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秘藏古卷迷宗 第67章 叩門聲聲
咚…咚…咚…
輕微而富有節奏的敲擊聲，不緊不慢，持續地從地窖入口的石板處傳來。聲音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回蕩，清晰得令人心悸，彷佛直接敲打在龍沐陽緊繃的神經上。
是誰？！是“尋真會”的追兵循跡而來？是那詭異的瞎眼老太婆去而複返？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龍沐陽全身肌肉緊繃到了極點，傷口處傳來針刺般的疼痛。他悄無聲息地站起身，將匕首反握，身體貼近冰冷的土壁，如同融入陰影，死死盯住頭頂那塊遮掩入口的石板。另一隻手則悄然凝聚起殘存不多的真氣，隨時準備爆發雷霆一擊或施展遁術。
秦文明依舊安靜地躺在角落的茅草上，對外界的危險毫無所覺。
敲擊聲持續了十幾下，忽然停頓了片刻。
地窖內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龍沐陽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就在他以為對方已經離開，或者剛纔是風吹石動的錯覺時——
叩、叩、叩。
敲擊聲再次響起！但這一次，節奏變了！不再是單調的重複，而是三聲一組，輕重有序，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彷佛……某種暗號？
龍沐陽眉頭緊鎖，仔細辨聽著這詭異的節奏。這節奏他似乎在哪裡聽過，或者見過相關的記載……是某種極其古老的、流傳於特定圈子內的聯絡訊號？
他猛地想起，在龍家一些極為偏僻古老的雜書中，似乎提到過類似的敲擊節奏，通常用於極度危險環境下的身份確認和簡簡訊息傳遞，源自上古時期某個擅長地行與隱匿的流派……
難道是……自己人？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強行壓下。江湖險惡，詭計多端，模仿暗號設陷亦是常見手段。絕不可輕信！
他依舊屏息凝神，不做任何回應。
外麵的敲擊者似乎並不氣餒，那三輕一重的節奏又重複了兩遍，然後再次停頓下來。
緊接著，一種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石板的縫隙中塞進來。
龍沐陽目光一凝，隻見一枚用枯草簡單折疊而成的、指甲蓋大小的“草蚱蜢”，從縫隙中掉落下來，輕飄飄地落在石階上。
草蚱蜢折得歪歪扭扭，卻活靈活現，尤其是那對用某種紅色漿果點出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看到這草蚱蜢的瞬間，龍沐陽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標記！他認識！
這並非龍家的暗號，而是……而是他與秦文明少年時，於深山采藥遇險，絕境中無聊發明出來互相打氣、約定將來必救對方於危難的兒時信物！普天之下，隻有他二人知曉其中含義！
文明？！是文明在外麵？！他醒過來了？！而且找到了這裡？！
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瞬間衝擊著龍沐陽的心神！他幾乎就要忍不住衝上去推開石板！
但下一秒，極度的警惕再次占據上風！
不對！太巧了！文明怎麼可能恰好在他最危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醒來，並且精準地找到這處連他自己都是剛知道不久的隱蔽地窖？這會不會是敵人利用他對文明的牽掛，設下的又一個更精妙、更惡毒的陷阱？或許是抓了文明，逼問出了這個極其私密的暗號？
龍沐陽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胸腔內激烈交戰，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外麵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掙紮與猶豫。那窸窣聲再次響起，又一樣東西被塞了進來。
那是一小片殘破的、沾滿泥汙的布料——正是秦文明失蹤時所穿衣袍的材質！布料上，還用新鮮的血跡，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極其複雜的、龍沐陽無比熟悉的算學公式——那是他們年少時共同鑽研、用來推演地脈流向的某個關鍵算式的一半！另外一半，隻有龍沐陽自己知道！
是他！真的是文明！
這片衣料，這個隻有他們二人才懂的算式，做不得假！敵人絕無可能偽造到如此地步！
狂喜和激動瞬間衝垮了龍沐陽最後的防線！他不再猶豫，猛地衝上前，用力推開了地窖入口的石板！
月光夾雜著冰冷的夜風瞬間湧入。
隻見地窖入口外，一個渾身沾滿泥濘和草屑、臉色蒼白如紙、氣息極度虛弱卻強撐著站立的身影，正依靠在旁邊的斷牆上，不是秦文明又是誰？！
他的眼神雖然疲憊不堪，卻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激動和見到至交的欣喜，嘴角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僵硬。他抬起顫抖的手，似乎想說什麼，卻先劇烈地咳嗽起來。
“文明！”龍沐陽驚喜交加，一把扶住幾乎要軟倒的秦文明，急忙將他攙扶進地窖，“你怎麼樣？怎麼會找到這裡？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一邊連聲發問，一邊快速檢查秦文明的情況。秦文明的脈象依舊虛弱，但那股魂源受損的灰敗之氣似乎被某種力量暫時壓製住了，讓他得以暫時清醒，但顯然狀態極差，是在強撐。
