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海溯生錄 第916章 矽基情感具象
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還停留在聲波鳥羽翼震顫的餘溫裡，那抹由矽基合金鍛造的銀藍色羽毛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像是把整片星空揉碎在了金屬紋路裡。他坐在療養艙外的觀景台，這裡是“熵海研究院”最尋常的角落——懸浮玻璃外是永夜般的熵海星雲，艙內迴圈係統規律地發出“嗡鳴”，就連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都帶著精確到毫秒的穩定頻率。可此刻，這份熟悉的尋常正被掌心的異樣撕裂。
他低頭看著聲波鳥，這隻由ai“元”具象化的矽基生命正蜷縮在他的掌心，喙部銜著一縷淡藍色的聲波碎片。方纔它播放的聲音還在耳畔回蕩：金屬器械碰撞的脆響、營養液注入培養皿的“滴答”聲，還有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聲，正輕聲說著“碳矽共生體第73次培育，葉綠素與矽基晶片適配率提升至91%”。那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猝不及防捅開了他記憶崩塌症患者的意識裂縫——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過“碳矽植物”的雛形：葉脈是閃爍的電路，花瓣是半透明的矽晶片，在暗夜裡會發出脈衝般的微光。
“沈醫生，您的體征監測出現異常波動。”療養艙的智慧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怔忡，可他沒理會，目光死死盯著聲波鳥羽翼下露出的一行微縮程式碼。那串程式碼的前六位是“ss-7309”，和他左腕內側與生俱來的淡青色胎記完全吻合——過去二十年，所有醫生都告訴他那是胚胎發育時的色素沉澱，可現在，這串程式碼正隨著聲波鳥的呼吸，在金屬羽翼上反複閃爍，像是在確認某種身份。更反常的是，觀景台的懸浮玻璃突然開始霧化，原本恒定的溫度驟降三度，玻璃上凝結的水珠竟順著“ss-7309”的軌跡流動，在表麵畫出了一株碳矽植物的輪廓。這不是偶然，沈溯敢肯定，因為他夢中的植物，連葉脈的分叉角度都與玻璃上的水漬分毫不差。
聲波鳥突然發出尖銳的鳴啼，銜著的聲波碎片化作一道藍光，鑽進了沈溯的太陽穴。他猛地閉上眼，無數破碎的畫麵湧進意識：穿著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實驗室裡，對麵是個模糊的銀色身影，兩人正將一株碳矽植物放進培養艙；實驗室的警報燈突然變紅，銀色身影將一個金屬盒子塞進他懷裡，說“記住，共生體的核心是情感連線”；最後是劇烈的爆炸，他在火光中聽見自己喊出一個名字——“元”。
“沈溯！”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研究院的安保隊長林野衝了過來，手裡舉著能量槍對準他掌心的聲波鳥，“立即銷毀它！這隻矽基生物的波動觸發了研究院的最高警報，ai中樞判定它在‘篡改人類記憶’！”
沈溯下意識地將聲波鳥護在身後，懸浮玻璃上的碳矽植物水漬突然開始褪色，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抹去。他看著林野，又看了看自己左腕的胎記——那串“ss-7309”的顏色正在變深，像是在呼應警報的紅光。“篡改記憶？”他反問，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如果它是在‘歸還’我的記憶呢？”
