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的江湖 第6章 藏鋒驚世聚風雲
玄鐵碑洞開的門戶，流淌著暗金色的光華，如同巨獸微睜的眼眸，凝視著劫後餘生的三姐妹。門內並非完全的黑暗，而是彌漫著一種奇異的光暈，隱約勾勒出巨大空間的輪廓，散發著古老、冰冷卻又浩瀚的氣息。
李香林站在最前。她剛剛經曆過冰火煉獄的淬煉與皇道龍氣的洗禮，氣息沉凝如山嶽，雙眸深邃如寒潭下的熔岩。那隻曾血肉模糊的手掌上，淡金色的龍鱗印記如同活物般微微閃爍。源自血脈深處的強烈召喚感，從那門戶深處洶湧而來，讓她體內的冰焰帝龍勁都隱隱共鳴。
“前輩…”她看向淩絕霄，聲音沉穩，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探尋。
淩絕霄的目光從那扇開啟的門戶收回，落在李香林身上，眼神複雜難明。守護劍塚數十載，這核心秘庫竟因李氏皇族血脈而開，天命之說，竟非虛妄？他看著李香林那雙已初具帝王威嚴的眼眸，最終隻是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如古劍輕吟：“天命所歸，入則承其重。”
沒有更多的指引，亦無警告。這句話本身，便是最大的考驗。
李香林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冰冷金屬與塵埃的空氣彷彿也帶上了重量。她回頭看了一眼李美玲和李佳寧。李美玲眼中是尚未平複的震撼，以及對那扇門後未知的強烈好奇與一絲警惕；李佳寧則緊緊抓著二姐的衣角，小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但那雙烏黑純淨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地望向門內深處，彷彿感應到什麼親近之物。
“怕嗎？”李香林問，聲音平靜。
李美玲搖搖頭，眼中閃過堅毅：“長姐去哪，我便去哪。”機關銀梭雖毀，但《玄甲韜略》驚鴻一瞥展現的宏大世界，已在她心中點燃了燎原之火。
“有姐姐在，寧兒不怕！”李佳寧努力挺起小胸膛，聲音清脆。
“跟上。”李香林不再多言，毅然轉身，率先踏入了那流淌著暗金光華的門戶。
一步踏入，如同穿越了一層粘稠的水幕。眼前豁然開朗！
門後是一個比外麵寒潭劍林更加宏偉的地下空間！穹頂高不可見，完全被幽藍色的發光苔蘚覆蓋，如同一片倒懸的星空，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夢幻般的幽藍。空間的中心，赫然是一個更為巨大的圓形寒潭，潭水呈現出深邃的墨藍色，寒氣刺骨，潭水中央並非石碑，而是一個巨大的、完全由漆黑金屬構成的平台！平台之上，矗立著九根形態各異、散發著不同氣息的巨柱！有的如龍盤繞，有的似鳳展翼，有的布滿荊棘般的尖刺，有的光滑如鏡映照幽光！每一根巨柱頂端，都懸浮著一團或熾烈、或森寒、或靈動、或厚重的光芒，隱隱有兵器虛影在其中沉浮！
而環繞著這寒潭平台的，是層層疊疊、如同蜂巢般鑲嵌在岩壁之中的巨大書架！書架不知何種材質，黝黑冰冷，上麵密密麻麻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並非全是書籍！有竹簡、玉牒、龜甲、獸皮卷，甚至還有許多奇形怪狀、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金屬構件和不認識的礦石！這些便是劍塚千百年積累的武學秘藏與機關天工圖譜！
最吸引三人目光的，是寒潭平台正對著入口方向的巨大岩壁。那岩壁光滑如鏡，竟是由一整塊巨大的玄鐵構成！玄鐵壁的正中央，並非刻字，而是懸浮著十二枚光芒流轉、形態各異的符文！這些符文彷彿由流動的星光構成，不斷變換組合，演化出無窮無儘的劍路軌跡——刺、劈、撩、掛、點、崩、截、斬…每一道軌跡都蘊含著開天辟地般的極致鋒芒與玄奧意境！僅僅是目光接觸，便感覺眼睛刺痛，靈魂都要被那純粹的劍意割裂！
《天璿十二式》！劍意總綱！
而在玄鐵壁的下方，巨大的黝黑金屬平台邊緣，先前在碑麵上顯現的《玄甲韜略》暗金文字，此刻正投影在光滑的金屬地麵上，形成一片巨大的、緩緩流轉的金色光幕！兵戈卷的沙盤推演、天工卷的機關圖譜、星象卷的星辰軌跡、謀略卷的策論文字，以更加宏大、更加清晰的方式迴圈演化！那“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如同定鼎乾坤的基石，散發著堂皇龍氣，統禦全域性！
“這就是…劍塚的核心……”李美玲的聲音帶著夢囈般的震撼，她的目光完全被那演化著精妙機關結構的金色光幕吸引，雙手無意識地虛握，彷彿在觸控那些無形的齒輪和槓桿。
