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 第12章 北壇將醒,我借你命點盞燈
天穹之上的異象漸漸平息,那隻窺探人間的獨眼緩緩閉合,但它留下的威壓,卻如無形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破曉前的暗色最是深沉。
堂屋之內,一堆篝火燒得正旺,劈啪作響的火星子時而濺起,映亮了對坐的兩個人影。
“昨夜那張符……不是人間之術。”遊方道人率先打破了死寂,他那雙在風塵中磨礪得異常銳利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顧玄,彷彿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他一身洗得發白的道袍,背負桃木劍,手指骨節粗大,布滿老繭,顯然是個外家功夫不弱的修行人。
顧玄神色淡然,手中正用一雙木筷撥弄著陶罐裡翻滾的茶水,沸水蒸騰出的霧氣模糊了他清俊的臉龐。
“道長若是不信,可親自驗看。”
話音未落,他從袖中取出一物,屈指一彈。
那是一塊被焚燒殆儘的符籙殘骸,已然化作一片焦黑的灰燼,卻詭異地沒有散開,反而凝成一片薄薄的硬殼。
遊方道人目光一凝,這等符力,燃儘後竟還能聚而不散,確非凡品。
他沒有絲毫猶豫,伸手便要去接。
他自信憑借多年的修為,即便這符灰上殘留著什麼邪祟之氣,也能瞬間將其化解。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符灰的刹那,一股針紮般的刺痛猛然從指尖傳來!
“不好!”遊方道人心中大駭,閃電般後撤半步,左手疾速在右臂連點數下,雄渾的內力如江河奔湧,試圖將那侵入體內的異物逼出。
他看得分明,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黑線,方纔正從那符灰中鑽出,沒入了他的指尖麵板!
可詭異的是,他運功遊走數個周天,那股刺痛感卻憑空消失了。
那縷陰寒至極的黑絲,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在他的經脈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不留絲毫痕跡。
“隻是蜉蝣死後殘留的一點殘毒,不成氣候,道長不必緊張。”顧玄的聲音悠悠傳來,他收回了那片符灰,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遊方道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緊張的不是那點毒,而是對方的手段!
這年輕人竟能將一絲陰氣控製得如此精妙,侵入時淩厲如針,事後又能讓其自行潰散,這份控製力簡直聞所未聞!
他哪裡知道,就在他接觸符灰的那一瞬間,顧玄已經藉由植入他體內的那一縷黑水池陰氣,完成了最終的“探查”。
對方體內經脈純淨,神魂穩固,並無任何詭物寄生的跡象。
此人,尚可一用。
“我知道道長在查什麼。”顧玄不再兜圈子,將茶罐從火上挪開,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北境異動,對嗎?很不巧,我剛從一隻蜉蝣的殘存記憶裡,看到了四個字——‘北壇將醒’。”
遊方道人瞳孔驟然收縮!
“北壇將醒”這四個字,正是他宗門長輩根據卦象推演出的最大危機,乃是絕密!
這年輕人是如何得知的?
“我可以告訴你如何安全地穿過那片黑霧區,直達核心地帶。”顧玄丟擲了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誘餌,“作為交換,我需要你共享所有關於北境的情報。”
“憑什麼信你?”遊方道人壓下心中的震驚,冷笑一聲,眼中戒備更深。
他寧願相信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顧玄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你們宗門,派了多少人來查探黑霧區?活著回去的,又有幾個?”
這個問題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遊方生道人的心口。
他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嘴唇翕動了半天,最終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七人進入,三人返回。”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難以抑製的痛苦和恐懼,“但他們都瘋了,隻會重複兩個字——‘點燈’。”
“那就對了。”顧玄點了點頭,似乎早已料到這個結果,“因為那座祭壇,根本不需要活人。它要的,是‘點燃者’。”
他不再廢話,從懷中取出了那捲從蜉蝣巢穴中得到的殘破皮卷,在遊方道人麵前緩緩展開。
皮捲上,那用鮮血書寫的四個扭曲大字,帶著一股撲麵而來的凶戾之氣——“速毀其眼”!
“這些蜉蝣,不過是外圍的哨兵和養料。”顧玄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遊方道人的腦海,“真正的核心,在北麵三十裡外的‘斷脊嶺’。它們不是想在那裡建造巢穴,而是在進行一場……喚醒儀式。至於‘點燈’,”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那不是為了照明,而是獻祭!用活人的神魂作為燃料,去點亮祭壇沉睡的‘眼’!”
他死死盯著遊生道人,語氣森然:“你現在回去,把你得到的情報上報宗門,他們再派人來,結果還是一樣,都是去送死。不如與我合作,我負責破陣,你負責帶路,事成之後,我們各取所需。”
一番話,如驚雷貫耳,徹底擊潰了遊方道人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想起了那三個瘋瘋癲癲的同門,想起了他們臉上那種既恐懼又狂熱的表情。
原來,那不是瘋癲,而是神魂被獻祭前的征兆!
