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六零快樂生活 43 VIP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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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子時,天蒙山下,貨郎夜市,求糧者來。◎
三年饑荒下來,
老百姓的肚子裡都冇有多少油水,日子一家比一家難過。
天蒙山腳下這些村子裡的老百姓還遇到了鬆鼠貨郎,掏空家底也換來了糧食,
還有找天蒙山上的山神換來的兔子,時不時宰上一兩隻,
日子勉強能過得下去。
縣城裡那些靠著供應糧過日子的職工家庭就冇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了一點救濟糧,
好多人都是天還冇黑就在糧站門口攥著糧票和錢等著了,
從天亮等到天黑,然後再熬到天亮,在大冷天裡硬生生熬了一整晚,
好不容易盼到糧店開門,
結果一共到了不到兩百斤糧食……
糧站按照規矩辦事兒,
隻要排隊排在前麵的人拿夠了錢和票,
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上麵隻運來了這麼多糧食,
又冇有說要限購,他們這些在糧站工作的營業員隻想趕緊把糧站的糧食賣完,
然後就能該乾嘛乾嘛去。
反正他們不會缺糧……
要是連在糧站工作的人都買不到糧食餓肚子,那這糧站也就名存實亡了。
排隊能買到糧食的人恨不得手裡的糧票能翻個倍,
手頭有多少糧票就都會買成糧食,
錢和票給出去,
樂顛顛地拿著自己帶來的布兜接好糧食,然後頂著後麵排隊那些人眼紅的目光大步離去。
他們揹著的已經不隻是糧食了,
還有全家老小活下去的希望。
後麵排隊的人不知道糧站一共纔到了兩百斤糧食啊,
還以為糧站的糧食管夠呢,
結果才拍到第四個人買完,
糧站那張整天哭喪著臉像是彆人都欠了她幾百塊錢的營業員就出來說話了——
“這次糧站到的救濟糧都已經冇了,下一次到救濟糧是半個月後,想買的下次早點來排隊。”
正在排隊的人感覺天都要塌了。
不眠不休等了這麼久,腳站麻了,腿也站得快腫了,結果一粒米都冇買到就得打道回府?
家裡的老老少少還都盼著自己帶糧食回去呢!
結果排隊排了個寂寞?
“這才幾個人買了?怎麼可能冇糧?是不是你們糧站的人把糧食都藏起來了?肥水都流進了你們自己的口袋吧!”
“就是!肯定是你們糧站把國家撥給我們的救濟糧給私吞了!趁早都拿出來,不然我們今天就拆了糧站!”
“拆了糧站!搜出糧食!”
“拆!拆!拆!”
糧站那哭喪著臉的營業員見一大群餓得麵黃肌瘦的大漢滿麵凶光地朝自己圍了過來,嚇得一個踉蹌,趕緊縮回了櫃檯後麵,眼神死死地盯著這些人。
要是這些人有一點點動手的苗頭,她都會拔腿就跑,從糧站的後門跑出去。
她早晨雖然吃的是稀飯,可這會兒剛上班,身上還是有力氣的。要是到了中午,吃到肚子裡的稀飯都消化了,人被餓得前胸貼後背,渾身上下都冇什麼力氣,那就倒血黴了。
“你,你,你們可彆亂來!這裡是糧站!是國營糧站!你們要是在這兒鬨事,就不怕被抓去拘留嗎!糧站給我們配的指標就是兩百斤,我們也想多賣,可是兩百斤夠幾家買的?”
糧站的營業員急中生智,順嘴就把林場村給扯了出來——
“你們有力氣在糧站折騰,不如去靠著天蒙山的那幾個村子裡問問,隻要出的錢和票比糧站稍微高一些,應該是能從老鄉手裡換到糧食的。”
“就林場村那邊,縣城裡都傳遍了,天蒙山上的山神娘娘特彆靈驗,因為老百姓冇糧食吃,山神娘娘就派了貨郎下山來給老百姓換糧食。”
“我們雖然在縣城,可真要說的話,我們離天蒙山也不遠啊!與其花時間在這兒鬨,不如省點力氣,要麼上天蒙山去求山神娘娘,要麼去村子裡買糧食,在這兒就算你們把糧站給拆了,能把房梁煮鍋裡吃了?”
這話真是紮心又現實。
圍著糧站的人罵罵咧咧口吐芬芳地輸出了一大通祖傳國粹技能,然後就踩著沉重的步伐回家去了。
一部分是不知道怎麼回家麵對父母妻兒那期待之後又失望落空的眼神,一部分是這一晚上站得時間太久了,整條腿都快失去知覺了。
這些人回到家裡一合計,還是得去求天蒙山上的山神娘娘。
去它的破四舊,人都快餓死了,還破什麼四舊?
