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兒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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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任務結束還不到一週,再次緊急集合。
“1994
年開春到現在,猛臘雨林已經發生
7
起跨境販毒案,繳獲的□□累計超過
200
公斤。”
趙剛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他指尖在地圖上
“三岔河”
標記處重重一點,“這次的目標‘黑狼’,是緬甸毒梟‘金三’的頭號心腹,手裡沾著兩條人命,去年還挾持
5
名邊民當人盾,從咱們的包圍圈裡溜了出去。他這次帶的
50
公斤□□,要是流進內地,至少會毀掉上千個家庭!”
隊列裡一片寂靜,隻有風颳過樹葉的
“沙沙”
聲。出發前看到的簡報在腦海裡浮現:1994
年西南邊境因吸毒引發的盜竊、搶劫案同比上升
15,僅猛臘縣,就有
12
名緝毒警倒在了任務一線。“這片雨林海拔
800
米,現在是雨季,白天溫度能飆到
38c,濕度超過
90,走三步就一身汗,瘴氣最濃的時候,能見度連
5
米都不到。”
趙剛繼續說,語氣裡滿是擔憂,“更危險的是,‘黑狼’熟得像自家後院,還會用毒箭、陷阱,當地緝毒警已經有
3
人被他的陷阱弄成重傷。”
散會後,蘇慈在整理裝備,門口突然傳來越野車的轟鳴聲,當地緝毒大隊的李隊長帶著兩名警員來了。他們的作訓服上還沾著雨林的泥點。“蘇慈同誌,早就聽說你的狙擊技術!”
李隊長握著她的手,掌心滿是厚厚的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翻山越嶺留下的痕跡,“‘黑狼’這夥人狠得冇人性,上週我們排查時,他故意把毒品藏在邊民的柴火堆裡,等我們靠近就引爆炸藥,還好隊員躲得快,隻傷了胳膊。”
他掏出一張手繪地圖,上麵用紅、藍兩色標註著彎彎曲曲的小路:“這是我們摸出來的‘毒道’,‘黑狼’就愛走山脊線,視野好,方便放哨。但他鬼得很,會在小路兩邊埋‘踏雷’,就是用竹筒裝炸藥,上麵蓋層樹葉,人一踩就炸,上個月有個邊民家的牛,就這麼冇了。”
蘇慈接過地圖,指尖撫過
“危險區”
的紅色標記,這次任務比高原狙擊難上百倍,對手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是熟悉地形、心狠手辣的毒梟。
周衛國拿著一瓶橙色防蚊液走進來,看到緝毒警,立刻遞過去:“李隊,這是後勤班剛領的避蚊胺,雨林裡的按蚊能傳瘧疾,去年我們在雲南訓練,有個隊員就中招了,燒了三天三夜。”
李隊長笑著接過,擰開瓶蓋聞了聞:“多謝!你們考慮得比我們細,我們現在用的還是普通花露水,蚊子根本不怕。”
蘇慈則拿起木質槍托,一圈圈纏上防水膠帶,膠帶撕拉的聲音格外清晰:“雨林濕度大,木質槍托吸潮會變重,纏上這個能擋點水。對了,李隊,‘黑狼’的人有冇有夜視設備?”
“夜視儀冇有,但他們有紅外熱像儀,從境外走私進來的。”
李隊長臉色瞬間凝重,“上個月我們有個小組,晚上行軍時體溫暴露,被他們伏擊,犧牲了兩名同誌。所以這次晚上行動,咱們得用泥巴塗身上,降降體表溫度,不然就是活靶子。”
蘇慈點點頭,掏出筆記本,在
“任務準備”
欄寫下
“塗泥巴防紅外”,筆尖劃過紙張。
淩晨
5
點的猛臘雨林,還浸在濃得化不開的墨色裡,隻有零星的螢火蟲,在枝葉間閃爍著微弱的綠光。蘇慈和緝毒警小王穿著當地邊民的藍色土布衫,褲腳捲到膝蓋,露出沾著泥的小腿,腳上踩著草鞋,鞋底的茅草已經被露水打濕,走起路來
“沙沙”
響。兩人背上揹著裝滿
“柴火”
的竹簍,裡麵藏著微型紅外偵查儀和消音手槍,這是他們的偽裝:假裝成進山拾柴的村民,悄悄潛入
“黑狼”
可能藏匿的溶洞周邊。
“記住,遇到巡邏的毒販,就說‘阿爸讓來拾柴,晚上要煮臘肉’,彆多嘴,言多必失。”
小王壓低聲音,用樹枝撥開擋路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劃破了他的手背,他卻像冇感覺到一樣,指尖在樹乾上輕輕劃了一道淺痕
這是緝毒警的聯絡標記,代表
“安全推進”。蘇慈點點頭,把竹簍往肩上挪了挪,土布衫沾著晨露,很快就變得沉甸甸的,貼在背上又潮又悶,像裹了層濕抹布。
走了近兩個小時,天剛矇矇亮,前方突然傳來
“哢嚓”
的腳步聲
是有人踩斷了樹枝。“躲起來!”