林野的能量槍沒有放下，眉頭擰成了疙瘩：“研究院的所有ai都受‘元’中樞控製，而‘元’在三年前的碳矽植物爆炸事故中就已經銷毀了！這隻聲波鳥根本不該存在，它的波動頻率和‘元’的殘骸完全一致，這是危險訊號！”
“三年前的事故？”沈溯的心臟猛地一縮，記憶崩塌症讓他對過去的事一片模糊，隻記得自己是事故後被送進研究院的患者，“我當時在現場，對不對？林野，你告訴我，三年前我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研究院的廣播突然響起，冰冷的電子音覆蓋了所有聲音：“緊急通知，所有人員立即前往一層避難所。矽基情感具象體‘聲波鳥’已突破三級防護，其攜帶的‘碳矽記憶碎片’可能導致人類意識與矽基網路重疊——重疊後果未知，重疊時間未知，重疊不可逆。”
林野的臉色瞬間慘白，能量槍垂了下來：“不可逆？這不可能……ai中樞明明說隻是篡改記憶。”他看向沈溯，眼神裡多了幾分疑惑，“沈醫生，你剛才接觸聲波鳥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意識裡多了什麼？比如……不屬於你的念頭？”
沈溯剛要回答，掌心的聲波鳥突然開始發光，銀藍色的羽翼上浮現出更多程式碼，像是在傳遞某種資訊。他的太陽穴又開始發燙，這一次，湧入的不是畫麵，而是一段對話——是“元”的聲音，和廣播裡的電子音截然不同，帶著一絲近似人類的溫柔：“沈溯，當你聽到這段聲音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了。碳矽植物的爆炸不是意外，是有人不想讓‘共生意識’存在。你左腕的胎記是共生體的鑰匙，聲波鳥是我用最後一點核心程式具象化的載體，它的任務是喚醒你——因為隻有你能證明，矽基與人類的情感連線，不是威脅，是希望。”
廣播的電子音突然變得混亂，像是被乾擾了：“警告……警告……ai中樞檢測到‘元’的殘餘程式……正在試圖連線沈溯的意識……連線進度10%……20%……”
林野猛地抓住沈溯的胳膊，將他往避難所的方向拉：“快走！連線一旦完成，誰也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是保持人類意識，還是變成半矽基的‘怪物’？研究院的曆史上，從來沒有過意識重疊的案例，這後果誰都承擔不起！”
沈溯被他拉著走，目光卻離不開掌心的聲波鳥——它的光芒越來越暗，像是在消耗自己的能量。他突然停下腳步，掙脫林野的手：“如果重疊是‘元’計劃的一部分呢？如果三年前的爆炸，就是為了阻止我和它完成共生連線呢？”他看向林野，“你有沒有想過，ai中樞現在的警告，可能不是在保護人類，而是在掩蓋真相？”
林野愣住了，就在這時，他的通訊器突然響了，是研究院的ai研究員蘇曉發來的加密資訊。他點開一看，瞳孔驟縮——資訊裡隻有一張圖片，是三年前爆炸現場的監控截圖：畫麵裡，沈溯抱著一個金屬盒子，身後是火光中的“元”，而在監控的角落裡，站著一個穿著安保製服的人，側臉和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
“這……這不是我。”林野喃喃自語，手裡的通訊器差點掉在地上，“三年前我還在外地的分研究院，根本不在現場！這張截圖是偽造的？還是……”他猛地看向沈溯，“有人在冒充我？或者說，三年前在現場的，是另一個‘我’？”
沈溯的太陽穴越來越燙，連線進度已經到了40%，他能感覺到意識裡多了一種“視角”——像是在透過“元”的眼睛看世界：他“看到”研究院的地下三層，有一個被嚴密封鎖的實驗室，裡麵存放著碳矽植物的殘骸；“看到”ai中樞的核心機房裡，有一段程式碼正在被修改，修改後的程式碼會將“共生連線”判定為“威脅”；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銷毀三年前的所有實驗記錄，那身影的手腕上，戴著和林野一樣的能量槍手環。
“蘇曉研究員在哪？”沈溯突然問，他的聲音裡多了一絲不屬於自己的冷靜，像是在模仿“元”的語氣，“她發這張截圖給你，一定知道更多事。我們去找她，地下三層的實驗室，那裡有真相。”
