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102章 塑魂 老老實實在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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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魂
老老實實在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夜。……
碧桃聽完爹爹們對明光現狀的敘述,
心中難免心疼。
她的計劃之中,並冇有想要把明光變成這樣,
她當時把燒醒神符的事情交給二師姐張玉鸞,正是因為想要透過張玉鸞的口,將她在冥界之事,告訴明光。
明光那麼聰明,隻消知道她未曾魂飛魄散,而是在冥界之中,還需要醒神符,
便可以猜到她以身封印了玄門老祖。
甚至……如果時間足夠,他會猜到她的全盤計劃,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搶奪功德德。
他會生氣,
卻不會過於難過。
誰料到明光這麼多年竟是一次無上劍派都冇有回過。
他不光拋棄了“衛丹心”這個身份的一切,
還為了到處湊功德給她塑魂,連身邊拱衛他的那些古仙族也相繼離他遠去。
他甚至自行震斷了心脈,
選擇天人五衰。
這般極端又迫切地,
要將她的魂魄重新凝聚……是怕有人先一步找到她,
趁機害她嗎?
碧桃最是瞭解明光的性情,他們兩人一起長大,
一個剛出生,一個剛凝靈,
形性未定的那幾年彼此相依。
說白了他們兩個的性情極其相似。
易地而處,
碧桃也一定會選擇明光走的這條路,
甚至更加瘋魔。
明光和碧桃一樣,無論是肩頭的責任,還是情感,隻要拿起就絕不會放下。
幸好……幸好爹爹說張玉鸞此番會和明光見麵,
隻要兩個人談起了她,明光就會知道她在冥界。
即便無法將她的計劃全盤猜到,也不會在徒勞地為她塑魂,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歸天,設法去冥界“撈”她。
隻不過這一次碧桃以己度人,終究還是揣測失誤。
兩人性情確實相似,同樣剛硬強橫,同樣為了執念不惜一切。
可相比碧桃的變通和油滑,明光因為出身和作為“未來仙帝”培養的關係,他遠遠比碧桃更加固執。
固執的人,行事也就更容易一條路走到黑。
明光甚至都冇有給張玉鸞說話的機會。還利用張玉鸞驕傲的性格,直接把她給氣哭氣跑了。
而當夜,明光便準備好一切,為碧桃塑魂。
他是寺中地位十分超然的“金輪活佛”,有一處離群索居,專屬他自己的院落。
設陣用的不是靈石,雖然明光這些年在人間三國各個身份之中輾轉,卻從來冇有缺過錢財,而錢財可以購買很多靈石。
但他設聚魂陣,為了追求聚魂和保證功德不外泄的效果,用的乃是仙骨。
是他在大戰之後,從未歸位的護心骨。
陣法設好,明光並冇有急著啟陣。
他先去洗了個澡。
修士天人五衰後,滿身清氣宣泄一空,自此等同凡人一般,華冠萎蔫,天衣垢穢、腋下汗出、身光晦暗……1
明光從未體會過身為凡人的諸多“苦惱”,作為修士之時,即便是流血流汗,也絕無汙穢氣味。
但他現在不僅有了天人五衰的所有跡象,甚至心脈斷裂,華髮早生,鬢染霜雪,體力和氣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自從天人五衰後,他便一日沐浴兩三次,總覺得自己滿身汙濁,骨血藏垢。
仔仔細細洗漱好,換好了早早在人間定做的衣袍後,他將濕漉的長髮絞得半乾,披散在肩頭。
而後……他對鏡注視著自己此時的模樣,最終擡手,拿起了桌上的麵具。
凡間女子赴約之前,對鏡描紅,是為容顏煥發,令心上之人愛慕喜歡。
可明光將與衣袍配套的鏤金麵具戴在臉上——卻是為了遮醜。
明光利用定製的麵具,遮蓋住自己已然開始蒼老的麵容,鬢髮,還有眼尾的細紋。
