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 第117章 你念經超度，老子燒你廟
是足以將鋼鐵碾成齏粉的罡風，裹挾著億萬枚鐫刻著冰藍符文的雪花，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白色巨牆，轟然壓下。
在這堵牆麵前，天地失色，萬物凋零。
然而，顧玄的身影卻在巨牆落下的前一刹那，驟然消失。
沒有驚天動地的遁光，沒有撕裂空間的波動，他就那麼憑空不見，彷彿被這片酷寒的冰原徹底吞噬。
下一瞬，他腳下厚達百丈的萬年冰層猛然一震，一道不起眼的裂隙悄然蔓延，隨即又被新落的飛雪覆蓋，了無痕跡。
冰層之下，是奔流不息的地脈暗河。
河水並非液態，而是一種粘稠如水銀、陰寒刺骨的煞氣液流，足以在三息之內凍結幽境強者的神魂。
顧玄周身卻籠罩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灰濛光暈，正是鎮魔殿之力隔絕了外界一切侵蝕。
他如同一尾幽靈般的魚，順著湍急的暗流，無聲無息地向下遊衝去。
這，纔是他真正的退路。
與天災般的力量硬撼，是莽夫所為。
利用環境，將絕境化為通途，方為智者之道。
暗河之中，不見天日，唯有無數細碎的、慘白的光點在粘稠的液體中浮沉。
那是一群群形態奇異的怪魚。
它們通體無鱗，呈現出一種屍體般的蠟白，頭顱碩大，嘴巴咧到腮後，最詭異的是它們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漆黑如深淵的孔洞。
地脈盲魚。
以吞噬沉澱於地脈深處的殘魂怨念為生，是這片永凍土之下最為恐怖的清道夫。
顧玄的出現，並未引起它們的注意。
鎮魔殿的氣息隔絕了他的生機，在這些盲魚的感知中，他不過是一塊沒有“味道”的頑石。
暗流奔湧，不知幾百裡。
當顧玄感到水流漸緩，寒煞之氣稍減時，他才催動鎮明殿之力，緩緩上浮。
“嘩啦！”
他破開一片漂浮著灰黑色浮萍的水麵，眼前已不再是冰原，而是一片廣袤的、彌漫著瘴氣的黑色沼澤。
這裡是北境的邊緣地帶，生機與死氣交織的混亂之地。
他登上岸邊一塊還算乾燥的礁石，檢查著此行的收獲——那枚自雪狼遺民聖地“冰語神龕”中取出的古老玉簡。
玉簡入手溫潤，其上流淌著水波般的光華，一行行蝌蚪似的古老文字清晰可見，彷彿活物。
他隨手從鎮魔殿的育獸園中召出一頭氣息凶悍的獍獸傀儡，這是他用南荒獸王之魂煉製的戰鬥單位。
他將玉簡遞到獍獸的利爪前。
就在獍獸的爪尖即將觸碰到玉簡的瞬間，那原本堅固不朽的玉簡，竟“噗”的一聲，化作一捧毫無靈性的飛灰。
但在獍獸離開後，顧玄攤開手掌，那捧飛灰又在他掌心重新凝聚，恢複了玉簡的原貌，文字依舊。
“原來如此。”顧玄雙眸微眯，心中瞭然。
此物，認主。
更準確地說，它隻為特定的“容器”顯現其秘。
任何不具備相應資格的外力探查，都會導致它自我銷毀。
這恐怕也是雪狼遺民坐擁寶山，卻萬年無法參透其秘的原因。
而他，或者說，承載了鎮魔殿的他，恰好就是那個“容器”。
正當他準備再次休整，徹底參悟玉簡內容時，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悚然之感陡然炸開！
水下有異！
他目光如電，射向身下那片深不見底的潭水。
隻見成百上千尾地脈盲魚，正悄無聲息地從深潭中遊弋而出。