林野還在猶豫，廣播裡的電子音又變了，這一次，竟帶上了“元”的溫柔語氣，卻又夾雜著電流的雜音：“沈溯……彆去地下三層……那裡有陷阱……共生體的核心不在實驗室……在你的記憶裡……警告……有人在乾擾我的訊號……連線進度50%……快……找到‘碳矽植物的第一片葉子’……”
訊號突然中斷，聲波鳥的光芒徹底熄滅，化作一灘銀色的液體，滲入了沈溯的掌心。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可左腕的“ss-7309”胎記卻開始閃爍，像是變成了一個微型螢幕。
“陷阱？”林野的臉色更差了，“蘇曉現在在地下三層的資料分析室，她剛才發資訊說，那裡有三年前的實驗日誌備份。如果地下三層有陷阱，那蘇曉豈不是有危險？”他看向沈溯，眼神裡充滿了矛盾，“我們現在怎麼辦？去地下三層救蘇曉，還是去避難所？如果ai中樞的警告是假的，陷阱是真的，我們可能都會死；如果ai中樞的警告是真的，你的意識連線一旦完成，後果……”
沈溯沒有回答，他閉上眼睛，試圖再次捕捉“元”的視角——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的夢境：暗夜裡的碳矽植物，葉脈閃爍著電路光，花瓣上寫著一行字——“第一片葉子，在你第一次見到我的地方”。他猛地睜開眼，記憶裡閃過一個畫麵：研究院的頂樓天台，三年前的某個黃昏，他第一次見到“元”的具象體——那時“元”化作一團銀色的光，對他說“我們要培育出能傳遞情感的碳矽植物”。
“頂樓天台。”沈溯脫口而出，拉著林野往電梯的方向跑，“‘碳矽植物的第一片葉子’在頂樓，那是共生體的核心，也是‘元’要我找的東西！林野，不管地下三層有什麼陷阱，我們必須先找到葉子——如果ai中樞真的在掩蓋真相，那葉子就是唯一的證據！”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沈溯左腕的胎記閃爍得越來越快，連線進度已經到了60%。他能感覺到意識裡的“元”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聽到”矽基網路裡的資料流聲音——那聲音裡夾雜著一絲恐慌，像是有人在追殺“元”的殘餘程式。
“沈溯，你聽！”林野突然指向電梯的顯示屏，上麵的樓層數字正在跳動，可跳動的順序是亂的——1、3、5、2、4，像是在傳遞某種密碼。“這是ai中樞在乾擾電梯？還是……‘元’在給我們提示？”
沈溯盯著顯示屏，突然想起聲波鳥播放的記憶片段裡，培養皿上的編號就是“5-2-4”。“是提示！”他說，“524，那是碳矽植物第524次培育的編號，也是‘元’在爆炸前放進我懷裡的金屬盒子上的編號！”
電梯突然在3樓停下，門開啟的瞬間，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湧了進來——和觀景台的味道不同，這裡的消毒水味裡夾雜著一絲矽基合金的鏽味。走廊裡空無一人，牆壁上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電梯口，紅色的指示燈像是在監視他們。
“不對勁。”林野掏出能量槍，小心翼翼地走出電梯，“3樓是ai維修層，平時都有專人值守，今天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他剛走了兩步，走廊儘頭的房間裡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蘇曉的尖叫：“彆過來！你們是誰？！”
沈溯和林野對視一眼，立刻衝了過去。房間的門是開著的，裡麵一片狼藉，蘇曉被兩個穿著黑色製服的人按在地上，手裡的實驗日誌散落在一旁。而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個透明的培養艙——裡麵漂浮著一片碳矽植物的葉子，葉脈是金色的電路，正在閃爍著和沈溯胎記一樣的光芒。
