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時通古今 第67章 辣劫餘生與童貫的賽博朋克初體驗
時味居休息室內，時間彷彿凝固了。
趙四和蘇東坡大氣不敢出，目光在徹底昏死過去的薑小勺和那口再次陷入死寂、彷彿剛才驚天動地的強製升級隻是集體幻覺的鐵鍋之間來回逡巡。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混合了魔鬼椒薯片的霸道辛香、菌泥的腥沉混亂、以及資料過載的焦糊味的詭異氣息。
“掌…掌櫃的？”趙四試探著小聲呼喚，手指顫抖著探了探薑小勺的鼻息，感受到平穩悠長的呼吸，才稍微鬆了口氣，“睡…睡著了？”
“非是尋常睡眠，”蘇東坡麵色凝重，仔細打量著薑小勺，“似是心神耗損過巨，又遭那‘辣味’與‘邪念’衝擊，體內那‘金湯’之力自行護主，將其拖入沉眠以修複損傷。隻是…”他看向那口鐵鍋，眉頭緊鎖，“方纔那鐵鍋異動，吸走掌櫃身上部分邪異氣息，也不知是福是禍。”
就在這時，昏睡中的薑小勺，身體忽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囈語：
“…微…微辣…中辣…變態辣…”
“…菌…菌子…這…這鍋菌子…有…有債必償…”
“…童…童貫…你…你的花唄…額度…不…不夠了…”
趙四：“？？？”
蘇東坡：“……”這位見多識廣的大文豪，此刻也覺得自己的腦子和cpu一起燒了。掌櫃的這夢話，資訊量過於龐雜且驚悚。
“蘇…蘇先生，”趙四哭喪著臉，“咱…咱們現在…咋辦啊？”
蘇東坡定了定神，恢複了幾分從容：“且讓掌櫃的好生歇息。趙四小友，勞你去熬些清淡的米粥，備些溫水。待掌櫃醒來，必有需用。此地…暫且莫要靠近那口鍋。”
趙四如蒙大赦，連忙點頭，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彷彿那口鍋是什麼隨時會暴起傷人的史前凶獸。
蘇東坡則搬了把椅子，守在薑小勺輪椅旁，目光時而憂慮地看看薑小勺，時而警惕地瞟一眼那口漆黑沉寂的鐵鍋，手中無意識地撚著胡須，陷入了沉思。辣味…竟能引動如此異象？還能與那邪異菌泥產生共鳴？甚至逼得這神秘“鍋氣銀行”強製升級？這其中的因果糾纏，已然超出了他過往的所有認知。或許…美食之道，亦有正邪之分？極致的辣，既可蕩滌汙穢，亦可引魔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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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禦膳房破耳房。
時間稍微回溯。
當那罐極品辣油徹底澆下，引發破鍋鍋底菌泥的瘋狂“辣油狂歡”時，童貫、劉全、李德福三人被那狂暴混亂的辛辣氣息衝擊得涕淚橫流，咳嗽不止。
“咳咳咳…樞…樞相！它…它好像…停…停下來了！”李德福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指著鍋底。
隻見鍋底那暗金汙漬在吞噬了整整一罐辣油後，蠕動的菌絲緩緩縮回，顏色變得更加深邃暗沉，隱隱透著一股飽食後的“慵懶”。那股混亂興奮的波動也逐漸平息，隻留下一種沉甸甸的、帶著辛辣餘韻的“存在感”。
童貫強忍著呼吸道火燒火燎的刺痛，心臟卻狂跳不止！有用！辣油真的有用！這邪物…嗜辣！它“吃”飽了！
“快！快試試！現在能不能…溝通？！”童貫聲音嘶啞，帶著急不可耐的瘋狂。付出了整整一罐禦膳房秘藏極品辣油的代價，若再得不到一點有用的資訊，他真要瘋了！
劉全和李德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和一絲荒誕的希望。李德福深吸一口氣，再次小心翼翼地，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探向那口破鍋，試圖傳遞意念：“…尊…尊駕？債…債主大人？您…您可還滿意？”
這一次，沒有冰冷的拒斥，也沒有菌泥討債信彈出。
鍋底那暗沉的汙漬，如同沉睡的火山，毫無反應。
就在李德福以為再次失敗，心頭一沉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彷彿訊號極其不良的意念波動，極其艱難地從鍋底滲透出來，傳入三人意識：
【…信…號…低…】
【…鏈…接…不…穩…】
【…本…地…服…務…器…（…鐵…鍋…）…正…在…強…製…升…級…維…護…】
【…暫…停…一…切…業…務…辦…理…】
【…您…的…問…詢…（…債…務…明…細…、…還…款…方…式…、…在…線…客…服…）…請…稍…後…再…試…】
【…或…選…擇…留…言…功…能…（…功…能…殘…缺…，…信…息…可…能…丟…失…）…】
【…感…謝…您…的…理…解…與…配…合…，…祝…您…生…活…愉…快…（…標…準…化…客…服…語…術…）…】
這斷斷續續、夾雜著大量無法理解詞彙（伺服器？升級維護？線上客服？）、最後還強行禮貌的意念反饋，直接把童貫、劉全、李德福三人乾懵了！
服…伺服器？升…升級維護？留…留言？生…生活愉快？！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這邪魔債主…莫非是…瘋了？！還是說…這是某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更高層麵的…規則顯化？！
童貫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和某個具體的妖魔打交道，而是在麵對一個…出了故障、胡言亂語、但依舊能要你命的…機關造物？！
“留…留言！”童貫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抓住這最後一絲可能，“本帥要留言！告訴它！本帥童貫！要查債務明細！要查真正的債主是誰！問它…如何才能…豁免這筆債？！”
他幾乎是本能地喊出了“豁免”二字，這是深植於他權謀思維中的終極解決方案——尋找規則漏洞，或者，成為製定規則的人。