李佳寧則完全被玄鐵壁上那十二枚流動的星辰劍符所吸引。她小小的身影站在巨大的玄鐵壁下，顯得如此渺小，但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眸卻一眨不眨，倒映著變幻無窮的劍路軌跡。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油然而生，彷彿那些冰冷的劍符，在她眼中化作了最靈動、最親切的精靈。她甚至無意識地伸出小手，對著空氣，笨拙地模仿起一個“點”字訣的起手軌跡。
李香林的目光則凝重地掃過整個空間，最終停留在寒潭平台中央那九根氣息各異的巨柱上。她能感覺到，每一根巨柱頂端懸浮的光團內，都蘊藏著一股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力量！那是曆代劍塚主人留下的神兵印記？還是某種傳承考驗？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嗡——！
似乎是感應到李佳寧那無意識的模仿，玄鐵壁上那代表“點”字訣的星辰劍符驟然光芒大盛！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蘊含著洞穿萬物之意的雪亮劍意，如同擁有生命般，從那枚劍符中激射而出！速度之快，目標之精準，直指正在模仿動作的李佳寧眉心！
“寧兒小心！”李香林瞳孔驟縮，冰焰帝龍勁瞬間爆發，身形如電般撲向小妹！然而那道劍意太快了！快到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李美玲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想要推開小妹卻根本來不及！
就在那道致命劍意即將洞穿李佳寧眉心的瞬間——
一直靜靜懸浮在她頸間、那枚皇後臨彆前親手為她戴上的、溫潤如水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猛地爆發出柔和卻堅韌無比的乳白色光暈！光暈瞬間形成一個半透明的護罩，將李佳寧小小的身體籠罩其中！
嗤！
雪亮劍意狠狠刺在乳白光罩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極其尖銳、彷彿能刺穿靈魂的摩擦聲！光罩劇烈波動，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那枚頂級的護身寶玉承受了這遠超極限的一擊，裂痕迅速蔓延，“啪”的一聲輕響，徹底碎裂成粉末，簌簌落下！
劍意在擊碎護罩後，力量也消耗殆儘，在距離李佳寧眉心僅有一寸之地，無聲消散。
李佳寧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小臉煞白，軟軟地向後倒去，被及時趕到的李香林一把摟入懷中。
“寧兒！寧兒！”李香林焦急地呼喚，冰涼的指尖探查小妹的脈搏和氣息。還好，隻是驚嚇過度，心神受創導致暫時昏迷，並無性命之憂。她抬頭望向玄鐵壁上那枚緩緩收斂光芒的“點”字劍符，眼中爆發出驚怒交加的寒芒！這傳承，竟如此凶險霸道！
“前輩！”李香林猛地轉頭看向淩絕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這是何意？！”
淩絕霄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平台邊緣，目光平靜地掃過碎裂的玉粉和昏迷的李佳寧。“劍意通靈，自擇其主。心念不純，妄動天璿，必遭反噬。玉碎人存，已是造化。”他的話語冰冷得不近人情，“《天璿十二式》，非以目觀，非以手摹，唯以心印心，神與意合。強求者，死。”
李美玲看著碎裂的平安扣，心疼得無以複加，那是母後留給小妹最後的念想！但對淩絕霄的話，她心中卻是一凜。心印心？神意契合？這劍法的傳承，竟如此唯心？
李香林抱著昏迷的小妹，看著那流轉不息、殺機暗藏的十二劍符，又看向身旁那宏大浩瀚卻同樣深奧難測的《玄甲韜略》光幕，一股沉甸甸的壓力取代了最初的震撼與狂喜。承其重…逆天命…這劍塚秘藏，既是無上機緣，亦是步步殺機的天塹！
懸崖之上，夜色濃稠如墨。鬼麵人狼狽的身影跌跌撞撞，終於穿過重重宮禁，撲倒在禦書房冰冷堅硬的金磚之上。他身上沾滿泥汙和苔蘚，破裂的衣袍下露出被劍氣擦傷的血痕，臉上殘留著劫後餘生的驚駭與刻骨的怨毒。
“主…主子！”他的聲音因恐懼和急迫而嘶啞變形，“失…失敗了！她們…她們逃進了玄鐵劍塚！被…被淩絕霄那老怪物庇護了！”
禦書房內燭火通明，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冷。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後，一身深紫色團花蟒袍的趙無極正慢條斯理地用一把小巧的金剪修剪著燭花。跳躍的燭光映照著他那張白淨無須、保養得宜的臉龐，嘴角甚至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劍塚？淩絕霄？”趙無極的聲音尖細平和，聽不出絲毫波瀾，彷彿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放下金剪，拿起一方沾著新鮮硃砂的玉璽，在一份早已鋪好的明黃詔書上輕輕蓋下。“哢噠”，玉璽落印的聲響在死寂的書房中格外清晰。