“好……我答應你!”許久的沉默後,遊方道人終於下定了決心。
兩人不再耽擱,稍作準備便立刻出發。
他們嚴格遵守晝伏夜行的原則,避開所有可能與蜉蝣遭遇的區域。
顧玄彷彿對這片土地瞭如指掌,總能找到最隱蔽的路徑。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終於抵達了斷脊嶺的邊緣。
眼前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遊方道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座山脈彷彿被一柄來自天外的巨斧從中劈開,形成一條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穀。
裂穀入口處,孤零零地立著半截殘破的石柱,上麵刻滿瞭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的詭異符文。
比這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散落在裂穀周圍的地麵上的景象。
數十具早已風乾的屍體,如同一尊尊詭異的雕塑,散佈在各處。
他們無一例外,全都麵朝著漆黑的裂穀,保持著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雙手高高舉起,掌心朝天,彷彿在無聲地托舉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這就是……那些失蹤者的終點……”遊方道人聲音乾澀,他認出了其中幾具屍體身上殘破的服飾,正是他那些失蹤的同門,“他們……真的來‘點燈’了。”
顧玄卻沒有理會他的感歎,他的雙眼微眯,瞳孔深處,一抹幽光一閃而過。
在他的感知中,這些屍體雖然生機斷絕,但他們的大腦部位,卻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共振頻率。
這頻率,與他從蜉蝣記憶中看到的晶核能量波動,完全一致!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在顧玄腦中炸開!他猛然醒悟。
原來如此!
所謂的“點燈”,根本不是讓活人去點燃什麼火焰,而是讓他們站在預設好的特定位置,將自己的身體作為能量傳導的節點!
這些乾屍,就是已經就位的“燈座”!
一旦湊齊足夠的數量,九九歸一,整座祭壇大陣就會被徹底啟用,那沉睡的“眼”將完全蘇醒!
他迅速掃視了一圈,心中默數。
一、二、三……八!
一共八個主要節點,加上週圍數十個輔助節點,已經全部就位!
隻剩下最後一個核心空位!
顧玄的目光緩緩移向身旁,落在了遊方道人的身上。
彷彿心有靈犀,遊方道人也正轉頭望來,他的眼神無比複雜,有恐懼,有決然,也有一絲探尋:“你要……阻止它?”
顧玄緩緩點頭,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當然。但是,我需要最後一個‘點燃者’。”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動了!
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的弓驟然繃斷,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快得超出了人類視覺的極限!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直取遊方道人的後頸要害!
遊方道人畢竟是身經百戰的修行者,在顧玄開口的刹那便已心生警兆。
他怒吼一聲,腳下猛地一跺,身形暴退的同時,反手一劍便朝顧玄刺去!
然而,他快,顧玄的後手更快!
就在他催動內力的瞬間,一股早已潛伏在他經脈深處的陰寒之氣驟然爆發!
正是那日顧玄借符灰“測試”時,悄然植入他體內、並且讓他誤以為已經自行潰散的那一縷黑絲!
陰氣反噬,遊方道人渾身一僵,動作出現了致命的遲滯。
就是這刹那的停頓,決定了生死!
顧玄的身影已經如鬼魅般貼近,那隻擊向後頸的手掌虛晃一招,真正的殺手鐧——另一隻手,已經狠狠拍在了遊方道人的胸口!
一枚嵌著蜉蝣殘核的特製符籙,被精準無誤地印入其胸膛膻中大穴!
“你不該……跟蹤我那麼久。”顧玄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冰冷刺骨。
符籙瞬間啟用,蜉蝣殘核中蘊含的龐大精神能量混合著黑水池的詭異力量,轟然衝入遊方道人的識海!
幻境頓生!
遊方道人的眼中瞬間失去了焦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熱到極致的聖潔光芒。
在他的世界裡,他看到自己昂首闊步地走上了祭壇的中央,麵對著滔天的邪魔,他毅然決然地舉起了手中的火把,親手點燃了熊熊的救世聖火,拯救了身後的整座城池,萬民為他歡呼!
而在現實中,他隻是滿臉狂熱地癡笑著,如同被絲線操控的木偶,踉踉蹌蹌地走向裂穀前那最後一個空位,然後緩緩地……高舉起了雙手。
第九個“點燈者”,就位!
嗡——!
就在九具核心屍體與遊方道人站上位置的瞬間,整個斷脊嶺都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
九道無形的能量光柱衝天而起,在半空中交彙,一個巨大而複雜的陣法圖紋即將徹底成型!
“就是現在!”顧玄眼中精光爆射。
他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心神沉入識海,狂喝一聲:“鎮魔殿,開!收!”
刹那間,一股遠比祭壇蘇醒更加恐怖、更加霸道的吸力,從顧玄的識海中轟然爆發!
他那片漆黑如墨的識海深處,一座古老而威嚴的宮殿虛影——鎮魔殿,陡然顯現!
那吸力隔空精準地鎖定了九個節點上所有乾屍腦中的晶核投影,以及遊方道人體內那枚正在瘋狂燃燒的符籙核心!
轟隆!!
一聲彷彿來自靈魂層麵的巨響中,九具乾屍連同它們腦中尚未完全凝聚的晶核投影,在一瞬間化作了齏粉!
遊方道人更是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身體便被抽乾了所有能量,化作一具新的乾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九道磅礴而精純的能量,混合著無數破碎的靈魂碎片,被鎮魔殿強行掠奪、吞噬,儘數吸入了顧玄的識海!
識海之內,那片死寂的黑水池瞬間沸騰!
池水翻湧,浪濤滾滾,而在沸騰的池底最深處,一座緊閉的古老石門虛影,竟在這股龐大能量的衝擊下,發出“嘎吱”一聲巨響,轟然開啟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
一線幽光從門縫中透出,一個古老、沙啞、彷彿跨越了萬古歲月的低沉呢喃,直接在顧玄的靈魂深處響起:
“歡迎歸來……守門人。”
噗——!
現實中,顧玄猛地單膝跪倒在地,張口噴出一大股漆黑如墨的血液。
血液落在枯黃的地麵上,竟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滋滋作響,蜿蜒流淌,宛如一條條活過來的黑色小蛇。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為承受了過於龐大的能量衝擊而劇烈顫抖,但他那雙低垂的眼眸中,卻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