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山河謀我偏謀你 > 心照不宣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山河謀我偏謀你 心照不宣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心照不宣

蘇清如窩在高長澤懷裡,睡得渾身不舒坦,又沒法子,隻得硬逼著自己不去計較,閉了眼強睡。可這一夜,她卻醒了好幾遭。

身旁的高長澤睡得正沉,鼻息勻勻長長的,身上暖烘烘的像個炭盆。蘇清如原想著,他睡熟了,那箍著自己的力道總會鬆些,便悄悄使力想推開他的胳膊,沒成想反倒被他貼得更緊。

耳邊忽然飄來他悶聲悶氣的一句:“老實點……”

老實?!這到底是誰不老實!

先前的委屈混著惱怒湧上來。她本就睡得渾身發僵,此刻被他箍得更緊,索性也不管不顧了,手肘猛地往後一頂,膝蓋也跟著往上擡,拚了力氣要掙開這束縛。

高長澤原是半夢半醒,被她這麼一鬨,倒徹底醒了。他眼還沒睜,手臂猛地收緊,將她整個人往懷裡按。蘇清如掙得更凶,散亂的發絲貼在汗津津的額角,嘴裡低罵:“放開我!”

話音才落,她已被高長澤翻了個身壓在身下。他滾燙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沒等蘇清如反應過來,他俯下身便封住了她的唇。

那吻來得又急又狠,蘇清如猝不及防,隻覺唇齒間全是他的氣息,連呼吸都被奪去大半。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那處堅實溫熱,怎麼也推不開。

高長澤一手按在她後頸,迫使她仰起頭承受這掠奪般的吻,另一隻手牢牢圈著她的腰,讓她連分毫都動彈不得。唇舌糾纏間,蘇清如隻覺得腦子漸漸發暈,窒息感一點點漫上來,眼眶都被逼得泛紅,他吻得更緊,像是要將她滿腔的氣悶都吻散才肯罷休。

蘇清如被吻得眼前發黑,在窒息感最甚的那刻回神。她不再徒勞地推拒,反是擡手勾住高長澤的後頸。

高長澤原是帶著幾分狠勁在吻她,隻當她是尋常女兒家的掙紮,沒料想懷中人兒忽然靜了,那柔軟的指尖還在頸間遊走,帶著微涼的觸感,讓他心頭麻亂。

蘇清如側頭躲開他的唇,鼻尖蹭到他的下頜,“殿下再如此,明日我便尋個由頭回京都永寧,那裡的熟人多。”

高長澤的動作頓住。

她的指尖已從他頸間移開,輕輕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腰間的手,“我知道殿下睡不安穩,愛抱些東西,可我不是你的枕頭被褥。”

“你……”高長澤想說什麼,被她截斷。

“我累了,要睡覺。”蘇清如重新閉上眼,“你若還想抱著,便鬆些力道。若不想,就挪去外間睡。選哪個,你自己定。”

帳子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在她側臉上。高長澤看著她纖長的睫毛,手臂不自覺地鬆了鬆,卻還是沒捨得移開,“……鬆些便是,彆回去。”

……

天才剛亮,屋裡還是灰濛濛的,高長澤便起身穿戴好衣裳。蘇清如本就睡得淺,察覺到身邊的動靜,睜開眼後再無睡意,她掀了被角,赤足剛要沾地,便見自己的衣裳淩亂地鋪在地上,又回想起昨夜之事,氣得滿臉發燙。

高長澤背對著她站在床榻前,慢條斯理地穿上衣袍。見他衣裳都已穿戴齊整,卻在那理衣襟理了半天,平日裡她從未見過他這般在意這些細節。

她盯著他的背影道:“高長澤……”

“……”高長澤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一件一件地拾起地上的衣裳,抖了抖灰塵,將衣裳團成一團放在她撐著床榻的手邊,“穿上吧……”

蘇清如羞憤得僵在那兒,她麵上並無情緒,就這樣靜靜看著高長澤此刻的舉動。高長澤如今的唇格外顯眼,下唇的中央有片深色的疤痕,讓他整個唇瓣的顏色都暗了許多,似抹了層硃砂。

“王妃這般看著本王做什麼?莫非是要本王親自伺候你更衣?”高長澤湊近她,幾乎快與她額頭相抵,“如此……可看得清楚些?”