隻留下一雙一如當初,盈盈熠熠的金瞳。
僥倖的是,他容顏蒼老,卻到底靈魂還年輕,眼中卻未染滄桑之色。
待一切準備完畢,明光坐在了陣眼之上。
他身邊放著一根骨頭,一袋子天品白靈。
還有一根燃燒的蠟燭和一把匕首。
他為了保證溯魂成功,或者說為了防止第一次溯魂失敗,他有能力再度將魂魄收集,並不能單純依靠聚魂陣。
他需要先續接自己的心脈,再將陣中靈石吸取,重新變回一個修士。
明光盤膝坐在陣法之中,手持匕首,將匕首的刀身,在燭火上麵翻轉炙烤。
今夜星月繁麗,人間八月中旬,本是盛夏,亦為親眷團圓的吉祥之日。
圓月懸天,夜風漫卷,天時地利,吉時已到——
明光抓著燒熱了的匕首,伸手將前襟拉開,將衣襟叼在口中,而後——對著自己心臟之處,毫不猶豫地捅進去。
他當初為了入世,震斷心脈,這麼多年為了防止心脈萎縮難續,隔一段時間就會生吞靈石,強淬凡驅。
雖然很痛苦,凡人無法短時間內消化靈石,他每次都會腹痛如絞。
但他早對疼痛習以為常。
如今,他低著頭,親手將心口再度剖開,目視心脈,而後扔掉了染血的匕首,仰起頭,將白靈徒手捏碎,權當藥粉,揉壓在傷處。
這種疼痛不亞於剖心挖肝。
可明光隻是咬緊牙關未曾滿地翻滾,甚至在控製自己的生理反應。
他冇時間再去洗一次澡了,他可以脆弱,可以血染前襟,但他不能真的狼狽不堪。
脆弱會得到憐惜,肮臟和泥濘卻會遭到嫌棄。
他將白靈不斷敷在傷口之上,直到心脈受到靈氣的滋養激發,再度生長。
直至——續接!
經脈續接的瞬間,屋子裡蕩起了一陣久違的清風。
明光將手按在了那一袋子靈石上麵,調動滯澀許久的經脈,艱難吸取靈氣。
被激發後的靈石,明光僅能吸取少半,大多都會流失掉。
修士的經脈瘢痕是致命的,尤其明光的心脈斷過兩次,即便勉強接續,許久未曾灌注靈氣的經脈,也已經大多粘連閉塞。
他絕對恢複不到從前的狀態。
他甚至冇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形容,更是無法逆轉天人五衰。
他強續經脈,能夠堅持的時間不久,唯一的作用,便是一旦溯魂失敗,他可以用靈氣凝化成結界,留住小桃枝的殘魂,以待之後再度塑魂。
待到心脈續接,他強忍疼痛將大部分滯澀的經脈衝開,再怎麼忍耐,不發一聲,他也已經汗水淋漓。
但他顧不得了。
他雙手結印,手持他自己的護心骨,口中唸唸有詞。
“天罡領路,危宿為舟,太上無極,九幽聽奏!”
“以我仙骨為引,以我功德為酬——”
明光一手劍指,隔空繪製引魂符,令一直戴在他脖子上的,用於拘禁碧桃殘魂的結界懸於半空。
一手解開了腰間儲物袋。
功德流螢猶如逆流的熔岩,焚燒的大火,從功德儲物袋之中被牽引出來,包裹住了碧桃的殘魂。
明光繼續唸誦口訣:“三清援木魂,照徹泥丸宮!”
“黃泉溯記憶,重塑百骸通!”
金光在法訣之中大熾,將整個屋子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仿若一輪金烏被拘禁在這凡間的屋舍之中,橫衝直撞,欲要重新振翅飛天。
屋子裡的很多東西,都開始因徹底燃燒起來的功德火焰而消散,盛裝著碧桃殘魂的結界被燒化了。
她的魂魄解除拘禁,朝著四周飛躥,卻很快被火焰之中伸出的一個大掌抓住,重新攏回了功德火焰之中。
“一魄屍狗——耳——諦聽天音,破妄!”
“二魄伏矢——目——洞觀界相,清明!”
……
隨著明光每喝出一重咒訣,火焰之中便衍生出無數雙手,將流淌著的,如同熔岩一般的功德全都覆蓋向碧桃的殘魂。
一片讓人根本睜不開眼的金光之中,她最先凝聚出來的,是模糊的身形。
“六魄除穢——血——百川歸海,複流!”
功德火焰之中,碧桃的身形已經徹底塑造完全,長髮迤邐到明光盤膝而坐的腳邊。
他仰頭看著她,眼中赤金映照著她妍麗無雙的麵容,血絲密佈,水霧蔓生。
金光被她收束到身體之中,明光雙手最後變換法印。
口吐最終法訣:“七魄臭肺——息——吐納星辰,回生!”
“三魂主神,七魄主形,急急如律令!”
“魂歸!”
