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時通古今 第23章 亂燉後遺症與荔枝債主上門

    死寂。

監護室裡彌漫著焦糊味、甜膩香氣、血腥氣混合的詭異氣息，濃得化不開。破碎的裝置冒著青煙，扭曲的金屬桌凳如同被巨力揉捏過的廢紙，牆壁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能量灼痕。慘白的無影燈頑強地閃爍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映照著滿地狼藉和兩個癱倒的人影。

林薇背靠著冰冷的合金牆壁，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嘴角的血跡帶著鐵鏽味，腦袋裡嗡嗡作響，像是被塞進了一口被敲爛的鐘。剛才那瞬間的碰撞，那如同實質的帝王咆哮和貴妃魅惑，還有薑小勺身上爆發的、如同黑洞般強行吞噬一切的詭異力量…徹底碾碎了她用二十年刑偵生涯建立起來的、堅固無比的世界觀。

這他媽…真的是科學能解釋的範疇嗎？神仙打架…她這個凡人差點被餘波震成渣！

她的目光艱難地移向監護室中央。薑小勺蜷縮在地板上，像一隻被煮熟的蝦米，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輕微抽搐。口鼻、耳朵裡都滲出了暗紅色的血跡，其中混雜著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粉紅、幽藍三色流光，如同壞掉的霓虹燈管。胸口那條崩裂的縫合線再次被染紅，病號服被鮮血浸透了大片。他雙眼緊閉，臉色灰敗得如同死人，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緊急避險：能量中和

-

‘亂燉’（完成）！】

【宿主狀態：深度昏迷（瀕死邊緣）！】

【能量衝突湮滅餘波：內臟移位（中度）！經脈寸斷（部分）！意識海重創！】

【體內熔爐：萬物皆可烹（超載）！核心受損！冷卻中…】

【帝王龍氣（李世民印記）：消耗殆儘（深度沉睡）！】

【貴妃印記（楊玉環）：活性大幅降低（暫時沉寂）！】

【被動吸收：外部精神力（六扇門神捕）微量！裝置逸散能量微量！已轉化為：混亂靈能沉澱（無法利用）！】

【副作用：機體組織‘入味’加深（鍋氣親和度
10%），味覺\\/嗅覺感知永久性強化（中度），新增：精神感知敏感（混亂）…】

【警告：宿主生命垂危！需立即進行高強度能量注入或返回時空錨點（祖傳黑鍋）！】

鍋底的資訊如同最後的病危通知書，在薑小勺破碎的意識裡無聲滾動。

監護室厚重的合金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拍打聲和呼喊：

“林隊！林隊！裡麵發生什麼了？！”

“檢測到高強度能量爆發！門被鎖死了！需要爆破嗎？！”

“林隊！請回答！”

林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深處的戰栗。她掙紮著站起來，踉蹌著走到門邊，按下了內部通訊按鈕，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沒事！不要爆破！是…裝置超載短路引起的爆炸！薑小勺重傷！立刻通知醫療組！準備最高階彆隔離救護車！還有…”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薑小勺，補充道，“通知技術科，準備…準備‘那個東西’！快！”

門外一陣騷動，很快傳來奔跑離去的腳步聲。

林薇轉過身，再次看向薑小勺。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恐懼、警惕、探究、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非人”存在的敬畏。這家夥…簡直就是個行走的災難源！但偏偏…他身上藏著通往另一個時空的秘金鑰匙！

她走到薑小勺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口鼻滲出的三色流光血跡。手指探向他的頸動脈。脈搏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時斷時續，帶著一種冰冷的粘滯感。

“薑小勺…”林薇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最好給我撐住…你的麻煩，還有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

北宋，汴梁城，樞密院後苑“澄心閣”。

檀香嫋嫋，清幽雅緻。

本該是文人雅士品茗論道的所在，此刻卻彌漫著一種詭異而肅穆的氣氛。

閣內正中央，一張鋪著明黃綢緞的紫檀供桌上，那個蒙著黑布的泡麵箱被端端正正地供奉著。三支小兒臂粗的上等龍涎香插在鎏金香爐裡，散發出濃鬱得有些發膩的香氣。供桌兩旁，擺著兩個巨大的冰鑒，裡麵盛滿了清澈見底、據說取自天山雪融之水的冰塊。冰鑒旁邊，則是幾個碩大的、敞開的精美果籃——裡麵堆滿了水靈靈、紅豔豔、還帶著青翠枝葉的…**嶺南貢品荔枝**！濃鬱的荔枝甜香與龍涎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特的、令人微醺的味道。