“厚顏無恥。”

“我與自己的王妃親近,天經地義,也算厚顏無恥?”高長澤的眼神向下移,帶著笑意,落在她的唇上,“那本王……是應該去找彆的女子?”

蘇清如也笑著回他:“殿下,自便。”順手將他唇上的疤撕了下來。

“疼疼疼!”高長澤反應過來時已捂著嘴連連後退,“你……你…簡直是毒婦!”

“所以殿下小心些,指不定哪天我看你就像看這疤一樣不順眼,把你給埋了去。”

門外銅鎖
“哢噠”輕響,雲戟的聲音便傳了進來,“殿下,薛都護使正往藩邸趕來了。”

薛仲瑾雖說為都護使,從前軍政大權一把抓,風光無限。可自啟仁帝讓各位皇子去封地就藩,各地都護使的權力被削去大半,如今凡事都得聽藩王的號令。隻怕日後薛仲瑾來這藩邸拜訪,都是常有的事。

“既如此,莫耽擱。”高長澤擡手抹去唇上血跡,甩袖跨出門檻,將房門闔上。

梳洗裝扮好後,蘇清如和高長澤一起草草用完早膳,來到正廳。

薛仲瑾已坐在太師椅上等候多時,有些坐不住,見到他們往這來,連忙起身跑到高長澤跟前,“我的賢侄,可算等著你了!”

高長澤將薛仲瑾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徑直朝主座上走去,“薛叔這是空手來的?”

“誒,我這不是來的匆忙,賢侄莫怪!莫怪!”路上風雪不斷,薛仲瑾臉被凍得紫紅,他坐回了那把太師椅上,飲了幾碗熱茶,笑嗬嗬道,“回頭你要什麼有什麼!”

“本王昨夜酒飲的醉,稀裡糊塗地便認了一位兄弟,薛叔可知他是誰?”

“你說的可是達奚和?那小子啊,渾得沒邊!才來這地界一個月,瞧不上咱們中原人。可怪就怪在,但凡撞見個中原漢子,非要拉著人拚酒量、喝那歃血酒不可,這陣子下來,那小潑皮認的兄弟差不多有幾十個了。賢侄你呀,犯不著把這事兒擱在心上!”

蘇清如端坐在一旁問道:“他是烏桓人?”

“這事兒說來還挺有意思的。達奚和啊,是烏桓首領的小兒子。他娘是烏桓的可敦,出身銅鞮部老莫昆家,雖說如今銅鞮部歸順了大啟,可終究是他親母族,總還有層情分在。”薛仲瑾又灌了碗熱茶潤嗓子,那嗓門扯開,聽著有點紮耳朵,“那小崽子說起來也怪可憐的。烏桓向來是幼子繼承家業,按規矩該留他在老爹身邊,等將來接可汗的位子。偏偏他爹後來搶了個中原女子,封了小可敦,地位就差他親娘一點兒。那小可敦也厲害,又給他爹生了個小兒子,這麼一來,達奚和就站不住腳了,硬生生被趕了出來,隻好來大啟投奔他阿舅嘍。”

“王妃可聽真切了?離他遠些方是上策……”高長澤伸手擎起茶盞,故作品茶之態,在她右耳畔壓低了聲,“昨夜那壇烈酒,險些要了本王的性命。”

“薛叔說他阿舅是銅鞮部莫昆?”蘇清如未接高長澤那耳畔私語,眸光在薛仲瑾與高長澤二人麵上逡巡半周,“銅鞮部歸降大啟以來,年年秋貢比往年多幾成,莫昆上個月還送了小孫子來京學製。”

“烏桓可汗既肯讓親兒子離了王庭,想來是真容不下他。一個失了勢的幼子,親娘族又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麼浪?”說罷她擡眼對高長澤淺淺一笑,將重新斟滿的茶盞往他麵前推,“殿下昨夜飲酒過量,今日該多喝些醒神的六安茶。至於旁人,既來投奔,便是客。咱們做主人的,總不好失了待客的體麵。”

“侄媳這話在理!可這小子畢竟是烏桓血脈,誰知道是不是他老子放出來的眼線?”薛仲瑾嗓門依舊敞亮,卻朝高長澤那邊傾了傾身子,“再說了,銅鞮部雖是歸順了,可草原上的人心,隔層肚皮隔座山,誰摸得準?”

