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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有靈:玄鳥引途 第1章 歸墟碎影,決絕赴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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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墟海的浪總帶著股化不開的寒意,即便此刻是正午,墨藍色的海水依舊泛著冷光,拍在遺跡神殿的黑色石柱上,濺起的水花落在靈汐的淡青色裙擺上,涼得像冰。石柱上嵌著的第二塊靈印碎片泛著淡金色的光,靈族先祖的靈力在碎片周圍流轉,形成一層半透明的護罩,可這層護罩在靈汐眼中,卻像一道嘲諷的屏障——它守護的不僅是碎片,更是她剛剛得知的、足以碾碎所有信任的真相。

靈汐的手指還停留在「記憶晶石」的表麵,晶石懸浮在石柱頂端,泛著灰白色的光,剛才投射出的畫麵還在她腦海裡反複翻滾。百年前的大荒靈脈戰場,年輕的蒼淵穿著同樣的銀白色戰甲,甲片上的雲紋還沒有後來的磨損,手中蒼梧劍泛著冷冽的光,正將一封染血的書信呈給天帝。書信上「靈族通敵幽冥界」的字跡用靈族特有的硃砂寫就,刺得她眼睛生疼;畫麵一轉,青丘的桃花林燃起熊熊業火,母親靈月族長站在靈脈池邊,身後是無數靈族族人的屍體,她的淡綠色裙擺被血染紅,卻依舊用靈脈撐起屏障,試圖護住身後的幼崽。而遠處的神族陣營裡,蒼淵正握著劍,沉默地看著那片火海,銀白戰甲在火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沒有上前一步。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靈汐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的蒼淵。琥珀色的瞳孔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讓眼淚落下——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蒼淵能像在霧隱村那樣,告訴她「彆怕,是幻象」,可她看到的,是蒼淵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節泛白,連淡金色的瞳孔都蒙上了一層愧疚的霧,像被歸墟海的水汽籠罩。

蒼淵喉結滾動了許久,才勉強發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像被海水泡過的石頭,又沉又澀:「是真的。當年妖族偽造了靈族通敵的書信,上麵有靈月族長的靈力印記——那是用『噬靈術』強行抽取的殘魂靈力,我……信了。」

「靈力印記?」靈汐猛地往前走了兩步,胸口的青銅靈鏡因她的情緒波動而劇烈顫動,鏡身的金色靈光忽明忽暗,「你連我母親的靈力都認不出嗎?她是靈族最純的血脈,靈力帶著桃花的清苦,混著靈脈池的水汽,妖族怎麼可能偽造!你隻是……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的錯!你隻是為自己的冷漠找藉口!」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撕心裂肺的憤怒,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碎片,劃破歸墟海的寂靜:「我族人的命,青丘的三千棵桃花樹,我母親最後燃燒靈脈時的嘶吼……在你眼裡,就隻值一句『信了』?就隻值一句『後知真相卻無力挽回』?」

靈汐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血珠滴落在黑色石柱上,被先祖的靈力護罩彈開,落在地上碎成細小的紅點。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蒼淵:「你說要幫我查清真相,說要還靈族清白,原來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當年覆滅青丘的幫凶!你守著你的神族戰神身份,守著你的天帝命令,連一句道歉都吝嗇!」

「不是幫凶!」蒼淵終於抬起頭,眼中滿是痛苦與急切,他往前走了一步,想抓住靈汐的手——那雙手曾在霧隱村為他解毒,曾在斷塵徑為他遞過饅頭,此刻卻帶著冰冷的抗拒。他的指尖隻差一寸就能碰到她的手腕,卻被她猛地躲開,「我後來發現書信是偽造的!我去找天帝,想為靈族翻案,可天帝說『事已至此,再提隻會動搖三界根基』,他還收走了我找到的證據,我……」

「所以你就認了?」靈汐打斷他,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順著臉頰滑進衣領,冰涼地貼在麵板上,「你是神族戰神,你有斬儘邪祟的蒼梧劍,你有天帝的信任,你卻連為靈族說一句公道話的勇氣都沒有!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相信你,才會跟你一起找碎片,才會……才會覺得你是可以依靠的人!」

