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何須尋海樹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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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序第一反應便是嗤笑。
他篤定這又是沈姝的惡作劇。
就像那些被戳了洞的小雨傘，摻在茶葉裡的泄陽藥一樣。
她總愛用這些陰私手段惡心他。
想來是不知道從哪聽了風聲，知道他在找刻有
“S”
標記的銀包金首飾，更清楚這些東西對他的特殊意義，便又動了歪心思，故意讓閨蜜出來攪局，好讓他不痛快。
可打去電話的時候，那頭的吳舒悅卻理直氣壯得很：
“這些首飾確實是小姝托我賣的，沒錯。”
“但你憑什麼斷定，這個‘S’就一定是蘇語傾的專屬？”
她頓了頓，話裡藏著針：“我名字裡有‘舒’，首字母是
S；小姝名字裡‘沈’和‘姝’，兩個都是
S。”
“你說我賣的是偽造蘇語傾的假貨，我倒要問了，說不定蘇語傾身上那點所謂的‘S’首飾，是仿的小姝的呢？”
“渣男！”
吳舒悅撂下兩個字，利落地掛了電話。
沒過幾秒，江淮序的微信又跳出來一條訊息。
是吳舒悅發來的一個豎中指的表情包。
江淮序被氣笑了。
沈姝自從出院後就沒再露麵，除了他身邊，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這個閨蜜家。
他幾乎能想象出畫麵：沈姝躲在吳舒悅身後，湊在她耳邊教她怎麼說，等掛了電話，又抱著手機發出得意的笑。
連那個表情包，恐怕都是她親手選的，故意用來向他示威。
他要是真信了這套說辭，轉頭去懷疑蘇語傾，那才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可這天晚上，江淮序卻在窗台邊站了一夜。
心頭那股不受控的慌亂愈演愈烈。
最終，他還是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把沈姝和蘇語傾這幾年的銀行流水、名下資產往來，還有每筆錢的去向，全都整理好，明天一早發給我。”
江淮序心裡惡狠狠地想。
沈姝想跟他耍花招？
行。
等他拿到實打實的證據，一定要把那些東西狠狠摔在她臉上，讓她好好嘗嘗，愚弄他江淮序的代價是什麼。
傭人來收拾時，江淮序才勉強壓下心頭的煩躁，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剛走到玄關，就看見蘇語傾拎著包，風風火火地從樓上跑下來。
“啊啊啊阿序！你怎麼不叫我起床啊！”
她一邊換鞋一邊跺腳，“完了完了，我上班要遲到了！”
江淮序愣了一下，隨即失笑著走上前，“彆急，醫院是我注資的，你就算遲到，也沒人敢扣你工資。”
“那不一樣！”
蘇語傾眼神裡滿是認真，“隻要是我做的工作，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怎麼能隨便遲到？”
她說著，飛快地在江淮序臉頰上啄了一下，算是早安吻。
隨後抓起包就要往外衝。
“等等，”
江淮序伸手想叫住她，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帶上早飯再走，是過去我們常吃的那家包子鋪......”
“不吃啦！”
蘇語傾頭也沒回，聲音從門外飄進來，“這家包子看著就倒胃口。”
門
“砰”
地一聲關上，江淮序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收回手，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淡了下去。
那家包子鋪，是他失明後住在出租屋時，蘇語傾每天早上繞路也要去買的。
那時候她說，這家的豬肉大蔥包最香。
怎麼現在，就成了
“看著倒胃口”？
這一天，江淮序在公司裡又是心不在焉。
直到快下班時，他提前離開，開車繞到當初那片出租屋附近，把巷子裡幾家小鋪的小吃都打包了一份。
滿滿當當堆在副駕上後，纔去醫院接蘇語傾下班。
蘇語傾開啟車門，看見副駕上堆得冒尖的廉價小吃，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警惕，隨即又換上驚喜的表情：
“哇！阿序！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我愛吃的！”
“肯定是心疼我上班辛苦，特意來犒勞我的對不對？”
她憑著過去對沈姝口味的記憶，在一堆小吃裡翻了翻，拿起那盒章魚小丸子，用簽子紮起一個塞進嘴裡：
“太好吃啦！阿序，我真是太愛你了！”
她自顧自地演著，絲毫沒注意到，江淮序眼底的神色也沉了下去。
這些小吃裡，沒有一樣是過去的蘇語傾愛吃的。
尤其是這章魚小丸子。
以前他買給她時，她總皺著眉嫌棄，說裡麵的章魚是凍貨，腥氣得很，每次都要塞到他嘴裡。
“喜歡就好，”
江淮序的聲音依舊溫和，“我排了好一會兒隊才買到的。”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語傾，以前你送我的那些銀包金首飾，我當初困難的時候沒辦法，隻好賣掉了。”
“現在想贖回來，可時間太久，我記不太清它們具體的樣子了......”
“要是我找回來的不是你當初送的那批，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蘇語傾正嚼著小丸子，聞言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笑著搖頭：
“當然不會啦！都過去這麼久了，我自己也記不清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江淮序的頭頂澆下來，瞬間涼透了四肢百骸。
他記得清清楚楚，蘇語傾當初送他那些首飾時，特意說過，每一件上都刻了
“S”，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這樣你看到它，就會想起我”。
一個會在首飾上特意做專屬標記的人，會說自己
“記不清了”？
指甲死死掐進掌心，他竭力穩住表情，沒露出破綻。
他在心裡一遍遍安慰自己：或許是她真的忘了，或許是他太多心。
可這份自我安慰，在晚上助理送來流水報表時，徹底碎了。
報表上的一行字，燙得他眼睛發疼。
每年固定從個人賬戶劃出大額資金購買黃金，再找私人工匠定製銀包金首飾的人，不是蘇語傾，是沈姝。
“我們還特意去打聽了沈小姐常年合作的那位工匠，”
助理的聲音放得很低，“工匠說，沈小姐每年都會帶一批金條過去，讓他做成銀包金首飾。”
“而且每一件上，都要刻上她名字的首字母‘S’，說是......
要留個紀念。”
助理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像是有話難開口，又像是怕觸怒江淮序。
江淮序捏著報表的手指收緊，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彷彿隨時都會斷掉。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沉鬱：“繼續說。”
“是。”
助理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往下說，“我們調查時還發現，蘇小姐在一個月前，有過買兇殺人的記錄。”
“而且在那之後的三天裡，她還通過特殊渠道，買了一批能導致人心力衰竭、事後難以檢測出痕跡的注射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