再次給自己倒滿,也給李海鎮那空了大半的杯子倒上,“……我們隻需要記住一點:我們做的事,會改變局勢的一角。這就夠了。至於‘辜負’……”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近乎殘忍的、虛無的笑容,“……我們早就辜負了所有能被辜負的東西。從乾上這行開始,就不配再談什麼‘辜負’。”

他拿起酒杯,再次看向李海鎮,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疲憊,隻剩下一種近乎凝固的、純粹的虛無和決絕:

“敬明天?”

李海鎮明白了。

他們分享秘密,分享恐懼,分享這最後的晚餐,甚至分享著某種扭曲的、在血與火中淬煉出的理解。

但這絕不是友情。

友情需要陽光、土壤、和無需隱藏的明天。

而他們,隻是兩柄註定要刺向同一個目標的淬毒匕首,在出鞘前的最後一刻,偶然地在同一個皮鞘裡互相觸碰到了冰冷的鋒刃。僅此而已。

他沉默地舉起杯,沒有回答“敬明天”,隻是將杯中辛辣灼熱的液體,狠狠灌了下去。

火焰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卻驅不散骨髓深處的寒意。

兩支特製香煙堅硬的棱角,硌著他的掌心,帶來一絲冰冷的、屬於終結的實感。

蠟燭終於燃到了儘頭,火苗劇烈地跳動了兩下,“噗”地一聲,熄滅了。

房間徹底陷入濃稠的黑暗。

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將不再是共享秘密的亡命徒。

他們將是投向目標心臟的,最後兩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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