蒼淵的動作僵在半空,他看著靈汐滿是失望的眼睛,像被蒼梧劍刺穿了心臟。他想起百年前靈脈爭奪戰中,靈月族長曾為了救他,用靈脈擋住妖族的「腐心毒箭」,那時她笑著說「神族與靈族本就該守望相助,蒼淵戰神,往後還請多護著靈族的孩子」。那時他鄭重點頭,指尖觸到她靈脈的溫暖,可最終,他卻用「輕信」和「沉默」,回報了這份恩情。

「靈汐,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怎麼彌補都不夠,但請你相信,我會用餘生贖罪,我會幫你重建青丘,幫你找到所有碎片,幫你……」

「不必了。」靈汐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聲音冷得像歸墟海最深的浪,「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靈印碎片我會自己找,靈族的仇我會自己報,靈族的清白我會自己還,再也不用你假好心。」

她說完,轉身看向嵌在石柱上的第二塊靈印碎片。碎片泛著淡金色的光,被靈族先祖的靈力守護著,那是母親曾在靈脈圖譜上畫過的「靈族守印術」——以青丘曆代族長的靈脈為引,層層疊加,隻有純血靈族才能解開。靈汐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僅存的靈力注入指尖,指尖泛著淡青色的靈光,按在石柱的紋路處,口中默唸母親教過的靈族秘術:「以青丘靈脈為引,承先祖之願,解此守護……」

淡青色的靈光從她指尖蔓延開來,順著石柱的紋路遊走,與守護之力產生共鳴。石柱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嵌在其中的碎片漸漸鬆動,最終「叮」的一聲落在靈汐掌心。碎片剛入手,靈汐就感覺到胸口的青銅靈鏡劇烈顫動起來,鏡身爆發出一道強烈的青光,青光穿透神殿的穹頂,指向歸墟海深處的某個方向——那是第三塊碎片的氣息,帶著幽冥界特有的陰冷,像無數根細針,刺著她的靈脈。

「幽冥界……」靈汐低聲呢喃,握緊手中的碎片,將它與青銅靈鏡貼在一起。鏡身瞬間將碎片的氣息收納,青光漸漸黯淡,隻在紋路間留下淡淡的金色光暈,像是在確認碎片的歸屬。她沒有再看蒼淵一眼,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挺直脊背,朝著神殿外的歸墟海走去。淡青色的裙擺掃過地上的碎石,留下一道決絕的痕跡,連帶著她落在地上的一根發絲,都被海風卷著,飄向與蒼淵相反的方向。

「靈汐!」蒼淵終於反應過來,快步追上去,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卻隻抓住一片被海風掀起的裙擺碎布。碎布上還殘留著靈汐身上淡淡的桃花香,那是青丘靈族特有的氣息,是她用靈脈溫養的桃花露的味道,此刻卻成了刺向他心臟的利刃。碎布在他掌心輕輕顫動,像在控訴他的過錯。

靈汐縱身躍入歸墟海,海水瞬間沒過她的頭頂。冰冷的海水帶著靈脈亂流的寒意,試圖侵入她的靈脈,可青銅靈鏡自動爆發出一道淡青色的光罩,將海水隔絕在外。她借著靈鏡的靈力,像一條靈活的魚,朝著幽冥界的方向遊去。身後傳來蒼淵的呼喊,那聲音帶著絕望的急切,卻被海浪聲漸漸淹沒——她知道,從跳入海水的那一刻起,她與蒼淵之間的路,已經徹底斷了。從今往後,她的路隻有一條:找到第三塊碎片,查清靈族冤案,讓青丘的族人瞑目。

蒼淵站在神殿邊緣,看著靈汐的身影消失在歸墟海深處,手中攥著那片裙擺碎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連手背的青筋都隱隱凸起。海風吹亂了他的墨色長發,貼在臉頰上,帶著海水的鹹澀,像在嘲笑他的無能。歸墟海的浪拍打著神殿的石柱,濺起的水花落在他的銀白戰甲上,留下淡淡的水漬,很快又被海風吹乾,隻留下一點鹽霜,像他心中無法抹去的愧疚。