李德福不敢怠慢，連忙集中精神，試圖將童貫的話用意念傳遞過去。
【…留…言…功…能…啟…動…】
【…信…號…極…度…不…良…】
【…請…用…力…“…想…”…！…】
那意念反饋斷斷續續，還帶著一股催促的意味。
用力想？！
童貫一咬牙，也顧不上什麼樞密使的儀態了，雙目圓瞪，額頭青筋暴起，將自己所有的意念——對債務的恐懼、對豁免的渴望、對真正債主的追查、甚至內心深處那一絲“若能控製這邪物為己用”的瘋狂野心——如同壓縮炮彈一般，狠狠地“砸”向了那口破鍋！
【…滴…！…】
【…留…言…接…收…中…】
【…檢…測…到…高…強…度…、…高…風…險…、…超…規…格…意…念…請…求…！…】
【…內…容…涉…及…‘…債…務…核…查…’…、…‘…債…權…轉…移…’…、…‘…規…則…豁…免…’…、…‘…權…限…篡…改…’…（…未…遂…）…】
【…觸…發…‘…鍋…氣…銀…行…’…臨…時…防…禦…機…製…！…】
【…開…啟…‘…用…戶…意…念…過…載…保…護…’…暨…‘…反…詐…騙…宣…傳…’…模…式…！…】
隨著這段意念反饋，那口破鍋鍋底原本沉寂的暗金汙漬，猛地亮起！不再是之前的蠕動，而是投射出一片極其不穩定、閃爍跳動、如同劣質投影儀般的幽藍色光影！
光影中，浮現出幾個扭曲破碎、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方塊字和無法理解的符號：
【警告！警告！】
【檢測到異常貪婪意念！】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任何‘免債’、‘洗白’、‘內部操作’都是詐騙！】
【菌泥討債小隊竭誠為您服務，童叟無欺！】
【認準官方催收，謹防仿冒菌泥！】
【詳情請諮詢……滋滋……訊號中斷……】
最後一行字還沒顯示完全，整個幽藍色光影就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劇烈閃爍了幾下，“啪”地一聲徹底熄滅！鍋底汙漬再次恢複暗沉，那股微弱的意念波動也徹底消失，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他們的集體幻覺。
破耳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童貫、劉全、李德福三人，如同三尊泥塑木雕，僵立在原地，臉上還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
幽藍色的光影…閃爍的警告文字…“反詐騙宣傳”…“菌泥討債小隊竭誠服務”…
這…這他孃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這邪魔債主的行事風格…也太…太賽博朋克了？！（雖然他們不懂這個詞，但感受到了同等的荒誕和震撼）
童貫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cpu徹底燒乾了。他一生曆經風浪，鬥過朝臣，掌過兵權，甚至窺伺過神器，自認什麼陰謀詭計、神鬼之事都見識過一二，但從未遇到過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它不像妖魔，不像鬼怪，更像一個…出了bug還強行給你彈廣告的…流氓軟體？！
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滿腔的憤怒和恐懼都變得有些…索然無味？他甚至產生了一個荒誕的念頭：跟這種東西較勁…是不是有點…掉價？
“樞…樞相…”劉全的聲音帶著哭腔和茫然，“它…它剛才說…反…反詐騙？”
李德福則喃喃自語：“菌泥…還有仿冒的？”
童貫猛地回過神，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酒壇、濺落的油漬、以及那口讓他心力交瘁的破鍋，一股極致的疲憊和暴躁湧上心頭。
查？還查個屁！
溝通？溝通個錘子！
這玩意兒根本沒法溝通！它就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還會給你放反詐騙廣告的滾刀肉！賴賬？它真派討債小隊怎麼辦？豁免？它說你詐騙！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緊緊纏繞住童貫的心臟。但他畢竟是一代權閹，心誌堅韌遠超常人。在絕對的荒誕和無法理解的規則麵前，他反而被逼出了一絲扭曲的“理智”。
既然無法從這邪物本身找到突破口…
那就隻能…
從人身上找了！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嚇得魂不附體的劉全和李德福，眼神變得極其銳利和冰冷。
“劉全！”
“奴…奴婢在！”
“這口破鍋！還有昨夜垂拱殿之事！給本帥爛在肚子裡！若有一絲風聲泄露…”童貫的聲音如同淬了冰，“你們知道後果！”
“是！是！奴婢萬萬不敢！”劉全和李德福磕頭如搗蒜。
“還有！”童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禦膳房所有知情人，都給本帥處理乾淨！昨夜當值的，全部尋個錯處，打發去皇陵守墓！永不召回！”
“是！”
“另外…”童貫壓低了聲音，“給本帥暗中查！徹查！從這口鍋的來曆查起！它是何時入庫？經手人是誰？之前是誰在用？禦膳房近三個月…不！近半年來，所有異常！所有失蹤、暴斃、或是行為異常的雜役太監！都給本帥查個底朝天！本帥就不信，找不到一絲線索！”
他放棄了與“邪物”的直接溝通，轉而要用最原始、也是最擅長的人力情報網，從根源上挖掘這口破鍋和“皇氣炒飯”的秘密！這無疑是大海撈針，但卻是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看似“正常”的途徑。
“奴婢遵命！”劉全連忙應下，心中暗暗叫苦，這差事可比伺候鍋難多了。
童貫最後陰鷙地盯了那口破鍋一眼，彷彿要將它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然後猛地一甩鬥篷，轉身大步離去。背影依舊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被賽博朋克詐騙廣告精神汙染後的茫然。