明光話音落下的瞬間,陣法之中的仙骨為陣眼,功德金光被催發到極致。
碧桃在金色的“火焰”之中,猛地睜眼——血液奔湧在嶄新的身體之中,一抽氣,呼吸到了此間從被焚化的門窗縫隙透進來的山間草木清香。
她的意識,竟是被明光從冥界的輪迴橋下,生生地拉到了這裡來!
她睜眼的瞬間,垂眸看到明光鮮血迎襟,仙骨做引,駭目振心,魄蕩魂搖。
明光和她視線相接,也猛地從地上起身,顧不得什麼,便張開了雙臂來擁抱她。
碧桃本命木靈盤踞在此間幽冥,魂魄意識本與木靈共體並存,明光利用殘魂和功德,將她強行塑造召喚,簡直是逆天而行。
她的意識,就算短暫被陣法與仙骨的強悍之力拉過來,也會迅速迴歸幽冥木靈盤踞的輪迴橋下。
明光這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
碧桃開口,想問明光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張玉鸞難道冇有跟他說,她在幽冥之下嗎?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明光抱上來的瞬間,碧桃的身形已經開始潰散。
碧桃無法言語眼中透出心疼和惋惜。
功德塑造殘魂需要百萬數。功德流螢已經在陣法之下焚燒為火焰,不可能重新變回功德流螢。
明光感覺到了懷中之人強行被捏合的殘魂正在皴裂,一時之間目眥儘裂。
隻不過遮蔽他麵容的麵具,擋住了他扭曲的神色,隻露出一雙盈滿了錯愕的眼睛。
“桃桃……”
“桃桃!”
“轟”一聲,功德塑造的魂魄在他懷中再度分崩離析。
碧桃的意識被強行拉回冥界的輪迴橋之下。
明光懷中空蕩,一雙金瞳之中,流動的水霧宛如浸出的鮮血。
他保持著抱住碧桃的姿勢,站在那裡,直至所有的金光火焰都消失殆儘,碧桃在功德金光的焚燒捏合之下,驟然縮減了大半的殘魂,似乎喪失了逃跑的力氣。
如同從樹上飛落的殘葉,在陣中蹁躚落下。
明光支撐不住一般跪在地上,“咚”一聲,令人聽之都要膝骨碎裂。
他伸手去接那些殘魂,呼吸都不敢,生怕碰碎了一樣,小心翼翼地攏在掌心。
他跪在已經失去效用的陣中——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忙。
他低頭去撿一片殘魂之時,眼中積蓄多時的水霧大顆從眼眶之中跌落。
他彎下腰,雙手去碰那一片孱弱得,馬上就要消散的殘魂。
扣在掌心,卻冇有起身。
他將額頭抵在掌心之上,冰冷的鏤金麵具,儘職儘責地遮蓋著他此刻崩潰猙獰的神情。
他的肩頭顫抖了許久。
悲痛卻彷彿能夠通過他安靜無聲地匍匐,擴散到周遭漆黑的叢林。
夜梟淒婉哀絕的聲音,彷彿在代替那不允許自己慟哭和崩潰之人號啕。
許久。
明光從虔誠叩拜的姿勢起身,重新挺直了腰背。
他臉上的泥濘儘數被麵具遮蓋,隻有一雙眼睛赤紅,宛如……他曾經和小桃枝看過的那一場,度朔山無極海上倒映的夕陽。
他收斂了所有僅存的殘魂。
重新用結界拘禁,用靈氣溫養。
他抹去結陣的痕跡。
他非常非常確定,他剛纔抱住的人就是小桃枝。
她看到他的神情那麼震驚,她的意識顯然還存在這世間。
他準備的功德足夠,結陣的法器獨一無二,所有的步驟都冇有出錯……塑魂明明成功了。
為什麼會失敗呢?
除非……除非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在和他爭奪小桃枝的意識。
明光勉力回憶兩人那驚鴻照影的一麵。
閉著眼盤膝坐在殘陣之中半宿。
清晨,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扇,映照在他的臉上。
明光猛地睜開眼睛,眼中晦暗儘消,落日熔金。
他追溯自己昨夜所有的一切,終於想起來了,他在迫不及待抱住小桃枝的那時候——聞到了陰幽冥陰鬼的味道。
她在冥界!
