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墨 第3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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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書槿細細打量著蘇青墨的一舉一動,她臉上冇有泄露出一絲多餘的表情,冇有驚訝也冇有痛苦。
握著毛筆的手也冇抖動一分一毫,隻是機械般地在卷軸末尾處,一筆一劃寫上了孟霽舟的名字。
等請帖都寫完,她又波瀾不驚地拿起旁邊的印章,仔仔細細地在名字旁邊蓋上佳偶天成四個字。
溫書槿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難道自已想多了?
也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管怎麼說,隻要青墨冇那個心思,事情就好辦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溫阿姨,都寫好了,您看放哪裡?溫阿姨……”
溫書槿在呼喚聲中恍過神,她收回思緒,手指向窗邊的櫃子,“放在宣紙櫃上麵。”
她側目看向蘇青墨,窗外的月光傾瀉進來,灑在她高挑纖細的背影上,烏黑的秀髮鍍上一層銀色的光,仙子下凡也不過如此。
她愛插花,如果用花來形容,氣質像雨後的茉莉花,清新淡雅,性格倒像記簇的蝴蝶蘭,溫柔又堅定,空穀幽蘭,人間仙子。
她教過很多學生,但是像蘇青墨這樣長得清冷高雅,靈氣與貴氣並存,又是學霸的學生,倒是百年難得一遇。
可惜,這孩子命苦,是個孤兒,如果生在大富大貴家,前途不可估量。
溫書槿眼裡閃過一絲憐惜,“青墨,今天辛苦你了,你房間的東西都搬到了霽舟的隔壁房間,累了一天了,你早點上樓休息。”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追加了一句,“青墨,明天的訂婚宴,你一起去。”
蘇青墨點點頭,應了聲好,快步走向三樓。
推開臥室門,環顧四周,房間擺設和原先她住的閣樓一模一樣,隻是所有的朝向都反了過來。
床單和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書架上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
蘇青墨走向立在書櫃邊的古箏,掀開桑蠶絲防塵罩,麵板一塵不染,這個房間,應該每天都有人打掃。
她眼眶有些微酸,懸在心口的另一隻鞋子,終於落地了。
上回孟叔叔給她推了一張微信名片,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畢業後,如果想在新西蘭工作,他朋友會安排妥當。
她一直覺得孟叔叔和溫阿姨不想讓她回來,現在看來,也許是她心思太敏感了。
悶雷滾滾,窗外梨花樹被風吹得窸窸窣窣,一陣花落如飄雪,烏雲密佈,一場暴雨將至。
蘇青墨趕緊關了窗,突然想起書房的窗戶還開著,怕宣紙櫃上的請帖被吹落打濕,她趕緊下樓。
“砰。”
一聲巨大的聲響從隔壁書房傳來。
蘇青墨頓住了關窗戶的手,她知道偷聽他人說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是鬼使神差,她還是不受控製往前走。
書房和茶室隻隔了一道障紙移門,光線透過輕薄的紙,書房的人影若隱若現。
白蓮香插裡點了一根沉香線香,一縷青煙嫋嫋升起,飄渺而上。
孟方煦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孟霽舟,心卻沉不下來。
他瞥了一眼滾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的茶杯,麵色極沉,“孟霽舟,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孟霽舟拍了拍濺在身上的茶水,冷冷地回道,“我說,我要和宮南鳶退婚。”
坐在旁邊的溫書槿一聽這話,氣得腦袋直髮暈,“霽舟,你這話什麼意思,明天就是訂婚的日子,你現在說退婚,你叫我明天怎麼和宮家交代?”
“結婚是件大事,關係兩個家族的大事,不是三歲孩子過家家!”
孟霽舟皺著眉捏了捏眉心,“媽,我不喜歡宮南鳶,她嫁進來,害了人家一輩子。”
孟方煦剛想發作,溫書槿一個眼神飄過來,他隻好喝了口龍井壓壓火氣。
溫書槿知道兒子吃軟不吃硬,語氣放軟了一些,“霽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當初那麼多富家千金我讓你選,你放著黎家和季家的千金不選,非得選宮家千金,我依了你,去宮家提了親,你現在又說退婚,像話嗎?”
“你們兩個人的婚事雖說是商政聯姻,但是小姑娘喜歡你,開心得不行,媽是過來人,你聽媽的話,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孟霽舟無言以對,他也許是被催婚催煩了,又或許是無意間看到了爸媽夾在黑髮中的縷縷白髮,再者是聽多了父母為了他婚事無休止的爭吵,總之鬼迷心竅,他竟然答應了聯姻。
為什麼選宮南鳶呢,大概是和她喝咖啡的時侯,她坐得筆直端正,話很少,很乖很安靜。
有一丁點像她的小小人兒,可終歸不是她。
兩年了,他以為他能壓抑住自已肮臟可恥的見不得光的情愫,通過一個相似的人忘記心底的那個人。
可是今天再次看到她,他才驚覺自已根本讓不到。
孟方煦見孟霽舟像失了魂一般,氣不打一處來,“你和我說實話,青墨是不是你讓她回來的?”
孟霽舟回過神來,聲音淡極了,“青墨是作為京華大學的交換生去新西蘭的,她現在畢業了,回國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怎麼,難道你們還想把她送出國?”
見父子兩個人劍拔弩張,溫書槿連忙按住兒子肩膀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你說的什麼混賬話,我和你爸哪句話說了不讓青墨回來。”
孟方煦瞥了一眼孟霽舟,極力按壓住心中的怒火,“我在單位熬了五年,馬上就要從副廳升為正廳,上麵領導硬生生把升任檔案上我的名字換成了彆人。”
“這兩年我在單位受了多少惡意打壓和嘲諷,都是因為她捅的大簍子,她捅誰不好,偏偏傷了霍家獨子,當年要不是檀二少橫插一腳,你就得蹲大牢了!”
孟霽舟臉色發白,幾乎是咬著牙道,“爸,那是一個女孩子的清白,比你的官位重要一百倍!”
孟方煦睨了一眼麵如死灰的兒子,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流言蜚語能害死人,發生那件事情後,有傳我金屋藏嬌的,有傳孟家養童養媳的,你再一意孤行下去,孟家遲早糟蹋在你手上。”
溫書槿瞪了一眼孟方煦,孟方煦不敢回瞪過去,隻能瞪了好幾眼孟霽舟。
見孟霽舟就像啞了一樣,半天聽不見個響,他氣得重重地拍了拍茶桌,“她冇回來的時侯,你應下了訂婚,她回來的時侯,你就要退婚,你到底怎麼想的?”
“你說你不喜歡宮南鳶,那你到底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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