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錯墳 第36章 菜市場的雞 是對所有的朋友都這麼細心…
菜市場的雞
是對所有的朋友都這麼細心……
回到雲城時,
剛好天黑。
城門內的扶桑樹下掛滿了紅色燈籠，為歸來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
這顆樹立在城門百年，接送了無數來往過客,
看遍了的興衰榮辱，時間一長,
便成了百姓眼中的神樹，此刻的扶桑樹下更是圍滿了許願的人。
今天是中元節，城內隨處可見表演祭祀,
祈福祭奠的活動,
很是熱鬨。
“走吧。”謝無憂道。
謝灼目光從扶桑樹上收回，“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一個更熱鬨的地方。”謝無憂道。
謝灼跟在謝無憂身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路過放滿花燈的河道，走到橋上時，他擡眸一望,
便瞧見了橋對麵的人群。
此刻,
人群裡燈火通明，每個人的臉上都映照著五顏六色的燭光。
“謝無憂，好大的燈籠！”謝灼驚訝道。
“嗯。”謝無憂笑著道，“這大燈籠還有個名字,
叫孔明燈，是用來許願的。”
“那要是沒有願望呢？”謝灼從前沒見過這個,
他好奇地問道，“就不能點孔明燈了嗎？”
“沒那麼多規矩。”謝無憂邁步朝著橋下走去,
“想點就點。”
謝無憂走到橋頭，在老伯的小攤上買了孔明燈，帶著謝灼一起走進了人群裡。
時辰一到,
孔明燈齊齊升空，謝灼看了看左右，大家都捧著雙手許願。
他想了想，還是閉上了眼睛，開始碎碎念，“希望我能成為世上最厲害的器靈、希望下一次中元節還能和謝無憂一起來放孔明燈、希望明天能有桂花糕吃……”
身旁傳來一聲悶笑，謝灼睜開一隻眼睛一瞧，看見了謝無憂上揚的嘴角。
“這麼多願望？”謝無憂語氣裡都帶著溫和的笑意。
謝灼撇了撇嘴，“你呢？你不許願望嗎？”
謝無憂擡眸望向空中那如繁星點點的孔明燈，世人多貪念，他又如何能免俗？
“你的願望是什麼？”謝灼問。
謝無憂笑了笑沒說話，他眼中映照著萬千燈火，謝灼隻看了一眼，便愣了神。
他抿了抿唇，隻用了一秒鐘便放棄了自己的願望，“算了，那我剛才那些願望都不要了，我重新許願讓謝無憂的願望能實現。”
謝無憂愣了一下，他偏頭朝謝灼看來。
謝灼衝著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的願望隨隨便便就能實現，你的願望肯定更重要，我和你一起許，實現的幾率就是雙倍！”
……
天光破曉時，樓下傳來一陣陣包子的熱香氣。
謝灼睜開眼掃了一圈屋內，沒有人。
他起身開門，正打算出去找人，可門一拉開便撞上了回來的沈一塵。
“你去哪兒了？”謝灼下意識地問道。
沈一塵挑了挑眉，“找我？”
謝灼抿了抿唇，轉身將屋內的窗戶推開，“我正好出門找吃的，順便找你而已。”
他背朝著沈一塵，狀若無事地望著樓下白煙嫋嫋的包子鋪，卻不知道自己耳朵尖早已紅透了。
沈一塵的目光在謝灼的背影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靜默無言，不知道在想什麼。
室內不知道安靜了多久，謝灼聽見沈一塵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靠近，心裡沒來由地慌亂。
可能是害怕沈一塵再追問什麼，讓他的謊言被戳穿。
但沈一塵什麼也沒說，隻是將一個盒子遞到他的眼前。
“什麼東西？”謝灼問。
“不是說想吃桂花糕麼？”沈一塵道。
謝灼聞言愣了半響，他不知道沈一塵指的是他先前在獵戶屋裡的隨口一言，還是指的夢那些眾多願望中的一個。
“你剛才就是去買桂花糕了？”
沈一塵頓了頓，將盒子蓋開啟道，“順便去辦了點彆的事兒。”
“哦。”謝灼拿起一塊桂花糕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時不時地用餘光掃向身旁的人。
沈一塵似乎看穿了謝灼的心思，開口道，“想問什麼？”
謝灼張了張嘴，想問他千年前放孔明燈的時候到底許了什麼願望，想問他在亂屍坡到底有沒有被騙，想問他是對所有的朋友都這麼細心周到麼？
還沒等他理出個問題的先後順序，卻被樓下的爭吵聲打斷了思緒。
他站在窗邊往樓下望去，正好看見這旅館的老闆跟對麵的老太太吵得火熱。
“我說了，我沒養、沒養！你要不信就抄著你的家夥去我樓上找，讓街坊鄰居都看看你是怎麼欺負我這個老太婆的！”
“你這死老太婆，少倚老賣老！之前就是因為你乾的這破事兒，吵得我這店裡的客人現在都少了大半，現在好了，直接把客人給整病了！我找誰說理去？”老闆抄著一個擀麵棒，聲音洪亮。
