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山河不老,故人長訣-奔跑的鵝 > 第3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山河不老,故人長訣-奔跑的鵝 第3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這張臉,既熟悉又陌生。

她不禁想起秦墨——如果他現在見到她,會不會很激動?

白染輕輕撫摸著幾乎恢複光滑的臉頰,

心中湧起一種久違的期待。

白染拖著行李箱剛走進軍區大院,就被眼前張燈結彩的景象驚呆了。

到處都是喜慶的紅綢和喜字,歡聲笑語從禮堂方向陣陣傳來。

「白染?天啊!我這是發癔症了麼?」

一個熟悉的驚呼聲從身後傳來。

白染轉身,看見李嫂子瞪大眼睛,手裡的糨糊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李嫂,」白染開心地笑了笑,「是我。」

「你、你不是已經……」李嫂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上下打量著白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更多人。

都震驚地看著白染。

眼裡帶著唏噓和欲言又止。

白染有些奇怪,她的回來真的讓他們這麼意外。

可很快她就釋然了,一個死了五年的人突然回來,大家奇怪一些也沒什麼意外。

政委聞訊匆匆趕來,在看到白染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僵住了。

「白染同誌?真的是你?」政委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快步上前,仔細端詳著她的臉。

「你的臉……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但當他看到白染眼中的困惑,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時,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了。

「政委,秦墨呢?」白染輕聲問道,「我……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政委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複雜。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終沉重地歎了口氣:

「白染同誌,這個……你離開了快六年,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

他搓著手,語無倫次地繼續說:

「有些事情,它……它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秦墨他……他其實……」

「老鄭,到底怎麼了?」白染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秦墨出事了嗎?」

「不不不,他很好,就是……」政委急得額頭冒汗。

「今天這個場合……唉,我該怎麼跟你說呢……」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白染同誌,你一定要堅強。秦墨他以為你……他今天結婚。」

「結婚?」白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政委痛苦地彆開眼:「今天是秦墨和林妍同誌的婚禮。就在禮堂那邊。」

他指著遠處喧鬨的方向:

「這件事說來話長,秦墨他……他這些年過得很苦。大家都以為你……所以當他父母以死相逼時,他實在沒辦法……」

白染呆呆地站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她看著政委一張一合的嘴,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白染同誌?你還好嗎?」政委擔憂地問。

她機械地點點頭:「我想……我想去看看。」

「這……」政委麵露難色,「要不你先去我那裡坐坐,等婚禮結束我再叫秦墨過來?」

但白染已經邁開腳步,朝著禮堂方向走去。

政委急忙跟上,一路上還在試圖解釋:

「你要理解,秦墨這些年一直不知道你還活著,他以為你……他一直內疚,自責,一直不肯再娶,直到他父母以斷絕關係相逼……他其實從來沒有忘記你,就連今天這場婚禮,也是因為他母親以死相逼才……」

走到禮堂門口,震耳的歡笑聲和鞭炮聲撲麵而來。

白染站在人群最後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她思唸了不知多少日夜的身影。

他穿著嶄新的軍裝,胸前彆著大紅花,正和身邊穿著紅旗袍的年輕女子並肩站著。

那個女子笑靨如花,輕輕挽著他的手臂。

「那就是林妍同誌,」政委在她耳邊低聲說,「文工團的舞蹈演員。」

就在這時,有人起鬨:「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新娘大大方方地挽上男人的手臂。

白染感覺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碎裂成千萬片。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

政委擔憂地看著白染蒼白的臉,聲音壓得極低:

「白染同誌,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可眼下這局麵,你要是突然出現,真的沒法收場啊。」

他小心的看著白染的神色,「你也累了吧?我先帶你去招待所歇會兒」

白染確實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深愛的男人,此刻正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接受眾人的祝福。

每多看一眼,都像是在心上多紮一刀。

「好」她艱難地吐出這個字,跟著政委轉身。

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秦墨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轉頭望向這個方向。

可他的視線隻捕捉到政委匆匆離去的背影,

還有一個女子踉蹌的身影——那身影單薄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在人群中一閃即逝。

「怎麼了?」新娘林妍輕聲問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秦墨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心臟沒來由地一陣抽痛。

剛才那一瞥而過的側影,竟讓他想起那個永遠刻在心底的人。

「沒什麼。」他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烈酒灼燒著他的喉嚨,卻壓不住心頭突然湧起的悵惘。

