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兒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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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場積雪消融出斑駁水痕,宿舍樓下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利刃”
中隊新隊員名單上,蘇慈的名字被紅鋼筆圈出,在一眾男性名字裡格外醒目。
蘇慈被叫到趙剛隊長的辦公室。辦公桌上,她的考覈成績表被紅筆圈出兩處:“狙擊精度、戰術應變都是全隊頂尖,但城市巷戰近距離突襲、直升機索降這兩項是短板,這可是特戰任務的常規科目,月底必須達標:索降
30
秒內完成,落地後
10
秒內構建狙擊陣地;巷戰
3
秒內快速出槍,命中精度不低於
90。”
趙剛將一份《個人訓練計劃》推到她麵前,紙上的訓練項密密麻麻:每天清晨練巷戰,下午練索降,晚上加練夜間狙擊。蘇慈攥著紙頁,指節微微泛白,卻堅定地點頭:“請隊長放心,我一定按時完成訓練,絕不拖小組後腿!”
次日清晨五點半,天剛矇矇亮,城市模擬訓練場的仿居民樓就傳來了槍聲。劉猛把一把加裝了戰術手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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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手槍塞到蘇慈手裡,槍身還帶著體溫:“巷戰跟你在草原玩狙擊不一樣,敵人可能從門縫、窗後、樓梯拐角突然冒出來,得練‘轉角出槍’,貼緊牆根走,槍口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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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看到目標再快速舉槍,彆把自己當活靶子。”
蘇慈穿著黑色戰術背心,貼著斑駁的水泥牆慢慢移動,手指輕輕釦著扳機護圈。走到二樓轉角處,她剛要邁步轉出,卻停下腳步,伸戰術手電照向地麵:水泥地上有幾道新鮮的鞋印,從右側房間延伸出來,鞋尖朝向門口,顯然
“敵人”
就躲在裡麵。
她迅速調整姿勢:左手扶著牆,身體側轉
45
度,右手持槍快速轉出,戰術手電的光束剛掃到房間裡的靶紙,手指就輕輕釦下扳機
——“砰!”
子彈精準命中靶心,彈孔在紅色靶心上格外醒目。
“可以啊蘇慈!還知道先看痕跡,比我第一次練時強多了!”
劉猛湊過來,指著牆上的彈孔,卻話鋒一轉,“但你出槍時手肘太直,後坐力容易讓槍偏移,得彎一點,像這樣。”
他握著蘇慈的手腕,輕輕調整角度,掌心的老繭蹭過她指節上的薄繭。
蘇慈試著再練一次:手肘微屈,槍口穩定,出槍速度比剛纔快了
05
秒,彈孔也更靠近靶心。練到中午,兩人乾脆搞起
“真人對抗”,劉猛當
“敵人”
躲在房間裡,蘇慈負責
“清房”。
她貼著牆根聽動靜,聽見房間裡傳來
“嘩啦”
的金屬聲
是劉猛故意碰掉了罐頭。蘇慈冇有貿然衝進去,而是想起周衛國教她的
“聲東擊西”
戰術:故意在左側門口踢了下鐵皮桶,“哐當”
聲剛落,就從右側視窗翻進房間,手槍穩穩對準劉猛的後背:“不許動!繳槍不殺!”
劉猛舉著雙手轉過身,臉上滿是驚喜:“行啊蘇慈,才練半天就會用戰術了!晚上我請你吃食堂的紅燒肉,咱邊吃邊聊巷戰裡的走位技巧,保證讓你少走彎路。”
週二下午,直升機轟鳴著懸停在
10
米高空,橄欖綠的索降繩垂下來,被風吹得像條扭動的蛇。蘇慈穿上厚重的戰術背心,扣緊防滑手套,深吸一口氣後抓住繩索,剛往下爬了兩步,一陣強風突然刮來,她的身體瞬間晃得厲害,手心被繩索磨得火辣辣地疼,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彆慌!身體往後仰,腳踩穩!”
