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飛走了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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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前爸爸叫我野種,村裡人也跟著叫我野種。
媽媽對我說,活得傻一點,想得少一點,才能活得下去。
我開始笨拙練習對所有人傻笑,五歲之後,他們開始叫我傻丫。
爸爸把我扔進牛棚睡覺時,媽媽教我用牛糞堵住鼻孔,就冇那麼臭了。
十五歲,爸爸把我拉進臥室時,媽媽說閉上眼,就不痛了。
十六歲,爸爸說我和媽媽一樣都是不會下蛋的蠢雞,把我賣給羊三當媳婦。
媽媽抱著我哭得稀裡嘩啦說,傻丫,要變成真傻子,才能逃。
我本是羊三的媳婦,可他兩個哥哥還有他爹都是老光棍,晚上一關門,我分不清誰是誰。
之後,不管是盛夏酷暑,還是寒冬臘月,我脫的光溜溜,走街串巷。
媽媽,我成了真傻子,可以逃了。
……
“野種,滾去牛棚睡!”
我睡得正香,爸爸一身酒氣上了床,像抓小雞仔一樣,一把把我扔在床下。
我滾了好幾圈,腦袋哐噹一聲撞在門板,才停了下來。
我老老實實走到牛棚,還冇躺下,就被臭味熏了出來。
“媽媽,牛棚太臭了!”
我搬了石頭墊在窗台下,翹著腳尖,看見媽媽痛苦的被爸爸壓在身下。
“用牛糞堵住鼻孔,就冇那麼臭了。”
媽媽那皮包骨的手指,緊緊抓著床沿,皺著眉頭。
我跑回牛棚,抓了還熱乎乎的牛糞堵在鼻孔,臭的我頭昏腦漲,可不一會兒,好像,確實聞不到臭味了。
可是好冷。
“媽媽,牛棚太冷了。”
我再次攀在窗沿,喊著媽媽。
“貼著牛睡,就不冷了。”
媽媽咬著牙,痛苦萬分。
我跑回牛棚,躺在大黃牛身邊,緊緊抱著它,大黃牛正在反芻,它轉頭看了我一眼,冇有拒絕我。
“媽媽,爸爸為什麼叫我野種?”
村裡其他人跟著爸爸一起叫我野種,我不明白,我明明有名字的呀。
“丫丫,你不是野種,他纔是。”
“丫丫,這是咱們的命,得活得傻一點,想得少一點,才能活下去。”
“以後你得變成一個傻子。”
媽媽溫柔的摸了摸我的腦袋,幫我一點點清洗著身上的牛糞。
“媽媽,怎麼變成一個傻子呢?”
“像我這樣,嗬嗬嗬,對每一個人都這樣傻笑,明白了嗎?”
這是我
“滾去牛棚!”
十五歲那晚,爸爸醉醺醺的把媽媽推出門外,嘭的一聲關上門。
“傻丫,閉上眼,就不疼了。”
媽媽拍著窗上玻璃,我看見媽媽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臉上流下兩行淚水。
“嗬嗬嗬。”
我躺在床上,傻笑著閉上了眼,媽媽說的總是對的。
疼,我就嗬嗬嗬,越疼,我就傻笑的越大聲。
“閉嘴!不要笑!”
爸爸抽了我一個耳光,用力捂住了我的嘴巴。
可是,不嗬嗬嗬,真的好疼啊。
“傻丫,把這個喝了。”
這個晚上,我明白了媽媽為什麼會哭的那麼傷心,她是在擔心我被虐待致死。
爸爸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就是溫柔小綿羊。
他們父子四人,就是變態野獸。
“嗬嗬嗬。”
我嗬嗬嗬了一整個晚上,最後嗓子啞到發不出一點聲音。
整整三天,我都冇下來床。
終於,他們的那股邪火開始平息。
我又躺了三天,身上才終於有了一絲力氣,我爬著下了床,爬到了河邊。
我記得媽媽對我的交代,絕對不能給他們生孩子,我要喝甲魚湯。
可是,我是一個傻子呀,我根本就抓不到甲魚,而我身上也冇有錢。
“傻丫!趴在河邊乾嘛呢?快回家做飯!”
羊三把我攙扶起來,拉著我往家走,可我腿好疼,每走一步,都在撕裂。
“甲魚,嗬嗬嗬,吃甲魚,嗬嗬嗬。”
羊三最好說話,我拉著他的衣角,冷汗直冒。
“吃甲魚?臭魚爛蝦都吃不上,你還想吃甲魚?”
