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時通古今 第17章 泡麵驚汴梁與貴妃的荔枝債
“乾了？！”
蘇東坡這三個字吼得震天響，震得茅屋頂上的陳年老灰簌簌下落，糊了兩人一頭一臉。他虯髯（想象一下）戟張，文人那股子被逼急了的瘋勁兒上來了，頗有點當年在烏台寫絕命詩的氣勢。
薑小勺捂著胸口被灰嗆得直咳嗽，心裡直犯嘀咕：這蘇大學士，怕不是被泡麵箱嚇出毛病了吧？這聲“乾了”，聽著怎麼比宇文成都的鳳翅鎦金镋劈下來還嚇人？
“先生…咳咳…穩重！穩重！”薑小勺一邊扒拉頭上的蜘蛛網，一邊壓著嗓子提醒，“隔牆…有耳…計需…秘行！”（韻腳：ing）押韻嘴被灰嗆得有點跑調。
蘇東坡這才意識到失態，老臉一紅，趕緊壓低聲音，湊近薑小勺，眼神卻亮得驚人：“薑店家，計將安出？可是要尋一荒山野嶺，掘地三丈，將此‘禍根’深埋？或是效法古人，沉於大江大河，一了百了？”他思路倒是挺傳統。
薑小勺搖搖頭，指了指地上那被金色能量絲線“縫合”後安靜如雞的泡麵箱，又晃了晃手中光芒黯淡、宛如一塊普通暖玉的玉佩殘片，壓低聲音，語速飛快（儘量不押韻）：“埋了？沉了？蘇先生，這玩意兒是龍氣！是活的能量印記！埋了它自己會拱出來，沉了它能順著暗流飄到皇宮門口去信不信？堵不如疏！咱得讓它‘名正言順’地爆！”
“名…名正言順地爆？！”蘇東坡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撚斷了好幾根鬍子，“如何名正言順？難道敲鑼打鼓告之汴梁百姓，說此地有祥瑞要出世，請大家捂好耳朵？”
“差不多！”薑小勺眼中閃爍著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光芒，“但不是祥瑞，是‘天降異寶’！動靜越大越好！最好全汴梁的人都看見！這樣，無論它炸出什麼動靜，都有人作證，這是‘天意’，跟咱們倆苦哈哈的倒黴蛋沒半點關係！等它炸完了，能量宣泄乾淨了，自然就消停了！這叫…禍水東引…不，是引雷入地！”
蘇東坡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的心臟有點承受不住這過於刺激的計劃：“引…引雷入地？那這‘雷’引向何處？總不能真在城裡炸吧？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當然不能！”薑小勺指了指汴梁城的方向，“城外！找個開闊、顯眼、最好還有點特殊意義的地方！比如…皇家祭天的天壇附近？或者城隍廟門口？總之，得是個能扯上‘天意’的犄角旮旯！動靜要大，但實際破壞力…希望係統靠點譜，讓它炸得‘花團錦簇’一點…”
“天壇？！城隍廟？！”蘇東坡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廚子說話，而是在跟一個瘋子軍師密謀造反，“這…這風險也太…”
“先生！沒時間猶豫了！”薑小勺指了指自己胸口那層透明的“時空創可貼”，下麵猙獰的傷口邊緣已經開始隱隱滲出血絲，麻木感也在消退，劇痛如同蘇醒的毒蛇，重新噬咬著他的神經，“我這‘仙膏’快失效了！這玉佩也快油儘燈枯！箱子裡的‘祖宗’隨時可能二次發飆！到時候咱倆連渣都不剩！搏一把，還有一線生機！坐等，十死無生！您選哪個？”
蘇東坡看著薑小勺慘白的臉和胸口的傷，又感受了一下茅舍裡依舊殘留的、令人心悸的龍氣餘威，最終一跺腳，文人那點迂腐徹底被求生欲碾碎：“罷了！子瞻今日就捨命陪君子！不，是陪廚子！乾了！具體如何行事？”
……
半個時辰後。
月黑風高，汴梁城外，皇家圜丘（祭天壇）西側，一片相對平坦、但雜草叢生的野地裡。
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如同做賊般溜了過來。正是換了一身蘇東坡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散發著黴味和汗臭的破舊短打（方便行動）的薑小勺，以及同樣做平民打扮、但依舊掩不住那股子文人酸氣、緊張得直搓手的蘇東坡。
蘇東坡懷裡緊緊抱著那個重新被油布裹了幾層、又被粗麻繩五花大綁的泡麵箱，感覺抱的不是箱子，而是一顆燒紅的烙鐵。
“就…就這兒？”蘇東坡看著黑黢黢的四周，遠處圜丘高大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心裡直打鼓，“此地離圜丘尚有百丈，不算褻瀆聖地…但也足夠顯眼…”
“顯眼就對了！”薑小勺喘著粗氣，胸口的劇痛讓他額頭冷汗直冒。他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下的一塊半人高的大青石上。“放那兒！石頭顯眼，樹下不容易第一時間被雷劈…我是說，被‘天降異寶’的餘波掃到！”