「靈月族長……我終究還是負了你的托付。」蒼淵低聲呢喃,閉上眼,百年前的畫麵再次清晰浮現——靈月族長擋在他身前,靈脈泛著淡青色的光,將妖族的毒箭擋開,她的嘴角滲著血,卻依舊笑著說「蒼梧劍雖利,卻也要懂得分辨人心,戰神大人,彆讓仇恨和偏見蒙了眼」。那時他鄭重點頭,可如今,他卻成了讓靈族最後一個孩子傷心的人。

不知站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帶著幽冥界特有的冷香——那是一種混合著忘川河水腥氣和幽冥花苦澀的味道,與大荒的氣息截然不同。蒼淵猛地睜開眼,蒼梧劍瞬間出鞘,深綠色的劍身泛著冷冽的靈光,劍尖直指來人。

紅色的衣裙在黑色神殿的映襯下格外刺眼,赤影正把玩著腰間的幽冥血玉令牌,令牌泛著暗紅的光,與她指尖的紅色蔻丹相得益彰。她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很銳利,像在審視一件獵物:「戰神大人這是怎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難道是跟小狐狸吵架了?還是說,被她發現了當年的『小秘密』?」

蒼淵沒有收劍,淡金色的瞳孔裡滿是警惕:「你怎麼會在這裡?跟蹤我們?」他記得赤影在霧隱村後就消失了,此刻突然出現在歸墟海遺跡,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隻是追著靈印碎片的氣息來的。」赤影攤了攤手,腳步輕輕移動,避開地上的碎石,「靈印碎片的靈力波動很特殊,尤其是在歸墟海這種靈脈紊亂的地方,更容易追蹤。」她的目光落在蒼淵手中的裙擺碎布上,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看來,小狐狸是知道當年的事了?也對,歸墟海的記憶晶石,是上古靈族留下的『真相鏡』,最會揭人傷疤,尤其是那些被刻意掩蓋的過往。」

蒼淵的劍又往前遞了一寸,劍氣劃破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你到底想乾什麼?接近我們,是為了靈印碎片,還是為了幽冥界的其他目的?」他想起靈汐在霧隱村說過,赤影身上有幽冥界的氣息,此刻看來,她的身份絕不簡單。

「我想幫你。」赤影收起笑容,語氣變得認真,她停下腳步,不再靠近,「我知道靈汐去了哪裡——幽冥界,第三塊碎片在幽冥界的枉死城,我父親的宮殿裡。」

蒼淵的瞳孔猛地收縮:「幽冥界?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

「因為我是幽冥鬼王的女兒。」赤影亮出腰間的血玉令牌,令牌上刻著複雜的幽冥符文,符文中央是一個小小的骷髏頭,「這是幽冥界的『鬼王令』,有了它,你才能順利進入幽冥界,不被低階惡鬼攻擊。」她頓了頓,話鋒一轉,指尖輕輕摩挲著令牌邊緣,「但我不會白幫你。我要你幫我打通幽冥界與人間界的『魂橋』——我父親說,靈印碎片能穩固通道,我隻想讓幽冥界的善靈見一次陽光,讓他們知道,除了永夜和怨氣,還有溫暖的東西。」

蒼淵的眉頭緊緊皺起,天帝曾在他鎮守南天門時嚴令「神族不得乾預幽冥界事務」,更何況是打通兩界通道——這不僅違背天規,還可能引發三界靈脈紊亂。可他想到靈汐獨自闖入幽冥界——那個三界最險、怨氣最重的地方,想到她靈力不穩卻倔強的樣子,想到她剛才滿是失望的眼神,心中的猶豫漸漸被擔憂取代。

「我答應你。」蒼淵收起蒼梧劍,深綠色的劍身回歸平靜,隻有劍柄上的藍寶石還在微微顫動,「但我有條件:先找靈汐,確保她安全後,再幫你打通魂橋。若你敢對她不利,若你利用我找到她後反悔,我就算違背天規,就算損耗千年修為,也會毀了幽冥界的通道,讓你們永遠困在永夜裡。」

赤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又恢複了從容的笑容:「成交。我還以為戰神大人會更在意天帝的命令,會更在意你那『神族戰神』的身份,沒想到,你對小狐狸還挺上心。」她轉身朝著神殿外走去,紅色的衣裙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幽冥界的『忘魂關』隻在正午開放,錯過了,就要等三天後。現在出發,還能趕上今天的最後一次放行。」