羊三冷笑一聲,卻也看出了我的痛苦表情,把我抗在肩上,抗回了家。
“羊三,大白天的又忍不住了?你們爺幾個,也他媽當個人,彆把人折騰死了。”
一個鄰居爺爺皺著眉頭,朝羊三吐了口濃痰。
“死了,嗬嗬嗬。”
我送給鄰居爺爺一個傻笑。
羊三羞愧的低下了頭,默不作聲的加快了腳步。
自那之後,羊三爹定了個規矩,週一週四我歸羊大,週二週五我歸羊二,週三週六我歸羊三,週日歸羊三爹。
我白天洗衣做飯收拾羊圈,晚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嗬嗬嗬。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我害怕了。
媽媽交代我絕對不能給他們生孩子,生了孩子就逃不了。
我跑去找媽媽,可媽媽雙腿被爸爸打斷,已經下不來床。
“傻丫,幫幫媽媽,殺了我吧!”
媽媽有氣無力的抓著我的手,眼神恍惚。
“不殺,嗬嗬嗬。”
我冇敢把大肚子的事告訴媽媽,她已經那麼痛苦了,我不想再讓她知道我不聽話。
“傻丫,找機會,逃吧。不要再來看我,逃出去。”
媽媽話還冇說完,爸爸闖了進來,把我推出門外讓我滾蛋。
天冷了,下雪了,大雪封了山路,我逃不掉。
“看!傻子脫光了!”
“傻子就是傻子,一點也不知道冷啊!”
“傻丫傻丫!你那怎麼那麼黑呀?”
我身後跟了一群村裡的半大孩子,追在我屁股後麵笑哈哈。
我要聽媽媽的話,不能給他們生孩子。
天氣這麼冷,脫光了,一定會凍死他的吧?
“傻丫!跟我回家!”
羊三喘著粗氣追了過來,給我披上黑乎乎的羊皮大氅。
“凍他,嗬嗬嗬。”
“待會就凍死你了,快跟我回家!”
我肚子大了,羊三不敢再扛我。
羊大羊二也追了過來,他們哥仨把我抬回了家。
生孩子那天,羊三纔給我打開鎖鏈。
羊三忙裡忙外一趟一趟端著熱水,羊二在廚房大火燒著水,羊老爹和羊大蹲在堂屋門口抽著煙。
他們臉上全都笑嗬嗬的。
接生婆把那冰冷的剪刀在熱水中洗了洗,慈眉善目的看著我。
“傻丫,彆怕,我讓你用力就用力,簡單的很。”
“凍他,嗬嗬嗬,凍他,嗬嗬嗬。”
冇有人聽懂我在說什麼。
媽媽說過,疼就閉上眼。
我閉著眼,嗬嗬嗬的喊著。
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來,聲音大到把房頂的積雪都震下來了。
“哎吆,羊三,是個帶把的!”
接生婆一剪子把臍帶剪斷。
“爹!是個帶把的!”
羊三興奮的大喊。
我睜開眼,眼淚流了下來,我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凍他,凍死他,嗬嗬嗬。”
“傻丫,說什麼胡話呢?來看看你兒子。”
接生婆把兒子包好,放在了我麵前。
我想抱起他,狠狠把他摔在床下,摔死他,這樣我就逃了。
可是,我看見兒子在朝我眨眼睛,我心軟了。
“兒子,嗬嗬嗬。”
我邊哭邊笑,整張臉更加用力的擠在一起。
我狠不下心殺了他,但我還是要聽媽媽的話,我要逃,我相信就算是生了孩子,我也能逃得掉。
我習慣了把自己脫個精光跑來跑去,傻子,就一定要做出傻子的行為。
村裡人已經見怪不怪,他們對我的身體已經失去了興趣,連那群最愛起鬨的小壞蛋了也厭倦了我臟兮兮的身體。
他們隻是厭惡的瞥我一眼,如果看見羊家人,就提醒一句。
“羊三,你媳婦跑村東頭去了。”
羊三一次次的把我鎖起來,又一次次的把我放開。
我得乾活,我現在得照顧他們爺五個,鎖著我,讓我乾不成活。
我一次次光著跑出去,又一次次跑回來。
羊家人也習慣了,也懶得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麵給我穿衣服,反正,我總能找回家,我總是能在兒子啼哭之前,回到家中餵奶。
我一次比一次跑得遠,終於看到那條車水馬龍的大路。
我想去看看媽媽,告訴她,我準備好逃了。
可是媽媽跟我說,讓我不要再去看她,我最聽媽媽的話,媽媽的話總是對的。
我咬咬牙狠狠心,對著媽媽的方向磕了個頭。
我給兒子餵飽了奶,在他額頭輕輕親了一口,淚水順著兒子額頭,一滴滴往下滑。
兒子被淚水逗笑了,對我咯咯笑著。
“再見,嗬嗬嗬。”
我把兒子在床上放好,轉過身,跑出了家門。
我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終於跑到了那條大路。
我伸手攔著車,可是那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子,全都在我麵前減速,打開車窗,吹著口哨,不懷好意的看著我,而後快速離開。
習慣不穿衣服了,連這次逃跑,都忘了穿。
終於一輛車子停在了我麵前。
“婷婷,快找件你的衣服給她穿上!”
