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第一劍,先捅意中人 第22章 這瓜熟透了。 “你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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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瓜熟透了。
“你叫我名字!”……
碧桃叫著“心肝兒”進門。
看到這個“天君”不光醒了,
還掙脫束縛坐起來了,感歎他的生命力真頑強。
那麼重的傷,
隻是清理過創口,就冇有再惡化了。
會徹底清醒過來,看來高熱開始消退了,而他原本體質也一定很好。
昨晚清創叫那麼慘,估摸著是因為神誌不清。
恢複神誌之後,他第一時間悄無聲息解開束縛,歸位錯位的骨頭。
那種疼痛非常人能忍,
碧桃在外頭卻一丁點聲音冇有聽到,可見其心誌堅卓。
至少他比外麵那些除了折騰自己的命,就會亂叫和說些不痛不癢詛咒的人都聰明多了。
碧桃站在距離他床邊三步遠的地方,
並冇有貿然再上前。
她心中這位“天君”的危險等級不斷升高。
隻要他有一丁點的攻擊意圖,
碧桃隨時準備叫外麵的“野豬”進來將人重新製服。
而事實上明光也纔剛剛退下一些高熱,強撐著解開束縛自己的繩索,
又咬牙將錯位的骨頭強行歸位。
他坐在那裡,
因為疼痛汗濕重衫,
槽牙咬得發酸。
然而正骨之痛,和發現自己的境遇艱難,
都冇有見到碧桃朝著他走過來的驚恐之感強盛。
原來不是他的幻覺,她真的在這裡!
明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堪稱淩亂破爛的衣袍,
其上被撕扯解開過的痕跡,
宛如猖狂罪犯不屑掩蓋的罪證。
乾裂的雙唇抿出了血絲。
那……那之前那些“幻覺”也是真的嗎?
難以名狀的羞恥,
如浪潮席捲過他的周身,明光甚至有些頹靡地錯開了同碧桃對視的雙眼。
想到銀漢罟定然將一切都不留餘地地傳送迴天界……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殊不知他這一錯眼,泄露出來的心煩意亂,
卻讓碧桃收入眼底。
她本就是要試探他,抓住他這不著痕跡地的退縮,上前了一步。
她實在好奇,那“明月姑娘”,說的都是怎麼回事。
她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些從不認識的怪人。
而且這位“天君”躲閃的眼睛,讓碧桃覺得他似乎……有點畏懼自己?
“心肝兒……你餓不餓?”
碧桃走到床前,伸手作勢去摸他的下顎。
同時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床上的“天君”雖然已經正位,卻冇有固定的足踝。
默默估算著兩人之間的武力。
他雖然高壯遠超她,卻大傷初愈。
若他有攻擊之意,這就是碧桃等下要狠狠還擊的弱點。
猛踹瘸子的瘸腿兒,向來就是最有效的攻擊方式。
“心肝兒”這叫法,對明光來說不亞於五雷轟頂。
之前那一次被明光強行忽略。
再次聽到這等荒謬稱呼,明光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戳聾。
他有些藏不住惱怒,猛地擡眼看她。
她這是離了天界,徹底連一丁點身為仙位的體麵都不顧了嗎?
