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的江湖 第37章 潛蛟喋血鎖鑰蹤
冰冷！窒息！絕對的黑暗！
指揮塔內狹小的空氣層稀薄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帶著濃重的鐵鏽與渾濁江水的腥澀。齊胸深的江水刺骨冰寒，如同億萬鋼針不斷紮刺著肌膚。滲漏的海水順著關閉不嚴的艙門縫隙滴落，發出單調而令人心慌的“嗒…嗒…”聲，彷彿是死神逼近的腳步。
李香林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雙臂緊緊環抱著楚雲飛失去意識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和不斷運轉的冰焰帝龍勁化作微弱的熱流，包裹著他冰冷的胸膛。他蒼白的麵頰毫無血色，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牽動著李香林的心臟。她低下頭，下頜輕輕抵在他濕漉漉的額發上，感受著他微弱的脈搏，彷彿那是連線著她與這冰冷世界唯一的錨點。右臂深處玉髓骨骼散發出的溫潤力量，一絲絲渡入他體內，勉強維係著那搖搖欲墜的生機。在這幽閉絕望的深淵，他的沉重，是她無法承受卻又必須背負的重量。
嗡——！！！
懷中緊貼著的青銅匣猛地一震！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心跳！那股熟悉而霸道的牽引力再次出現！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召喚，而是如同無形的鎖鏈，冰冷而精準地纏繞住青銅匣，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大意誌，狠狠拉扯著它朝向指揮塔西北方向！
匣體滾燙！血紅色的光芒瘋狂地從縫隙中噴薄而出，將狹小空間內渾濁的水汽和眾人慘白的臉龐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猩紅！那股狂暴、混亂、充滿了無儘怨恨與威嚴交織的龍氣波動再次席捲，撞擊著李香林的心神！碎片化的血腥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
“姐！匣子！它…它又要失控了！”李美玲帶著哭腔驚呼，緊緊抱著李佳寧躲在角落。
“安靜！”李香林強忍著識海的刺痛，聲音嘶啞低沉，目光卻銳利如刀，死死盯住指揮塔那塊僅存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晶石螢幕！螢幕一角，代表艦體深度的數字依舊在緩慢跳動：四十五丈…四十六丈…艦體傾斜角度在持續加大！而在螢幕的西北邊緣，一個刺眼無比的血紅色光點，正如心臟般劇烈搏動著！位置正是之前沉淵鎖鑰最終沉沒的江心深水區！
血詔的異動與那個血色光點，產生了無法言喻的強烈共鳴！如同燈塔，在死寂的深水中投下不祥的指引！
“它在指引方向…”韓蟬虛弱的聲音在角落響起。他倚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左肩的邪毒黑氣在雪魄殘鱗的冰藍光芒下翻騰，如同活物。他緊握著殘鱗的手微微顫抖，目光卻穿透指揮塔小小的觀察窗，死死望向西北方向那片無儘的黑暗江水。“有人在強行啟用沉淵鎖鑰的核心烙印…試圖…召回血詔鑰匙…或者…鎖定我們的位置…”他的話語斷斷續續，充滿了疲憊和凝重。
召回血詔？鎖定位置？李香林心頭劇震！趙無極？！他拿到了沉淵鎖鑰的控製權？！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如果匣子被強行奪走，或者位置被徹底鎖定，他們在這即將沉沒的鐵棺材裡，就是甕中之鱉！
“必須立刻離開這裡！”蘇清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艦體撐不住了！”她話音未落！
嘎吱——轟隆！！！