而此時的白染,終於離開那個讓他窒息的禮堂。

她回頭最後望了一眼,恰好看見秦墨仰頭飲酒的身影。

那個曾經隻對她展露溫柔的男人,如今正站在另一個女人身旁。

「他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白染輕聲說,不知是在安慰政委,還是在說服自己。

「招待所我就不去了,你和嫂子們打聲招呼,不要讓秦墨知道。」

看著白染孤單的背影,政委忍不住難受起來。

「怎麼就不能早回來幾天。真是造化弄人呀。」

白染推開家門時,父親正坐在院子裡修剪花枝。

聽見腳步聲,老人抬起頭,手中的剪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染染?」他顫巍巍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你的臉」

白染快步上前握住父親粗糙的手:「爸,我回來了。」

老人顫抖的手輕撫過女兒光滑的臉頰,眼淚順著深深的皺紋流下:

「好好好啊」他反複說著這一個字,彷彿要把這些年的牽掛都說儘。

白染靜靜站著,任由父親發泄情緒。

她想起小時候發燒,父親背著她連夜趕去縣醫院;

想起每次升學,父親都說,她會像他一樣成為學者;

想起母親走後,這個男人既當爹又當媽把她拉扯大……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她輕聲說。

晚飯後,父女倆坐在院子裡乘涼。

白染說起異國治療的艱辛,說起顧恒醫生的悉心照料。

白父靜靜聽著,不時拍拍女兒的手。

「那你」老人遲疑地問,「去見過秦墨了?」

白染望著院子裡那棵老梧桐樹,這是她出生時父親親手種下的。

她微微一笑:「嗯,見過了。他很好,新娶的妻子……也很漂亮。」

白父心疼地看著女兒:

「想哭就哭出來,不用忍著。但是哭夠了,就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老人歎了口氣,

「小墨那孩子,這五年過得也不容易。可能你們兩個……就是有緣無分吧。」

白染低下頭,月光照在她微微顫抖的肩頭。

良久,她抬起頭,臉上帶著釋然的笑:

「爸,我明白。有些緣分,就像梧桐樹下的影子,再美也留不住。」

夜風吹過,梧桐葉沙沙作響,彷彿在輕聲附和。

三天後,白染重新背起了行囊。

白父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還是要回去?」

「那裡的鄉親需要醫生。」白染調整著肩帶。

「而且……我欠了他們好幾條命。」

老人默默往行囊裡塞了一包桃酥——油紙包著的,是她從小最愛吃的那家老字號。

「常回來看看。」他扭過頭去,聲音哽咽。

火車在晨霧中緩緩啟動。

硬座車廂裡彌漫著渾濁的氣味,白染卻覺得這氣味莫名親切。

她想起第一次去山區時的自己——那時她嫌棄車廂裡混雜的氣味,嫌棄座椅上洗不掉的汙漬,嫌棄對麵大爺抽的旱煙。

可現在,這些竟都成了記憶中溫暖的部分。

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響讓她恍惚。

那年月台上,秦墨穿著筆挺的軍裝對她說:

「就去一年,一年後我保證調你回來。」

然後一年又一年,調令來了又走。

直到那個雨夜,老鄉們用擔架抬著發高燒的她走了二十裡山路;

直到孩子們把捨不得吃的雞蛋偷偷塞進她的藥箱;

直到她在這片土地上,救過人也被人救過,欠下了永遠還不清的情誼。

火車鳴笛進站,打斷了她的回憶。

白染背起行囊,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她真的要紮根這裡。

一年後的深秋,秦墨家中添了個大胖小子。

秦母喜氣洋洋地挨家挨戶送紅雞蛋,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秦墨抱著繈褓中的嬰兒,指尖輕輕撫過孩子柔軟的臉頰,眼中流露出久違的溫柔。

看著懷裡的孩子,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白染靠在他懷裡說:

「以後咱們的孩子,眼睛要像你,鼻子要像我」

那時她笑得眉眼彎彎,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劃著未來孩子的模樣。

如果當年他沒有親手把她的名字寫上調令。

如果後來沒有一次次攔下調回的機會。

他們的孩子現在也該會跑會跳。

會奶聲奶氣地叫爸爸媽媽了吧?