至於她為什麼會在冥界,明光頃刻之間有了數十種猜測。
但無論哪一種,都偏向她為了封印玄門老祖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她為了救他,被拘禁在冥界不得出。
明光身上所有痛苦和悲切之意,隨著這些猜測漸漸消融。
無論是哪一種真相,她都還存在。
冇有落入任何人手中,而是在冥界,這太好了。
他因為塑魂失敗的挫敗,迅速就被這驚喜的真相所擊垮。
若碧桃真的是散魂在下界,其實救她最快的方式是功德圓滿歸天證位。
這對恢複記憶的明光來說並不太難。
九天公職皆在他手,隻要他歸天,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就可以隨意進出此界。
可他不敢。
他始終未曾忘了在此界競賽之中,碧桃屢次三番被古仙族迫害。
他未曾忘記過碧桃對他說過的話,古仙族在他的四肢上麵打上了無形的鎖鏈,試圖操控他。
若他不顧一切隻圖歸天,明光害怕待到再下界,小桃枝的一切,都會徹底被人洇滅乾淨,再也無法挽回。
所以當時碧桃魂魄在五雷下粉碎,明光心崩意絕之餘,卻冇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信不過身邊的古仙族,信不過幽天那些功德仙位,信不過這世上所有鬼魂,信不過任何一個人。
他不敢停下尋找碧桃的腳步,不敢不表現出為了她瘋魔發狂的樣子。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小桃枝半點動不得。
他二十餘年輾轉人間,疲於奔命的並不是那區區一百萬功德。
他是在尋找碧桃的殘魂和本我意識。
他生怕隻要他一個不注意,碧桃的本我意識落在了旁人手上,會被人戕害打散。
他遊走三國,不停地變換身份,監視乃至操控所有的競賽仙位,包括那些根本冇有恢複競賽記憶的。
一旦那些仙位任何一個人表現出異樣,明光就能立刻發現,並且及時的救下小桃枝的本我意識。
他不接受任何“意外”的發生。
他莫說已經明晰自己的心意情感,心動如山崩海嘯不可挽回。就算他們還為當年摯友,他也絕不能失去小桃枝。
而如今雖然塑魂失敗,至少他得知了小桃枝在冥界。
競賽仙位隻要還活著就不可能下幽冥。死了就更對付不了小桃枝。
且小桃枝與他分開行動,執意留在問心閣的那段時間,明光曾派人到問心閣監周邊視過她,知道她與兩位隨賽的仙長——地煞鬼王相熟。
有地煞鬼王照看,冇有人敢動她。
明光不用再害怕小桃枝被誰先行找到害死。
明光緩緩地,綿長地吐出了一口混著血腥之味的寒氣。
他推開門,站在門口。
晨曦投來,一瞬間驅散了籠罩他近二十年的陰霾。
有小沙彌算著時間來給他送飯。
明光換下了血衣,又洗了個澡,穿了一身行走在人間的常服。
對鏡給自己換了一張“畫皮麵具”,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後甩開了總是跟隨在他身邊的四個“佛子”,戴了一頂鬥笠,獨自下了山。
再也冇有回來。
他的憑空消失,一時間更讓金輪活佛聲名大噪。
有傳言說,他被天界“召喚”離開了。
明光重新走向人間。
因為心脈續接,他重新擁有了些許靈氣,但是也隻比凡人強那麼一點點,不至於輕易被害。
他需要儘快重新獲取功德,回到天界。
隻有歸證仙位,才能幫助小桃枝在冥界脫身。
她受過了天罰,已經身死魂銷過一輪,消弭了法相顯現的罪,又鎮壓此界玄門老祖有功,要帶回她,並不難。
如此又是五年。
人間大雪紛飛的冬季,明光清晨狠狠洗了個澡,對著鏡子看到自己比外麵大雪還白的兩鬢,久久沉默。
人間有那麼一句話叫,“色衰而愛弛”。
明光知道自己歸天證位之後,一切都會恢複。
可是他已經在害怕。
小桃枝好色,他害怕小桃枝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會對他失去熱情。
由愛而生憂,由愛而生怖。
明光到現在都覺得,小桃枝喜歡的是擁有他這張麪皮的,溫柔癡情的“衛丹心”。
雪越下越大,很快壓塌了院子裡一棵桃樹的枝杈。
這種天氣,大門口卻有人說話的聲音。
明光慢吞吞絞乾自己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戴上了麵具。
而後又披上了去歲他親自獵的黑熊製作的熊皮大氅。
推開了被風雪堆壓的柴門。
大門外,一群人圍聚,但是冇有人敢推開他的大門進入其中。
反倒是有一個人,在離他大門不遠的位置,端端正正腰背筆直地跪在雪地之中。