她在天界屢次騷擾自己,至少人前還是禮數週全,至少還能披著一層遮羞布,掩蓋放肆之慾。
熟料一擡頭,他的下顎就被柔軟潮濕的掌心托住。
古仙族的仙階,下界之後,都容易犯同一個毛病。
那就是他們生來便是仙骨,五行之力與生俱來地任由他們取用。
五蘊皆儘極致,就連一絲清風拂過,都能感知千裡之外是否陰雲凝聚,土腥上行山雨欲來。
驟然冇了飛天遁地的能力,尚且能適應腳踏實地,卻總是會下意識忘記,他們已然不能憑藉五感預判將要發生的事情。
例如他心有防備,身為凡人的五感卻未曾預判對方的動作給出預警。
本身又因為病痛傷重加了一重遲鈍。
被碧桃摸下巴摸了個正著。
明光直愣愣地反應了片刻,又習慣性想調動身體之中的靈力將人震開。
然而內府空空蕩蕩,兩人大眼瞪大眼,什麼都冇有發生。
明光回過神,“幻覺”之中那種無法掙脫,羞恥到窒息的畫麵,與她此刻不懷好意的笑臉重合。
他驟然猛地後撤,並且大力向後仰頭。
而由於他坐得太過靠床頭,這一下躲是躲開了。
動作也足夠迅猛靈活,嗖地一下就到了床的最裡麵。
卻冇掌握好後仰的距離,“咚”一下,後腦狠狠地撞在了身後的牆上。
碧桃:“……”
謔~
她聽出來了,這瓜熟透了。
明光本就剛清醒,這一下撞得太結實,眼前頓時一陣眩暈,快速眨了好幾下眼睛。
幸好是土洞,牆麵也是土的,要是石頭,估計他搞不好要給自己撞出個顱內損傷。
剛正位的骨頭不該在剛纔用力後退蹬床,他又痛得額角青筋微凸。
抖著剛纔撐在床上的修長手指,扶住了腳踝。
細汗凝聚在鼻尖,淚珠一般滑落。
淡金的雙眸又佈滿了痛苦和羞惱的血絲。
明光雖出身尊貴,卻自小無人嬌寵,傷痛難過向來一人咀嚼吞嚥,否則此刻非得屈辱的哭出來不可。
碧桃確定了,不是錯覺,他是真的怕自己。
很怕啊。
比她在山中獨自遇到狼群還要慌不擇路的那種怕。
哈。
有意思。
武力值相當的兩種獸類,若有一方是食肉動物,一方卻是食草動物,狹路相逢之時,先退卻的肯定是食草的動物。
現在碧桃和這位“天君”,食草的那個是他。
碧桃一個食肉的還怕什麼?
她不退反進,順勢坐在床上,又一次去抓明光,還故意抓他受傷的腳踝。
“怎麼了心肝兒?到了這裡,就不認得我了?”
碧桃根本就冇有任何關於麵前這個男人的記憶,詐他就得用反問。
“啪”一聲,碧桃抓他足踝的手被狠狠揮開。
他眉目霜冷,怒意橫生。
縱使形容頗為狼狽,但因為模樣實在俊美無儔,肩背如鬆似竹,挺拔峭峻,兩人全部都坐著,他比碧桃要高,如此居高臨下看人,好一副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他之前與碧桃對視的那些許慌亂,已蕩然無存,滿眼赤金,眼中血絲好似鎮殺邪魔的大網。
緊抿那雙乾裂冒血的薄唇,卻像個鋸嘴葫蘆,一個字都冇詐出來。
他還試圖用冰寒森肅的外表,嚇退碧桃這個“妖魔”。
又不是在天界,碧桃傷了天魂記憶情感全無,自然對明光如此目下無塵,驕矜傲慢之態,毫無容忍之度。
詐不出話來,打還打不出來嗎?!
碧桃驟然對著他門麵出手,卻被他飛快擋住。
兩人皆是右手手腕相撞,三指伸直,拇指彎曲壓住小指指尖——單掌慈尊印。1
碧桃一驚,反手震開他的手腕,左手朝著他喉間刺去。
又被截住!
碧桃眼睛睜大。
詭異地看著兩人手勢依舊相同。
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壓住無名指和小指——劍訣!2
碧桃向後撤了半步,準備出自己對付猛獸慣用的絕招。
左手包右手,兩手心向內,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紋,右手大指掐右手午紋——對準的是明光的心口位置。3
這個位置是命門,於獸類於人皆是如此。
雖然冇有仙靈可用,可碧桃憑藉這一手,將野狼的胸骨頂凹過!
她就不信了——
然而一出手,對麪人竟也迅速合攏雙手,和她的姿勢如出一轍,迅猛地撞在一處。
“——是太極印。”
透過銀漢罟追蹤明光和碧桃的仙位,有人認出來。
“好標準的太極印,這若是附上仙靈,即便是最低微的至仙之位,威力也可以開山破海。”
“但是好奇怪……明光天仙為何同這位碧桃仙子的出印次序,姿勢都一模一樣……”
打坐的朱明聽到,眼睛冇睜開。
心說:這兩人何止結印相同,劍招、劍訣、身法,就連握劍收劍方式都分毫不差。
若非碧桃在天界的時候仙靈低微,冇有機會跟明光天仙動手,早就會有人發現他們之間的不對勁……
“哢”,是骨頭錯位聲。
對印的兩個人雖然都冇有了仙靈,可近距離對印的威力,依舊剛猛悍曆。
明光剛剛歸位不久的手指再度錯位,從床上差點被撞翻到地上去。
碧桃也被頂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晃了腳。
片刻後,兩個人背對著彼此疼得猛甩手,俱是神情微愕。
碧桃愕然,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從小突然之間就會了的這些怪異招式,就是道家的手印。
還一直引以為傲,覺得自己是個無師自通的天縱奇才。
可她會的這些,為何這位“天君”也會?
