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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
裴妄的身體微微僵硬著,喉嚨裡如塞了塊碎玻璃。
第一次嘗到了暖流灌入心坎的滋味。
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無論他獲得多少榮譽,帶他長大的爺爺,理所應當的認為這是他必須做到的。
漸漸的,他得到些許權勢。
裴振遠和閔柔理所應當的認為,他該扶持裴家,扶持裴昊東。
他們沒有人問過他在米國的日子如何,問過他付出過什麼代價得到這些。
甚至都不知道他幾次身陷囹圄、險些喪命。
這世界上本就沒有無堅不摧的裴妄。
而裴家人能看到的,隻有他手中昭然的權和錢。
裴妄低下頭,菲薄的唇瓣貼著沈意的耳廓,心底溫柔的似塌陷了一角。
沈意問他,“裴妄你什麼時候變成膽小鬼了,換作平常,你怎麼可能容忍閔柔那麼罵你、砸你。”
裴妄沒有回答,低聲輕笑。
“你還笑?”她有些惱怒的抬頭,冷不丁地咬了口他的下巴。
咬完之後才意識到周圍都是人,默默的把頭低下去。
小聲道,“疼死你算了。”
“我是高興,原來被人心疼是這種感覺。”裴妄彎腰抱著她的腰身,下巴墊在沈意的頸窩裡,鼻息間都是她身上恬靜的令人心安的氣息,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輕輕的在她耳邊呢喃,“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沈意心裡忽然湧上來一股無法言說的感覺。
沒有說話,隻是摟住了他的腰。
管家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目光複雜的歎了口氣。
都說越是冷情薄性的人,一旦動情起來,就會翻天覆地,就會玩命。
裴妄是這樣,現在看來,沈意也是。
沈意的頸窩裡,裴妄微微抬起的眼眸,覆了層徹骨的寒霜,動也不動的看向管家。
管家被他視線鎖定的那一刻,脊背頓時就涼透了。
他本能畏懼,動了動嘴唇,馬上解釋道,“二少爺,其實客廳裡的醫療箱被解雇的傭人放到了儲物室裡,但裡麵的東西堆積的太多,要想翻出來比較困難的,我記得二少爺的房間裡倒是單獨放了一個的。”
沈意輕輕推開裴妄,“我去樓上取。”
在她轉身的時候,裴妄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又摟著她的腰,將她抱起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去拿,你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在這等著。”
不給沈意還口的機會,人已經邁開步伐上了電梯。
這時二樓的醫生下來找裴妄,沒見到人,聽管家說人去了四樓,便準備去。
沈意攔住了,她起身道,“有什麼要說的,我轉告裴妄。”
醫生下意識地看向管家,管家遲疑幾秒鐘才點頭後,醫生才對沈意開口,“裴老先生已經醒過來了,但這裡沒有醫療裝置,需要轉移到醫院進行後續治療才行。”
沈意應聲,“辛苦了。”
她走進電梯,按下四樓的按鍵。
在裴家這麼久,沈意從來都沒上去過。
一來是裴妄禁止任何人觸及他的地界,就連上去打掃的傭人都是他親自指定的。
二來是她擔心被閔柔和裴振遠看到,所以見麵時,都是裴妄去一樓找她。
沈意環顧一圈,四樓比三樓和二樓的格局要寬闊。
從電梯出來便是寂靜無聲的走廊,牆壁上掛著價值不菲的古今外名畫。
不同於其他樓層有很多房間,整個四樓臥室和書房打通,隻有一扇門。
所以她很快就能鎖定房間,正要敲門,聽到裡麵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意頓了頓,手落門把手上,把門輕輕推開。
裝修風格是黑白灰的,肉眼可見之處,看不到什麼有顏色的東西。
壓抑又冷淡。
沈意順著聲音的方向,穿過一個米灰色的長長的走廊後,又繞了一個灰色大理石的圓拱門才來到聲音所在處。
在房間的角落裡,裴妄背對著她,正倉促的將軟木牆壁上用無痕釘壓住的照片,小心翼翼的一一摘下來,然後彎下身體,平整地放進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裡。
沈意走近了些纔看到,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那些照片裡,全是她。
她十歲,十一歲,再到十二歲……
每一年值得紀唸的日子裡,她的身影都在。
第一次穿上初中的校服;
第一次因為同學罵她是孤兒,沈意沒忍住動了手,裴妄出麵解決後,允許她吃冰激淩雀躍的樣子;
在校慶上表演時,在巴黎舞台上跳芭蕾舞時,備戰高考時晨讀時,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參加音樂節時……甚至有些她都不記得了。
高興的、難過的、垂頭喪氣的、眉飛色舞的、狼狽的、生氣的、緊張的……都在其中。
整片牆麵都釘不下,於是往天花板上貼,往桌麵上擺。
放古董展品的架子上卻都放了實木相簿。
沈意回想起來,是曾經有段時間,他的螢幕分明沒有亮的,卻裝作接電話的樣子開啟了手機,原來是為了這個。
沈意卻從來沒往這方麵想。
因為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就與高高在上的裴妄顯得格格不入。
似乎聽到了身後的聲音,裴妄整理照片的手微頓,轉身看到沈意動也不動的看他。
下意識的,裴妄把手裡的照片往身後放。
可這動作顯然多此一舉,因為牆麵上都是‘證據’。
“這些,都是你拍的?”