“是啊！主子！那老怪物…太可怕了！兩道劍氣…兄弟們瞬間就…”鬼麵人想起那毀滅的場景，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他救了那三個賤人！她們要是得了劍塚傳承…”
“傳承？”趙無極輕笑一聲，笑聲如同夜梟啼鳴，陰冷瘮人。他將蓋好印的詔書隨手遞給侍立在陰影中的一個麵無表情、如同僵屍般的灰衣太監。“那也得她們有命活著出來。”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鎏金獸首香爐旁，拈起一撮名貴的龍涎香投入其中，嫋嫋青煙升騰，帶著詭異的甜香。
“淩絕霄此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守著個死人墳塋，立下永不入世的誓言，真當自己是神仙了？”趙無極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他救她們，無非是看出李氏血脈對那破碑有點用處。至於傳承…嗬嗬，玄鐵劍塚的傳承，豈是那麼好拿的？幾千年來，試圖染指的人，骨頭渣子都爛沒了！”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刺向匍匐在地的鬼麵人：“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個女人一旦出來，哪怕隻得了點皮毛，再扯起‘公主’這麵破旗，對我們收攏舊朝人心，可是大大的不利！”
“主子英明！”鬼麵人連忙磕頭，“屬下親眼所見，那大公主李香林…身上氣息大變！極其古怪強悍！還有那小公主…似乎對那劍意石壁有詭異的感應！絕不能給她們時間！”
“時間？”趙無極踱回書案後，指尖劃過一份份攤開的名冊，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許多赫然是前朝手握兵權的將領或封疆大吏！“我們沒時間，她們更不會有時間！”
他猛地一掌拍在名冊上，眼中凶光畢露：“啟動‘傀儡計劃’！名單上這些人，識相的，許以高官厚祿！不識相的…”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語氣陰寒刺骨，“連同其家眷，雞犬不留！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清洗掉所有搖擺不定的前朝餘孽！讓整個大昭的軍隊和官員係統，都換上我們的人！”
“是！奴才遵命！”鬼麵人眼中閃過嗜血的興奮。
“還有，”趙無極的聲音放緩，卻帶著更深的惡意，“派人去‘焚心穀’，告訴‘毒心秀才’柳文淵，他夢寐以求的‘千機引’藍圖，就在玄鐵劍塚裡麵。淩絕霄不是守著那堆破銅爛鐵嗎？讓柳文淵帶著他的人去‘拜訪拜訪’。記住，動靜要大一點，讓他們…狗咬狗！”
“主子妙計！”鬼麵人獰笑，“奴才這就去辦！”
“等等，”趙無極叫住他，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再派一隊‘影蝠’，持我的令牌，去雁蕩山‘萬獸山莊’…告訴莊主屠烈，他想要的那頭‘插翅虎’幼崽的血脈線索…指向玄鐵劍塚寒潭深處…”
鬼麵人瞳孔一縮，隨即露出更加殘忍的笑意：“奴才明白！定讓那劍塚…永無寧日！”
看著鬼麵人領命退下，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中，趙無極重新坐回寬大的紫檀木椅中，蒼白的臉龐在燭火下半明半暗，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徹骨的笑意。他端起一杯猩紅的西域葡萄酒，對著虛空，彷彿對著那深淵下的劍塚，無聲地舉了舉杯。
“淩絕霄…天命？嗬…本督倒要看看，是你守著的死物厲害，還是這活生生的人心**…更勝一籌！”
千裡之外，一片廣袤無垠、荒草叢生的戈壁灘邊緣。寒風如刀，捲起地上的沙礫，抽打著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胡楊。夜色下，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在亂石嶙峋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梭。他的動作飄忽不定，時而快如閃電，時而如同靜止，每一次落腳都悄無聲息，彷彿沒有重量。正是前朝密探頭領“影無蹤”莫問！