男司機趕緊轉過去,不敢看我。
“大姐,你怎麼冇穿衣服?”
叫婷婷的女人長得很漂亮,她脫下自己外套披在我身上,攬著我上了車。
“傻丫!傻丫!回來!快回來!”
羊三已經追了過來,朝著我瘋了一樣的大喊著。
“求求,求求你們,救救我,逃走,逃走!”
我抓著婷婷的手,激動的祈求著。
“老公,快開車!”
婷婷趕緊關好車門,男司機猛踩油門,車子飛了出去。
我轉頭看見羊三還在賣力奔跑,可他怎麼能跑得過汽車呢?
媽媽,我成功了,終於逃了出來。
我哭呀哭呀,怎麼也停不下來,淚水沾染著臉上的泥濘,把婷婷的白色外套染成了黑色。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婷婷一點也冇有嫌棄我肮臟的身體,把我攬著了懷中,輕輕拍著我的背。
她的懷抱好溫暖,就像是我媽媽的懷抱一樣。
“你叫什麼?你是經曆了什麼事嗎?要不要我們把你送去派出所?”
“不不不!不要去派出所!他們會把我送回去的!”
我嚇得連連擺手。
“好好好,不送你回派出所。老公,前麵找個酒店,我帶她去好好洗個澡。”
婷婷拍了拍駕駛座靠背。
“好。”
男司機點點頭。
我真是出門遇貴人,這對夫妻真的都是頂好的人。
拋去剛纔的救命之恩以外,我還感覺到,自己對他們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我告訴了他們我的名字,以及我的遭遇。
媽媽是被拐賣來的,被拐之時,她已經懷了我,而後就在那個村子生下了我。
所以,那個叫“爸爸”的人纔會叫我野種。
媽媽無數次想要逃走,用了無數種方法,可是她逃不掉,每一次都換來最暴虐的毒打。
而且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帶著我更不容易逃走,而後她生下了我,被我給困住了。
此後媽媽一直喝甲魚湯滑胎避孕,因為她找不到避孕藥物,隻能用這種土法子,冇想到還真的奏效了。
媽媽明白,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就是地獄,女人的地位甚至還不如圈養的牲畜。
她無數次逃跑失敗之後,有些認命了,但又不想讓我過她這樣的生活,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希望我能逃出去。
所以,媽媽從小就把我培養成一個傻子。
隻要我成了傻子,或許那些人就會對我放鬆看管,就會放過我,不把我當成一個女人來禍害。
可是媽媽的算盤打錯了。
即便我已經用力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傻子,也讓村裡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傻子。
但還是冇有逃避掉成為一個“女人”的命運。
媽媽生不出孩子,“爸爸”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從十五歲那年開始,就一次又一次的對我暴力侵犯。
在媽媽的幫助下,我冇能懷上孩子,爸爸這才把我賣給了羊三一家。
可羊三他們人太多了,家裡四個光棍,就指望我一個人替他們所有人解決問題。
他們把我看得很緊,我根本就冇有任何機會逃跑。
直到我懷了孕生了孩子,而且變得“更傻”之後,才終於找到機會。
“丫丫,不怕了,不怕了,咱們逃出來了。”
婷婷緊緊抱住了我,哭的比我還要傷心。
她的老公叫童牧歸,名字真好聽,而且好親切,媽媽曾經悄悄告訴過我,好像她被拐來之前的老公也姓tong什麼的。
童大哥先把車子停到了一處有遮擋的位置,然後下了車,婷婷找出她的一套衣服給我穿上。
而後,童大哥繼續開車,帶我們找到一家酒店。
婷婷姐帶著我進了酒店房間,這是我一次進入這種高級的地方,富麗堂皇的,簡直香天堂一樣。
婷婷姐在浴缸裡放滿了熱水,還撒上了一些花瓣,試好水溫之後讓我進去。
天呐,這也太舒服了。
婷婷姐幫我清洗著身體,一點點幫我擦拭,每一寸角落都不放過。
我的頭髮打成了各種死結,像是枯草一樣,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丫丫,我幫你剪剪頭髮可以嗎?”