高長澤瞥了眼蘇清如推過來的茶,聲音沉了幾分:“薛叔多慮了。”

“一個失了勢的幼子,翻不起大浪。”他目光落回她身上時,嘴角的笑壓了下去,“隻是清如素來心細,方纔這話倒提醒本王——銅鞮部既如此恭順,不如賞達奚和些財物,再派個妥帖人照看著,也算全了他親母族的情分。”

“殿下思慮周全,派人照看原是穩妥的法子。隻是達奚和如今寄人籬下,本就敏感。咱們這般舉動,難免讓他覺得大啟容不下他,反倒容易生出事端。”
她看向薛仲瑾,笑得溫和,“薛叔常年戍邊,該知草原兒女最是看重顏麵。銅鞮部既已歸順,咱們若待他外甥過嚴,怕會寒了那些歸降部族的心。”

“清如倒是替他想得周全。”高長澤忽然擱了茶盞,“又是怕傷了銅鞮部的臉麵,又是怕寒了歸降部族的心。合著在你眼裡,本王倒成了那等苛待客人的小氣性子?”

薛仲瑾正嚼著塊茶點,聽見高長澤那句酸話,差點把碎屑嗆進氣管裡,忙端起茶盞猛灌了兩口。

“殿下這話說的,臣妾不過是就事論事。”她順勢端起方纔推給高長澤的那杯六安茶,雙手捧著遞過去,“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哪懂什麼部族紛爭?不過是聽殿下和薛叔議事,隨口說幾句淺見罷了。”

“倒是臣妾思慮不周,惹殿下不快了。”
她拿起塊杏仁酥遞過到高長澤唇邊,眼底盛著點怯怯的笑意,“殿下向來心胸開闊,哪會跟臣妾計較這些?”

高長澤就著她纖指遞來的杏仁酥,細嚼慢嚥,目光凝在她垂落的眼睫上。

“咳……”薛仲瑾粗聲咳了下,手在膝蓋上搓了搓,眼睛瞟著窗外的天色打岔,“這日頭升得倒快,營裡的夥夫怕是該備午飯了。”說著猛地一拍大腿,“哎喲瞧我這記性!下午讓親兵去領的冬衣料子,說好了酉時前得點清楚入庫,這都快誤了時辰了!”

“賢侄跟侄媳慢聊,我這就回營去盯著。”說著,人已大步跨出門檻了。

見薛仲瑾走遠,蘇清如搭在他唇邊的手指便立刻收了回來,方纔眼底那點溫順柔和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清冷,“人走了。”

高長澤看著她這瞬間的變臉,低低笑出聲來,他傾過身子,手肘支在桌麵上,“方纔那副賢良模樣,眉梢眼角都帶著怯,連本王都差點信以為你要學那三從四德的規矩了。沒想到,你竟是個會哄人疼人的。”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鬢發,卻被她偏頭躲開。指腹落空在半空懸了懸,他索性收回手攏在袖中,“怎麼,如今從薛仲瑾那兒套夠了話,便連戲都懶得演了?你這用完就丟的手段,倒是練得越發嫻熟。”

“方纔殿下不也入木三分?”她端起茶盞,卻沒喝,隻是看著裡麵的茶葉沉沉浮浮,“故意順著我的話,想讓薛仲瑾覺得你對達奚和之事並不十分上心,讓他放鬆警惕,好掩飾你的野心。”

“殿下!”雲戟掀簾而入,“方纔接到驛報,西境守軍與吐穀渾在函門關起了摩擦,兵部那邊催著議事。”

“你隨我去趟兵部。”

雲戟應聲
“是”。高長澤已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仍端坐不動的蘇清如,“府裡的事,暫且交給你了。”

去年秋狩時,吐穀渾還遣王子入朝,獻上了三匹日行千裡的汗血寶馬,陛下親賜了“永結同好”的金印。函門關守將是老將秦嶽,素來沉穩持重,怎會突然與吐穀渾起摩擦?

她心中雖疑,也隻好回道:“府中諸事,我自當儘心。”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