地麵上,周衛國扯著嗓子喊,手裡還比劃著動作,“你在邊防不是練過雪山攀爬嗎?把那技巧用過來,膝蓋彎成
90
度,腳掌貼緊繩索,一步一步往下挪,彆往前傾,一傾就容易失去平衡!”
蘇慈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在邊防連爬雪山的場景:當時她腳踩冰縫,身體後傾,靠著腰部發力保持平衡。她慢慢調整姿勢,膝蓋彎曲,腳掌緊緊貼住繩索,每往下爬一步,就用腳輕輕蹬一下繩索借力,果然,身體穩定了不少。
可爬了一半,手套突然打滑,蘇慈下意識抓緊繩索,手心的水泡瞬間被磨破,鮮血滲出來,染紅了繩索。“堅持住!還有
3
米就落地了!”
陳曉峰舉著望遠鏡喊,還不忘計算風速,“現在風速
2
米
/
秒,你往左側偏一點,能少受點風阻,還能快
1
秒!”
蘇慈咬著牙,按陳曉峰說的調整方向,忍著疼痛繼續往下爬。落地的瞬間,周衛國立刻遞來急救包:“快處理下傷口,彆感染了,索降手套得換雙厚的,我那兒還有一雙新的,等會兒給你拿過來。”
接下來的訓練,蘇慈找後勤班要了塊舊帆布,剪成條纏在索降繩上增加摩擦力;還在手套裡墊了層紗布,減少手心磨損。陳曉峰見她每次落地後,總在掏狙擊槍時耽誤時間,又幫她優化裝備順序:“把狙擊槍背在右側,索降落地後左手解槍帶,右手掏彈匣,這樣能省
2
秒,實戰中
2
秒就能決定生死。”
在隊友們的幫襯下,蘇慈的索降成績越來越出色:從最初的
1
分
20
秒,慢慢縮短到
28
秒,還能在落地後
3
秒內展開狙擊槍,構建好臨時狙擊陣地。趙剛隊長在一旁看著,滿意地點頭:“這纔是‘利刃’中隊該有的樣子,不僅自己要強,還要懂得互相幫襯。”
月底的夜間訓練,訓練場漆黑一片,隻有遠處靶位的微弱指示燈在閃爍。周衛國遞給蘇慈一副二代微光夜視儀,鏡筒上還貼著他的名字標簽:“試試用‘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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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雙模切換’,前麵有模擬‘敵人’在移動,你得在
100
米內鎖定目標,誤差不能超過
5
厘米。”
蘇慈戴上夜視儀,視野瞬間變成淡綠色,可剛瞄準目標,螢幕就出現大片雪花噪點,遠處有多個紅外乾擾源,這和她在莫斯科遇到的單點乾擾完全不一樣。她冇有慌,而是想起在莫斯科學的
“分段切換”
技巧:先切換到微光模式,避開乾擾源,再通過目標移動的腳步聲判斷位置,最後快速切換回紅外模式,十字線精準鎖定
“敵人”
的胸口,手指輕輕釦下扳機。
“漂亮!命中靶心!”
周衛國走過來,遞上一杯熱水,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你這切換速度比我還快,下次可以給隊裡其他人講講,大家一起提高。”
訓練間隙,隊員們圍坐在篝火旁,劉猛掏出珍藏的壓縮餅乾,分給大家:“這是上次演習剩的,巧克力味的,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蘇慈則從包裡拿出臘肉,用刺刀串著架在火上烤,油脂滴在火裡,發出
“滋滋”
的聲響,香味很快飄散開。
篝火映著幾人的臉,討論聲、笑聲混在一起,融進初春的夜色裡。
1993
年
2
月
27
日淩晨
4
點,尖銳的緊急集合哨聲突然劃破營區的寂靜,像一把鋒利的刀,劈開了清晨的薄霧。
蘇慈從床上彈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實戰集結哨,和訓練時的哨聲完全不一樣,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緊迫,讓人心臟狂跳。
“蘇慈!動作快點!裝備都帶齊了嗎?彈匣、急救包、夜視儀,一個都彆落下!”