與之前在暗河中所見不同，此刻，每一尾盲魚的背上，竟都詭異地背負著一具小小的、由白骨構成的微縮人形骸骨！
那些骸骨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魂力波動，彷彿是它們曾經吞噬過的戰死者殘魂所化！
午夜的風，帶著沼澤的腐臭吹過。
顧玄點燃一堆幽磷鬼火，慘綠的火焰舔舐著他濕透的衣物，卻沒有半分溫度。
他剛取出玉簡，準備借著這短暫的安寧繼續研讀。
徒然！
“轟！”
身下的水潭猛然炸開，十二道比發絲更細、卻凝練著極致寒意的冰線，如十二支奪魂之箭，無視空間距離，瞬間貫穿了他所在的位置！
是霜瞳老祖！
這位雪狼遺民供奉的活化石，竟以千年寒氣凝練出自己的“分神冰絲”，悄無聲息地附著於地脈盲魚體內，瞞天過海，以這片沼澤為棋盤，編織出了一張必殺的圍獵大陣！
好一個老謀深算的東西！
顧玄的身影在冰線穿過的刹那化為泡影，真身已出現在十丈之外。
他反應快到極致，心念一動，背後巡狩台的虛影一閃而過，九條漆黑的鎖鏈嘩啦啦作響，瞬間交織成一麵厚重的屏障。
與此同時，他毫不猶豫地將一枚淵瞳寄生蟲按入自己眉心。
刺痛傳來，他的眉心裂開一道縫隙，一顆布滿血絲的詭異豎瞳猛然張開，反向掃描水底！
視野陡變。
在他豎瞳的注視下，水下那數百條盲魚漆黑的眼窩中，竟齊齊亮起了冰冷的銀色光芒！
那是霜瞳老祖的“敕令”之光！
這些被操控的傀儡，正集體調轉方向，即將發動下一波更為狂暴的衝擊！
“以魂禦物麼……”顧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跟我玩這個？”
他猛地抬起左手，以指為刀，在右腕上狠狠一劃！
殷紅中帶著一絲詭異暗金的精血，不要錢似的灑入水中。
精血順著水流迅速擴散，那一瞬間，顧玄的血脈彷彿與整個鎮魔殿產生了共鳴！
那些曾被他鎮壓、煉化的無數妖魔詭物的殘魄，在他血脈深處瘋狂躁動，釋放出混亂、暴虐、汙穢、邪異的龐雜氣息！
這股氣息，對於以“純淨殘魂”為食的地脈盲魚而言，不啻於最致命的劇毒與最誘人的佳肴混合體！
水下的銀芒瞬間紊亂！
盲魚群徹底瘋了！
它們放棄了顧玄這個目標，轉而瘋狂地互相撕咬、吞噬，整個深潭瞬間變成了一個血腥的修羅絞肉場！
霜瞳老祖佈下的完美大陣，不攻自破。
顧玄趁機一躍，落在遠處一塊高聳的岩石上，隨手召出那尊獍神傀儡，命令它守住水邊，絞殺一切試圖上岸的活物。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那枚冰冷的玉簡貼在胸口，默唸起其中一段殘缺的口訣。
刹那間，他體內的鎮魔羅盤虛影瘋狂旋轉，竟以玉簡為引，結合他對這方天地的感知，強行推演出了一條隱藏的生路：沿西北方向的斷脊山脈行進，那裡地磁混亂，煞氣衝天，恰好可以避開霜瞳老祖設下的三大天幕哨站！
三日後，斷脊山脈一處廢棄的古老祭壇。
柳十三娘一襲黑衣，帶著三名同樣氣息精悍的鎮魔司下屬，早已在此等候。
見到顧玄的身影，她緊繃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遞上一卷情報：“南荒那邊，‘綠芽’還是在冒，你走後我們按你的名單處理，氣運鴉已經啄瞎了百餘人的‘未來’。”
顧玄接過情報，點了點頭，這是他離去前佈下的後手，清理那些可能動搖他統治根基的潛在威脅。
柳十三孃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他胸口那枚若隱若現的玉簡上，好奇心起，下意識地伸手：“這是什麼……”