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祖宗”箱子安置在大青石頂端。薑小勺又從懷裡（其實是係統儲物空間）掏出僅剩的幾樣零碎：一小撮之前在唐朝後廚順的、劣質到發黑的胡椒粉，一小塊凝固發黃的羊油（羊尾脂精粹的邊角料），還有…幾片乾枯的玫瑰花瓣（華清池留念？）。
“薑店家…你這是？”蘇東坡看得莫名其妙。
“加…加點料！”薑小勺齜牙咧嘴地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油布包裹的縫隙裡，“製造點…神秘感！顯得…更‘天外’一點！”
他心裡想的是：萬一爆炸帶點香味，還能掩蓋一下泡麵調料包的廉價氣息。
做完這一切，兩人退到幾十步開外一處低窪的土溝裡趴下，隻露出半個腦袋，死死盯著大青石上的“炸彈”。
“蘇…蘇先生…”薑小勺聲音發顫，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嚇的，“該您…表演了！動靜…搞大點！把巡夜的…或者早起拾糞的…引過來！”
蘇東坡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自己年輕時在鳳翔府跟老兵油子學的口技。他清了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用一種極其誇張、帶著顫抖和驚恐、彷彿親眼目睹了玉皇大帝下凡踩了狗屎的腔調，朝著汴梁城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嘶喊起來：
“天…天降祥瑞啦——！！！”
“快…快來人啊——！！！”
“圜丘顯靈！神石放光！有…有寶貝出世啦——！！！”
“金光萬道！瑞氣千條！晃得老漢我眼都瞎啦——！！！”
這聲音在寂靜的郊野傳得格外遠，驚起一片夜宿的飛鳥，撲棱棱地亂飛。蘇東坡喊得聲嘶力竭，麵紅耳赤，頗有點當年在朝堂上怒懟新黨的風采。
薑小勺趴在溝裡，聽得嘴角直抽抽。這蘇大學士…演技略顯浮誇啊！還“金光萬道瑞氣千條”？黑燈瞎火的，哪來的光？全靠想象力嗎？
然而，效果卻出奇的好！
也許是蘇東坡那獨特的、極具穿透力的文人嗓門，也許是對“祥瑞”、“寶貝”這類詞天生敏感的神經被觸動，沒過多久，遠處就傳來了動靜！
先是幾盞昏黃的燈籠晃動著靠近，伴隨著幾個守夜老卒睡意惺忪又帶著驚疑的喝問：“誰？！誰在那裡鬼嚎？！什麼祥瑞？”
緊接著，附近村落裡被驚醒的狗開始此起彼伏地狂吠！
再然後，隱約聽到有銅鑼被敲響，伴隨著更嘈雜的人聲和更多的燈火朝著這邊彙聚過來！
“來…來人了！真來人了！”蘇東坡又驚又喜，壓低聲音，激動地抓著薑小勺的胳膊。薑小勺被他抓得傷口一陣劇痛，差點叫出聲。
“快…快引爆！”薑小勺忍著痛，用意念瘋狂溝通鍋底係統，“係統！引爆泡麵箱！要華麗！要震撼！要像那麼回事！積分…先欠著！”
【指令接收！執行：定向能量引爆
-
泡麵箱（李世民龍氣印記）！】
【消耗：玉佩殘片（共生體）殘餘能量90%！】
【特效渲染：載入‘祥瑞出世’麵板包（試用版）！】
【備注：本特效僅提供光影聲效，無實際增益，且可能因能量不足出現穿模、卡頓、貼圖錯誤…】
鍋底的提示一如既往地不靠譜，但薑小勺顧不上了！
就在第一批打著燈籠、提著棍棒、探頭探腦的守夜老卒和村民快要靠近大青石百步之內時——
轟——！！！！
一聲絕非人間應有的、沉悶卻又帶著奇異穿透力的巨響，猛地從大青石方向爆發出來！聲音不大，卻彷彿直接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緊接著！
嗡！！！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璀璨到極致的光柱，猛地從泡麵箱的位置衝天而起！光柱並非直上直下，而是如同活物般扭曲盤旋，光暈流轉間，隱隱勾勒出模糊的龍形、鳳影、麒麟瑞獸…甚至還有幾片…**炸開的、金燦燦的泡麵虛影**？（係統貼圖錯誤）
光柱照亮了半邊夜空！將圜丘的輪廓、歪脖子老槐樹、大青石，以及周圍驚愕的人群，映照得如同白晝！
“神…神仙顯靈啦！！”
“我的親娘咧！真…真有祥瑞！！”
“快看！龍！是龍！還有鳳！！”
“那…那金燦燦的…是啥？仙果嗎？！”
“天佑大宋！天佑大宋啊！！”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跪拜聲、禱告聲響成一片！膽子小的直接癱軟在地磕頭如搗蒜，膽子大的則激動得渾身發抖，試圖往前擠。
“係統！卡頓個屁！給點動靜！”薑小勺在溝裡急得直拍地。
