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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謀我偏謀你 風雪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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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又起

蘇清如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用絹帕擦去刃上的血跡,喚來雲戟,“去尋個穩妥的郎中,到酒窖給殿下處理傷口。”

雲戟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折返,“王妃,郎中已在酒窖候著了。隻是……殿下他疼昏過去了,肩頭的匕首剛拔下來,血還止不住,夢裡一直斷斷續續念著您的名字,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他勸道,“王妃,您還是過去看看吧?或許您在跟前,殿下能少受些罪,傷口也能好得快些。”

“不必了。”

“你守著殿下便好,仔細照看著,莫要出了差錯。我還有要事要忙,分不開身。”

雲戟不敢再勸,隻能躬身應下,轉身再次往酒窖去了。

蘇清如獨自留在書房,重新坐下,沈策在信中詳述了朝中局勢,三皇子一派借著新添皇孫,愈發張揚,薛家在西北的勢力雖遭牽製,卻依舊根基深厚。

她提起筆,開始給沈策回信。

半日光陰悄然逝去。書房門被推開,高長澤跌撞著走了進來。他肩頭的傷口已被包紮妥當,白色繃帶染得暗紅。

他瞥見那熟悉的落款方向,“你在給他寫信?”
他一步步逼近案前。

蘇清如未曾擡頭,依舊專注地寫著信,“嗯”了一聲。

“他在京中安安穩穩,享儘榮寵,你卻日日惦記著他,連一封回信都寫得這般用心。”
高長澤俯身按住案上的信紙,迫使她停下筆,“蘇清如,我就在這裡!為何偏偏看不到眼前人?”

蘇清如抽回信紙:“如今朝中局勢複雜,太子與諸皇子明爭暗鬥,薛家虎視眈眈,沈將軍身在中樞,能及時傳遞訊息,這封信不能耽擱。”
她重新拿起筆,“殿下的傷已有郎中照料,想來無大礙。”

高長澤看著她這般模樣,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得很!”
對著門外厲聲喚道:“來人!”

兩名侍衛躬身聽令。

高長澤指著蘇清如案上的信紙,“立刻派人上京,去取沈策的頭顱來!給本王的王妃送來!”

“既然王妃日日惦記著他,念念不忘,那本王便把他的頭顱給你送來,讓你日日看著,夜夜想著!省得你再這般牽腸掛肚!”

蘇清如放下筆,“沈策身經百戰,身邊護衛皆是百裡挑一的精銳,且深得陛下信任,常年伴駕左右。就憑你安插的那幾個蝦兵蟹將,也想取他性命?高長澤,你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沈將軍了。他不是你能動得了的人。”

“蝦兵蟹將?”

“蘇清如,你以為我這些年在京中毫無佈局?沈策府裡,從後廚的雜役到他書房的侍墨小廝,足足三十七個,都是我安插的人。”
他眼裡陰鷙,“隻要我一聲令下,今夜就能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府中,連屍首都找不到。”

蘇清如反手抽出案邊牆上懸掛的長劍指向高長澤的心口,“收手。”

“立刻撤回你在沈府的人,不準動他分毫。否則,我今日便讓你付出代價。”

高長澤看著抵在自己心口的劍尖,忽然苦笑起來,淚水毫無預兆地從眼眶滾落,一滴接一滴,砸在冰冷的劍身上,“在你眼裡,我的命,是草芥?可以隨意被你用刀紮,用劍指?”

他伸出手,握住那柄指向自己心口的長劍,血順著劍身流淌,“你想殺我?便如你所願。”

他用力,拉著長劍往自己心口刺去。

“殿下!”
蘇清如想要抽回長劍,被他握得死死的。利刃入肉,比先前肩頭的傷更重,更狠。

高長澤嘴角溢位大量鮮紅,沿著下巴滴落。他鬆開握劍的手,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雲戟瘋了一般衝進來,抱住搖搖欲墜的高長澤,帶著哭腔:“殿下!”

高長澤靠在雲戟懷裡,氣息微弱,嘴角不斷有血湧出,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艱難地擡了擡眼,看向蘇清如,眼底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隨即徹底閉上了眼睛。

雲戟抱著高長澤,轉頭看向蘇清如,“王妃!殿下待您一片真心,哪怕您心中沒有他,哪怕您一次次傷他,他也從未真正怪過您!您為何要這樣對他?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他對著門外喊:“快!快傳郎中!再晚就來不及了!”

……

郎中診治過後,斷言高長澤傷勢凶險,需好生靜養,稍有差池便可能傷及心脈。蘇清如遣退了所有侍從,獨自守在床邊。

這一等,便是徹夜。窗外天色漸亮,晨光透過窗紙灑進屋內。高長澤終於睜開了眼。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好半天才聚焦在床邊的身影上。看清是蘇清如時,沒有絲毫欣喜,氣若遊絲,“你還沒走?”

蘇清如起身想喚郎中,他抓住她的手不肯鬆開。

“是怕我死了,”
他咳了兩聲,“沒人給你寫休書,你便不能和沈策雙宿雙飛,是嗎?”

