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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紅塵劫 第3章 初烙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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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記初時隻是一個米粒大小的紅點,卻在暗紅荊棘血光的瘋狂灌注下,如同活物般急速生長、蔓延!瞬息之間,便化作一個清晰的、約莫指甲蓋大小的圖案!那圖案複雜而詭異,由無數極其細微、扭曲糾纏的暗紅線條構成,形狀既似一條盤繞的毒蛇,又像一株紮根於血肉的帶刺荊棘!絲絲縷縷的暗紅紋路,如同細密的根須,從圖案核心向著女嬰幼小的胸腔和心脈深處瘋狂鑽探!

烙印!一個形似寒潭龍淚表麵被荊棘淚侵蝕後留下的、那扭曲詛咒紋路的烙印!此刻,它如同一個活生生的、充滿惡意的烙印,被強行打在了這初生嬰孩最脆弱的心脈之上!

「嗬…嗬嗬…」女嬰那淒厲的尖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斷了喉嚨,隻剩下喉嚨深處發出的、破風箱般的、瀕死的抽氣聲!她全身的抽搐達到了繁體,小小的身體弓起,如同離水的魚般劇烈地痙攣、顫抖!那雙琉璃般的眼眸,瞳孔驟然放大,失去了所有光彩,隻餘下一片死寂的灰白!她的體溫在急速流失,原本帶著嬰兒紅潤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儘血色,變得青灰!

玉佩散發出的暗紅血光,如同找到了歸宿的貪婪蛆蟲,瘋狂地湧向心口那個新生的荊棘烙印。烙印的光芒越發熾亮,紋路越發清晰、猙獰。而女嬰的生命之火,卻在這烙印的吞噬下,如同風中殘燭,急速黯淡、搖曳,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柳元庭呆呆地看著懷中這慘烈的一幕,看著女兒那瞬間灰敗下去的小臉,感受著她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抽搐。玉佩上傳來的冰冷和玉佩下肌膚的急速冰冷,形成一種恐怖的對比。他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國師那冰冷無情的意誌在回蕩:「鎮邪…獻祭…柳家可存…」

就在女嬰的生命體征幾乎消失,那心口的荊棘烙印光芒最盛,如同宣告吞噬完成的瞬間——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頑強到不可思議的淡金色光芒,猛地從女嬰心口烙印的中心處,爆發出來!

那光芒如此微弱,如同投入墨海的螢火,瞬間就被烙印的暗紅血光淹沒。但它確實存在!它在烙印最核心處,如同一點不屈的星火,死死抵抗著周圍瘋狂侵蝕的荊棘詛咒!這微弱的金芒,隱隱帶著一絲…純淨霞光的餘韻?

正是這點微弱的抵抗,如同在徹底乾涸的河床上注入了一滴甘泉,讓女嬰那幾乎停止的心跳,極其微弱地、艱難地重新搏動了一下!

「呃…咳…」一聲細若蚊蚋、帶著無儘痛苦的抽泣,從女嬰灰敗的唇間艱難地逸出。雖然微弱,卻證明著生命,尚未完全斷絕。

柳元庭渾身劇震,空洞的雙眼似乎被這微弱的抽泣聲刺了一下,掠過一絲極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瀾。他僵硬的手指,下意識地微微鬆了一瞬。但下一刻,玉佩上傳來更強烈的陰冷怨毒氣息,瞬間將那點波瀾徹底凍結、抹殺!

他眼中剛剛泛起的一絲微光徹底熄滅,重新被冰冷的空洞和服從取代。枯爪般的手,更加穩固、更加冰冷地按著那塊散發著不祥紅光的玉佩,如同最忠誠的獄卒,死死鎖住囚犯的枷鎖。

玉佩的暗紅血光緩緩收斂,心口那枚荊棘烙印也漸漸隱沒於女嬰蒼白的肌膚之下,隻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暗紅色印記。女嬰的呼吸極其微弱,如同遊絲,體溫冰涼,小小的身體偶爾會不受控製地輕輕抽搐一下。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翼,在青灰的眼瞼下投下脆弱的陰影。那頭霜雪般的銀發,失去了之前那刺目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如同枯萎的草。

「鎮…鎮住了…」柳元庭的聲音乾澀麻木,彷彿不是自己的。他小心翼翼地將繈褓放在昏迷的柳夫人身邊,動作僵硬如同木偶。他看著女兒那毫無生氣的、帶著痛苦餘痕的小臉,又看了看那枚緊貼在她脖頸上、散發著冰冷氣息的荊棘玉佩。

窗外,那輪詭異的血月,不知何時已悄然隱沒於濃厚的烏雲之後。雷聲滾滾遠去,彷彿一切驚心動魄從未發生。隻有庭院中徹底枯死的焦黑草木,和產房內濃鬱散不開的血腥與陰冷,無聲地訴說著方纔的恐怖。

柳家滿門的危機,暫時解除了嗎?柳元庭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已經親手將某種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打入了親生骨血的靈魂深處。那荊棘烙印的冰冷觸感,彷彿透過指尖,直接烙印在了他自己的魂魄之上。他僵硬地轉過身,一步步走出產房,背影佝僂,彷彿瞬間蒼老了二十歲。身後,隻留下繈褓中那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痛苦抽噎,以及玉佩在昏暗燭光下,偶爾閃過的一絲暗紅幽芒。

柳宅東廂,一間終日少見陽光的偏房。濃重的黴味混雜著藥草的苦澀,沉澱在潮濕的空氣中。窗外,一株老槐樹的枝椏扭曲地伸展著,將本就稀疏的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斑駁地投在青磚地上,如同爬行的陰影。這是柳含煙降生後被囚禁的牢籠。三個月過去,那場血月臨盆的驚悸,如同陰冷的苔蘚,悄然爬滿了柳宅的每一寸角落,也徹底侵蝕了家主柳元庭的心。

柳元庭徹底變了。曾經儒雅溫和的柳老爺,如今眼神空洞,步履間帶著一種刻板僵硬的滯澀,彷彿關節裡灌滿了鉛。他對下人越發嚴苛,稍有不順便厲聲嗬斥,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唯獨對待繈褓中的柳含煙——他那滿頭霜發的女兒——態度卻詭異得令人心悸。他從不主動探望,若偶然在深夜裡被嬰兒細弱的啼哭驚擾,也隻是隔著院牆,朝東廂的方向投去冰冷麻木的一瞥,隨即如同躲避瘟疫般匆匆離開。那眼神裡,沒有父親的慈愛,甚至沒有憎惡,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被某種力量徹底凍結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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