老太太見吵不過，直接將手上的掃帚一丟，順勢就坐了下去，哭訴著老闆欺人太甚。
謝灼看得雲裡霧裡，“他們在吵什麼，誰病了？”
他記得昨晚這家旅館的入住率很低，沒幾個客人。
“陳長生。”沈一塵回答，“昨晚著了風寒發燒了，現在在樓下診所輸液，我們得晚兩天再啟程了。”
“陳長生生病了？”謝灼有些意外，陳長生平時看著身體一直不錯，況且昨晚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沈一塵朝樓下爭吵的兩人望去，陳長生出門去診所之前跟他唸叨著說昨晚半夜一直聽見公雞打鳴，吵得人睡不著。
這老闆大概已經和老太太積怨已久，在一旁聽了一耳朵，便篤定是老太太家養的雞。
“下去看看。”沈一塵道，這事畢竟是因他們而起，總不能撒手不管。
“嗯。”謝灼點了點頭，將沒吃完的桂花糕收了起來，跟著沈一塵一起下了樓。
可剛走到門口，爭吵聲便停下了。
應該是街坊鄰居把兩人勸住了，老闆氣哼哼地回了旅館，人群逐漸散去，隻有老太太坐在自家門檻前，哭訴道，“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好像不需要我們了。”謝灼站在沈一塵身後，探著腦袋往對麵瞧了一眼。
“那我們去看看陳長生吧。”謝灼道。
沈一塵這纔看見謝灼把桂花糕也帶了出來，盒子裡還剩下大半沒吃。
“不合口味？”沈一塵下巴輕點，目光落在桂花糕上。
謝灼搖了搖頭，“給陳長生他們留點。”
沈一塵聞言卻笑了，“他們這麼大的人，想吃自己會買，哪需要你操這個心。”
謝灼聞言看了看沈一塵，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從沈一塵的笑容裡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悅。
謝灼，“？？”還挺莫名其妙的。
陳長生這病來得突然，本以為隻是沒休息好，可兩天過去，這燒卻遲遲不退。
不過，謝灼這兩天倒是每晚都能聽見陳長生說的雞鳴聲，聲音忽近忽遠，吵得人頭疼。
在又一次被雞鳴聲吵醒時，謝灼皺著眉頭到窗邊檢視。
那雞鳴聲似是從樓下的巷子裡傳來的。他回頭看了眼沉睡的沈一塵，左右睡不著，他直接翻身跳出窗外，找雞去了。
此時大概是已經是清晨五點左右，天還沒亮，巷子裡卻已經是燈火通明，人煙鼎沸。
謝灼站在巷子口愣了一下，這巷子裡擺菜的，剁肉的，拉貨的……
這竟是個菜市場！？
難怪有雞叫聲，可謝灼找了一圈，沒找到那隻擾人清夢的公雞，他隻好作罷，剛要轉身往回走，手腕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扣住，大力將他往回一拉，猝不及防地悶聲撞上一具溫熱的身體。
於此同時，一輛小貨車從巷口駛來，堪堪擦過謝灼的手臂。
謝灼眨了眨眼，擡頭望去，看見了一個鋒利流暢的下巴。
“你怎麼來了？”謝灼不由得一愣，他出來的時候，這人明明還睡著。
見沈一塵目光嚴肅地看著駛過他身旁的車，謝灼又說，“我是鬼，這車撞不到我。”
話音一落，他似乎感覺到扣在他手腕上的手僵了一下，隨後那隻手從他手腕上撤了回去，他聽見沈一塵溫聲回道，“嗯。”
相對無言，場麵陷入一片死寂，謝灼望著熱意散去的手腕怔愣了片刻，開口道，“我來找雞。”
“找到了麼？”沈一塵問。
“沒有……”
一番折騰，等他們再次回到房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雞鳴聲已經沒了，謝灼卻有些睡不著了。
他平時要麼睡珠子裡，要麼和沈一塵躺一張床上，可今天再次躺床上時，他卻突然覺得有些怪。
怪在哪裡他也說不出，想了半天想不出個結果來，謝灼最後終於頂不住睏意睡了過去。
待他們補了覺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陳長生的燒還是沒有退，幾人合計決定送他去附近城裡的醫院看看。
時間尚早，他們收拾好行李，下樓去前台退房時，剛好遇見旅館的廚師在門口卸貨。
一邊卸貨一邊還跟旁邊的老太太說，“我幫忙給你買菜這事，你可彆讓我老闆知道了！”
老太太連連道謝，“人老啦，腿腳不方便，這兩天腳疼得厲害，菜場又遠，我實在是走不動，麻煩你了。”
陳長生見狀不由得疑惑道，“菜場不就在旁邊巷子裡嗎？”
老太太低著頭接菜，聽見這聲音，她嗬嗬地笑了兩聲，頭也沒擡地擺了擺手，“搬啦，搬啦……十幾年前就搬啦…”
謝灼聞言頓覺不對，菜場搬了，那他昨晚看見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