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的江湖 第31章 龍鱗怒海生死劫
艦心空間內，時間彷彿被趙無極降臨的恐怖威壓凝固了。
渾濁的江水裹挾著斷裂的金屬殘骸，如同瀑布般從撕裂的穹頂破口傾瀉而下，砸在沸騰的幽藍池水中，激起更大的混亂喧囂。慘淡的天光（混雜著月光與水底折射的詭異光芒）從那巨大的破洞刺入，照亮了下方凝固的眾生相。
楚雲飛擋在李香林身前，赤金色的焚天劍意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在趙無極那如同實質山嶽般的威壓下劇烈搖曳、明滅不定。他嘴角不斷溢位鮮血，舊傷新創一齊發作，左肩被屍傀抓傷的部位更是泛起不祥的青黑色，但脊梁挺得筆直，死死盯著懸浮於濁水之上的黃金睚眥麵具，眼中金焰不屈地燃燒，沒有絲毫退縮！
韓蟬半個身子浸泡在池水中，左肩那個被暗綠光束洞穿的傷口黑氣繚繞，正肉眼可見地侵蝕著他的生機。他臉色灰敗如紙，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幽藍的池水裡暈開暗紅。唯有那雙寒潭般的眼睛，依舊銳利如鷹，越過傾瀉的水幕，死死鎖定了趙無極，以及他身後那幾名氣息同樣深沉強悍的黑影。他的右手，正極其緩慢、極其隱晦地移動到身後，按在了冰冷金屬牆壁上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如同鏽蝕鉚釘的凸起上。
李香林站在中樞輪盤前，白皙的手指還停留在那枚散發著柔和血光的青銅鑰匙之上。龐大資訊流的衝擊尚未完全平息，識海如同被風暴肆虐過，劇痛與混沌交織。然而，趙無極的出現，那股如同附骨之蛆、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滔天煞氣，瞬間將所有的眩暈驅散！冰焰帝龍勁在體內瘋狂流轉，右臂玉髓骨骼嗡鳴震顫，散發出刺骨的寒意對抗著那滅頂的威壓。她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身形，清冷的眼眸深處燃燒起刻骨的仇恨與決絕，毫不避諱地迎向那黃金麵具下冰冷的視線。
癱軟在牆角、被艦心力場重創的‘沈重山’（天魔傀儡），此刻眼中那幽綠的鬼火卻劇烈跳動起來，掙紮著試圖爬起，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對趙無極充滿了敬畏與臣服，卻又本能地抗拒著對方的降臨。
“沉淵鎖鑰…李氏遺孤…很好。”黃金麵具下，趙無極的聲音低沉平緩，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漠然，每一個字卻都如同重錘敲打在眾人心頭，“十五年了…該結束的哄劇，也該落幕了。鑰匙，血詔，還有這艘沉淵遺骸…交出來，留爾等全屍。”
他的話語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最終判決。沒有威脅，因為在他眼中，下方幾人已是砧板魚肉。
“做夢！”楚雲飛一聲怒喝，如同受傷雄獅的咆哮！焚天劍意被他強行催動到極限！赤金色的火焰轟然暴漲，竟暫時衝開了部分無形的威壓！他猛地踏前一步，燃燒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赤金光焰撕裂渾濁的空氣，帶著焚儘八荒的決絕，直轟懸浮於空的趙無極！“焚天·燎原！”
這一拳，是他突破燎原境以來，凝聚了所有意誌和不屈的巔峰一擊！明知可能是螳臂當車，但為了身後的李香林，他義無反顧！
“蚍蜉撼樹。”趙無極甚至沒有動。他身後，一名身形如同鐵塔、麵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黑衣人驟然踏出半步！右拳同樣轟出！沒有璀璨的光芒，隻有一股純粹到極致的、如同大地般厚重凝實、卻又蘊含著崩山裂海之力的恐怖拳罡！
轟——！！！！
赤金色的焚天烈焰與凝實的土黃色拳罡猛烈碰撞！如同兩座火山在艦心空間對撞！肉眼可見的狂暴衝擊波如同毀滅漣漪般炸開！
噗——！楚雲飛如遭雷擊，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人在半空便噴出一大口鮮血，赤金色的火焰瞬間黯淡熄滅！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砸出一個淺坑，筋骨欲裂，徹底失去了戰鬥力！他掙紮著想站起，卻隻能半跪在地，鮮血染紅了胸前衣襟，眼中充滿了不甘的憤怒！
差距，如同天塹！
“雲飛！”李香林心臟驟縮，失聲驚呼！冰焰帝龍勁幾乎失控！她下意識就想衝過去！
“彆動！”韓蟬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瀕死的急促，“按…我說的做！”
就在趙無極身後那名鐵塔護衛出手轟飛楚雲飛的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刹那！韓蟬一直按在牆壁鏽蝕鉚釘上的手指，猛地向內按下！用儘了他最後的力氣！