沈意指尖拾起一張照片,抬起眼眸看他,難得從他臉上看到窘迫和慌亂。
裴妄抿了抿唇角,事到如今,裝是裝不了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馬上就處理掉。”是詢問的意思。
沈意晃了晃照片,淡然自若的問,“我為什麼會不喜歡。”
“對你而言,或許是一種冒犯。”他低聲。
沒和她確定關係前,裴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想方設法的占有她。
搶不來心,就先搶身。
隻有不斷的擁有著她,看她在身下動情時綻放失控才能不斷的填補他空壑可怕的慾念,壓抑蠢蠢欲動求而不得的戾氣和渴望。
確認關係後,裴妄腦海裡又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方設法的留住她。
潛移默化的、居心叵測的,一點點占據她的心。
所以辦事一向利落果決的男人,開始斟酌謹慎、思前想後。
生怕稍不留神露出身上埋藏的戾氣和冷鷙,生怕沈意對他生出厭棄。
裴妄見她久久的低著頭不說話,心生慌亂,走到她麵前,彎了腰,想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又不敢這時候碰她,隻得懸在她的肩上,攥緊。
“意意。”嗓音不難聽出幾分緊張。
他怕沈意提分手。
沈意抬頭去看他麵前裴妄,呼吸有些窒息。
他像是把整顆心都剖出來後小心翼翼地捧在她麵前,還擔心她會覺得血腥。
她不是個感性的人,在父母去世之後,也很少掉眼淚了。
可這會兒眼淚又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怎麼都遏製不住。
裴妄看得心慌意亂,捧著她的臉伸手去擦,嘴裡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沈意忽然踮起腳,勾住他的脖頸,在他唇角上吻了下後,聲音輕顫的在他耳邊呢喃。
“裴妄,謝謝你,謝謝你這麼愛我。”
裴妄抱著她的手臂陡然收緊,“意意,我會一點點變好的。”
沈意鼻尖酸澀不已。
晚上在這裡留宿,睡在裴妄的房間。
醒來的時候,沈意的手懶懶地搭在額頭上,忽然想起來什麼,才裹著被子慌不擇路地從床上翻下去,光著腳去扒拉落了一地衣服裡的手機。
裴妄端著早餐上來時,就看到她這副樣子。
過去皺著眉頭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在找什麼?”
沈意裹了裹被子,隻有腦袋露在外邊。
裴妄半蹲在地上,拿來拖鞋給她穿上,沈意留意著他的神色變化,他的情緒依舊很平靜。
給他穿好拖鞋,裴妄抬起的眼眸和她相視,起身將她額前淩亂的發絲彆在耳後,“怎麼不多睡會兒?”
“裴妄,我發的那條微博……”
裴妄點頭,“我看到了。”
沈意輕輕吐出一口氣,“原本我看裴振遠和閔柔的狀態很差,打算過幾天再發的,可是我忘了昨天設定了定時……”
裴妄打斷她的話,“意意,你甘心嗎。”
溫熱的掌心托著她的臉頰,沈意仰起頭看他,聽見裴妄輕聲道出她的心聲,“你不甘心。”
沈意沉默了下去。
這麼多年她等得就是這一天。
前邊的鋪墊隻是開胃菜。
現如今她利用自己此時的影響力,將當年的真相發出來,民眾本就對裴昊東同仇敵愾,怨恨已經掀到頂峰,如今她的經曆,判刑二十五年又怎麼能平民怨呢。
必然會將裴家再度推到風口浪尖上。
已經凋零敗落的裴家,如何還能繼續壓住輿論?
更何況,她永遠都不會和解,裴昊東永遠拿不到她的諒解書。
“裴妄,我不甘心。”
沈意攥緊被子,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和裴昊東不死不休,我的父母不能白白死去,他們都是無辜的,都是被裴昊東逼死的!憑什麼他還能苟活於世?他應該下地獄給我爸媽懺悔,殺人償命,他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最後她幾乎是失控的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