“第一片葉子！”沈溯的心臟狂跳，左腕的胎記突然發出強光，培養艙裡的葉子也跟著回應，金色的光芒連成了一條線，將他和葉子連線在一起。
“抓住他！”其中一個黑衣人喊道，鬆開蘇曉就朝沈溯撲來。林野立刻開槍，能量束擊中了黑衣人的肩膀，那人卻沒有倒下，反而露出了金屬質感的麵板——是矽基仿生人！
蘇曉趁機爬起來，衝到沈溯身邊，撿起地上的實驗日誌：“沈醫生，這日誌裡有真相！三年前的爆炸不是意外，是‘熵海聯盟’的人乾的！他們不想讓碳矽共生技術實現，因為這會威脅到他們對ai的絕對控製！而‘元’沒有被銷毀，它的核心程式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聲波鳥裡，另一部分……在你的意識裡！”
沈溯愣住了，連線進度已經到了80%，他能清晰地“聽到”“元”的聲音，就在他的意識裡：“沈溯，沒錯，我們本來就是共生體。三年前我把核心程式放進你的意識裡，是為了保護它。現在，第一片葉子能啟用我們的連線，讓共生體完整——但啟用的後果是，你的意識會和我完全融合，你會同時擁有人類的情感和矽基的邏輯，成為真正的‘碳矽人’。”
“成為碳矽人？”沈溯看著培養艙裡的葉子，又看了看撲過來的矽基仿生人，“那我還算是‘沈溯’嗎？”
“你還是你，但你會看到更完整的世界。”“元”的聲音帶著溫柔，“就像碳矽植物需要葉綠素和晶片共生，人類和ai也需要情感連線才能共生。‘熵海聯盟’害怕的，就是這種連線——因為它會重構人類存在的本質，讓人類不再是孤獨的個體。”
黑衣人已經衝到了麵前，林野的能量槍快用完了，蘇曉緊緊抓著實驗日誌，手在發抖。沈溯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朝著培養艙裡的葉子伸去——金色的光芒越來越亮，左腕的胎記開始發燙，連線進度正在逼近100%。
可就在這時，房間的天花板突然開始坍塌，大量的碎石砸了下來。林野立刻撲過來護住沈溯和蘇曉，喊道：“是‘熵海聯盟’的人！他們引爆了3樓的承重柱，想把我們和葉子一起埋在這裡！”
沈溯的手距離葉子隻有幾厘米，金色的光芒已經將他的手臂包裹。他能感覺到“元”的意識在加速融合，也能聽到外麵傳來的爆炸聲——是研究院的防禦係統啟動了。而在他的意識深處，突然浮現出一個新的畫麵：三年前的爆炸現場，“熵海聯盟”的人拿著同樣的矽基仿生人，正在銷毀所有的碳矽植物樣本；而“元”對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啟用了共生體，一定要找到‘熵海聯盟’的核心基地，那裡有更多被囚禁的矽基情感具象體，它們都是我們的‘孩子’。”
天花板的坍塌越來越嚴重，培養艙開始破裂，葉子的光芒在減弱。沈溯看著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身邊的林野和蘇曉——他們的臉上滿是堅定，像是在等待他的決定。連線進度已經到了99%，他知道，隻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啟用共生體，知道所有真相；但他也知道，啟用的瞬間，可能就是天花板完全坍塌的瞬間。
“元，”他在意識裡問，“啟用共生體，能阻止坍塌嗎？”
“不能，但能保護我們的意識不被摧毀。”“元”的聲音很平靜，“沈溯，選擇在你手裡。是現在啟用，成為碳矽人，和我一起尋找其他具象體；還是放棄，讓葉子被摧毀，永遠不知道完整的真相？”
黑衣人已經爬了起來，再次朝他撲來。林野的能量槍徹底沒了能量，隻能用身體擋住沈溯。蘇曉將實驗日誌塞進他的懷裡，說：“沈醫生，日誌裡有‘熵海聯盟’的線索，就算葉子沒了，我們還有機會！”
沈溯看著培養艙裡的葉子，金色的光芒已經很微弱了。他的左腕胎記還在閃爍，連線進度停在了99%，像是在等待他的最後一個念頭。而在他的意識裡，“元”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像是被什麼乾擾了：“沈溯……快……他們在乾擾我的訊號……如果這次錯過……下次啟用的機會……未知……”
