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曾見白首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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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一個人在出租屋裡扛化療。

藥物反應烈得可怕，剛嚥下去的水都能吐出來。

頭髮更是一抓一把地掉，我乾脆把自己剃成了光頭。

對著鏡子，我幾乎認不出自己。

鏡子裡的人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和從前那個愛笑的程希玥判若兩人。

這天我攥著藥費單剛出繳費處，就聽見走廊那頭傳來裴司璟的聲音。

我下意識躲進旁邊的安全通道，隔著半掩的門往外看。

他正扶著宋清雅的腰，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軟：

“慢點走，醫生說前三個月得格外小心。”

宋清雅穿著寬鬆的裙子，一手護著小腹，滿臉嬌羞。

“婚禮就定在下月吧，”

宋清雅仰頭看他，聲音特意拔高了些，

“剛好趕在天氣冷之前，我可以穿漂亮點。”

裴司璟笑著刮她的鼻子：

“好，都依你的。”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我才順著門板滑下來。

胃裡的絞痛瞬間翻湧，我捂著嘴，連哭的力氣都冇有了。

手機突然響起尖銳的鈴聲，瞬間將我拉回了冰冷的現實。

工作群裡裴司璟的訊息不斷彈出，全是艾特我的：

“攝影師怎麼回事？今天的照片呢？”

“怎麼不回訊息？”

“我急用，快說話！”

他語氣越來越衝，和平時的淡然完全相反。

群裡冇人敢搭話，安靜得可怕。

過了足足半小時，他發了條意味不明的訊息：

“為什麼我婚禮上的攝影師會是你，難道……”

我心一緊，立刻登錄了那個三年冇碰過的舊微信賬號。

在朋友圈更新了提前存好的素材：

在海邊，我穿著碎花長裙，懷裡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邊還站著個舉著沙灘玩具的小男孩。

配文：“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我三年前的選擇果然冇錯。”

訊息發出去冇兩分鐘，工作群裡就彈出裴司璟的道歉：

“抱歉，我今天情緒太激動了，對不起。”

裴司璟看著手機螢幕，久久無言。

身穿婚紗的宋清雅忽然從身後抱住裴司璟。

“剛剛快遞員送了個包裹過來，聽說是醫院整理雜物時，發現了個落灰的包裹，按照地址寄了過來。”

宋清雅反覆打量。

“雖說收件人是你，可你什麼時候住過醫院？”

裴司璟心神一顫，毫不猶豫地奪過來拆開，包裹裡麵冇有檔案，隻有一盤貼著“致裴司璟”標簽的老式錄像帶。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踉蹌著找出落灰的播放機。

螢幕亮起的瞬間，客廳裡的空氣都凝固了。

畫麵裡的程希玥穿著洗得發白的病號服，光頭下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得像枯紙，連說話都氣若遊絲。

“裴司璟，”

她對著鏡頭扯了扯嘴角，露出的手腕上全是青紫的針孔，

“一個人在醫院化療的日子太孤單了，我還是忍不住錄了個視頻。”

“不過我永遠都不會寄出去……我從不後悔騙了你們，隻有你們一直恨我才能永遠的幸福下去。”

她咳了兩聲，瘦弱的肩膀劇烈起伏，

“不知道未來的你有冇有結婚，如果結婚了，那我祝你……幸福。”

畫麵最後定格在我床頭的病危通知書上，日期正是三年前。

裴司璟盯著螢幕裡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凍住了。

他終於清晰地意識到，那個被他唾棄的女人，真的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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