童貫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緋紅官袍，頭戴玉冠，在一群道士、侍衛的簇擁下，正對著供桌方向，無比虔誠地行著三跪九叩的大禮！動作一絲不苟，表情莊嚴肅穆，彷彿在祭拜祖宗神靈。

蘇東坡穿著一身臨時找來的半舊儒衫（總算不用穿短打了），站在供桌側後方，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還得努力維持著“神器引薦人”的高深表情。他看著那堆紅彤彤的荔枝，眼皮直跳。荔枝！又是荔枝！薑小勺的“核彈”就是這玩意兒！這死太監是真不怕死啊！

“禮成——！”旁邊一個尖嗓門的司禮太監拖長了調子喊道。

童貫這才顫巍巍地（裝的）站起身，接過旁邊道士遞來的拂塵，對著泡麵箱的方向，用一種唱戲般的腔調高聲道：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今有大宋樞密使臣童貫！誠心供奉上古神器！伏祈神器垂憐！佑我大宋！誅滅北狄！掃蕩妖氛！臣…願以赤誠之心，供奉香火鮮果！惟願神器展露神威一二！臣…感激涕零！肝腦塗地！”說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閣內一片寂靜。

隻有龍涎香燃燒的細微劈啪聲和冰塊融化滴水的輕響。

那蒙著黑布的箱子，安靜如雞。

童貫保持著鞠躬的姿勢，等了幾息，不見動靜。他微微直起身，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失望？難道心還不夠誠？

他身後的首席“仙師”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捋著山羊鬍，煞有介事地低聲道：“樞相勿憂！神器通靈，非朝夕之功！依貧道觀之，此間香火已通九霄！隻需…靜待吉時！或可…”他眼珠一轉，瞥向那堆荔枝，“…以靈果之精氣，再行引動？”

童貫會意，立刻對旁邊的太監吩咐：“取…取三顆最鮮亮的荔枝！置於神器之前！”

太監連忙小心翼翼地從冰鑒旁的果籃裡，挑了三顆最大最紅、飽滿欲滴的荔枝，用金盤托著，恭敬地放在了供桌前方，距離泡麵箱的黑布罩子隻有一尺之遙。

蘇東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祖宗！你可千萬彆這時候抽風啊！放點毒氣把這群混蛋熏死事小，連累老夫跟著陪葬就虧大了！

或許是蘇東坡的祈禱（詛咒）起了作用，或許是那堆荔枝的香氣起到了某種詭異的“安撫”作用（？），箱子依舊毫無動靜。

就在童貫和仙師麵麵相覷，蘇東坡暗自鬆了半口氣的時候——

異變突生！

嗡！！！

那三顆放在金盤裡的、飽滿鮮紅的荔枝，毫無征兆地…**同時震動了一下**！

幅度很小，卻清晰可見！如同三顆小心臟在盤子裡同時跳動！

“啊！”托盤的太監嚇得手一抖，金盤差點掉在地上！

童貫和仙師也猛地後退一步，臉色驚疑不定！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三顆荔枝鮮紅的果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褪色**！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抽走了生命力，飽滿的果肉迅速乾癟、塌陷！短短幾息之間，就從頂級的貢品仙果，變成了三顆乾癟發黑、如同陳年棗核的垃圾！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腐敗前兆的甜膩氣息，悄然彌散開來！

“神…神器顯靈了！！”童貫短暫的驚愕後，瞬間被狂喜淹沒！他指著那三顆瞬間腐敗的荔枝，激動得渾身發抖，“看！神器…神器收下了供奉！吸走了荔枝的精華！這…這是吉兆！大吉之兆啊！”他自動腦補成了神器“享用”了貢品。

蘇東坡看著那三顆乾癟的荔枝，又看看依舊安靜的黑布箱子，背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這根本不是神器享用！這他媽是…**被標記了**！被薑小勺那個“債主”…隔空催債了？！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這破箱子…不！是薑小勺惹下的麻煩…已經能隔著時空追殺了？！