他身上灰撲撲的鬥篷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腰間掛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隨著他的急速移動，發出沉悶的酒水晃蕩聲。他剛從九死一生的皇城潛伏出來，懷裡揣著幾份染血的、記載著部分叛軍將領名單和城內佈防圖的密信碎片。這是他拚著暴露身份，從一位即將被滅口的禁軍老兄弟屍體上搶出來的。
“該死的閹狗…動作太快了…”莫問一邊疾馳，一邊低聲咒罵，聲音沙啞乾澀。他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試圖驅散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憊。作為前朝最頂尖的密探，他深知自己帶著的東西有多重要，足以證明趙無極的狼子野心！但他更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對抗遍佈天下的黑煞門爪牙和叛軍勢力。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大、足夠分量的盟友！一個能整合力量、對抗趙無極的領袖！
大昭完了。皇帝皇後殉國。唯一的希望，隻剩下那三位下落不明的公主！尤其是長公主李香林！她那日在宮牆下浴血奮戰的無雙勇烈，早已隨著逃出的宮人口耳相傳，在忠於舊朝的暗流中悄然流傳！
“公主…你們到底在哪？”莫問望向西北方那深不可測的夜空，眼中充滿了焦灼。他像一頭孤狼，嗅著風中傳來的微弱資訊素——關於三位公主墜崖未死、月光逃遁的零星傳聞，正如同黑暗中微弱的螢火，吸引著他這隻絕望的飛蛾。
突然！
莫問疾馳的身影猛地一個急刹！腳下的碎石發出極其輕微的摩擦聲。他整個人如同釘子般釘在一塊巨大的風化岩後麵，瞬間收斂了所有氣息，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聞。
前方不遠處的戈壁灘上，幾點微弱的篝火在寒風中搖曳。
不是商隊！更不是牧民！
借著火光和遠超常人的目力，莫問清晰地看到，篝火旁圍坐著七八個身穿黑袍的身影！他們動作乾練，氣息彪悍，黑袍的袖口和下擺處，都用不易察覺的暗紅色絲線繡著一個猙獰的咆哮鬼頭！
黑煞門！
這些趙無極的爪牙怎麼會出現在這遠離官道的荒僻之地？他們在等誰？
莫問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他屏住呼吸，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將感知提升到極限。
風中，隱約傳來了壓抑的交談聲，斷斷續續：
“…柳先生…焚心穀…不日即到…”“…萬獸山莊…屠烈…那瘋子…”“…劍塚寒潭…插翅虎…線索…”“…務必…截住…任何…靠近…西北…懸崖…”
劍塚！寒潭！插翅虎！莫問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些關鍵詞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們知道了公主的藏身之處！他們不僅在調兵遣將，更引來了江湖上最難纏、最兇殘的兩股勢力——以劇毒和機關術聞名的焚心穀毒心秀才柳文淵，以及豢養異獸、性情暴虐的萬獸山莊莊主屠烈！目標直指公主姐妹藏身的玄鐵劍塚！
莫問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死死攥緊了懷中的密信碎片。訊息必須立刻送出去！必須警告公主！必須找到援兵！否則，落入這三股勢力圍剿之中，公主她們…十死無生！
他不再猶豫，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無聲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朝著與篝火相反的方向，向著傳說中武林盟總舵所在的紫霄峰，將輕功施展到了平生極致！腰間的酒葫蘆劇烈晃蕩，烈酒潑灑出來，在寒風中迅速凍結成冰。
紫霄峰，武林盟總舵，聚義廳。燭火通明，映照著巨大的“義”字牌匾。廳內氣氛凝重如山雨欲來。
武林盟主楚千嶽，身形魁偉如嶽，麵容方正威嚴，此刻端坐主位，眉頭緊鎖。下首坐著幾位氣息沉凝的長老、堂主。一身風塵仆仆的楚雲飛站在廳中，英挺的臉上布滿焦灼和不容置疑的堅決。
“爹！各位叔伯！訊息確鑿！大昭宮廷驚變，昭帝皇後殉國！香林公主姐妹遭趙無極叛軍追殺，墜入西北絕龍淵！”楚雲飛的聲音帶著內力，在偌大的廳堂內回蕩，“我感應到香林所佩暖玉碎裂時傳遞的方位和凶險！她們很可能就在傳說中的玄鐵劍塚！趙無極心狠手辣，絕不會罷休！武林盟向來以匡扶正義為己任，豈能坐視奸佞屠戮忠良之後？請爹速發盟主令，召集人手，馳援絕龍淵！”