蘇清如起身便要走,看來是她白白守了他一-夜。

“彆走!”
高長澤情急之下,不顧身上重傷,掙紮著從床上滾了下來。摔在冰冷的地麵上,心口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眼前發黑,他踉蹌撲上前,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的腰。

“彆走……”
他將臉埋在她的後背,“我捨不得放手……”

蘇清如掙開他的懷抱。

暮色四合之際,青禾提著食盒踏入偏院,將一封信遞到蘇清如手中。

薛仲瑾在西北邊境私扣軍糧數月,將士們冬日衣糧短缺,怨聲載道,更有甚者,暗中與羌戎部落私通款曲,往來書信被截獲了數封,雖未明言勾結,卻處處可疑。

薛仲瑾身為都護使,手握邊軍大權,罔顧國法與軍民安危,若任其發展,西北邊境必生大亂。

蘇清如換上便於騎射的勁裝,牽過府中最快的一匹烏騅馬,未帶任何侍從,獨自策馬衝出藩邸,朝著西北邊境疾馳而去。

寒風卷著碎雪抽打在臉上,蘇清如疾馳至邊境軍營附近,她尋了處隱蔽的山坳藏好馬匹,借著夜色掩護潛入營中。果然見糧倉守衛鬆散,囤糧遠不及賬目所載之數,她又循著線索,找到與羌戎部落聯絡的信使藏匿之處,搜出尚未送出的密信,上麵雖無薛仲瑾親筆署名,卻蓋著他都護使府的私印,字字句句皆是暗通款曲之意。

確認訊息屬實,蘇清如返回藩邸。

已是深夜,府中燈火通明,前廳傳來陣陣喧鬨。她整理了下略顯淩亂的衣袍走向前廳,剛至門口,便見高長澤正扶著桌沿站著,麵色通紅,已喝得爛醉。

高長澤瞥見了她,跌跌撞撞地衝上前,伸手便要去拉她的手,“清如……你回來了……快過來,陪我喝一杯……”

蘇清如避開他的觸碰,“殿下正在宴請賓客,我不便打擾,還有要事處理,先行告退。”

高長澤伸手想攔,險些摔倒。

薛仲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放下酒杯,起身走上前,拍了拍高長澤的肩膀,“賢侄,罷了罷了,酒喝得也差不多了。”

“這媳婦啊,是用來疼的,該哄便要哄,莫要總這般擰著性子,傷了彼此的情分。薛叔我今日也喝足了,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們小兩口了,先行告辭。”

後院殘雪未消,幾具改良後的機關裝置靜靜立著。

蘇清如俯身除錯著其中一具銅製預警弩。她擰動機括,機關除錯完畢。她直起身,後退數步,取出一枚石子擲向觸發機關的絆線。隻聽“咻”的一聲,弩箭精準射出,狠狠釘在不遠處的木樁上,同時帶動側邊銅鈴,發出清脆聲響,穿透力極強,足以在嘈雜環境中傳至數裡之外。

“好!實在是好!”

高長澤的聲音從廊下傳來,他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目光灼灼地落在蘇清如身上,“這般精巧的改良,不僅觸發更靈敏,預警範圍也擴大了數倍,若是布設在邊境關隘,定能提前察覺敵軍動向,免去許多隱患。”

“清如,你這心思當真是無人能及。”????他想再靠近些,與她多說幾句話,哪怕隻是聊聊機關的細節,也好過先前那般劍拔弩張的對峙。

蘇清如在他靠近的瞬間,順勢轉身走向另一具尚未除錯的裝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拿起工具,俯身繼續忙碌,“殿下過譽了,不過分內之事。邊境安危要緊,這些裝置早日除錯妥當,也能多一分保障。”

高長澤又靠近,蘇清如又躲。無奈,高長澤故意往自己心口重錘了一拳,疼得倒在地上,一口血吐在白雪上,朝她方向道,“阿音,好疼……又開始疼了……”蘇清如瞥了一眼,冷嗬,說他自己的手都管不住,怨不得。高長澤捂著心口,手指深深掐進去,“也是……本王癡心妄想,以為你會心疼……”

夜色漸濃,蘇清如將除錯好的機關部件仔細收入木箱,上好銅鎖,拎著箱子便往偏院走。

高長澤就那樣不遠不近地跟著。

到了偏院門口,蘇清如將木箱擱在腳邊,推開門側身踏入,將門板重重合上。

高長澤被隔在門外。

他沒有離開,靠在冰冷的木門上。

這一-夜,風雪又起,嗚嗚咽咽地颳了半宿。高長澤從暮色沉沉到天光大亮,渾身早已凍得僵硬,意識也漸漸模糊。

次日清晨,蘇清如推開房門時,便見高長澤直直地倒在門側,唇色泛青,額角滾燙。他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睫毛上還凝著冰碴。

“簡直不可理喻。高長澤,你到底想做什麼?拿自己的性命來博取同情?”

“青禾,把他擡去正屋,請郎中來看。”

……

高長澤剛醒便下令:“把王妃關進正屋,不許任何人靠近。”

門落鎖,屋內人儘數退去,隻剩兩人相對。

高長澤撐著虛弱的身子逼近:“你不願見我,我便隻能用這種方式留你在眼前。”他伸手想去碰她,又收回,“求你,看我一眼。”

“留住我的人又能如何?高長澤,你在我眼裡,依舊令人惡心。”

高長澤猛地捂住胸口,眉頭緊緊蹙起,疼得渾身發顫,他單手撐著床頭勉強穩住,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隻能用通紅的眼眶看她。

蘇清如見狀手握住門環,手腕用力,要強行破門而出。

“站住!”高長澤撐直身子,“蘇清如,你今日若是敢踏出這扇門半步,便是違抗本王的命令!”

“本王有的是法子治你!你若敢違抗君令,那本王便罰你日日夜夜承歡在本王身側,寸步不離,直到你懷上本王的孩子,生下子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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