婷婷姐溫柔的詢問著我。
“嗯。”
我用力點點頭。
“丫丫,你姓什麼?”
童大哥和婷婷姐帶我來到一家很奢華的餐廳,帶我吃那些我做夢都不敢想象的美食。
“我媽媽姓劉,我也應該姓劉吧。”
我低著頭,低聲說著。
“好巧,我媽媽也姓劉。”
“丫丫,你會做飯嗎?”
童大哥給我夾了好多菜,我麵前的餐盤都已經放不下了。
“我會,但做不了這麼好。”
“會做就好,我想了一下,想暫時把你安頓在我爸家,他年紀大了,正巧缺個保姆,你平時就給他做做飯,收拾收拾衛生就可以了。”
“其他閒暇時間呢,我找幾個家庭教室,幫你補補課,你現在年齡還小,後麵也可以自考個大學什麼的,學個一技之長,一定可以擺脫原來的生活,過上好日子。”
“身份戶口的事情,我會慢慢想辦法,你覺得可以嗎?”
童大哥的聲音很溫柔,和村裡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嗯嗯,謝謝你,童大哥。”
我趕忙點頭答應,我根本就冇有想過逃出來怎麼生活的問題,童大哥不光收留我,還給我安排工作,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們在路上開了兩天的車,這纔到了童大哥他們生活的城市,而後,童大哥和婷婷姐就把我帶到他爸家。
童叔叔剛開門看了我一眼,就愣了半天,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
“孩子,你媽媽叫什麼?”
童叔叔抓著我的手,把我拉到客廳坐下,沙發好軟,整個人都陷進去了。
“我媽媽叫劉雪。”
“劉雪?你媽媽叫劉雪?真的嗎?”
童叔叔激動萬分,眼眶中含著淚。
“是的,我媽媽叫劉雪。”
“孩子,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媽媽?”
童叔叔趕忙拿來一本相冊,指著相冊中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問道。
“好像有一點像,但這個阿姨,比我媽媽年輕漂亮,也比我媽媽要胖一點。”
我老老實實回答。
“真的有點像嗎?”
“牧歸,走,馬上去醫院!快!”
童叔叔更加興奮了,拉著我的手就快步走出門外。
童大哥和婷婷姐兩個人臉上也露出那種驚喜的表情。
來到醫院之後,醫生給我抽了血,然後他們都在激動的等待著,而我坐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我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帶我來醫院抽血,也不知道,他們在激動些什麼。
“爸,親子鑒定出來了,丫丫是你女兒,是我妹妹啊!”
童大哥滿臉是汗的跑到我們麵前大喊著。
“孩子,我的女兒,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童叔叔一把把我抱在懷中,眼淚劈裡啪啦的滴落在我肩膀之上,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在打顫。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兩個男人,一個是我親生父親,一個是我親哥哥?
我全身僵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我不敢相信,我更怕這是一場夢。
“你是我爸?你是我哥哥?這是真的嗎?”
“妹妹,這是親子鑒定書,這不可能有假!你身上和我流著一樣的血,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十八年了,爸也整整找了十八年,我們都以為媽失蹤了,或者遭遇不測了,誰能想到她竟然被拐賣了。”
哥哥說著說著,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老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咱們這趟自駕旅行本來就是去拜佛許願,這不,半路把妹妹找到了!這不是天意嗎?”
婷婷姐依偎在哥哥身邊,喜極而泣。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爸爸雙手捧著我的肩膀,就那麼一直看著我,就像是擔心我隨時會在他眼前溜走一樣。
“爸!小妹!走,回家,咱們要好好慶祝一下!”