廳內一片寂靜。長老們麵麵相覷，交換著複雜的眼神。大昭王朝與他們武林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偶有摩擦。為一個覆滅的王朝公主，去招惹如今權勢滔天、手段狠辣的趙無極，甚至可能對上守護劍塚的傳說人物淩絕霄…這代價，是否太大？
“賢侄，”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老緩緩開口，語氣斟酌，“此事牽涉朝廷內亂，非同小可。玄鐵劍塚更是武道聖地，淩絕霄前輩性情孤高，不問世事。我們貿然前去，不僅師出無名，還可能引發不必要的誤會衝突…”
“誤會？”楚雲飛猛地踏前一步，星眸之中怒火燃燒，“長老！香林公主當日在皇城血戰，護妹突圍，其忠勇義烈，天下共睹！趙無極弑君篡位，屠戮忠良，人神共憤！如此奸賊，人人得而誅之！這難道是‘誤會’？武林盟秉持正道，若今日對忠良之後見死不救，明日趙無極屠刀落下，我等還有何麵目立足江湖？談何俠義？！”
他鏗鏘有力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股凜然正氣和壓抑不住的焦灼情感，讓幾位持重長老也不由動容。
楚千嶽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兒子臉上，看著他眼中的堅定與那份深藏的情愫。他緩緩站起身，魁偉的身形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夠了。”楚千嶽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瞬間壓下了廳內所有的議論。“雲飛所言，句句在理。俠義之道，不在廟堂之高，亦不在江湖之遠，而在人心所向，天理昭彰！趙無極倒行逆施，人神共憤！李氏公主忠烈之後，不容奸人所害！”
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傳本座盟主令！”
“第一，即刻飛鴿傳書，召集江南、河西、蜀中三路分舵精銳，以最快速度趕赴西北絕龍淵外圍待命！”“第二，開啟盟中密庫，取出‘破罡弩’十架，‘辟毒丹’‘金瘡散’等藥物，按最高戰備配給！”“第三，請‘百草堂’蘇清芷姑娘隨行！她的醫術，至關重要！”“第四，”他目光落在楚雲飛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慈愛與凝重，“由少盟主楚雲飛，親自帶隊！”
命令一條條發出，果斷而迅速。整個聚義廳的氣氛瞬間由凝重轉為肅殺！一道道命令隨著飛鴿和快馬，迅速傳向四麵八方！
楚雲飛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隨即被更深的沉凝取代。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前路凶險莫測，強敵環伺。他看著父親，重重點頭：“爹，孩兒定不負所托！必將三位公主帶回！”楚千嶽走到他身旁，大手重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凝重：“去吧。記住，保全自身，方為上策。淩絕霄前輩…不可輕慢。”
楚雲飛抱拳領命，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背影決絕。他腰間懸著的長劍，劍穗上那塊殘缺的暖玉碎片，在燈火下反射著微光。
就在楚雲飛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聚義廳門口時——
“報——！”一個急促的聲音伴隨著倉惶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一名負責夜間巡山的弟子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衝進大廳，聲音帶著驚駭的顫抖：
“稟盟主！少盟主！山門外…山門外來了個怪人！輕功高得嚇人！渾身是血！說是…說是前朝密探‘影無蹤’莫問！有十萬火急的情報！關於公主和劍塚的！他還說…黑煞門聯合焚心穀、萬獸山莊…大批人馬已經連夜撲向絕龍淵了！”
轟！這訊息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聚義廳炸響！所有長老霍然起身！
楚雲飛猛地轉身，眼中射出駭人的精芒！
黑煞門！焚心穀！萬獸山莊！三股凶名赫赫的勢力聯手！他們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時間！他們最缺的時間，已經被敵人無情地壓縮到了極限！
“立刻帶他進來！”楚千嶽的聲音如同寒鐵交擊，帶著前所未有的肅殺！楚雲飛的手，已緊緊按在了劍柄之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