秦文明劇烈地喘息著，靠在牆壁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道：“沐…沐陽……終於…找到你了……我……我醒來有一會兒了……感覺到你留下的……微弱氣息……還有……一位……一位奇怪的婆婆……指點了我方向……”
奇怪的婆婆？難道是那個瞎眼老太婆？她竟然真的幫了文明？
龍沐陽心中驚疑不定，但此刻不是細問的時候。他連忙取出水囊和最後一點龍淵城傷藥，小心地喂給秦文明。
服下藥丸，喝了幾口水，秦文明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呼吸也順暢了些許。他抓住龍沐陽的手臂，眼神變得急切而凝重：“沐陽……聽我說……時間不多……我必須……必須儘快告訴你……”
“彆急，慢慢說，我們現在暫時安全。”龍沐陽安撫道，心中卻因好友凝重的神色而再次提緊。
秦文明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語速加快了幾分，卻依舊虛弱：“我……我沒有完全昏迷……他們帶我走時……我偶爾……能清醒片刻……聽到了一些……零碎的對話……”
“他們……‘尋真會’……這次的目標……不僅僅是……邙山地底的封印……他們……他們似乎在尋找……一把‘鑰匙’……一把能真正……開啟‘歸墟之眼’的……太古秘鑰！”
“歸墟之眼？”龍沐陽心中一凜，想起星樞提到的情報。
“不止……他們……他們和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神秘人……有合作……”秦文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個白麵人……極度危險……‘尋真會’的高層……對他都……十分忌憚……他似乎……另有所圖……”
白麵！果然有他！
“還有……清泉鎮……是個陷阱……他們……故意放出訊息……說有‘定魂珠’……能救我……就是想引你……和可能關注此事的所有人……前去……一網打儘……”秦文明的聲音越來越急，氣息也開始不穩，“鎮子下麵……被他們佈置了……一個極其可怕的……‘血祭大陣’……要以所有入鎮者的……生命和魂魄……強行衝擊……邙山殘存的……地脈封印！”
龍沐陽聽得背脊發涼！好狠毒的手段！原來所謂的“定魂珠”從頭到尾就是個誘餌！真正的目的是血祭破封！
“必須……阻止他們……”秦文明死死抓著龍沐陽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裡，“否則……一旦封印徹底破裂……‘荒戾’之氣大規模湧出……整個北邙……乃至周邊州郡……都將生靈塗炭！”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沉悶卻無比壓抑的嗡鳴聲，猛地從遠方的清泉鎮方向傳來！即使隔著厚厚的土地和距離，依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地窖頂部的塵土被震得簌簌落下。
龍沐陽和秦文明臉色同時大變！
“不好……他們……他們可能提前……啟動了大陣？！”秦文明失聲道，臉上血色儘褪。
龍沐陽猛地站起身，走到地窖入口處，側耳仔細傾聽。那嗡鳴聲持續不斷，並且似乎在逐漸增強！空氣中靈氣的流向也開始變得紊亂，隱隱指向清泉鎮方向！
麻煩了！如果大陣真的啟動，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是冒險前去阻止，還是立刻帶著文明遠遁？
就在龍沐陽心念急轉，難以決斷之際——
“咳……咳咳咳！”秦文明突然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猛地彎下腰，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縫間竟有殷紅的血跡滲出！
“文明！”龍沐陽大驚失色，急忙回身扶住他。
秦文明的身體劇烈顫抖，臉色瞬間變得灰敗，那絲被強行壓製的魂源傷勢似乎因為情緒激動和外界能量刺激而再次爆發，甚至更加嚴重！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抓住龍沐陽的手也無力地滑落。
“沐……陽……地……圖……”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頭一歪，再次徹底陷入深度昏迷，氣息變得比之前更加微弱，彷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文明！文明！”龍沐陽心急如焚，連忙運功試圖穩住他的傷勢，卻發現那魂源的損傷如同決堤的洪水，難以遏製！
藥石效果甚微！必須立刻找到真正的“定魂安神”之寶，否則文明必死無疑！
而此刻，外界那代表著死亡與毀滅的陣法嗡鳴聲，卻如同催命符般越來越響！
一邊是至交好友危在旦夕的性命，一邊是無數生靈塗炭的浩劫！
龍沐陽雙眼赤紅，額頭青筋暴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之中！
而就在這時，地窖入口處，那塊剛剛被他推開的石板陰影裡，一個極其淡漠、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悄無聲息地響起：
“看來，你需要做出選擇了。”
龍沐陽猛地抬頭，隻見那去而複返的青衣執令使青霖，不知何時竟如同鬼魅般悄然立在入口處，青銅麵具下的目光，正平靜地注視著地窖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