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大荒：我有一座鎮魔殿 第52章 北上的路，是用屍骨鋪的
白骨舟如一道慘白的閃電，悍然撕裂了北冥絕境萬古不化的冰瘴。
濃霧向兩旁翻滾，露出河道真正的麵目——那根本不是河岸，而是兩條橫亙天地的巨大肋骨。
峭壁般的骨骼岩層間，密密麻麻嵌滿了數不清的遠古妖獸骸骨，形態猙獰，彷彿在臨死前仍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戰爭。
整條冥涎江，竟是流淌在一條早已死去的巨獸食道之中。
顧玄黑衣獵獵，立於船首。
隨著體內萬法池中第二道金色紋路徹底圓滿，他與這片極寒天地的共鳴愈發強烈。
每一次呼吸，口鼻間噴出的白氣不再是霧，而是瞬間凝結的細碎冰晶，帶著一股吞噬萬物的凜冽。
周遭的水汽受他氣息牽引，在他身週三尺之地凝結成霜，腳下的白骨甲板都覆蓋上了一層薄冰。
他單手一翻，掌心浮現出兩道光影。
一道是從那黑袍人神魂中強行剝離出的地圖殘片，另一道則是育獸園中樞結晶所投射出的三維映像。
兩道光影在空中交疊、旋轉、比對，無數坐標點飛速閃爍。
終於，在一陣劇烈的震顫後，一個血紅色的光點被死死鎖定。
倒懸殿的入口，找到了！
坐標的位置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並非矗立於雪山之巔，受萬人朝拜，而是沉於雪淵之底，一座被冰封的遠古死城核心！
“那裡……”白骨舟靈那空洞而古老的聲音在顧玄心底響起，帶著一絲罕見的忌憚，“是上一任擺渡人的葬身之地。他試圖挑戰禁忌，最終連同他的船，都被那座城永遠吞噬了。”
話音未落，天色驟變。
原本隻是陰沉的天空瞬間漆黑如墨，狂風夾雜著鵝毛大的雪片，如億萬隻冰冷的惡鬼，從四麵八方呼嘯而來。
風力之猛，竟將白骨舟的航向生生扭轉，舟身與河岸的骨壁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河麵之下，暗流洶湧，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破水而出。
“桀桀桀……”一陣刺耳的笑聲從艙底傳來。
老藥癲佝僂著身子，像隻壁虎般手腳並用爬上甲板，他懷裡抱著一個半人高的巨大藥壇，裡麵盛滿了渾濁不堪、冒著詭異氣泡的藥液。
他咧開沒幾顆牙的嘴，衝著顧玄笑道：“小子，想活命嗎？想活命，就得喂河！”
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翻湧的江麵，貪婪地說道：“這冥涎江，可不是普通的江，它是一條‘記憶之河’。任何生靈，隻要帶著強烈的執念、背負著沉重的因果，一旦進入它的範圍，就會被河底那些沉睡的‘憶魘’盯上。它們會吞噬你的意識，將你變成它們記憶中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老藥癲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顧玄：“你，小子，現在可是個大名人。‘顧玄’這個名字，在北境殺出來的威名，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因果。你就是黑夜裡最亮的燈塔，那些東西現在肯定都餓瘋了，正等著把你拖下去當點心呢！”
顧玄目光一凝，瞬間明白了關鍵。
憶魘，吞噬的是“記憶”和“因果”，而非血肉。
他略一思索，眼神驟然變得冰冷。
他沒有理會老藥癲的藥壇，而是轉身對身後的魔仆下令：“把那三具屍體拖出來。”
很快，三具在之前戰鬥中被擊殺的敵人屍體被扔在甲板上。
顧玄毫不猶豫，屈指一彈，一枚玉簡飛出。
他以神念在玉簡中飛速烙印下一段虛假的“遺書”，內容充滿了悔恨、不甘以及對某個虛構勢力的滔天恨意，其執念之強，幾乎要讓玉簡本身都燃燒起來。
“扔下去。”
噗通！噗通！噗通！
三具屍體連同那枚偽造的“遺書玉簡”一同被拋入漆黑的江心。
就在玉簡入水的刹那，原本狂暴的風雪中心，出現了一個詭異的靜默點。
整條冥涎江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那股從河底傳來的、令人心悸的吸扯力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三具屍體沉沒之處，河水開始劇烈沸騰，無數無形的影子在水下瘋狂爭搶，將那虛假的記憶洪流和屍體上殘留的執念撕扯得粉碎。
風暴，停了。
老藥癲抱著藥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喃喃道：“瘋子……真是個瘋子……居然用彆人的因果來喂飽這些鬼東西……”
三日後，白骨舟終於抵達雪淵邊緣。
前方再無水道，隻有一望無際的冰封凍原。
顧玄下令棄舟登陸，隻帶上氣息最強的魔化獍與兩頭堪比道宮境的魔仆，徒步向坐標點行進。
越往深處走，眼前的景象越是觸目驚心。
冰層之下，封凍著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