“仙師！快！快記下！神器喜食荔枝！每日供奉加倍！不！加三倍！”童貫興奮地對著仙師吼道，彷彿找到了討好神器的終極法門。

蘇東坡：“……”

他看著童貫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再看看供桌上那堆紅得刺眼的荔枝，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大宋的樞密院…怕是要變成荔枝腐敗處理中心了！薑小勺！你欠的債…到底有多大？！

……

現代，市局地下深層，特殊醫療監護區。

這裡比之前的臨時監護室更加森嚴。厚重的合金門需要三重許可權驗證，牆壁是厚達半米的複合吸能材料，空氣迴圈係統獨立且帶有強效過濾。房間中央，不再是簡易床，而是一個充滿淡藍色營養液的圓柱形維生艙。維生艙連線著密密麻麻的管線，通向周圍閃爍著各色指示燈的複雜儀器。

薑小勺赤身裸體地浸泡在營養液裡，隻露出頭部。他臉色依舊蒼白，但比之前多了點生氣。胸口那條猙獰的縫合線被一層透明的生物凝膠覆蓋著，不再滲血。無數細小的探針貼在他頭部的各個穴位，監測著腦波活動。右腳踝上那個“狗鏈子”腳環依舊閃爍著柔和的綠光（抑製力場維持最低）。

維生艙旁邊，林薇穿著無菌服，臉色凝重地看著螢幕上瀑布般刷過的資料流。一個穿著白大褂、頭發花白的老教授（特殊醫療組負責人陳博士）站在旁邊，眉頭擰成了疙瘩。

“生命體征…算是勉強穩住了。但情況…前所未見。”陳博士指著螢幕上一片混亂的波形，“他的細胞活性、代謝水平、神經反射…全都處於一種…極其詭異的‘超低功耗待機’狀態。就像…一台被強行斷電、但核心程式還在後台瘋狂運算的超級電腦。更詭異的是…”他調出另一份光譜分析圖，“他體內檢測到多種無法解析的能量沉澱，性質衝突卻又詭異地共存。還有那種…‘體香’？雖然被營養液和消毒水掩蓋，但儀器還是捕捉到了殘留，成分…無法識彆，但具有微弱的生物活性刺激和…空間擾動特性？”

林薇沉默著。她知道薑小勺體內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一鍋被強行“亂燉”後的超級雜燴湯！帝王殘渣、貴妃印記、女警精神力、裝置能量、還有他那詭異的“鍋氣”…沒當場炸成碎片已經是奇跡了。

“他什麼時候能醒？”林薇問。

“不知道。”陳博士搖頭，“他的意識活動…非常微弱且混亂。像是在做一個…極其漫長、極其痛苦的噩夢。強行喚醒的風險很大，可能會導致腦死亡或者…更糟。”他指了指螢幕上那些代表意識活動的、如同亂麻般的線條。

林薇看著維生艙裡如同沉睡的薑小勺，眼神複雜。噩夢？恐怕比噩夢更可怕。被帝王和貴妃的意誌在腦子裡打架，又被當成熔爐亂燉…這經曆，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保持現狀。監測所有資料。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我。”林薇下令。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時間消化這顛覆性的資訊，時間重新評估薑小勺的危險等級和價值，時間…等這家夥醒來，撬開他的嘴！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防護服的技術員匆匆走進來，遞給林薇一份報告，低聲道：“林隊，‘溯源’裝置的資料碎片初步整理出來了。雖然裝置全毀，但在崩潰前的一瞬間…我們捕捉到了一個極其強烈的、指向性明確的…**空間回波**！”

林薇精神一振！接過報告快速瀏覽。報告上是一串複雜到令人眼暈的時空坐標資料和一張模糊的能量波形圖。波形圖的峰值處，標注著一個醒目的紅點，旁邊注釋：【高濃度同源生物資訊素反饋！訊號源狀態：活躍！空間坐標：鎖定（唐朝-華清宮區域）！】

成功了？！

在那種毀滅性的碰撞中，裝置居然真的捕捉到了楊玉環的坐標？雖然代價慘重…

林薇看著報告，又看看維生艙裡的薑小勺，一個大膽的計劃雛形在她心中形成。這個坐標…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但前提是…這個“人形鑰匙”得先醒過來，而且…得願意配合。