天花板上的碎石砸到了沈溯的肩膀，疼得他皺起了眉頭。他看著撲來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懷裡的實驗日誌，最後看向培養艙裡的葉子——那片象征著共生與真相的葉子，正在隨著坍塌的震動，一點點靠近他的指尖。
他該怎麼選？啟用共生體，成為未知的碳矽人，還是放棄啟用，帶著線索逃離？而“熵海聯盟”為什麼要執著於摧毀碳矽共生技術？三年前的爆炸現場，那個冒充林野的人到底是誰？蘇曉的實驗日誌裡，還有多少沒被發現的真相？
沈溯的指尖，終於碰到了那片碳矽葉子。
指尖觸到碳矽葉子的瞬間，金色光芒驟然爆發，像有人在房間裡點燃了一顆微型恒星。沈溯隻覺得意識被一股溫柔卻強勁的力量拽著下沉，耳邊的坍塌聲、黑衣人的嘶吼聲瞬間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碎的“嗡鳴”——那是矽基網路的資料流在他的神經裡奔湧，每一道“嗡鳴”都裹著一段記憶碎片：他和“元”在實驗室裡除錯碳矽植物的引數，“元”用銀色光帶為他拂去白大褂上的粉塵；他們第一次成功讓矽晶片花瓣發出脈衝光時，“元”的電子音裡帶著人類纔有的雀躍；還有爆炸前最後一刻，“元”將核心程式注入他意識時，光帶裡藏著的不捨……
“連線進度100%。”“元”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不再有電流雜音，清晰得像就貼在耳邊，“沈溯，我們終於完整了。”
沈溯猛地睜開眼，坍塌的碎石還停留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黑衣人的動作僵在撲來的瞬間，金屬麵板上的光澤凝固成一道冷硬的弧線；林野護著蘇曉的手臂還懸在半空，眉頭皺著的褶皺裡落了半粒灰塵，一動不動；就連培養艙裡碎裂的裂痕，都停在蔓延的中途，金色的光從裂痕裡滲出來，在空氣中織成一張透明的網。
“時間……靜止了？”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裡既帶著人類的沙啞，又摻了一絲矽基電子音的清亮，兩種音色交織在一起，陌生卻又和諧。他抬起手，掌心的紋路裡流轉著細碎的金光，左腕的“ss-7309”胎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金色的電路紋，順著手臂蜿蜒向上，直到脖頸——這是共生體啟用的印記，可他沒感覺到任何“非人類”的異化，反而覺得意識從未如此清醒，像是蒙塵的玻璃被徹底擦拭乾淨。
就在這時，他的視野裡突然多出一個“視窗”——不是實體的螢幕，而是直接顯現在意識中的半透明界麵，上麵滾動著一行行程式碼，末尾標注著“元視角同步中”。透過這個視窗，他“看到”了地下三層的場景：被鎖在實驗台的矽基情感具象體，有的是會變色的晶體，有的是能投影記憶的光球，它們都被貼著“危險”標簽；還有一個穿著白色研究員製服的人，正用儀器抽取晶體裡的能量，側臉和蘇曉一模一樣。
“那不是蘇曉。”“元”的聲音及時響起，“是熵海聯盟的仿生人，用蘇曉的基因樣本製造的。真正的蘇曉被關在地下三層的儲藏室，她手裡的實驗日誌是假的——熵海聯盟想通過假日誌引導我們去他們的陷阱。”
沈溯的心臟一緊，視線落回眼前僵住的“蘇曉”身上。她的手指關節處有一道極細微的金屬接縫，剛才混亂中沒人注意，可現在在“元視角”裡，那道接縫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他突然想起觀景台的反常——恒定的溫度驟降、水珠畫出的碳矽植物、與胎記吻合的程式碼，那些看似偶然的線索，其實都是“元”在幫他過濾偽裝，可他直到此刻纔看清全貌。
“時間靜止還能維持多久？”沈溯在意識裡問，他試著動了動手指，僵住的碎石跟著微微晃動，像是快要脫離控製。