話音未落，她的指尖還未觸及，那枚玉簡竟“轟”的一聲，自燃成一團灰燼！
柳十三娘猛地縮手，秀眉緊蹙，盯著顧玄，眼神複雜：“你……越來越不像人了。”
顧玄神色淡漠，彷彿燒掉的不是稀世奇珍，而是一張廢紙。
他淡淡道：“我本就不是要當人，而是要當一把刀。”
話音剛落！
整座祭壇轟然劇震，地動山搖！
他們腳下的石板地麵轟然炸裂，一具高達三丈、通體由不知名青銅鑄就的守閣傀儡，破土而出！
它沒有頭顱，胸口處卻鑲嵌著一塊巨大的斷碑，上麵用上古文字刻著四個血色大字——【丙七·將殞】！
這纔是霜瞳老祖真正的殺招！
他算準了顧玄會與人接應，在此地埋下了這尊不知守護了此地多少歲月的戰爭傀儡！
戰鬥瞬間爆發！
柳十三娘等人如臨大敵，剛要布陣，顧玄卻冷喝一聲：“退後！”
他這一次，竟沒有將這尊強大的傀儡攝入鎮魔殿煉化。
隻見他身形如鬼魅，以鎮魔殿之力化為一麵無形的巨盾，硬生生頂住傀儡開山裂石的一擊，並巧妙地引導著它的衝勢，狠狠撞向祭壇一根巨大的支撐石柱！
“轟隆！”
石柱崩塌，無數巨石落下，瞬間壓住了傀儡的下半身，限製了其行動關節。
就是現在！
顧玄手中憑空出現一截漆黑如墨、布滿倒刺的植物殘根——【穿心棘】，這是他從南荒某個禁地邪魔身上煉化出的劇毒魔植！
他將殘根狠狠植入傀儡能量核心的縫隙之中！
傀儡瘋狂掙紮，青銅身軀上瞬間蔓延開無數黑色的劇毒紋路。
它沒有死，但它本身，已然成了一個移動的、不斷向外擴散劇毒的巨大汙染源！
“你念經超度，老子燒你廟。”顧玄看著這件“傑作”，冰冷地吐出一句話。
這尊傀儡，將成為他送給霜瞳老祖追兵的一份大禮。
做完這一切，他纔看向傀儡胸口的斷碑，引動了剛剛從玉簡中參悟的一句殘缺咒言。
“火從心起！”
他逼出一口沸騰的本命精血，噴在那斷碑之上。
那口血彷彿最猛烈的助燃劑，瞬間將咒言引爆！
一道森然的赤色火焰自斷碑內部熊熊燃起，精準地將傀儡的核心徹底焚毀。
火焰熄滅，青銅傀儡徹底僵直。
那塊斷裂的石碑上，原有的“丙七·將殞”四字已然消失，裂開的縫隙中，竟露出了一行新刻的、更為古老的小字：
【第九器，在夜曦手中。】
當夜，顧玄獨坐於殘垣之上，任由山風吹過。
“夜曦……”他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
那個神秘莫測，與他有過數次交集，亦正亦邪的女人。
識海深處，那尊龐大的“夢中吞城者”黑影再度浮現，發出低沉的呢喃：“她不是你的同伴……她是鑰匙。”
顧玄閉目，強行壓下識海中的躁動。
可他卻驚覺，自己的指尖，竟在無意識地、一遍遍地勾勒著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長發遮蔽了半邊麵容，手中彷彿持著一麵破碎的古鏡，而鏡中倒映出的，赫然是他自己的臉。
他肩膀上，一直沉默的巡狩台虛影悄然浮現，那空洞的眼眶中第一次閃爍起人性化的光芒，吐出了一句完整的、不帶任何情感的警告：
“警告：容器情感模組被未知源啟用，可能影響最終收割判斷。”
顧玄的手指猛然一頓，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他瞬間的僵硬而凝固了。
他緩緩攤開手掌，掌心躺著幾片玉簡燃燒後僅剩的、比沙礫還細的結晶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