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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個人要積德吧
沈意,“盛情沒有,相邀也沒有。”
意思顯然明瞭,愛來不來。
“那我也去,隻要不讓我翻窗。”裴妄的指尖在她掌心裡撓。
“翻了這麼多年,我想走正門。”
沈意抽回手,“憑我對你的瞭解,誰能管得著你,你就是從挖地道、鑽屋頂也沒人管你。”
來裴家的第二年,沈意就知道他多肆無忌憚了。
那時候裴家的老爺子還在,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裴妄把好幾個富家子弟給弄殘後送到了精神病院,對方家裡人來鬨。
老爺子什麼都沒問,就給收拾爛攤子。
裴妄的脾性多半是老爺子的縱容,再加上他年少得誌,很早就擁有了旁人觸及不到的權力,更造就他隨心所欲的性子。
老爺子去世後,裴妄就創立了YW集團,徹底擺脫了裴家。
閔柔和裴振遠生怕他哪天要和裴家斷絕關係,對他更是千依百順。
唯獨婚事這塊,閔柔倒是執拗。
“聽起來你很瞭解我。”
裴妄俯身過去,指腹輕輕摩挲過她清冷冷的眼角,啞聲道,“不過我覺得你瞭解的還不夠深,不然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你。”
沈意臉色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移開視線。
偏偏裴妄不肯,指尖捏著她的下巴。
逼得沈意不得不迎上他的深眸,“意意,躲什麼?”
“沒躲,我隻是在思考。”
裴妄挑眉,“思考什麼?”
沈意,“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
“我懷疑你有病,有病得早治。”
先前是要談戀愛,現在又說最喜歡,是得找個醫生好好看看。
裴妄勾唇,“還挺關心我,不過你放心我沒病。”
他俯身過來的氣息撩撥,氣息沉沉的在她耳邊,“尤其是腎,特彆好。”
沈意耳根發熱。
這時身後忽然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沈意飛快的推開裴妄,轉身看到的是周嘉敏手足侷促,神情惶恐站在不遠處。
顯然,剛才周嘉敏都看見了。
裴妄眼底閃過一絲沉騭。
周嘉敏一點都不想撞見。
可該死的,為什麼總讓她撞到這種事兒?
飛快地蹲下身去撿東西,心臟跳得很快。
沈意的神經也在一瞬間緊繃。
裴妄看出沈意的不安,指尖捏了捏她的手,放輕聲音哄著,“你先回房間休息。”
沈意不放心地攥住他的衣角,裴妄撥了下她的腦袋,“乖。”
他顯然沒把這當回事兒。
轉身往房間走的時候,沈意餘光掠過周嘉敏,她頭都沒抬。
莫名的,沈意信裴妄。
因為很少有他擺不平的事。
而不知不覺中這種感覺,潤物無聲似的流入骨髓裡,就連沈意都分辨不清這是出於對一個人的信任,還是某種意義上的依賴……
除了周嘉敏之外,廚房還有兩個洗刷的傭人。
聽到聲音過來幫周嘉敏一起撿東西,“大少奶奶,您沒事吧?”
周嘉敏甚至都不敢抬頭。
直到男人的拖鞋漫不經心地踩在她麵前要拾起的湯匙上,渾身一個激靈。
順著那條筆直修長的腿看上去。
裴妄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像是有重量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還沒做什麼,周嘉敏就嚇得直接往後跌,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臉色蒼白如紙。
裴妄的唇角緩緩勾起,屈起一條腿的膝蓋半蹲下來,拾起被他踩在地上的湯匙。
在指尖把玩,“大嫂怎麼這麼不小心。”
周嘉敏伸出的手在抖,“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沒那個膽子,不過這次掉的是湯匙,下次丟的可能就是小命了。”
周嘉敏一抖,知道這是警告。
早在她撞破沈意和裴妄不清不白的時候,就打算告訴閔柔,來個論功行賞的。
結果裴妄什麼都沒做,不過是在草坪練槍時子彈故意擦著她的脖頸掠過。
那一刻,死亡如此之近!
周嘉敏嚇得昏厥,連續好幾天的高燒,半條腿踏進鬼門關了。
直接看清了現實。
能對裴昊東都毫不留情開槍的男人,更不會對她留有情麵。
在豪門裡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我、我知道了。”
周嘉敏小心翼翼的接過湯匙。
裴妄起身時卻把東西扔進了垃圾桶裡,眼風都沒掠過她,離開了餐廳。
傭人把周嘉敏扶起來,周嘉敏還心有餘悸。
——
回到房間,裴妄沐浴之後,看到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
他站在落地窗前,周身氤氳著淡淡的沉香氣。
擦拭著發絲,回過去電話,“說。”
“你一直讓我盯著裴昊東,這不,他有動作了,裴氏先前重金投資了咱們用空殼公司創辦的天使翼專案,裴昊東意識到自己被騙後,咱們的人早就捲走十億去了國外。
他前段時間去國外就是為了追回這筆資金,但顯然是追不回來的,如今裴氏賬麵上的流動資金一下子被挖空,要是此時報警,必然會引起公司內外部動亂,估計裴昊東正想方設法的補這十個億的虧空呢。”
裴妄坐在沙發上,雙腿優雅的交疊著在一起,身體向後倚去,“他那種蠢貨能這麼輕易的上鉤,也在預料之中。”
“能讓他短期內拿到資金的路子,恐怕就是瀾月灣的專案,這專案的預付款有二十個億,對裴昊東來說無疑是垂涎欲滴的餡餅。”
江翡邊打遊戲,邊在電話裡同他說。
裴妄的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倒了杯紅酒在指尖輕晃,“他同我提這件事了。”
江翡笑,“他怎麼有臉提的。”
裴妄,“他臉都不要,自然不吝嗇一張嘴。”
江翡一聽也是,“那你打算怎麼辦?是放長線釣大魚,還是趁人病要人命?”