“密切監視這個坐標的能量波動！有任何變化，立刻報告！”林薇對技術員下令。

技術員領命離開。

林薇走到維生艙前，隔著透明的艙壁，看著裡麵沉睡的薑小勺。營養液的氣泡輕柔地拂過他的臉頰。

“薑小勺…”林薇的聲音很輕，隻有她自己能聽見，“你的‘債主’…我們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就看你什麼時候‘醒’來還債了…”

……

維生艙內。

無儘的黑暗與混亂。

破碎的意識在能量的亂流中沉浮。

薑小勺感覺自己像一塊被丟進忘川河的石頭，不斷下沉。耳邊是無數嘈雜的碎片回響：

“放肆！！”（李世民的暴怒咆哮）

“…冰玉露…甚好…”（楊玉環慵懶的輕笑）

“簽字！或者切片！”（林薇冰冷的威脅）

“神器！鎮國神器！”（童貫尖銳的狂喜）

還有…嘎嘣嘎嘣…嚼荔枝核的脆響…以及那股揮之不去的、腐敗甜膩的荔枝味…

痛苦。屈辱。荒誕。還有一絲…被強行“亂燉”後、靈魂深處泛起的、詭異的…飽腹感？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這片混沌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帶著極致魅惑和一絲…慍怒的意念波動，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穿透了層層混亂，直接作用在他破碎的意識核心！

**“…債…未…償…”**

**“…核…之…味…”**

**“…朕…不…喜…”**

意念斷斷續續，如同跨越了無儘的時空阻隔，帶著訊號不良般的雜音，卻清晰地傳遞出一個資訊——**催債！而且是針對他嚼核彈還債的行為，表達了極度的不滿！**

楊玉環！是那個債主貴妃！

這股意念如同最後的刺激，讓薑小勺瀕臨潰散的意識猛地一顫！求生本能被強行激發！他不能死！死了就真成老賴了！被一個唐朝貴妃跨時空追債到魂飛魄散？太憋屈了！

“呃…嗬…”維生艙裡，薑小勺緊閉的眼皮劇烈地顫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陳博士！快看！”一直盯著監控螢幕的護士驚呼！

“腦波活動劇烈提升！生命體征出現波動！”陳博士立刻撲到儀器前，“準備喚醒程式！小心！能量讀數也在上升！”

林薇也猛地站直身體，緊緊盯著維生艙！

隻見薑小勺的身體在營養液裡猛地一弓！覆蓋在胸口的生物凝膠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右腳踝上那個綠色腳環指示燈瘋狂閃爍，瞬間變成了刺目的紅色！【警告！能量溢位！抑製力場過載！】

嗡——！！！

一股混合著“老鹵鍋氣”、“帝王餘韻”、“貴妃魅惑”以及“混亂靈能沉澱”的、極其駁雜卻又強行糅合在一起的詭異氣息，如同無形的風暴，猛地從薑小勺身上爆發出來！狠狠撞在維生艙堅固的內壁上！

砰！砰！砰！

維生艙的連線管線瞬間爆裂了好幾根！淡藍色的營養液如同噴泉般湧出！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監護室！

“加大鎮靜劑！能量抑製場最大功率！”陳博士嘶吼！

然而，就在這混亂的能量風暴中，薑小勺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裡，不再是純粹的暗金光芒，而是如同打翻的調色盤！暗金、粉紅、幽藍…各種混亂的光點在其中瘋狂旋轉、碰撞！他的眼神空洞、迷茫，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被強行喚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饑餓感？！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不成調的嗬嗬聲，似乎想說什麼。但在混亂能量的衝擊下，他隻擠出了幾個破碎的、帶著奇異韻律的音節：

“…核…核…債…”

“…鍋…餓…燉…燉…”

“…貴…貴妃…來…來碗…麵…？”（韻腳：an）

這如同夢囈般的鬼話，配合著他那在營養液噴湧中掙紮、雙眼閃爍著混亂光芒的詭異模樣，讓衝進來試圖控製局麵的醫療組和警衛都僵在了原地！

林薇看著維生艙裡如同困獸般掙紮、口中念念有詞的薑小勺，又想起那份鎖定了華清宮坐標的報告，心中警鈴大作！

這家夥…醒了！但好像…醒得不太對勁？

貴妃的債…怕是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