蒼淵跟上她的腳步,目光依舊望著靈汐消失的方向,心中默默唸著:靈汐,等我,這次我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麵對危險。我欠你的,欠靈族的,都會用命來還。

歸墟海的浪還在拍打著石柱,神殿裡的記憶晶石漸漸黯淡,最終沉入石柱內部,彷彿從未出現過。隻有地上殘留的淡青色靈光,和蒼淵手中的裙擺碎布,證明剛才那場撕心裂肺的決裂,不是一場幻夢。

而此刻的靈汐,正借著青銅靈鏡的靈力,在歸墟海的深處穿梭。海水越來越冷,光線也越來越暗,周圍的靈脈亂流帶著刺骨的寒意,像無數把小刀子,刮著她的靈脈。好幾次,強勁的亂流差點衝破靈鏡的光罩,都被她用僅存的靈力勉強穩住。她緊緊攥著靈鏡,鏡身的青光微微顫動,像母親的手,輕輕指引著她的方向。

不知遊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一道暗紫色的瘴氣,瘴氣中隱約能看到一條由墨色岩石鋪成的路,路的儘頭,是一座刻滿噬魂符文的黑色城門——那是幽冥界的入口,忘魂關。城門上的符文泛著黑色的光,符文間纏繞著淡淡的怨氣,像無數條細小的蛇,在城門上緩緩蠕動。

靈汐的心臟微微一緊,母親曾在古籍中說過,忘魂關的「鎖靈陣」能吞噬生人的靈脈,讓闖入者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可她沒有退路,第三塊碎片在幽冥界,靈族的真相也可能在幽冥界,她必須走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剩餘的靈力全部注入靈鏡,鏡身爆發出更強的青光,青光包裹著她的身體,像一層堅固的鎧甲,朝著忘魂關飛去。

剛靠近城門,鎖靈陣就被啟用,無數道黑色的鎖鏈從城門上射出,鎖鏈上帶著尖銳的倒刺,朝著靈汐纏來。靈汐用靈鏡抵擋,青光與鎖鏈碰撞,發出「滋啦」的聲響,黑色的霧氣從鎖鏈上逸散出來,帶著刺鼻的腐臭味,像是腐爛的魂魄被灼燒的味道。

「青丘靈族的小丫頭,膽子倒是不小,也敢闖幽冥界?」城門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兩個青灰色的噬魂鬼從城門兩側的陰影中浮現,他們的身體像一團模糊的霧氣,隻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和一雙蒼白的手爪清晰可見,手中握著黑色的骨刀,骨刀上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乖乖交出你身上的靈印碎片,乖乖讓我們吸走你的靈脈,我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不至於變成孤魂野鬼,困在這忘魂關裡永無寧日。」

靈汐沒有說話,隻是握緊靈鏡,將體內僅存的靈力再次注入。她知道,示弱隻會讓這些惡鬼更囂張。一道強烈的青光從鏡中射出,直刺最靠近她的噬魂鬼。噬魂鬼沒想到這個看似虛弱的靈族竟有如此強的淨化之力,被青光擊中後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身體像被陽光照射的冰雪,漸漸融化,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剩下的那個噬魂鬼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卻依舊捨不得放棄靈汐這純淨的靈脈。他悄悄繞到靈汐身後,手爪帶著濃鬱的怨氣,朝著她的後心抓去。

靈汐早有防備,青銅靈鏡自動發出一道青光,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噬魂鬼的攻擊。她趁機轉身,又是一道青光射出,擊中噬魂鬼的眼睛。他發出一聲慘叫,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也消散在暗紫色的瘴氣中。

解決掉噬魂鬼,靈汐的靈力也徹底耗儘,她靠在城門旁的墨色岩石上,大口喘著氣。岩石帶著刺骨的寒意,透過裙擺傳到她的麵板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青銅靈鏡的青光漸漸黯淡,恢複成古樸的模樣,隻有鏡身的紋路還在微微發光,固執地指向幽冥界深處,像是在催促她繼續前行。

靈汐休息了片刻,從懷中掏出霧隱村村民給的乾糧,咬了一口。乾糧已經有些受潮,卻依舊帶著麥香,讓她想起了霧隱村的溫暖——老丈的笑容,嬸子的熱粥,還有蒼淵曾為她擋下的毒針。她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蒼淵的影子從腦海中趕走,可越是刻意忘記,那些畫麵就越清晰。