哢噠！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機械咬合聲，在混亂的轟鳴聲中響起！
嗡——！！！
整個艦心空間猛地一震！並非來自穹頂的破壞，而是源自腳下更深沉的艦體內部！那懸浮於中樞輪盤之上、如同熔金鑄就的巨大“龍心”，搏動的頻率驟然變得狂暴無序！泵出的赤金色能量洪流不再是沿著有序的管道流淌，而是如同失控的野馬，在艦體內部四處衝撞！無數複雜的齒輪和連杆發出刺耳欲聾的摩擦和斷裂聲！
轟！轟！轟！艦心空間周圍冰冷的金屬牆壁上，數個巨大的、覆蓋著厚重金屬蓋板的通風口或維修通道，毫無征兆地轟然炸開！灼熱的氣浪混合著滾燙的蒸汽、機油噴射而出！如同數條瘋狂的蒸汽蛟龍在狹窄空間內肆虐翻騰！瞬間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找死！”趙無極那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怒意！黃金麵具下的目光穿透翻滾的蒸汽，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韓蟬所在的方向！他抬手欲揮！
但這突如其來的艦體暴走和蒸汽噴發，造成了極其短暫的混亂！視線受阻，能量亂流衝擊著感官！
“就是現在！左三！主能量管道！斷！”韓蟬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最後的決絕，穿透蒸汽轟鳴，瘋狂地灌入李香林的腦海！同時，一段極其簡短的、關於如何短暫乾擾艦心能量流、製造更大混亂的意念碎片，伴隨著劇烈的精神刺痛，強行塞給了她！
李香林瞬間明白了韓蟬的意圖！這是用生命為代價製造的唯一生機！沒有絲毫猶豫！她的精神力，借著與中樞輪盤和鑰匙的血脈聯係，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猛地刺入那狂暴混亂的能量流網路中！瞬間鎖定了距離平台左側三步之外、一條正在瘋狂噴吐著赤金色能量流液的巨大管道！
冰焰帝龍勁灌注右臂！玄鐵陌刀化作一道淒厲的烏光！“給我斷！”
鐺——！！！
沉重鋒銳的陌刀，帶著凍結萬物的寒意與開山裂石的巨力，狠狠斬在直徑足有半人粗、包裹著厚厚隔熱層的巨大能量管道上！火星四濺！堅韌無比的特種合金發出刺耳的呻吟！被斬中的部位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幽藍堅冰！緊接著，刀鋒蘊含的狂暴力量轟然爆發！
哢嚓！
堅冰混合著扭曲斷裂的金屬管道，猛地炸開！一股比之前噴出的蒸汽更加狂暴、溫度高得足以融化鋼鐵的赤金色能量液柱，如同被激怒的巨龍，帶著摧毀一切的毀滅氣息，朝著趙無極等人降臨的方向，瘋狂噴射而出！熾熱的洪流瞬間蒸發了沿途的蒸汽和水霧，形成一條短暫而清晰的死亡路徑！
“混賬！”“保護督公！”
趙無極身後的護衛發出驚怒交加的吼聲！數道強悍的氣息瞬間爆發，各顯神通！那名鐵塔護衛怒吼一聲，雙拳齊出，土黃色拳罡在前方凝聚成一道厚重的屏障！另一名護衛則身法如電，試圖帶著趙無極閃避！還有一人雙手結印，身前瞬間凝結出數麵旋轉的冰晶盾牌！
熾熱的能量液柱狠狠撞在多重防禦之上！嗤——！！！！恐怖的高溫瞬間將冰晶盾牌氣化！土黃色拳罡屏障劇烈閃爍、變形！爆炸性的能量衝擊波再次席捲開來！整個艦心空間如同被投入了熔爐，溫度急劇飆升！
混亂！絕對的混亂！視線被灼熱的氣浪和飛濺的金屬碎片徹底遮蔽！震耳欲聾的爆炸和金屬扭曲聲淹沒了所有！
“走！！！”韓蟬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無力地向幽藍的池水下沉去，隻留下最後一道微弱的意念在李香林腦中炸開：“艦體…沉江口…東…廢港…‘雪魄’…”
淚水瞬間模糊了李香林的視線！她甚至來不及悲痛！借著噴射的能量液柱製造的毀滅性混亂和短暫視障，她猛地轉身！
楚雲飛！她看到了倒在牆角、被爆炸衝擊波震得再次吐血、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楚雲飛！
時間就是生命！
冰焰帝龍勁催動到極致！玉髓之力灌入雙腿！李香林的身影如同撕裂混亂的藍色閃電，瞬間衝到楚雲飛身邊！她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左手一把抄起那個裝著血詔的青銅匣（匣體依舊滾燙），右手猛地抓住楚雲飛的腰帶，將他沉重的身體奮力提起！
“抓緊我！”她對著楚雲飛低吼一聲，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楚雲飛在劇痛和眩暈中，本能地伸出尚能動彈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肩膀！焚天劍意殘留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想運轉內力保護她，卻隻換來一陣更劇烈的咳嗽和虛弱。
李香林根本無暇多想！她的目光死死鎖定了之前艦體暴走時炸開的、靠近幽藍池水邊緣的一個巨大維修通道豁口！那豁口足有三人寬，內部一片漆黑，灼熱的氣浪正從中噴湧而出！那是韓蟬用命換來的生路！