一聲更加沉悶、彷彿發自艦體骨架深處的恐怖斷裂聲猛然炸響！整個指揮塔如同被巨錘狠狠砸中，劇烈地傾斜、旋轉！冰冷的江水猛地暴漲，瞬間淹過了眾人的胸口！李佳寧嗆了一大口水，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晶石螢幕上瞬間瘋狂閃爍起刺目的紅光！深度數字瘋狂跳動：四十八丈…四十九丈…五十丈！艦體姿態角瞬間超過三十度！冰冷的合成女音如同喪鐘般急促響起：“警告！龍骨斷裂！三號主水密艙完全破損！進水速度超出極限！重複！進水速度超出極限！沉沒倒計時…三…二…”
冰冷的倒計時如同無形的絞索勒緊了咽喉！死亡已至眼前！
“指揮塔下方！緊急逃生艙！跟我來！”韓蟬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他不知從哪裡擠出的力氣，一把推開艙門，渾濁的江水瞬間倒灌而入！他指著旋梯下方更深處的、已被江水淹沒大半的黑暗通道！
沒有時間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
李香林猛地深吸一口氣，將楚雲飛沉重的身體死死箍在懷中！冰焰帝龍勁爆發到極致！右臂玉髓之力如同熔岩般奔湧！她抱著楚雲飛，如同炮彈般第一個衝入下方洶湧倒灌的冰冷江水！
蘇清芷緊隨其後，李美玲抱著李佳寧也咬牙跟上！韓蟬殿後，手中緊握的雪魄殘鱗爆發出最後的冰藍光芒，死死堵住瘋狂湧水的艙門縫隙，爭取著那零點幾秒的時間！
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間淹沒了口鼻！巨大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視線一片渾濁黑暗！隻有韓蟬手中那點冰藍光芒如同微弱的燈塔！
李香林憑借著過人的感知和方向感，憑借著對艦體結構的模糊記憶（來自鎮淵號的片段），在冰冷黑暗的水下甬道中拚命潛泳！每一次劃水都沉重無比！肺部如同火燒！懷中的楚雲飛更是沉重的負擔！
蘇清芷和李美玲的身影在渾濁的江水中若隱若現，奮力掙紮！
終於！在甬道儘頭，一個僅容兩人通過的、覆蓋著厚重金屬蓋板的圓形入口出現在冰冷的水下牆壁上！入口旁有一個醒目的紅色扳手！
李香林眼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她猛地抓住冰冷的扳手，用儘全身力氣向下扳動！
嘎啦啦啦——！厚重的金屬蓋板向內滑開！露出後麵一個僅容一人蜷縮排入的狹小金屬艙室！刺眼的應急紅燈在艙室內閃爍，映照出幾個固定在艙壁上的呼吸麵罩和一個巨大的紅色按鈕！
救生艙！
“快進去！”李香林嘶聲吼道（在水下化為氣泡）！她奮力將昏迷的楚雲飛塞進艙門！
蘇清芷立刻將李佳寧推了進去！隨即自己也奮力擠入！李美玲緊隨其後！
“韓蟬！”李香林回過頭，焦急地尋找那個殿後的身影！
渾濁的水流中，韓蟬的身影正被洶湧的暗流裹挾著撞向牆壁！他手中的冰藍光芒已經極其微弱，左肩的邪毒黑氣如同墨汁般在江水中擴散！他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李香林沒有任何猶豫！她猛地蹬踏牆壁，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射向韓蟬！右臂玉髓之力爆發，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巨大的拉扯力讓她自己也猛地撞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一陣劇痛！
“走！”韓蟬的聲音虛弱得如同囈語，但他的手卻異常堅定地推了李香林一把！
借著這股推力，李香林咬牙拖著韓蟬，兩人如同炮彈般猛地撞入了擁擠的救生艙！
砰！厚重的金屬艙門在身後轟然關閉！瞬間隔絕了外麵洶湧灌入的冰冷江水和巨大的水壓！
救生艙內一片混亂！空間狹窄得令人窒息！應急紅燈瘋狂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尖銳地鳴響！李香林、楚雲飛、韓蟬、蘇清芷、李美玲、李佳寧六人擠在這個不足兩平米的狹小空間裡，如同塞入罐頭的沙丁魚！衣物緊緊貼在身上，冰冷濕滑。渾濁的江水順著縫隙不斷滲入，很快淹沒了腳踝。
“氧氣！麵罩！”李美玲指著艙壁上四個固定著的簡易呼吸麵罩，聲音帶著哭腔。麵罩連線著數根粗大的軟管，通向艙壁深處。
四個人！他們有六個人！氧氣絕對不夠！