「彆想了,靈汐,你隻有自己了。」她對自己說,伸手擦去嘴角的乾糧碎屑,重新挺直脊背,朝著「冥途古道」走去。

冥途古道的路麵是用墨色的「引魂岩」鋪成的,每一塊岩石上都刻著模糊的魂紋,魂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像是無數個小小的骷髏頭。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岩石下傳來的微弱震動,像是有無數冤魂在下麵掙紮,想要掙脫岩石的束縛,抓住路過的生魂。

古道兩側是一片枯林,枯林裡的樹木都是黑色的,樹枝扭曲得像人的骨架,樹枝上纏繞著黑色的「噬魂藤」,藤葉上的倒刺泛著冷光,風一吹過,藤葉摩擦的聲音像冤魂的低語,「嗚嗚咽咽」的,聽得人頭皮發麻。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靈汐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枯林變成了青丘的桃花林,粉色的桃花瓣漫天飛舞,落在她的淡青色裙擺上,像母親曾為她彆上的花飾。母親正站在靈脈池邊,穿著淡綠色的靈族長裙,笑容溫柔得像春日的陽光:「靈汐,快過來,母親教你新的靈脈術,學會了這個,你就能更好地感知靈脈,就能保護自己了。」

「母親!」靈汐激動地衝過去,伸出手想要抱住母親,指尖卻穿過了母親的身體——那隻是一道幻影。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陷入了幻象。

可幻象還在繼續,母親的笑容漸漸消失,胸口突然出現一道傷口,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順著淡綠色的裙擺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血窪。那是當年血牙用骨刀刺穿她心臟的傷口,是靈汐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麵。

「靈汐,你為什麼隻顧報仇,不顧靈族的未來?」母親的聲音變得冰冷,眼神也變得空洞,像霧隱村那些被控製的傀儡村民,「你看看青丘,看看族人的屍體,看看燃燒的桃花林,都是因為你太固執,都是因為你非要找靈印碎片,非要報仇,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你早點放棄,如果你乖乖躲起來,或許族人還能活下來!」

「不是的!母親,我沒有!」靈汐崩潰地搖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我找碎片不是隻為了報仇,我是想重建青丘,我是想還靈族清白,我是想讓三界知道,靈族沒有通敵!」

「清白?重建?」母親的幻影冷笑一聲,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連靈力都控製不好,還談什麼清白和重建?你隻是在自欺欺人,你隻是在逃避現實!」

幻影漸漸消散,靈汐卻還站在原地,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她感覺自己的靈脈在紊亂,意識也開始模糊,像是要被這片幻象徹底吞噬。

就在這時,胸口的青銅靈鏡突然爆發出一道強烈的青光,青光中映出母親的另一道幻影——這次的幻影沒有傷口,眼神溫柔得像從前,她的手中拿著一朵桃花,輕輕遞給靈汐:「靈汐,彆被執念困住。母親知道你的心意,族人也知道。幽冥界有枉死城,碎片在鬼王宮殿的噬魂殿裡,你要警惕穿紅裙的人——她的身份不簡單,或許是敵,或許是友。記住,你找靈印,不隻是為了報仇,更是為了重建青丘,為了三界的安寧,為了讓所有生靈都能好好活著,不用再經曆戰爭和離彆。」

幻影漸漸消散,靈鏡的青光也恢複了柔和。靈汐深吸一口氣,擦去臉上的淚水,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她知道,母親說得對,她不能再沉浸在仇恨和自我懷疑裡,她要拿到碎片,查清真相,讓青丘的族人瞑目。

靈汐繼續沿著冥途古道往前走,靈鏡的青光始終指向枉死城的方向。她不知道,蒼淵和赤影已經穿過忘魂關,正在朝著她的方向趕來;她更不知道,幽冥界的鬼王,早已在枉死城設下天羅地網,等著她自投羅網。

歸墟海的浪還在拍打著海岸,幽冥界的風還在嗚咽,一場圍繞著靈印碎片的生死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靈汐與蒼淵之間的裂痕,能否在幽冥界的絕境中重新彌合,誰也不知道。唯一確定的是,從踏入幽冥界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已經與三界的安危緊緊綁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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