他需要回去好好靜一靜，消化一下今晚這過於超前的“跨時空反詐騙教育”。而北宋線的“討債團”故事，也暫時從“人鬼情未了”模式，切換回了更符合時代特色的“東廠番子查案”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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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時味居。
薑小勺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窗外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空氣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他眨了眨眼，感覺腦子像是被格式化和重灌了一遍，雖然還有點空蕩蕩的殘留痛感，但之前那種感官爆炸、社畜強迫症、財務焦慮、以及菌泥“病態鮮味”的糾纏折磨，竟然奇跡般地大幅減輕了！雖然味覺和聽覺似乎還是比平時靈敏不少，但已經回到了可以忍受的範圍。右臂的傷勢也感覺好了很多，估計恢複到了55%左右。
“我…我沒死？”他動了動手指，感覺有些虛弱，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掌櫃的！您醒了！”一直守在外間的趙四聽到動靜，連忙端著一碗溫熱的米粥進來，臉上滿是驚喜，“您可睡了快十個時辰了！嚇死我了！”
薑小勺在趙四的攙扶下，勉強坐直了些，接過米粥，小口喝了起來。溫熱的米粥下肚，帶來一股舒適的暖流，安撫著他備受摧殘的身心。
“那…那口鍋…”薑小勺心有餘悸地看向角落。
鐵鍋依舊沉寂，鍋底漆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動靜了，”趙四連忙道，“蘇先生來看過幾次，說那鍋…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薑小勺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形容…還挺貼切。強製升級嘛，估計跟電腦宕機重啟一個德行。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薑小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喂？是時味居的薑老闆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我是‘吃嘛嘛香’直播平台的運營經理啊！恭喜您啊！您火了！”
“火…火了？”薑小勺一愣。
“對啊！就昨天！是不是有幾個穿得古裡古怪的客人去您店裡鬨事？還被您用…呃…一種金光閃閃的湯給震退了？有人拍了視訊發網上，雖然有點模糊，但那金光！那氣場！現在全網都在討論您那‘佛光普照湯’呢！都說您是隱世高廚！我們平台想獨家簽約您做美食直播！價格好商量！”
薑小勺：“！！！”
審計員…被拍下來了？！還成了“佛光普照湯”的廣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社畜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想拒絕，但“價格好商量”幾個字，又讓他那顆被財務焦慮折磨過的心，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
還沒等他回話，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房東！
薑小勺心裡一咯噔，硬著頭皮切換過去。
“喂？薑小子！”房東的聲音居然帶著一絲…諂媚？“哈哈，沒事沒事，就是跟你說一聲，租金的事不急啊！你慢慢來！對了，我有個侄女，特彆喜歡你這種有本事的年輕人，哪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薑小勺：“？？？”
房東被奪舍了？
緊接著，微信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好多平時八竿子打不著的鄰居、甚至以前公司的同事，都發來訊息，拐彎抹角地打聽那“金光湯”的事，言語間充滿了好奇和…討好？
薑小勺拿著手機，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火爆”和待遇變化，一時間有點懵。
這就是…“辣劫”之後的餘生？因禍得福？好像…也不全是壞事？
至少，房租的壓力暫時緩解了？雖然這熱度來得莫名其妙，而且極度危險（萬一被人深究金光來源）。
他放下手機，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向那口沉寂的鐵鍋。
鍋氣銀行在強製升級…
北宋的童貫大概正在瘋狂查案…
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網紅（暫時性的）…
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魔幻了。
不過，比起被菌泥討債信逼得想啃抹布，或者被辣味送走，現在這局麵…似乎…還能勉強接受？
薑小勺深吸一口氣，感覺肚子又餓了。
“趙四…”
“在呢掌櫃的！”
“…粥還有嗎？再來一碗。順便…有沒有…微辣的榨菜？”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對“辣”字已經產生了嚴重的ptsd。
趙四：“……有，有清淡的橄欖菜。”
“成，就橄欖菜吧。”薑小勺認慫得飛快。
活著真好，清淡的橄欖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