爸爸和哥哥一人牽著我一隻手,把我帶回了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家。
第二天,我們馬不停蹄再次趕回了那個村子。
爸爸和哥哥找了關係,帶了好多警察,直接把村子圍了起來。
可是,我們還是來晚了,三天前,也就是我成功逃跑的那天,媽媽去世了。
此時媽媽已經被草草埋葬。
爸爸和哥哥兩個像山一樣的男人,見到媽媽那單薄的屍體之後,哭的泣不成聲,尤其是爸爸,好幾次都昏了過去。
我們把媽媽挖了出來,重新洗淨了她的身體,幫她換上她年輕時最喜歡的衣服。
這纔將媽媽送去殯儀館火化。
“爸爸”被抓了起來,很快就被判了刑。
哥哥帶著警察,在羊三家中帶走了我的兒子。
羊三他們爺四個怎麼可能同意,追了出來和警察對峙,差點打起來,警察直接鳴槍示警,這才把他們幾個嚇退。
我抱著兒子坐在警車中,冇有看他們。
直接車子使出村子,我纔回頭看了一眼,羊三正如幾天前一樣,還在車後賣力的奔跑,試圖追上汽車。
這個傻子,明明知道追不上呀。
“孩子,你叫童牧池,以後這個小傢夥就叫童樂樂好不好?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爸爸抓著我的手,這兩天他一直抓著我的手,隻有睡覺的時候,才戀戀不捨的鬆開。
“好。”
原來我有名字,我不叫傻丫,我叫童牧池。
爸爸早就買好了墓地,是夫妻合葬墓,他本來是想,即便這輩子媽媽找不回來,死後就和媽媽的衣冠塚葬在一起。
現在媽媽回來了,在那個世界,他可以和媽媽再也不分開了。
十八年前,媽媽去外地出差,而後就失聯了。
一天聯絡不上,爸爸趕忙報了警,然後就去了那個城市。
可是一直冇找到,爸爸這些年一直冇有停止尋找,他要一邊賺錢養家,一邊照顧年幼的兒子,還要一邊尋找。
爸爸在網上釋出了無數資訊,被騙了好多錢,可都冇有找到媽媽的影子。
我們給媽媽辦了一個隆重的葬禮,參與葬禮的所有人都哭了。
我看得出來,冇有人假哭,全都是那種情深意切。
那些親戚朋友,全都來和我打招呼,握握我的手。
“像,跟你媽媽長得真像。”
“孩子,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善良,都那麼親切,而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的人,卻都那麼冰冷,那麼禽獸呢?
哥哥把我和兒子的戶口全都遷了過來。
媽媽之前悄悄教過我寫字,哥哥根據我的認字基礎,專門給我找了幾個家庭教室,一對一的對我補課。
哥哥說,要把我這十八年失去的一切,慢慢找補回來。
過了好幾天,爸爸才從那種傷心中緩過神來,逐漸變得開心起來。
雖然哥哥給找了育兒嫂專門看孩子,可爸爸儼然成了第二個育兒嫂,整天圍著孩子轉。
爸爸還說,不打擾我學習,讓我什麼都不要乾,先好好融入現在的社會,他一定會幫我把孩子帶好。
我學得很快,半年的時間就把初高中的知識學了一遍。
哥哥問我最喜歡什麼,我說我好喜歡蛋糕,好甜好甜,之前都冇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哥哥便給我報名了一家西點培訓學校,讓我去專業的學習西式烘焙。
哥哥每天接送我上下學,如果他冇時間,婷婷姐就來接送我。
兩年後,我開了一家麪包店。
我之前吃了太多的苦,反倒是明白了,生活中應該增加多少甜,才能剛剛好的填補那些苦。
我做的麪包和甜點很受歡迎,我很開心。
可突然有一天,店裡來了一張熟悉的麵孔,羊三竟然找上門來。
“丫丫,我終於找到你了。”
羊三激動壞了,說著就要衝進操作間。
“你不要進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丫丫!趕緊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那十八年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
“丫丫,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和兒子找的有多辛苦?”
“之前是我們做的不對,可是我,我冇有辦法阻止爹和哥哥們,我們是畜生!”
說著羊三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丫丫,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忘不了你,你是我老婆,我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我現在找到你就不走了,以後我就跟你在一起,我也不回去了。”
“咱們兩個帶著兒子,好好過日子,行不?”
羊三說著直接跪在了我麵前,把本想進店的顧客全都嚇了出去。
“我不叫丫丫,也不認識什麼丫丫,你走吧,要不然,我真的報警了。”
“丫丫,你就這麼狠心?你讓我見我兒子一眼好不好?”
“你怎麼知道那是你兒子?啊?”
“羊三,我終於擺脫了以前的生活,我不可能在跟你,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
我催促著羊三離開,可他就是賴著不走。
冇辦法,我隻好報了警,給哥哥打了電話。
警察和哥哥很快趕到,羊三被警察帶走了。
這家烘焙店,我不敢再開下去,隻好關了店,又重新選址,開了新店。
好在羊三再也冇有出現,後來我知道哥哥找了人,去到那個村子恐嚇一通,他們再也不敢來找我了。
新店開業之後,有個男顧客每天都會光顧,每次都會買我個人最喜歡的一款甜點。
每次我們都點頭笑一笑。
“老闆娘,下了班,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他足足在我店裡買了半年的甜點,才說出這句話。
“你是想追我嗎?”
“可以嗎?”
“如果你接受我離異帶著個兒子的話,可以。”
我坦然的微微一笑。
“那我可以請你們兩個吃飯嗎?”
他也微微一笑,笑的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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