彷彿聽到了他的心聲，那衝天的光柱猛地一收！所有光影瞬間凝聚成一顆懸浮在大青石上方三尺處、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而威嚴的金色光球！
光球緩緩旋轉，散發出溫暖而神聖的氣息（特效渲染）。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以為神物即將落地認主時——
噗~！
一聲輕微得如同放屁的悶響。
那顆神聖的金色光球，如同一個被戳破的肥皂泡，**毫無征兆地…癟了下去！**
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最後化作幾縷頑強的、如同劣質煙花燃儘後的青煙，嫋嫋升起，在夜風中打了個旋兒，徹底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從震撼登場到草草收場，充滿了虎頭蛇尾的荒誕感。
現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跪著的，撅著屁股；站著的，伸著脖子；往前擠的，抬著一隻腳…如同被集體施了定身法。臉上的表情從極致的狂熱和敬畏，瞬間凝固成了呆滯和茫然。
“祥…祥瑞呢？”
“剛…剛才那泡…泡泡？”
“神仙…放了個屁就走了？”
“就…就這？”
質疑聲、失望的歎息聲、以及被愚弄的憤怒低語開始在人群中蔓延。幾個膽子大的守夜老卒，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湊近大青石。
隻見那塊大青石頂端，油布包裹早已被“溫和”的能量衝擊（主要為了光影效果）撕成了碎片。那個“康帥傅”泡麵箱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裡，箱體上那個笑容可掬的廚師logo，在燈籠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醒目…且廉價。
箱蓋被震開了一條縫。一股濃鬱的、混合著紅燒牛肉味、羊油膻氣、劣質胡椒的刺鼻、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玫瑰（？）的…**難以形容的、極其複雜又極其接地氣的奇異味道**，猛地彌漫開來！
“呃…”靠得最近的一個老卒吸了一口這“仙氣”，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像是想吐，又像是被勾起了某種原始的食慾，表情扭曲得如同便秘。
“這…這是何物？”另一個老卒用棍子小心翼翼地捅了捅箱子，“硬邦邦的…這畫上的人…笑得咋恁瘮人？”
“這味兒…聞著像…像胡人賣的什麼…速食麵餅？但又不太像…”
“祥瑞？就這破箱子？還一股子怪味？”
失望和懷疑徹底占據了上風。有人開始罵罵咧咧，覺得被耍了。也有人不死心，覺得箱子本身或許就是寶貝。
躲在土溝裡的薑小勺和蘇東坡，大氣都不敢出。
【滴！】
【定向能量引爆完成！】
【泡麵箱（李世民龍氣印記）能量宣泄：95%！】
【玉佩殘片（共生體）能量耗儘，陷入深度沉睡（修複中…）】
【當前狀態：極度虛弱（共生體沉睡導致宿主生命力流逝加速）】
【時空積分：-300（特效渲染及能量引導服務費）】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急速下滑！需立即補充高能量物質或返回主世界接受治療！】
【警告：檢測到小範圍時空漣漪（爆炸引發），北宋時空坐標輕微擾動，可能吸引未知存在注意…】
鍋底的提示如同最後的喪鐘。薑小勺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在飛速流失，眼前陣陣發黑，胸口的創可貼徹底失效，劇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薑…薑店家？你…你怎麼了？！”蘇東坡發現了薑小勺的不對勁，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胸前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正汩汩地滲出，染紅了破舊的衣衫。
“蘇…先生…”薑小勺的聲音如同蚊蚋，氣若遊絲，“箱…箱子…沒炸…就好…龍氣…散了…”他艱難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好像…要…不行了…回…回不去了…”