秦墨低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這孩子有著和自己相似的嘴角,可眉眼間卻帶著林妍的神韻。

「都是我的錯」他在心裡默唸,「如果不是我一次次把她留在那裡」

懷中的嬰兒突然動了動,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手指。

這一刻的溫暖,卻讓他的心更疼了。

這本該是他和白染共享的幸福,如今卻成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自從孩子出生後,秦墨不再總住在部隊。

每天訓練結束,他都會準時回家,抱著孩子在院子裡散步。

林妍站在窗邊看著這一幕,眼裡既有欣慰,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政委觀察了許久,終於在一個週末把秦墨拉到家裡。

幾杯酒下肚,秦墨緊繃的眉眼漸漸舒展。

「老秦,」政委突然放下酒杯,聲音發顫,「有件事我瞞了你很久。」

秦墨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白染她還活著。」

秦墨的雙眼瞬間布滿血絲,他猛地揪住政委的衣領,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老鄭,你再說一遍……染染她……還活著?」

「是,她還活著」政委痛苦地閉上眼。

「她為了救孩子,她的臉毀得很嚴重。她不想讓你一輩子活在愧疚裡,和你提離婚,你又不肯,所以才選擇了詐死」

「她在哪?」秦墨發了瘋,一把鬆開政委,「告訴我,她在哪,我要去找她,現在就去。」

政委死死拽住他:「老秦,你冷靜點!你和林妍的孩子剛滿月,現在去找白染,對得起誰?」

「我不管。」秦墨像困獸般掙紮,「六年啊,她怎麼就捨得,都不來看我一眼。」

「她回來過」政委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就在你結婚那天她看到了你和林妍的婚禮」

秦墨猛地僵在原地。

「老秦,我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政委的聲音帶著哽咽,

「唯獨對白染是我逼她走的。現在告訴你這些,就是不希望你繼續活在謊言裡也想讓我心裡好過一些。你想怎麼懲罰我,我任打任罰。可你要想想,你現在有妻子,有孩子,你不能胡來。」

秦墨踉蹌著後退兩步。

想到白染看到他和彆的女人結婚、恩愛,甚至生子。

那一刻,她該有多痛?

而他這些年的愧疚、自責,那些在墓前訴說的思念,此刻都成了最殘忍的諷刺。

如果他當初能再執著一些……

如果他沒有被那份所謂的「大局」矇蔽雙眼……

如果他曾真正走進那片她付出一切的山川,仔細探尋過真相……

哪怕隻一次,白染都不會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可他做了什麼?

他選擇了相信那座空墳,選擇了活在自我感動的愧疚裡,選擇了……辜負她到最後。

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終於緩緩蹲下身,把臉埋進掌心。

指縫間滲出壓抑的哽咽,肩膀在無聲地顫抖。

秦墨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該去。

身為丈夫,身為父親,他該守著現在的家。

可他還是踏上了前往山區的路。

這些年的思念和悔恨像野草般在心底瘋長,燒不儘,除不完。

坐在顛簸的車上,他閉上眼,全是往事。

他想起白染剛學做飯時,把糖當鹽,炒出一盤甜得發膩的青菜,兩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想起她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白大褂,在鏡子前轉了好幾個圈,說要做他最驕傲的白衣天使;

想起每個加班的深夜,她總會留一盞燈,溫著一碗粥,在沙發上等到睡著……

那些細碎的、溫暖的過往,如今都成了紮在心頭的刺。

「首長,前麵路斷了,得步行。」司機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秦墨望向窗外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山路——這就是染染走了無數次的路。

他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她曾經走過的每一步。

越往山裡走,他的心越疼。

這麼陡的坡,這麼險的彎,她當年是怎麼咬著牙,一次次背著藥箱走過的?