裴妄的手一下沒一下地點在側棱上,偏落的眸色落在酒杯中,“不急。”
江翡奇怪了,“你做這些不就是為了得你家小姑孃的芳心嗎,當初火急火燎的出國,現在又不急了?”
“小姑娘要自己動手。”
裴妄抿著酒,說得慢條斯理,“這種事她親手了結,才能解除她的心結。”
老教授同他說,沈意的病根不拔,再好的藥和治療都隻是治標不治本。
她心有死結,無藥可醫,唯獨讓她得償所願。
她的心願很簡單,裴昊東血債血償。
江翡跟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所以你要做的是讓他翻不了身?”
裴妄難得誇他,“幾天不見,你去裝潢腦子了?”
江翡啐了一句,“我是知道你的執念。”
裴妄的執念從來就隻是個沈意。
身在權貴之家父母恩愛的江翡,自然不懂這種感情。
他三代單傳,父親沒小三,母親沒白月光,童年在愛意中包裹,是無憂無慮瀟灑恣意的。
反觀裴妄,他的出生直白了講,隻是為了延續後代。
再加上幼年時遭受過裴昊東的肆意摧殘,無疑激化了他刻在骨子裡的涼薄冷戾。
江翡還記得第一次見裴妄的時候。
他簡直就是個病態的瘋子。
渾身都是血,地上是一具看不清麵目的屍體,還笑著把沾滿血的刀遞給他,散漫的說了句,“你要玩嗎?”
後來江翡才知道,那是裴昊東派來弄死裴妄的殺手,反被裴妄一刀致命。
當時江翡就覺得這哥們,真酷。
果斷拜了把子。
“妄哥,你真的沒救了。”江翡輕言,“一個女人而已,至於嗎。”
裴妄臉上的笑意斂去,“至於。”
江翡不會懂他渾身血汙,怎麼都洗不掉,所有人都隱晦的畏懼的,竊竊私語說他是怪物,一雙質嫩白皙的手輕輕拿起水管,一點點洗掉他身上的汙穢時專注的樣子,直擊心臟的感受。
當天晚上他發了高燒,昏昏沉沉。
裴昊東有意拖住了閔柔和裴振遠。
隻有還不到他胸口高的沈意,趴在床邊喂他吃藥,給他擦身物理降溫。
他戲謔的問她,“不是怕我嗎。”
沈意很輕的聲音回了句,“裴妄,你不能死。”
他低低的啞笑起來。
好,不死。
讓那些人死。
江翡的聲音還在電話裡繼續,裴妄開了擴音,扔在一旁。
膝蓋上放了筆記本,骨節分明的指節在敲程式。
“這件事之後,裴家所有人都會恨你,到時候你真就成孤家寡人了,伯母估計還會和你斷絕關係,你做好心理準備。”
“哦。”裴妄散漫。
江翡,“人不都說媽隻有一個,老婆有很多嗎,伯父伯母雖然腦子混了點,但到底是你親生父母,非要做這麼絕?”
裴妄漫不經心,“媽是隻有一個跑不了,但老婆有腿會跑。”
“……”
江翡是真服了。
勸不動一個戀愛腦。
有人敲了房門,裴妄先掛了電話。
門外是裴振遠。
裴妄堵在門口,沒讓他進去的意思,“有事?”
裴振遠柺杖敲地,“混賬東西,也不請你父親進去坐?!”
裴妄靠在門邊,眼皮慵懶的垂落,“我以為你不會說出這種掉自己臉麵的話。”
“……”
裴振遠冷哼了聲,不進去就不進去吧。
他站門口說,“瀾月灣的專案你為什麼不給你大哥,而去給什麼顧家?那可是幾十個億的專案,連政府都看好入股了,日後可能會成為深城乃至全國示範性專案,天大的好事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是幾個意思?”
裴妄眼眸半掀,“是裴昊東讓你來做說客的?”
裴振遠擺出威嚴的架子,“瀾月灣的專案,裴家必須分一杯羹。”
走廊裡稀薄的昏光掠過裴妄的眉眼,他音色偏冷,“告訴他做個好夢,夢裡什麼都有。”
“阿妄,你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
“對了,勞煩父親轉告裴昊東。”
裴妄溫吞地打斷他的話,“瀾月灣的專案可不單單隻是幾十億,YW集團打算追加到一百億,將瀾月灣打造成比肩國際的度假村。”
“什、什麼?”
裴妄微微勾唇,“而這百億專案,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裴振遠原本的怒氣值隻有三十分,現在已經飆升到八十分了。
“混賬東西,你這麼針對你大哥,你能有什麼好處?”
裴妄的指尖抵了抵眉心,淡淡一笑,“一家人裡麵,總有一個人要積德吧。”
“你什麼意思?”裴振遠不明。
裴妄沒細說,指尖點了點腕錶,“父親,您年事已高,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既然已經退居三線,這種事不插手就是延年益壽。”
不等裴振遠發火,他已經關上門。
任憑外邊怎麼敲門,他都麵不改色。
拿出手機給沈意發資訊——
【意意,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