它們有著類似人類的輪廓，但麵部扭曲，四肢畸形，彷彿是拙劣的仿製品。
而最讓顧玄瞳孔收縮的是，這些“仿製品”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他自己的特征！
有的手腕上，戴著他曾經使用過的同款護腕；有的身上，穿著早已被他舍棄的熄燈堂製式服裝；更有甚者，額頭上赫然刻畫著與他座下魔化獍一模一樣的裂紋符印！
老藥癲跟在後麵，看得渾身發毛，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一具被凍在冰麵下的“仿製品”，聲音顫抖地說道：“這不是替身……這些東西根本沒有自己的靈魂。這是……這是批量培育的‘容器農場’！有人在用你的資訊，製造無數個空殼，等著……等著裝什麼東西進去！”
第七日，暴風雪再度降臨，比冥涎江上那一次更加狂暴。
“吼！”
一直安靜跟在顧玄身側的魔化獍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它猛地跪倒在地，四肢瘋狂地刨著冰麵，額頭上那枚由顧玄親手烙印的符印，竟從內部開始龜裂，絲絲黑血從中滲出！
同一瞬間，顧玄心神劇震，他立刻感知到自己鎮魔殿內的育獸園發生了恐怖的異變！
在育獸園的一角，那頭作為備用品儲存的獍王屍體，竟然自行蘇醒了！
它的雙眼不再是死寂的灰色，而是亮起一種詭異的青色光芒，乾癟的喉嚨裡，發出一連串斷斷續續、毫無感情的指令：
“……回收……啟動……主腦……強製同步……”
敵人！
他們竟然掌握了某種匪夷所思的遠端喚醒技術，正在嘗試通過這具備用屍體，反向入侵他的育獸園係統，甚至想要奪取他對魔化獍的控製權！
“找死！”
顧玄眼中殺機爆閃。
他沒有絲毫猶豫，神念瞬間沉入鎮魔殿。
萬法池內雷火之力轟然爆發，化作一道金色的鎖鏈，精準地纏繞住那條連線著外界與備用獍屍的無形魂絲鏈路。
“焚！”
一聲令下，雷火之力順著魂絲逆流而上，將這條入侵鏈路連同其背後的神念，一同焚燒得乾乾淨淨！
同時，他並指如劍，指尖逼出一滴蘊含著本源氣息的精血，快如閃電般點在身旁魔化獍龜裂的額印之上。
滋啦——
精血融入，金光大盛，原本龜裂的符印被重新烙印加固，並且覆蓋上了一層更為霸道的金色紋路。
魔化獍發出一聲長嚎，痛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臣服與親近。
當晚，一行人在一處冰窟中宿營。
顧玄盤膝而坐，神念再次進入育獸園。
他麵無表情地取出那枚得自獍王的腦髓核，也是最後一枚，最後一次投入到那片神秘的黑土之中。
這一次，黑土沒有像往常一樣結出果實。
整片大地開始緩緩震動，泥土翻湧，一座微型的、由無數異獸骸骨堆砌而成的骨塔，緩緩從黑土中升起。
在骨塔的最頂端，塔心之處，懸浮著一枚鴿蛋大小、通體流淌著璀璨金光的種子。
【精魄源液·母株】！
“根源已得，萬獸可馭。”
鎮魔殿內，那扇青銅巨門後的柵靈，其聲音首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彷彿是欣慰，又彷彿是期待。
顧玄伸出手，隔空握住那枚金色的種子。
一股澎湃如汪洋的生命律動瞬間湧入他的感知。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
他不再需要依賴殘缺的配方和稀有的外物，他可以憑借這枚母株，自主製造出最精純的源液，隨心所欲地締造一支真正隻忠於他一人的、無窮無儘的魔仆軍團！
黎明時分，天際被一道絢爛的極光劃破。
就在極光最璀璨的儘頭，遠方的雪峰之上，一座宏偉的宮殿赫然倒懸於虛空之中，其飛簷鬥拱，玉宇瓊樓，皆與現實世界相反，宛如一個映象世界墜落人間的碎片，散發著扭曲而又致命的吸引力。
顧玄站在冰原的最高處，寒風吹動他的衣袍。
在他的身後，包括魔化獍在內的五頭氣息恐怖的魔化異獸，悄然列隊而立，它們眼中原本的凶戾已被狂熱的忠誠取代，金色的紋路在它們瞳孔深處流轉，猶如星河。
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不僅僅是對身後的魔仆，更是通過神念傳遞給育獸園中每一個蘇醒的靈魂。
“傳令下去——育獸園，即刻進入二級擴張模式。所有新捕獲的異獸，優先注入母株源液進行改造。”
他頓了頓，緩緩抬頭，目光如利劍般刺向天際那座倒懸的宮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另外……告訴那些躲在暗處，等我上門送命的家夥們——我不是來開門的，我是來……拆門框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在萬裡之外，深埋於地底的鎮魔殿最底層，那扇始終沉寂的巨大青銅門，毫無征兆地轟然震動了一下。
一聲低沉、古老、而又無比清晰的呼喚，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精準地回響在顧玄的靈魂深處。
“歡迎回家，守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