在一個急轉彎處,他腳下一滑,幸好抓住旁邊的樹枝才站穩。

看著深不見底的山穀,想到他那次探親說的「鬼見愁」,她說,

「秦墨,為了我們,你能不能就自私這一次?」

他說了什麼。

他想起來了,他說下一次。

可沒有下一次。

「染染……」他對著群山輕聲呼喚,回應他的隻有空蕩的回聲。

他知道不該來,可若不來這一趟,他這輩子都寢食難安。

白染正在衛生所前晾曬草藥,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個站在不遠處的身影。

她手裡的竹篩「啪」地掉在地上,草藥撒了一地。

秦墨站在數步之外,軍裝筆挺,卻掩不住眼中的激動與痛楚。

兩人隔著短短的距離對視著,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你……怎麼來了?」白染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

「來看看你。」秦墨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的臉」

白染下意識側過臉,隨即又轉回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大體治好了。醫生說,按時上藥,早晚會恢複如初。」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秦墨艱難地開口:

「對不起,都怪我。是因為我,才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這麼多年過去,他終於把這句遲來的道歉,當麵說給了她聽。

「好,你的道歉我收到了。」白染低頭整理著曬藥的架子。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反倒是我,騙了你,很抱歉。」

「不,錯的是我!」秦墨突然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摟進懷裡。

「是我讓你承受了這麼多」

這個擁抱太過熟悉,又太過陌生。

白染能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

她貪戀地停留了一瞬,隨即輕輕掙脫。

「秦墨,彆傻了。」她後退一步,拉開適當的距離。

「你我都有各自的生活。早點回去吧,家裡人會擔心你。」

秦墨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滿是痛楚:

「染染,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在軍區給你安排新的工作……」

白染搖搖頭,彎腰拾起地上的竹篩:

「不用了,這裡的鄉親待我很好,也很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們。」

她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回去吧,秦墨。好好愛你的妻子和孩子,不要再有什麼遺憾。」

秦墨固執地在山區陪了白染三天。

這三天裡,他跟著她翻山越嶺,看她背著沉甸甸的藥箱,在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她記得每個村寨裡病人的名字,記得誰家的藥該換了,誰家的產婦快臨盆了。

看著她熟練地跨過湍急的溪流,

秦墨忽然想起新婚那年,他們去郊遊時,

她才走幾裡路就會撒嬌耍賴,變著法子要他背。

「走不動了,」那時的她扯著他的衣袖搖晃,「腳疼。」

如今,同樣是這個人,卻再也不會對他喊一聲累。

臨彆那天清晨,秦墨在衛生所外等了很久。

陽光漸漸爬上山頭,把晾曬的草藥照得發軟,可白染始終沒有出現。

最後是張叔來送他,老人遞過一個布包:

「白醫生讓給你的,路上吃。」

布包裡是還溫熱的饅頭,和一小罐她親手醃的辣醬——那是他從前最愛吃的。

秦墨回頭望瞭望那條熟悉的山路,終於轉身離去。

在他看不見的轉角處,白染靜靜站在樹後,目送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含淚卻帶笑的眼睛。

她知道,她和他再也回不到過去。

她不會去破壞彆人的家庭,他也有他不得不承擔的責任。

一晃十年。

秦墨在晨報的社會版角落,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訃告很短,隻說白染醫生在出診途中遭遇山體滑坡,因公殉職。

四十五歲的他坐在辦公桌前,手中的報紙微微發抖。

這些年刻意不去打聽的訊息,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傳到他麵前。

他起身走到鏡前,看著自己早生的白發。

這十年,他努力做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每當夜深人靜,總會想起山區裡那個倔強的身影。

「首長,開會時間到了。」秘書在門外提醒。

秦墨整理好軍裝,把報紙仔細摺好收進抽屜。

鏡中的他眼神堅毅,彷彿剛才的失態從未發生。

可是秦墨的身體在一個月內迅速衰敗。

醫生查不出具體病因,隻說這是常年積勞成疾。

但政委明白,當那份刊著白染訃告的報紙被秦墨鎖進抽屜時,他的心就已經跟著死了。

彌留之際,秦墨躺在軍區醫院的病床上,窗外又見梧桐飄絮。

他讓林妍從家裡取來一個舊木盒,裡麵整齊疊放著這些年來他寫給白染卻始終未寄出的信。

「把這些都燒給她吧。」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林妍紅著眼眶點頭,握著他枯瘦的手。

這些年的相敬如賓,她早已明白自己始終沒能走進他心裡最深處的位置。

政委站在床尾,看著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戰友,如今被情字折磨得形銷骨立。

「老秦」政委哽咽難言。

秦墨卻微微搖頭,目光望向窗外,

彷彿又看見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姑娘站在梧桐樹下,對他展露笑顏。

「染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親手把你送去了山裡」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窗外梧桐絮依舊紛飛,一如多年前他們初遇時的模樣。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