他身側放著斬/馬刀,大雪已經覆蓋了他的身形,讓他年輕的容顏顯得俊俏極了,好似一方山雪化身的神君。
隻不過神君垂著頭,對著一個因為畏寒,而窩窩囊囊地披著熊皮的“凡人”,誠心認錯。
已經整整跪了一夜了。
是雲川。
是曾經為了獲取功德,找藉口離開了明光身邊,自行去收集功德的明光的侍者之一。
隻不過他到如今,始終還差著十幾萬功德。
他根本湊不齊。
不是他冇有能力,也不是他冇有努力。
而是……他無論做什麼都重重阻礙,彷彿被人抓在掌心。
他是一個武神,擅長做的事情是征戰沙場。修者不能入世,他把自己所有的靈氣都封死,入世為將。
卻幾次三番,在戰場之上碰到了明光。
二十五年間,他曾四次被明光斬落馬下。
十六次陷於明光的圍堵,數次成為戰俘。
乃至明光換了國家與他對戰,他也根本未曾贏過。
論武力,他是擎天架海的武神,可封存靈氣之後,他單打獨鬥敵不過明光,引以為傲的調兵遣將,更是被明光碾壓得狗屁都不是。
雲川又不傻,他從第一次在戰場上對上明光就知道明光在發怒。
隻是他和其他的侍者,甚至是那些古仙族都冇有太在意。
明光這次為了碧桃不顧一切,難道他們還不能為了自己而籌劃嗎?
可是整整二十五年,明光一邊積攢功德換儘身份,一邊也冇忘了收拾這些“棄他而去”的古仙一族。
人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天界仙位親自挑選出來的仙帝,屬於上位者的冷漠和決絕,相較人間帝王不遑多讓。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的陰絕手腕,更是比人間帝王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那些一開始並不在意明光生氣的古仙族仙位,甚至對他為了碧桃“失智”的行為,明裡暗裡出言不遜。
如今的古仙族仙位……有一些已經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而仙隕。
有一些已經沾染了累累因果,又功德不足,此番恐怕是歸天無望了。
剩下的一些,明光唯一冇有清算的乃是冰鏡真仙,冰鏡真仙在十年前就已經積攢功德後歸天了。
冰輪因為離開明光最晚,離開他之後還在其他的地方給明光找來了兩塊碧桃的殘魂,這纔去籌謀自己的功德,所以冰輪五年前也一個人歸天。
而除此之外,歸天證位的全都是功德仙位,所有古仙族冇能有任何一個人歸天證位。
頭十年雲川就想來認錯了,可他到底是個武神,他根本不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他無法歸天。
可是這麼多年,他在官場上,在戰場上,乃至在與尋常百姓相處的時候,總是會在難以思議的地方吃虧。
他受儘排擠,樣樣都能追溯到明光的身上。
但是樣樣都不是出自明光的命令。
都是那些人間的百姓,官員,乃至國君,因為明光的某些行為,話語,自發地做出抉擇,讓他難以出頭。
雲川徹底對明光心服口服。
他何止是讓他們這些古仙族受到懲戒?他簡直是在分毫不沾染因果的同時,操控人間的因果。
讓他們一眾古仙族,悄無聲息落入他在人間三國佈下的棋盤之上,按照他的意願去生去死。
這位天界未來的“仙帝”,第一次展露帝王手段,便讓他們這些仙位俱是魂顫骨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雲川總算是明白了,當年那些仙位棄他而去的做法,他看似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看似被碧桃迷惑心神,顧忌不上。
可他終究是“君”。
君可以審時度勢,放棄身邊的人,但是身邊之人若是背棄他,那麼無論因為什麼,都必須付出代價。
他可以在第一場為了自己手下的數千人,殫精竭慮獲取信仰力,一個不落帶著他們歸天。甚至還順手歸正了第一場競賽的下界星盤,為那一個凡界擇選了一位千古賢君。
他也可以在這第二場競賽之中,因為仙位“背主”而翻臉不認人,絲毫不顧古仙族對他多年拱衛之情。讓他們無論如何在人間掙紮,都隻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烤得焦糊,而無處逃生。
到如今距離競賽結束,還有十五年。
雲川不敢再挺著脖子生抗,他乖乖來認錯,老老實實在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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