樓道裡傳來劉猛的喊聲,帶著幾分急促。蘇慈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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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狙擊槍,檢查彈匣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槍托上的
“慈”
字
這是老周當年幫她刻的,熟悉的觸感瞬間讓她冷靜了幾分。
蘇慈跑到操場上,隊員們已經列成整齊的橫隊。每個人的臉上都冇有了平時的笑容,戰術背心鼓鼓囊囊的,槍托緊緊抵在肩上,眼神銳利得像鷹,連呼吸都比平時急促幾分。
趙剛隊長站在隊伍前,手裡拿著一份摺疊的地圖,臉色嚴肅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接指揮部緊急命令,邊境紅石山地區發現一夥走私團夥,攜帶大量違禁物品,藏匿在廢棄的鐵礦廠裡。據可靠情報,這夥人有
5
到
8
個,持有製式步槍和手榴彈,甚至可能攜帶□□,危險性極高。”
他展開地圖,用紅色馬克筆圈出鐵礦廠的位置,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
“沙沙”
的聲響:“鐵礦廠有一棟三層主樓,四周全是廢棄的礦道,走私分子很可能在樓頂、二樓視窗設置了火力點,礦道裡也可能有暗哨。我們的任務是,在天亮前完成包圍,早上
6
點整發起進攻,必須抓捕所有走私分子,繳獲違禁物品,同時確保無一人傷亡!”
趙剛的手指在地圖上滑動,分配任務的聲音清晰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周衛國、蘇慈,你們帶狙擊組,占領主樓西側的山坡,6
點前必須構建好狙擊陣地,負責清除樓頂和二樓的火力點,特彆注意礦道方向的暗哨,絕不能讓他們偷襲突擊組;劉猛,你帶突擊組,從主樓後門突入,重點搜查一樓和二樓的房間,搜查時注意排查□□,動作要輕,彆驚動裡麵的人;陳曉峰,你跟狙擊組行動,不僅要實時報參數,還要用紅外儀監測礦道裡的人員活動,有情況第一時間彙報;小李,你負責通訊,保持與指揮部、各組的聯絡,絕不能斷聯,哪怕一秒鐘都不行!”
蘇慈站在隊伍裡,心臟
“怦怦”
直跳,強迫自己記住每一個細節。實戰和訓練完全不一樣,冇有重來的機會,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讓戰友受傷,甚至犧牲。
周衛國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遞來一個堅定的眼神;劉猛在轉身時,用口型對她說:“跟訓練時一樣,咱們肯定能完成任務。”
“現在,登車!出發!”
趙剛隊長一聲令下,隊員們迅速登上軍用卡車。車廂裡一片寂靜,隻有車輪碾過路麵的
“轟隆”
聲,還有風從車窗縫裡鑽進來的
“嗚嗚”
聲,像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緊張。
蘇慈坐在車廂角落,看著窗外掠過的黑黢黢的樹林,腦海裡閃過一幕幕畫麵:在邊防連的雪山潛伏,在莫斯科的訓練場練射擊,和隊友們一起圍在篝火旁討論戰術……
她想起老周說過的話:“實戰時,彆想太多,把訓練的東西變成肌肉記憶,相信自己,也相信戰友。”
“還有
20
分鐘到達目標區域,大家再檢查一遍裝備,做好戰鬥準備!”
小李的聲音打破了車廂裡的寂靜。蘇慈掏出彈道計算器,最後一次確認參數,又檢查了狙擊槍的瞄準鏡,鏡片被她擦得乾乾淨淨,能清晰地看到遠處的景物。
卡車漸漸靠近紅石山,遠處隱約能看到廢棄鐵礦廠的輪廓,黑沉沉的,像一頭蟄伏在黑暗裡的野獸,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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