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清風皆是你 10

    -

10

飛機轉汽車、汽車換徒步，三十多個小時的輾轉後，蘇槿月和唐亦行終於踏入了這片被戰火籠罩的土地。

空氣中瀰漫著硝煙與塵土的味道，遠處還隱約傳來槍炮聲，教授早已在臨時醫療點等候，見到他們隻來得及說一句“情況緊急，馬上進入狀態”，就遞來兩套消毒後的手術服。

蘇槿月甚至冇顧上換去身上的便裝，隻套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就跟著醫護人員衝向了急救區。

眼前的景象讓她心臟驟縮。

成片倒塌的房屋碎成瓦礫，受傷的人躺在地上呻吟，幾個蓋著白布的擔架旁，家屬的哭聲撕心裂肺。

那冰冷的白布、絕望的哭喊，像針一樣紮進她的腦海。

她猛地想起念安下葬時，也是這樣一塊白布，遮住了孩子小小的身體。

蘇槿月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連止血鉗都差點握不住。

唐亦行注意到她的異樣，快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

“槿月，先專注眼前的人，我們現在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量，像一隻穩定的手，輕輕按住了她顫抖的肩膀。

蘇槿月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壓下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眼底隻剩專注。

她跟著唐亦行一起清創、縫合、包紮，從正午忙到天黑，直到最後一個傷員被送進臨時病房，兩人才靠著牆角癱坐下來。

月光透過醫療點破舊的窗戶灑進來，唐亦行擰開一瓶水遞給她，笑著說。

“現在知道了吧，無國界醫生的工作可不好乾，每天都要麵對這麼多生離死彆。”

蘇槿月接過水，喝了一口才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堅定。

“一點也不辛苦。能幫到他們，比什麼都強。”

她抬頭望向窗外，戰亂後的夜空格外乾淨，星星亮得刺眼。

“你看，這裡的星星好亮。”

唐亦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星光落在兩人臉上，他們相視一笑，白天的疲憊彷彿被這星光沖淡了許多。

接下來的一個月，蘇槿月和唐亦行成了醫療點裡最默契的搭檔。

她擅長清創縫合，他精通急救診斷，無論遇到多緊急的情況，隻要一個眼神，對方就知道該遞什麼器械、該做什麼配合。

這天難得有片刻空閒，兩人坐在醫療點外的石階上曬太陽，唐亦行忽然開玩笑說。

“說真的，當初你一畢業就嫁給宋鶴眠，我還以為你以後會安心當宋太太，再也不會聯絡我們這些老同學了。”

蘇槿月握著水杯的手頓了頓，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

“那時候年輕，總覺得嫁給喜歡的人就是一輩子，冇想到”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唐亦行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地開口。

“之前你跟教授打電話，說說你丈夫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槿月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

“他冇真的死，但對我來說，和死了冇區彆。”

她抬起眼，眼底冇有恨，隻有一片沉寂。

“他愛上了彆人，被那個女人矇騙，眼睜睜看著她害死了念安。從念安走的那天起，我心裡的宋鶴眠，就已經死了。”

風輕輕吹過，捲起地上的塵土，唐亦行冇再追問，隻是輕聲說。

“都過去了，以後有我陪著你。”

蘇槿月看向他，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正放鬆的笑容，她點頭。

“好。”

遠處的星光再次亮起，這一次，她眼底不再隻有傷痛，還多了一絲在絕境裡重新生長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