小王一把拉住蘇慈,鑽進一棵大樹的樹洞。樹洞裡積滿了腐葉,散發著刺鼻的黴味,蘇慈屏住呼吸,透過樹洞的縫隙往外看,三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揹著
ak-47,腰間掛著亮閃閃的砍刀,正沿著小路慢慢巡邏,其中一個人的手臂上,紋著和
“黑狼”
標記一樣的狼頭圖案,猙獰得嚇人。
“是‘黑狼’的外圍巡邏隊,每天早晚各一次,比
鐘還準。”
小王的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嘴唇貼著蘇慈的耳朵,“他們會蹲下來看腳印,要是看到陌生的,立刻就會警覺。”
等巡邏隊走遠,蘇慈和小王才從樹洞鑽出來,小王立刻蹲下身,用樹枝仔細掃掉他們留下的腳印,又在地上撒了些腐葉,偽裝成自然環境:“這是雨林裡的‘無痕術’,能騙騙普通追蹤,但‘黑狼’的人精得很,咱們得快點。”
上午
9
點,兩人終於抵達溶洞附近的山坡。這裡長滿了一人高的茅草,葉子上還掛著露水,剛好能把身體藏得嚴嚴實實。蘇慈從竹簍裡取出微型紅外偵查儀,輕輕貼在眼前,螢幕上,溶洞門口有三個明顯的熱源,呈三角形分佈,不用想也知道,是放哨的毒販;溶洞內部還有多個分散的熱源,最深處的熱源旁邊,有一個長條狀的低溫區,蘇慈心裡一緊,那很可能是裝□□的黑色塑料袋,□□包裝隔絕溫度,會和人體熱源形成明顯反差。
“不好,偵查儀反光了!”
小王突然抓住蘇慈的手,把偵查儀按下來。蘇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遠處的毒販突然停下腳步,正朝著山坡的方向張望,手裡的槍已經舉了起來。她趕緊掏出提前準備的泥漿,均勻塗在偵查儀外殼上,泥漿的顏色和茅草一模一樣,既能防反光,又能降低設備溫度,避免被
“黑狼”
的熱像儀捕捉到。“剛纔太險了!”
小王的額頭滲著冷汗,聲音裡帶著後怕,“‘黑狼’的人對反光特彆敏感,上次我們有個隊員,就是因為望遠鏡反光,被他們發現,差點冇回來。”
中午
12
點,雨林的溫度飆升到
38c,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落在地上像一個個小火爐。蘇慈的土布衫已經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連內衣都濕了,黏膩得讓人難受。她和小王躲在茅草裡,掏出壓縮餅乾啃著,卻發現餅乾已經吸潮變軟,咬在嘴裡像嚼棉花,難以下嚥。“得找水喝,不然下午肯定脫水。”
小王指著不遠處的小溪,聲音有些沙啞,“但溪邊可能有陷阱,‘黑狼’最喜歡在水源附近埋‘踏雷’,就等咱們送上門。”
兩人小心翼翼地繞到小溪上遊,蘇慈用匕首割下一段空心竹,做成簡易吸管,趴在岸邊輕輕吸水,溪水帶著淡淡的甜味,卻也混著細小的泥沙,喝進嘴裡咯吱作響,卻比什麼都解渴。
下午
3
點,蘇慈發現紅外偵查儀的螢幕開始閃爍,亮度一點點變暗,電池快冇電了。“備用電池在竹簍底部,用防水布包著,你找找。”
小王提醒道。蘇慈伸手去摸,卻不小心碰掉了竹簍裡的
“柴火”,一根樹枝滾到山坡下,發出
“哢嚓”
的脆響。溶洞門口的毒販立刻警覺起來,端著槍朝山坡快步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裝成拾柴的,彆慌!”
小王拉著蘇慈,假裝彎腰撿柴火,嘴裡唸叨著
“哎呀,柴火掉了,阿爸看到要罵人的”,語氣裡滿是慌張,像真的嚇壞了。毒販走過來,用槍指著他們的頭,惡狠狠地問:“你們是哪裡的?來這裡乾什麼?”
小王趕緊掏出提前準備的緬甸煙,笑著遞過去:“我們是山下的村民,來拾柴的,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毒販接過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踢了踢竹簍,見裡麵全是柴火,才罵罵咧咧地走開,嘴裡還嘟囔著
“彆在這裡瞎逛,小心遇到野獸”。
直到傍晚
6
點,夕陽把雨林染成橘紅色,蘇慈和小王才悄悄撤離山坡,回到臨時指揮部。趙剛隊長和李隊長正圍著地圖焦急等待,看到他們回來,立刻迎上去。蘇慈把偵查到的情況詳細彙報:“溶洞有三層防禦,外圍是巡邏隊,中層是洞口放哨,內層是溶洞內的守衛;□□應該在溶洞最深處,旁邊至少有
5
名武裝毒販;另外,我們發現溶洞西側有一條隱蔽的地道,入口藏在藤蔓下麵,可能是‘黑狼’的逃生通道。”
李隊長點點頭,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說的地道,我們之前也懷疑過,但一直冇找到入口,看來‘黑狼’早就留了後路,夠狡猾的!”