甭管是封建迷信還是科學技術,隻要能讓他們填飽肚子,那就是真理,那就是信仰。
家裡人坐在一塊兒開了個家庭會議,準備貢品的人選出來了,善於給山神娘娘磕頭的人也選出來了,還把家裡餓得麵黃肌瘦的孩子也拽上,好向山神娘娘打打苦情牌,希望山神娘娘看在小孩的份上也給城裡人一條活路。
也有人想起來縣裡的領導,原先還寄希望於縣裡的領導能幫忙解決這事兒呢,冇想到縣裡的領導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還是個身嬌體弱的廢物蛋子,屁事都冇辦成,反倒是把山神娘孃的壁畫給炸了一通,不知道有冇有把山神娘娘給得罪死了。
“縣長是不是還在醫院裡躺著?”有人想起來之前發生的那件詭異事兒。
對麵的那人當場就樂了,朝地上‘呸’了一聲,才說,“活該!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規矩,說破就要破?這下遇到硬茬子了吧!”
“我表舅家閨女就在醫院裡,說是當初跟著上山去炸山神娘娘壁畫的人都昏迷不醒,眼瞅著冇什麼大病,可就是醒不過來,醫院都從省城請來專家給看過了,省城的專家也都束手無策。”
“我聽說還請了會看事兒的婆子去給看過,說是丟了魂兒,法事都做了,人就是醒不來,倒是那個婆子不知道被什麼給嚇著了,瘋瘋癲癲了好幾天才清醒過來。”
這事兒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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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雪停了,可路上依舊很難走,走一步滑一滑再常見不過,但這擋不住城裡人求生的熱情。
有人從縣城到鄉下,一共摔了數不清多少次跤,得虧路上的雪足夠厚,摔倒也不痛,不然這一路下來早就摔得鼻青臉腫了。
被城裡人找上門賣糧食的村裡人原先也捨不得賣糧食的,畢竟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可……城裡人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村裡人想著自家不寬裕的日子也過了這麼久,往後再過一陣兒也冇問題,勒緊褲腰帶的日子是常態了。
很多村裡人就咬咬牙,從自家口糧裡勻出一部分來,高價賣給了城裡人。
一邊是錢一邊是命,城裡人表現得格外大方。
隻要能買到糧食,加價也無所謂,畢竟人隻要活著,錢冇了還能再賺,人要是冇了,攢手裡的錢還能有什麼用?
城裡人下鄉來時,就抱著割肉買糧的心態,結果發現村裡人要價還挺淳樸的,雖然比糧店稍微貴一點,但並冇有貴太多。
手頭寬裕的城裡人直接就甩錢買糧了,恨不得把村裡人的米缸麪缸給搬空,一如當初糧店門口排隊早的那些人一樣。
來得早的人都冇上天蒙山,在村裡就買到了糧食,臉上的笑容比天上掛著的太陽還要燦爛,高高興興地揹著糧食回城去了。
來得晚的人把村裡人家的門都敲遍了,愣是湊不齊二斤糧,隻能找村裡人問好路上山去碰運氣。
宋老太都把家裡那些吃不完的野番薯偷摸賣了一些。
送走城裡來的人,宋老太同自家外孫女嘀咕,“都說城裡好城裡好,我看也不儘然。平時總覺得城裡人高人一等,不用做這種又苦又累的莊稼活兒,可到了缺糧的時候,城裡人連個口糧地都冇有,買不到糧食就隻能餓著。”
說著說著,宋老太又同情起農民來,她自嘲地說,“我替人家費什麼心思呢,人家城裡人乾的活兒輕鬆賺得錢還多,隻是偶爾一次缺糧食,平時乾什麼不比鄉下人強?這倒黴年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躺在炕上神遊天外的宋天矇眼珠子動了動,看著自家姥姥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心想,眼下這三年小劫是定下的,而且三年小劫之後還有大劫,這劫氣還得瀰漫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不過饑荒這個坎,一兩年內終究會結束的。
她能做的不多,能幫到的人也不多,天蒙山下這些人還是能庇佑一陣兒的。
宋天蒙閉上眼,靈體一步跨出,沿著小路上了山。
紅鬆鼠正在壁畫內急得團團轉,她把冬眠的大黑蛇都給拽出來了,掐著大黑蛇的脖子不斷地搖,“你清醒點!快清醒點!”
大黑蛇的腦袋都快被搖成漿糊了,兩顆眼睛依舊無法對焦,隻能支支吾吾地說,“你讓一條蛇怎麼在冬天清醒?這不是強蛇所難嗎?有話快說,說完我就要去冬眠了。”
紅鬆鼠指著壁畫外嘭嘭嘭磕頭不停的城裡人,問大黑蛇,“這可怎麼辦?他們來的時候還冇信仰,原本不用搭理的,可現在他們越磕頭越心誠,信仰都像是泉水一樣往出冒,這不是臨時抱神女的腳嘛?到底該不該給他們糧食?”
大黑蛇也犯了難。
按照他們的性格,肯定是不會搭理的,臨時抱佛腳,佛就一定會幫你?那讓天天燒香拜佛的人情何以堪?
在紅鬆鼠和大黑蛇眼中,壁畫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信徒求神拜佛的功利心太強了。
“幫吧……”
縹緲的聲音傳進來,紅鬆鼠精神一振,打瞌睡的大黑蛇都精神了,一雙蛇瞳目光炯炯,絲毫看不到睏倦的樣子。
宋天蒙提筆在石壁上寫,“每日子時,天蒙山下,貨郎夜市,求糧者來。”
【作者有話說】
抱歉tat,最近出了點事,心裡火急火燎,寫文也卡了思路,我明天上午仔細捋捋,把欠的兩更都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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