“快！給雲飛和韓蟬戴上！還有寧兒！”李香林當機立斷，聲音不容置疑！她一把搶過一個麵罩，動作粗暴卻精準地扣在楚雲飛口鼻上！蘇清芷和李美玲也立刻將另外兩個麵罩扣在韓蟬和李佳寧臉上！
刺耳的警報聲中，隱約傳來“逃生艙脫離程式啟動”的冰冷提示音！艙體猛地一震！似乎被某種強大的彈射裝置推出！
嗡——轟！！！
一股巨大的推力從下方傳來！整個救生艙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丟擲！瞬間脫離了正在急速下沉解體的“雪魄號”艦體！強大的加速度將所有人死死壓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眩暈和嘔吐感瞬間襲來！
救生艙如同失控的陀螺，在冰冷渾濁的深水中瘋狂旋轉、翻滾上升！舷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高速劃過的渾濁水流和偶爾閃過的巨大陰影（船骸碎片）！艙內警報尖叫，滲水越來越多，很快淹到了小腿！
“抓緊！保住固定物！”李香林嘶聲吼道！她死死抱住楚雲飛，同時用腳勾住艙壁上的一根金屬固定杆！蘇清芷和李美玲也死死護住韓蟬和李佳寧！
不知翻滾了多久，彷彿經曆了一個世紀。
嗡——！
一聲沉悶的撞擊感傳來！瘋狂旋轉的艙體猛地一震！上升的速度驟然減緩！
舷窗外不再是絕對的黑暗！渾濁的墨綠色光線滲透進來！能看到無數細碎的氣泡在翻滾上升！
他們接近水麵了！
砰！嘩啦——！！！
救生艙終於帶著巨大的水花，如同受傷的海豚般猛地衝破江麵！冰冷的空氣瞬間湧入！
“咳咳咳！”所有人都劇烈地咳嗽起來，貪婪地呼吸著新鮮卻冰冷的空氣！但隨即，更大的危機降臨！
刺眼的陽光（雖然被烏雲遮蔽，但對剛從深水黑暗中出來的眼睛來說依舊刺目）瞬間湧入舷窗！同時傳入耳膜的，是尖銳刺耳的汽笛聲和更令人心悸的——高速螺旋槳劃破水麵的轟鳴！
李香林猛地撲到舷窗前！
渾濁的江麵上，晨光熹微。距離他們浮出水麵的救生艙不足百丈之處，兩艘形製怪異、通體漆黑、如同鋼鐵鯊魚般的狹長快艇，正以驚人的速度犁開江水，呈鉗形朝著他們包抄而來！快艇船首架設著沉重的機關炮，炮口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船船舷旁，數名身穿黑色水袍、手持勁弩或分水刺的影狼水鬼，正如同禿鷲般死死盯著他們這具漂浮的鐵罐頭！
而在更遠處的水域，一艘更大的、懸掛著金陵水師“蛟”字戰旗的輕型戰船，正緩緩調整船頭，側舷的炮口緩緩升起，冰冷的炮管如同死神的眼睛，遙遙鎖定了目標！
上空！兩個微小的黑點正在快速盤旋降低高度——是裝備了偵察鷹眼的飛行機關獸！
水陸空！立體絞殺！趙無極佈下的天羅地網，在血詔異動暴露位置的瞬間，便精準地罩了下來！剛剛逃出生天，便再次陷入必死之地！
“發現目標！救生艙！攻擊！不留活口！”快艇上傳來冷酷的擴音命令！伴隨著命令，兩艘快艇船首的機關炮炮口猛地亮起火光！
咚咚咚咚咚——！！！
密集如雨點般的重機槍子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金屬風暴般狠狠潑灑向漂浮在水麵、如同活靶子般的救生艙！
鐺鐺鐺鐺鐺！！！
堅硬的合金艙壁瞬間火花四濺！發出密集刺耳的撞擊聲！厚厚的特種合金被鑿出無數凹坑和裂痕！整個救生艙如同被重錘不斷敲擊的破鑼，劇烈地震蕩搖晃！隨時可能解體！
“趴下！！”李香林厲聲嘶吼！猛地將楚雲飛的頭護在身下！自己也伏低身體！蘇清芷和李美玲也死死護住韓蟬和李佳寧！
子彈如同冰雹般在頭頂呼嘯！艙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滲水的速度驟然加快！渾濁的江水如同小溪般從彈孔和裂縫中湧入，水位迅速上升！
“哈哈哈！困獸猶鬥！看你們往哪裡逃！”快艇上傳來影狼殺手殘忍的獰笑！其中一艘快艇猛地加速，船頭高高昂起，明顯是要進行致命的撞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韓蟬一直緊握著雪魄殘鱗的右手，猛地劇烈顫抖起來！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那雙寒潭般的眼眸深處，不再是疲憊和空洞，而是燃燒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決絕！一團刺目的冰藍色光芒在他掌心凝聚！