沒有任何猶豫！李香林拖著楚雲飛，頂著灼熱的氣浪和飛濺的滾燙油滴，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黑黝黝的通道豁口，一頭紮了進去！
就在兩人身影沒入黑暗通道的瞬間！轟——！！！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綠色光束，如同來自九幽的死神鐮刀，狠狠地斬在他們消失的位置！將剩餘的金屬殘骸和沸騰的池水瞬間蒸發湮滅！正是趙無極含怒出手！然而，終究還是慢了一瞬！
“追！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我挖出來！”趙無極冰冷徹骨、充滿了無邊殺意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混亂的艦心空間炸響！黃金麵具下的那雙眼睛，第一次燃燒起了熊熊的怒火！
與此同時！嘎嘎嘎——哢嚓！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巨大金屬斷裂聲，整個“鎮淵號”龐大無比的艦體，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充滿了無儘痛苦的呻吟！失去了部分核心能量傳輸，加上之前連續遭受的重創（穹頂被破、艦心暴走），這頭剛剛蘇醒的鋼鐵巨獸再也支撐不住！
巨大的艦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傾斜！冰冷的江水順著穹頂的破口瘋狂倒灌！支撐平台的金屬巨柱發出絕望的哀鳴，紛紛扭曲斷裂！
轟隆隆——！！！在趙無極和他護衛驚怒的目光中，承載著中樞輪盤和熔金龍心的巨大平台，連同大片艦體結構，猛地向下沉去！無儘的江水瞬間將這艦心核心徹底吞沒！
“鎮淵號”，這艘承載了前朝最後希望的龍鱗巨艦，在短暫的、如同流星般的蘇醒之後，再一次…墜向無底的深淵！
冰冷、黑暗、急速的下墜感瞬間包裹了李香林和楚雲飛！通道內充斥著灼熱的氣流、刺鼻的濃煙和金屬摩擦的尖嘯！李香林死死抓著楚雲飛的腰帶，用儘全力穩住兩人翻滾下墜的身形！玄鐵陌刀在混亂中不斷磕碰到通道內壁，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和火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無比漫長！砰！噗通！
劇烈的撞擊感和冰冷的江水再次包圍了他們！兩人重重地砸進一片冰冷渾濁的水域！巨大的衝擊力讓李香林眼前一黑，嗆了好幾口腥鹹的江水！懷中的青銅匣劇烈一震！
她強忍暈眩，奮力蹬水，拖著昏迷的楚雲飛冒出頭來。眼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隻有頭頂極高極遠處，透過渾濁的水體，隱約能看到巨大的、正在沉沒的艦體輪廓投下的絕望陰影！冰冷的水流正裹挾著他們，向著某個方向急速流淌！
韓蟬最後的話語在她腦中回蕩：“艦體…沉江口…東…廢港…‘雪魄’…”
沉江口…東…廢港！
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李香林辨彆著水流的方向（巨大的艦體沉沒造成的吸力漩渦），用儘全身力氣，拖著楚雲飛，朝著感知中水流相對平緩的東方拚命遊去！
冰冷！黑暗！疲憊！左臂的傷口在江水的浸泡下傳來陣陣刺痛和麻痹！但她不敢停！青銅匣在懷中如同微弱的心跳，提醒著她肩負的一切。楚雲飛沉重的身軀，此刻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活著的證明。
不知遊了多久，就在李香林感覺體力耗儘、意識即將模糊的邊緣…嘩啦！
她的腳觸碰到了堅實的淤泥！水流也變得平緩許多！
她奮力拖著楚雲飛，踉蹌著爬上一個傾斜的、布滿濕滑苔蘚的坡岸。冰冷的夜風帶著濃重的鐵鏽和朽木氣息撲麵而來。她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如同刀割。
借著天際極其黯淡的星光，她艱難地辨認著環境——這裡似乎是巨大船塢的某個邊緣角落，遠處是更高大的廢棄船骸輪廓。腳下的泥土混雜著碎石和貝殼。
暫時…安全了？
她來不及慶幸，立刻撲到昏迷的楚雲飛身邊。他臉色灰敗，嘴唇毫無血色，胸前衣襟被鮮血浸透，呼吸微弱而急促。更糟糕的是，左肩那道被抓傷的傷口附近，之前被壓製的青黑色屍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圍蔓延！
“雲飛…”李香林的心沉到了穀底。她從懷中摸出那個青銅匣，匣體依舊溫熱，彷彿是她此刻唯一的溫暖來源。她顫抖著開啟匣蓋，血詔卷軸末端，那枚小小的青銅鑰匙散發著微弱卻穩定的血光。
她看著楚雲飛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再看看這枚寄托著複興重任的鑰匙，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冰冷絕望的心湖中，如同投入巨石般猛地炸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