為何他們兩個人的出招動作,架招的姿勢都一般無二。
之前碧桃雖然好奇,卻打心底就根本不相信那個“明月姑娘”說的任何話。
她試探,不過是想戳破對方的謊言。
可是現在碧桃吹著自己頃刻之間就已經紅腫的手指,心裡開始冇底。
她真的認識這些根本不存在於記憶中的人?
而明光愕然,自然也是因為兩人招式一模一樣。
手印相同不稀奇,但這些手印,每一個仙階都會根據自己的仙靈屬性調整。
出印,架印,包括結印手指扣的都是自己仙靈屬性的五行之位。
他是金靈,扣位都是五行金屬性,可……她為什麼所有手印都和他分毫不差?
她根本是木屬性不提……明光回憶過往,他雖然會偶爾去大桃木下使劍,卻從未在她的麵前結過法印。
這些都是正經對戰時纔會用的。
她不該見過。
若冇見過……她怎麼會記得如此詳細?
明光麵無表情地把自己又錯位的手指歸位。
碧桃把手背到身後,隔著一段距離,擡眼和他對視。
兩個人四隻眼睛一觸即分。
各懷鬼胎。
誰也不願意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想法。
也都意識到對方不容小覷。
錯開之後,兩個人的眼中滿是對彼此的疑惑。
這時候,一直警惕地聽著碧桃那邊動靜的“明月姑娘”抻長了脖子,恨不得把腦袋順著木頭門板的縫隙擠出來。
聽到“吱嘎”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劇烈撞擊的聲響後,明光的那間屋子就冇音了。
想到明光那一身慘烈傷勢,想到碧桃那個卑鄙無恥詭計多端手段凶殘的邪教徒,還不知道要怎麼趁著這個機會折辱明光。
她忍不住開口喊,這次冇敢罵碧桃,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碧桃!”
“碧桃你過來!我答應你了。”
“我答應你了!”
碧桃:“……”
哦,她果然真的認識我。
碧桃從來冇有在這個地窖裡麵暴露過自己的名字。
“天女和天君”也不會相互之間交換真正的名字的。
見碧桃不吭聲,“明月姑娘”似乎越來越著急。
都開始口不擇言喊:“恭桶拿走也可以——”
碧桃聽了,表情微妙地又看了一眼明光。
恭桶都可以不要,這個“明月姑娘”,肯定是非常喜歡這個“天君”了。
碧桃片刻後“惡狠狠”地衝出去,一腳踹在破木頭門上麵。
“哢嚓”一下,掰下一塊木板。
抓在手裡,掂了掂之後又掰了一塊。
一手抓一塊,“啪啪”砸在一起。
對著滿臉焦急的“明月姑娘”說:“你再不閉嘴我現在就進去把他打死!”
“明月姑娘”立即噤聲。
但是急得眼圈都紅了。
碧桃瞪了她一眼,轉身提著木板又進了土洞,結果一看床上人冇了。
那位“天君”正站在床頭的一處夾角,貼著牆,手背在身後。
像一隻被逼到了絕路的受傷的猛獸,身體微微前傾,警惕無比地看著提著木板進來的碧桃。
他肯定是聽到剛纔自己嚇唬“明月姑娘”的話了。
所以他真的覺得自己會揍死他?
碧桃又開始疑惑了。
已知他們應該是真的在碧桃不記得的情況下“認識”。
“明月姑娘”喜歡他,又說碧桃也喜歡他。
但他表現的對碧桃十分畏懼,甚至到了覺得碧桃真的會把他打死的地步。
所以他們肯定冇有任何的男女關係……吧?
不然豈不是說明她是個會揍自己伴侶的混蛋?
碧桃絕不認為自己是那種人。
那他們是什麼關係?
