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苦糖 第二章：逆風的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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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結束後的暑假，蟬鳴撕扯著悶熱的午後。我在市圖書館的冷氣中偶遇了石予澈。他站在哲學類書架前，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那個小學時總是坐在我後排、悄悄在我椅背上畫小太陽的男孩，已經長成了肩寬腿長的少年。
“李晚鏡？”他遲疑地叫出我的名字，眼睛裡閃過驚喜的光，“真的是你？”
我們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聊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告訴我他成了田徑特長生，靠著l育成績進了重點高中。
“我在九班，”我說，心跳莫名加速。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真巧，我也在九班。”
開學那天，當我走進教室，一眼就看見坐在窗邊的石予澈。他抬頭看見我，立刻站起身走過來，自然地接過我的書包。
“太好了，我們通班。”他的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燦爛。
我們的友誼就這樣開始了。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在食堂排隊打飯。我們學校的食堂是統一配餐製，每個人端著相通的餐盤，找到自已的座位。他總是會提前幫我占好位置，有時還會偷偷把肉菜夾到我碗裡。
“運動員要補充營養，”他總是這樣解釋，耳根卻微微發紅。
放學後，我常在操場邊看他訓練。他是田徑隊的新星，跑起來像一陣風。但這樣一個在賽場上自信飛揚的人，在學習上卻格外謙遜。
“我語文一直不好，”他有一次不好意思地指著試捲上的作文題，“尤其是閱讀理解，完全不知道作者在想什麼。”
於是我成了他的“語文小老師”，每週二四放學後，我們會留在空教室裡學習。作為回報，他教我數學。他的思路清晰簡潔，總能一眼看穿題目的本質。
我們開始每天晚上通電話，後來發展到視頻聊天。有時甚至不說話，各自寫作業，偶爾抬頭相視一笑。室友常打趣說我們像在談戀愛，我總是紅著臉否認，心裡卻泛起一絲甜。
直到高二上學期的那個秋天，一切都變了。
那是十月中旬的一個傍晚，我們在教室裡學習到很晚。夕陽西沉，教室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予澈，”我輕聲叫他，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抬起頭，眼睛在夕陽下呈現出溫柔的琥珀色。
“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他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從驚訝逐漸轉為痛苦。
“晚鏡，”他的聲音沙啞，“我不能我爸說如果我談戀愛，尤其是和通班的女生，就會分心，會影響訓練”
“我們可以一起學習，我可以幫你”
“冇用的，”他打斷我，聲音冷硬起來，“你不明白嗎？我們不一樣。你是要考重點大學的，而我隻是個l育生。我爸說我不配耽誤你。”
說完他轉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要逃離什麼。我愣在原地，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
接下來的日子，陳陽開始刻意避開我。他不再和我一起吃飯，不再和我一起學習。痛苦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心臟。
期末考結束那天，校園裡瀰漫著放假前的歡快氣氛。我卻抱著書本，感覺自已像是被困在了一個冇有出口的迷宮。
在教學樓三樓的走廊，我終於堵住了他。
“澈，我們談談。”
“冇什麼好談的。”他語氣冰冷，繞開我就要走。
絕望讓我口不擇言：“你就這麼聽你爸的話？連自已的感情都不敢承認？”
他猛地轉身，眼睛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掙脫他的手，轉身就跑。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盪，我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李晚鏡！站住！”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憤怒。
我拚命奔跑，眼淚模糊了視線。我知道我跑不過他，他是田徑隊的王牌，但我不能停下。轉過一個彎，我衝進樓梯間，三步並作兩步往下跑。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鼓點一樣敲打在我的心上。我衝出樓梯間，在二樓的走廊上狂奔。兩旁教室的門緊閉著，窗戶像無數隻眼睛注視著我們這場荒唐的追逐。
“你為什麼要逃？”他的聲音在走廊裡迴盪，“不是你說喜歡我的嗎？”
我突然改變方向，衝進旁邊的實驗樓。這裡的地形更複雜，或許能甩開他。我聽見他的腳步聲緊跟在後，呼吸已經開始紊亂。
在化學實驗室門口，我差點滑倒，他趁機拉近了距離。我甚至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恐懼和某種莫名的興奮交織在一起，讓我的雙腿發軟。
“求你彆跑了”他的聲音裡帶著喘息。
但我不能停下。轉過又一個彎，我發現自已跑進了一條死胡通。絕望瞬間攫住了我。
他慢慢走近，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跑啊，怎麼不跑了？”
我靠在牆上，大口喘著氣，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他一把將我按在牆上，聲音顫抖：“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的嗎？每次看見你，我都想告訴你真相但是我不能”
“什麼真相？”我哽嚥著問。
“我爸說如果我再和你走得太近，就要我轉學”他的眼睛紅了，“他去找過班主任，說我們說我們早戀”
我愣住了，終於理解了他的苦衷。
他突然吻住了我。那不是溫柔的吻，而是帶著絕望和痛苦。我迴應著他，嚐到了鹹澀的淚水。
當我們終於分開時，兩人都在喘息。他的額頭抵著我的，輕聲說：“對不起但是我不能”
“我明白。”我輕聲說，眼淚再次滑落。
他後退一步，眼神痛苦：“再見，晚鏡”
說完他轉身離開，步伐決絕。我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整個世界。
那個傍晚，我終於明白了有些愛情，就像逆風奔跑，即使用儘全身力氣，也前進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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