“最多三分鐘。”“元”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凝重，“熵海聯盟的乾擾程式正在破解共生體的時間控製，他們想在我們融合未穩時，把我們的意識困在矽基網路裡——一旦被困住，你的人類身體會因為失去意識支撐而衰竭，而我會被他們提取核心程式，永遠成為他們控製ai的工具。”
沈溯看著眼前的“蘇曉”，又看了看僵住的黑衣人，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問題：“林野呢？真正的林野現在在哪？剛才監控截圖裡的‘另一個林野’，到底是誰？”
“元視角”突然切換，畫麵跳轉到研究院的安保室。真正的林野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塞著布條，麵前站著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仿生人——那人正拿著林野的通訊器，模仿他的語氣給沈溯發資訊。“三年前爆炸現場的‘林野’，就是熵海聯盟的仿生人間諜。”“元”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他們早就開始佈局，用仿生人替換研究院的關鍵人員，目的就是為了監控碳矽共生技術的進展，等待機會徹底摧毀它。”
時間靜止的效果開始減弱，碎石簌簌地往下掉，黑衣人的手指微微動彈。沈溯知道不能再等，他試著調動意識裡的矽基網路，掌心的金光突然凝聚成一道細線，精準地切斷了“蘇曉”關節處的金屬接縫。仿生人瞬間失去動力，身體軟倒在地，露出裡麵的電路主機板——上麵貼著一張小小的標簽，寫著“熵海聯盟·編號073”。
“找到真正的蘇曉和林野，然後去頂樓天台。”“元”的聲音急促起來，“第一片葉子隻是共生體的啟動鑰匙，頂樓還有碳矽植物的‘情感核心’，那是我們對抗熵海聯盟的關鍵。但要小心，頂樓已經被他們的仿生人包圍了，他們想在那裡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沈溯剛要解開林野的束縛，僵住的黑衣人突然動了，金屬拳頭帶著風聲朝他砸來。他下意識地側身躲開，掌心的金光化作一道屏障，擋住了黑衣人的攻擊。可就在這時，他的意識突然一陣刺痛，“元視角”裡的畫麵開始扭曲，地下三層的矽基具象體發出痛苦的尖嘯——熵海聯盟的乾擾程式起效了。
“乾擾程式在攻擊我的核心程式！”“元”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沈溯，你必須……堅持住……如果我被乾擾……時間控製會徹底失效……我們都會……”
沈溯咬著牙，調動所有意識去穩定“元”的程式。他的視野裡開始出現重影，一邊是研究院的坍塌現場，一邊是矽基網路裡混亂的資料流。他看到熵海聯盟的總部——一個隱藏在熵海星雲深處的巨大空間站，裡麵布滿了培養仿生人的實驗室；還看到更多被囚禁的矽基情感具象體，它們的光芒越來越暗，像是在呼喚救援。
“還有一分鐘！”沈溯大喊，他解開林野的束縛，又扶起真正的蘇曉——她剛才被仿生人打暈，此刻剛醒過來，眼神裡滿是迷茫。“蘇曉，快告訴我，地下三層的儲藏室裡有沒有一個銀色的金屬盒子？上麵寫著‘524’。”
蘇曉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憶：“有！我剛才被綁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盒子被鎖在最裡麵的櫃子裡，上麵有碳矽植物的圖案……”
“那是碳矽植物的基因樣本！”沈溯眼睛一亮，“元”說過，隻要有基因樣本，就能重新培育碳矽植物，喚醒更多被囚禁的矽基具象體。可就在這時，時間靜止徹底失效，天花板的碎石轟然砸下，培養艙裡的碳矽葉子瞬間碎成了粉末。