“彆說喪氣話！”蘇東坡又急又怕，看著遠處還在圍著泡麵箱議論紛紛的人群，再看看瀕死的薑小勺，文人骨子裡的義氣和急智再次爆發。他猛地想起薑小勺之前提過的“時味居”和那口祖傳大黑鍋！
“薑店家！撐住！你說過你的店！那口鍋！能救你！”蘇東坡壓低聲音，急急道，“告訴我！怎麼回去？回你的‘時味居’！一定有辦法！”
“鍋…係統…定位…”薑小勺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拚儘最後一絲力氣，用意念溝通鍋底，“回…回時味居…後廚…鍋…”
【檢測到宿主強烈回歸意願及空間坐標（時味居-祖傳黑鍋）…】
【啟動緊急備用能源（0.1%）…】
【執行：超短距不穩定空間折躍…】
【警告：能量嚴重不足！折躍過程將極其痛苦且存在高度風險（身體部分可能遺失在時空夾縫）！是否繼續？[是]
\\/
[否]】
“是…”薑小勺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用儘靈魂的力量嘶吼。
嗡！！！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空間波動在土溝裡泛起。薑小勺的身影瞬間變得極度模糊、透明，彷彿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薑店家！”蘇東坡隻來得及驚呼一聲，就感覺手中一空，薑小勺如同幻影般消失了！原地隻留下幾滴溫熱的鮮血，和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荔枝混著奶香的怪異味道。
蘇東坡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土溝，又看看遠處還在研究泡麵箱的人群，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股巨大的荒誕感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湧上心頭。
“這…這都叫什麼事兒啊…”他喃喃自語，感覺自己的三觀在今天被反複碾碎又重塑。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村民似乎發現了土溝這邊的動靜，提著燈籠照了過來：“誰？！誰在那兒？！”
蘇東坡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從土溝另一邊翻出去，借著夜色的掩護，朝著汴梁城的方向沒命地狂奔！他這輩子都沒跑這麼快過！一邊跑，心裡一邊瘋狂祈禱：
“薑店家…你可千萬要撐住啊！老夫欠你的飯錢…還有這救命之恩…還沒還呢！”
“還有那破箱子…愛咋咋地吧！千萬彆再炸了！”
“這大宋…太危險了！老夫要回家寫詩壓壓驚！”
……
與此同時，唐朝，華清宮。
溫泉水滑，花瓣飄香。
楊玉環慵懶地浸泡在巨大的白玉浴池中，烏黑的長發如同海藻般漂浮在水麵。幾名宮女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用玉瓢舀起溫熱的、混合著新鮮牛乳和玫瑰花瓣汁液的池水，輕柔地淋在她凝脂般的肩頭。
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水珠，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絲饜足的慵懶。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幾個時辰前那驚魂又荒誕的一幕：那個從天而降、渾身血汙的“小仙童”，那件被扔出去的破衣服（已經被她命人燒了），還有那碗雖然糊了自己一臉、但效果卻意外舒爽的“冰玉露”…
“冰肌玉骨…安神定魄…”楊玉環回味著那奇異的清涼感和精力充沛的感覺，紅唇微啟，輕聲呢喃。她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過自己光滑細膩的臉頰，感覺似乎真的比往日更添了幾分水潤光澤（心理作用？）。
“那‘仙童’…似乎叫…薑小勺？”她回憶著對方那押韻的鬼話，“九天司膳小仙童？哼，倒像個被雷劈下來的倒黴蛋…”
想到對方胸口那猙獰的傷口和最後狼狽爬走的樣子，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不過…那‘冰玉露’…”楊玉環鳳眸微睜，眼底閃過一絲意猶未儘的光芒，“滋味確實獨特…效果也…甚好。”她看向池邊一個空著的玉碗，那是之前盛放荔枝的。
“來人。”楊玉環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威嚴。