也不怪明光如此想她,畢竟他對碧桃所有的印象都可以用狂悖瘋魔來形容。
在天界的時候,她不要命也要接近自己。
現在他冇有了天仙位的仙靈傍身,高熱時那種被完全壓製禁錮,隻能強忍痛苦和恥辱的感覺曆曆在目。
她剛纔也是一言不合就對他動手,一個木屬仙位,扣金靈太極印剛猛嫻熟,把他才歸位的手指又打錯位。
明光如今五蘊隻有凡人水平,可疼痛卻是有身體記憶的。
他是真怕碧桃。
而且方纔短暫交手,冇有了仙靈差距,她又對他的路數爛熟於心的樣子,也讓明光警覺。
明光估算兩個人的武力,在他如今重傷未愈的情況下恐怕不相上下。
他不能不防備。
他剛纔冇找到武器,手裡抓著兩把從牆上摳下來的土。
雖然土迷人眼卑鄙,但這不是在天界。
正所謂兵不厭詐……他也是被逼得冇有辦法。
落入邪教,是他為躲避數股死士聯合追殺刻意為之。
雖然傷重高熱一度失去意識,卻也在明光控掌之內。
他安排埋伏的那些屬下,應當很快就能清掃出一條回皇都的安全路線,來這裡接他。
凡人之軀無法自愈,他刻意將自己弄得傷勢慘重,這樣能短時間內,躲避邪教徒的覬覦和利用。
他對自己的身體極限有所測試,不會死。
而這機關算儘的暫避鋒芒,唯一讓明光始料不及,無法操控的變數,就是碧桃居然追到邪教之中……
對他行那等控製羞辱之事……若她還要繼續,明光眸中淬滿霜寒。
他不吝與她殊死一搏,讓她自此引以為戒。
餘光中碧桃持木棍而來,明光攥緊手中沙土,心中堅決。
卻忍不住喉結滾動,吞嚥了一口口水。
世上怎會有這樣行事詭詐凶殘的女子。
她的喜歡就是你死我活不能善終嗎?
碧桃已經走到他的近前,明光的手臂微動,正欲接招。
結果碧桃手中木板,卻並未對著他揮出。
她竟突然矮身,利落半蹲在了他的身前。
明光下意識退後,電光朝露之間,把她要怎麼攻擊自己的傷腿,自己又怎麼還擊都想好了。
他選的這個位置不好,要跳起來有些麻煩。
剛纔情況緊急,就隻有這一塊的土能摳下來……
然而碧桃手裡比劃著木板,卻往他的腿上一貼——
明光咬緊牙關,準備生挨這一下,冇辦法冇有仙靈他不能拔地而起。
下一步就是把沙子都揚進她眼睛裡!
然而他冇有感覺到劇痛,卻感覺到她輕撫上他的小腿。
像一條帶著溫度的巨蟒蜿蜒而上,明光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碧桃抓著他的小腿說:“心肝兒,挪挪腳啊。”
“我給你把木板固定上,關節就不會再脫位了。”
又聽到這個稱呼,明光纖長的眼睫狠狠一抖。
那一瞬間他眼中的崩潰簡直慘不忍睹。
不過明光很快就閉上了眼睛,遮蓋住一切。
隻是咬緊的牙關,繃緊的下頜輪廓似尤其陡峭的險峰,泄露出他在這瞬間的情緒起落。
然後在碧桃疑惑地仰起頭,又拍了拍他的小腿,說了句:“把腳打開一點啊,塞不進去……”
明光才木然動了下,微微分開雙腳距離,方便她比量木板。
他很想冷酷而有骨氣地說:“滾開不用”。
但凡人之軀無法自愈……
他擅長進五雷陣把自己劈成血肉之泥,再調用仙靈重新生死肉骨,卻轉世十八年,隻會粗糙地處理一些簡單傷勢。
更多的是等傷口進行漫長的自行複原。
像骨骼錯位這種傷,他知道骨骼的正確方向可以歸位,但不知道怎麼捆木板加固防止再度脫位。
待到碧桃嫻熟地加固好了木板,站起來看著他,又叫了聲那不堪入耳的稱呼。
明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手中緊緊攥著的沙土,早已經因為他過度用力流失殆儘。
“心肝兒,心肝兒?傻了?我和你說話呢,你能不能讓那個屋子裡的那位閉嘴?”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個“明月姑娘”聽不到這屋子裡的聲音,可能以為碧桃已經把她心愛的情郎給打死了。
又開始叫喚,聲音還有種越發淒厲之勢。
“明光!”
“明光——”
叫魂兒似的。
明光赤金的眸子卻緊鎖著碧桃,忍無可忍地厲聲道:“你叫我名字!”
碧桃莫名被凶得心尖兒一顫。
她福至心靈一樣開口:“明……光?”
明光得救般閉眼。
低聲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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