晚上
8
點,雨林被濃重的瘴氣籠罩,白色的霧氣像棉花糖一樣,把整個樹林裹得嚴嚴實實,能見度不足
3
米,手電筒的光柱照出去,冇走幾米就被霧氣吞噬,隻剩下一團模糊的光暈。按照計劃,劉猛帶著突擊組,穿著和毒販一樣的迷彩服,手裡拿著偽造的聯絡暗號(之前從俘虜口中審出的
“狼嘯三聲”),去溶洞附近誘敵;蘇慈和周衛國則埋伏在溶洞西側的地道入口附近,防止
“黑狼”
從地道逃跑;陳曉峰帶著紅外偵查儀,在遠處的山頂監測全域性,像一雙警惕的眼睛,盯著雨林的一舉一動。
蘇慈趴在潮濕的泥地裡,身上塗滿了雨林的黑泥,泥巴順著臉頰往下流,鑽進脖子裡,涼絲絲的,卻讓她格外清醒,這層泥巴既能降低體表溫度,避免被熱像儀發現,又能偽裝成腐葉堆,不被毒販察覺。木質槍托上的防水膠帶沾了泥巴,變得更滑,她不得不重新調整握槍姿勢,把手指緊緊扣在槍托的防滑紋路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注意,突擊組已經到溶洞門口了。”
戰術耳機裡傳來陳曉峰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電流雜音,像收音機冇調好頻道,“瘴氣濃度
06g/,你們儘量少說話,彆吸入太多瘴氣,對肺不好。”
溶洞方向傳來三聲
“狼嘯”——
是劉猛的信號,聲音沙啞,像真的狼叫一樣,在雨林裡迴盪。緊接著,傳來毒販的迴應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音,應該是雙方在覈對暗號,比如敲擊槍托的次數。蘇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著地道入口,
“黑狼”
這種多疑的人,絕不會完全相信
“接應人員”,肯定會提前安排人從地道撤離,探探風聲。
果然,幾分鐘後,蘇慈手裡的紅外偵查儀螢幕上,出現了兩個移動的熱源,是
“黑狼”
派來探路的毒販。他們手裡拿著砍刀,一邊走一邊砍斷擋路的藤蔓,砍刀劃過樹枝的
“哢嚓”
聲,透過瘴氣傳過來,格外清晰。“準備射擊,打腿,彆打死,留活口問‘黑狼’的位置!”
蘇慈輕聲說,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周衛國能聽到。她的手指扣在扳機上,潮濕的空氣讓扳機有些發澀,她不得不稍微用點力,才能保持扳機的靈敏度,確保開槍時不會出意外。
“砰!”
消音手槍的槍聲很輕,像風吹過樹葉,精準命中左側毒販的小腿。對方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手裡的砍刀
“哐當”
掉在泥裡;周衛國緊接著開槍,子彈擊中右側毒販的膝蓋,那人疼得蜷縮在地上,嘴裡罵著聽不懂的緬甸話。兩人剛要衝上去抓人,卻冇想到倒地的毒販突然從懷裡掏出一顆手雷,用冇受傷的手拉開保險栓,就要往地上扔。“快躲!”
蘇慈一把推開周衛國,自己則迅速滾到一棵大樹後,“轟隆”
一聲,手雷在地上炸開,泥土和碎石像雨點一樣濺在她身上,後背傳來一陣刺痛,應該是被碎石劃傷了,火辣辣的疼。
“‘黑狼’的人都帶著手雷,個個抱著同歸於儘的心思!”
周衛國爬過來,蹲在蘇慈身邊,小心翼翼地幫她檢查傷口,看到隻是皮外傷,才鬆了口氣,“還好隻是皮外傷,要是再近一點,你這條胳膊就廢了。”
蘇慈擦掉臉上的泥巴,重新趴在地上,目光緊緊盯著地道入口
螢幕上,又有三個新的熱源出現,而且移動速度很快,顯然是
“黑狼”
見探路的人冇回來,急了,要親自從地道撤離。
“劉猛,‘黑狼’要從地道跑了,你們趕緊強攻溶洞!”
蘇慈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突擊組立刻行動,槍聲和爆炸聲在溶洞方向響起,火光透過瘴氣,在遠處的天空映出淡淡的紅光,像一團跳動的火焰。地道裡的
“黑狼”
聽到槍聲,加快了撤離速度,第一個毒販剛從地道鑽出來,就被蘇慈的子彈擊中肩膀,慘叫著倒在地上;第二個毒販見狀,轉身要往地道裡退,周衛國一槍擊中他的腳踝,那人
“撲通”
一聲摔倒,再也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地道裡傳來
“黑狼”
瘋狂的嘶吼聲:“都給我頂住!誰後退我殺了誰!”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熱源衝了出來
是
“黑狼”
本人,他手裡拿著一把改裝過的
ak-47,槍口還冒著寒光,身後還拖著一個人質(就是之前被綁架的邊民阿妹),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匕首已經劃破了皮膚,滲出細小的血珠。“彆開槍!再開槍我就殺了她!”“黑狼”
的聲音帶著瘋狂,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我知道你們是特種部隊,放我走,我把人質還給你們,不然咱們一起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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