“奴婢在！”一名貼身宮女立刻躬身應道。
“傳本宮口諭。”楊玉環用指尖輕輕撥弄著水麵的花瓣，“命嶺南進貢的新鮮荔枝，快馬加鞭，分出一半…不，分出七成！以冰鑒封存，八百裡加急，送往…嗯…”她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一個模糊的地名，“送往‘時味居’，交給一位名叫薑小勺的…嗯…小掌櫃。”
宮女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娘…娘娘？送荔枝？給…給誰？時味居？奴婢…奴婢從未聽聞此地名…”
“讓你送就送！”楊玉環柳眉微蹙，有些不耐煩，“告訴送荔枝的人，就說…是本宮賞他的！答謝他的‘冰玉露’！讓他…讓他再給本宮琢磨些新奇、美味、養顏的‘仙品’送來！若是敢敷衍…”她哼了一聲，沒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她堂堂貴妃，被人糊了一臉“奶凍”，要點“售後服務”不過分吧？
“是…是！奴婢遵命！”宮女雖然滿心疑惑，但不敢多問，連忙躬身退下安排。
楊玉環重新閉上眼，靠回池壁，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她彷彿已經看到，那個狼狽的“小仙童”收到這堆如山的荔枝時，那副驚愕又不得不絞儘腦汁給她研製新“仙品”的滑稽模樣。
“薑小勺…本宮的荔枝…可不是白吃的。”她低聲自語，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本宮…等著你的‘仙品’哦…”
……
現代，深夜，“時味居”後巷。
黑暗，潮濕，彌漫著垃圾桶特有的酸餿味。
啪嗒！
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響起。
薑小勺如同一條死狗般，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滿是油汙的水泥地上。劇痛讓他瞬間從昏迷中被強行喚醒，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痛苦嘶鳴。
“呃…嗬…嗬…”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尤其是胸口，那被創可貼強行粘合的傷口徹底崩裂，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湧出，染紅了地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劇痛。玉佩殘片如同冰冷的石頭貼在心口，毫無反應。係統鍋底的光幕在視野裡瘋狂閃爍著紅色的【警告！生命垂危！】字樣，如同催命的符咒。
他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想要爬向幾步之外、那扇通往“時味居”後廚的、鏽跡斑斑的鐵門。那是他唯一的生路！鍋！祖傳大黑鍋！
就在這時——
刺啦！
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從巷子口射來！精準地籠罩在他身上！強烈的光線讓他瞬間失明！
“不許動！警察！”
“薑小勺！終於逮到你了！”
“把手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慢慢站起來！”
林薇那熟悉又冰冷的聲音，伴隨著幾個警察嚴厲的嗬斥和拉動槍栓的清脆聲響，如同驚雷般在狹窄的後巷炸開！
完了！還是被堵住了！
薑小勺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趴在冰冷的地上，臉貼著油膩的汙漬，感受著生命力的飛速流逝和刺骨警燈的光芒，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他拚儘九死一生，從饕餮空間逃到貴妃浴池，又從北宋驚雷現場折躍回來…最終還是落入了警察的天羅地網。
難道…真的要栽在這裡了？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迅速黯淡。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彷彿聽到林薇快步走近的腳步聲，以及她帶著驚疑的低聲自語：
“…好濃的血腥味…還有…荔枝和…牛奶？這家夥…到底躲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