“不…不能…下去…”他嘶啞的聲音破碎不堪，眼神卻死死盯著李香林懷中的青銅匣，彷彿在對抗著什麼恐怖的存在，“它…它在…召喚…陷阱…鏡天…鏡天計劃…”
鏡天計劃？！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李香林腦海中炸響！她猛地想起沉淵鎖鑰沉沒區域那個詭異的血色光點！趙無極不惜動用血詔也要引他們去的陷阱？！這和韓蟬之前提到的“鏡天計劃”有何關聯？
沒有時間細想！
韓蟬眼中的光芒驟然黯淡！凝聚在掌心的冰藍光團也瞬間熄滅！他用儘最後殘餘的意誌力，猛地將一直緊握在左手（非握鱗片的手）中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如同生鐵鑄造的黑色令牌，塞到了李香林手中！
入手冰冷沉重！令牌正麵，雕刻著一個極其古老的“驤”字，背麵則是一道道如同水波般擴散的同心圓紋路！
“金陵…東…水…照影…樓…”他用儘生命最後一絲力氣，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隨即眼睛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
遠處的金陵水師戰船側舷炮口猛地噴射出耀眼的火光！
轟——！！！一發沉重的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劃破渾濁的江麵，朝著救生艙呼嘯而來！炮彈軌跡精準無比，顯然是要將他們連同這鐵棺材一起送入江底！
前有快艇撞擊！上有機關炮掃射！後有致命炮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就在這絕對的死局之中！
李香林的目光，猛地掃過救生艙狹窄內部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個毫不起眼的、標注著古老“潛”字元號的紅色拉環！拉環下方，用極小的字型刻著：“緊急深潛（最大十五丈）——僅限結構完整時使用”！而此刻艙壁布滿彈孔，裂縫滲水如注！
十五丈！水下！這是唯一的、同時也是九死一生的生路！
沒有選擇！
李香林眼中爆發出不顧一切的瘋狂！她左手死死攥著韓蟬塞來的令牌，右手猛地抓住那個紅色的“潛”字拉環！
“抓緊！閉氣！”她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同時，狠狠將拉環拉下！
哢嚓！嗡——！！！
救生艙底部猛地傳來劇烈的震動！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作用在艙體底部！原本漂浮在水麵上的救生艙，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拽下，猛地向下紮去！艙壁發出更加刺耳的金屬扭曲聲！本就洶湧湧入的江水瞬間變成了噴泉！
轟——！！！就在救生艙頭部剛剛沒入水下的瞬間！那發呼嘯而至的炮彈狠狠砸在了他們前一秒所在的水麵上！
驚天動地的爆炸！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如同死亡的禮花！
渾濁的江麵上，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和漂浮的碎片。兩艘影狼快艇如同鯊魚般在漩渦邊緣巡弋，水師戰船也緩緩逼近。
水下十五丈深處，一片冰冷死寂的黑暗。被強行拽入深水的救生艙如同失控的石頭，在巨大的水壓下發出令人心悸的呻吟，艙壁的裂縫在瘋狂噴射著水流，迅速吞噬著艙內所剩無幾的空氣。
冰冷的江水中，李香林緊緊抱著楚雲飛，感受著他微弱的心跳，死死攥著手中那塊冰冷的龍驤令牌。韓蟬最後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金陵東…水…照影樓…”
照影樓？那是金陵城裡一處廢棄已久、臨江而建的觀景高台。
一線生機，在令牌之上？在那座孤懸江畔的廢棄危樓之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