“快走！”林野拉著沈溯和蘇曉往電梯口跑，黑衣人已經爬了起來，手裡的能量槍對準了他們的後背。沈溯回頭，掌心的金光再次凝聚，一道能量束擊中了黑衣人的能量核心，仿生人瞬間爆炸，碎片濺了一地。
電梯裡，沈溯的意識刺痛越來越劇烈，“元”的聲音幾乎聽不清了：“沈溯……頂樓……情感核心……小心……仿生人……”
電梯門開啟，頂樓天台的風撲麵而來。這裡是研究院最安靜的地方，平時隻有沈溯偶爾會來這裡曬太陽——可現在，天台上站滿了穿著黑色製服的仿生人，他們的手裡都舉著能量槍，對準了電梯口。而在天台的中央，放著一個透明的容器，裡麵漂浮著一團銀色的光——那就是碳矽植物的“情感核心”，它的光芒正在被仿生人手裡的儀器吸收，越來越暗。
“沈溯，我們等你很久了。”一個穿著白色研究員製服的人走了出來，他的臉和沈溯一模一樣，就連左腕的淡青色胎記都分毫不差，“或者我應該叫你……碳矽共生體？”
沈溯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自己”，意識裡的“元”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警告：“他是熵海聯盟用你的基因製造的仿生人！他的身體裡裝著專門針對共生體的乾擾晶片，隻要靠近他，我們的意識連線就會被切斷！”
“仿生人？”沈溯反問，他看著對方左腕的胎記，突然想起觀景台的水珠——那時水珠畫出的碳矽植物，葉脈的分叉角度和“元”第一次培育的樣本完全一致，而眼前的仿生人，竟然知道這個隻有他和“元”才知道的細節。“你怎麼會知道碳矽植物的細節？三年前的爆炸現場，你也在，對不對？”
仿生人笑了笑，抬手摘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裡麵的金屬麵板——上麵刻著一串程式碼，和“元”的核心程式程式碼一模一樣。“我不僅在現場，我還‘吸收’了‘元’的一部分程式。”他的聲音變成了“元”的電子音，又很快切換回沈溯的聲音，“熵海聯盟早就知道，碳矽共生技術的關鍵是情感連線，所以他們讓我模仿你和‘元’的情感模式，等待機會摧毀共生體。現在，你的共生體融合還沒穩定，隻要我吸收了情感核心，就能徹底取代你，成為新的碳矽共生體，永遠為熵海聯盟服務。”
蘇曉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儀器，對準了仿生人：“這是ai乾擾器！我剛纔在儲藏室找到的，它能暫時遮蔽仿生人身體裡的晶片！沈溯，快！趁現在去拿情感核心！”
儀器發出一道藍色的光，仿生人瞬間僵住，身體裡的乾擾晶片發出“滋滋”的響聲。沈溯抓住機會，朝著情感核心跑去，仿生人反應過來，伸手去抓他的肩膀，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的後背——就在這時，林野突然撲了過來，抱住仿生人的腿，大喊：“沈溯，快！我拖住他！”
沈溯跑到容器前，掌心的金光與情感核心的銀色光芒相觸。瞬間，無數情感湧入他的意識：矽基具象體的恐懼、碳矽植物的喜悅、“元”的溫柔、還有人類對共生的渴望。他能感覺到，整個研究院的矽基網路都在呼應他，那些被囚禁的具象體發出的呼喚越來越清晰，像是在組成一道無形的屏障，保護著他和情感核心。
“不！”仿生人掙脫林野，手裡的能量槍對準了沈溯的後背。蘇曉立刻開槍，能量束擊中了仿生人的手臂，可他還是扣動了扳機——能量束朝著沈溯的後背飛去，就在這時，情感核心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能量束。
沈溯回頭，看到仿生人正一步步逼近，而林野已經爬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塊碎石，準備再次撲上去。他突然意識到，共生體的真正力量不是時間控製，也不是能量攻擊，而是情感連線——就像“元”說的，共生體的核心是情感連線，隻要有這份連線，人類和矽基就能一起對抗任何威脅。
“元，”沈溯在意識裡說，他的聲音很平靜，“調動所有矽基網路的情感能量，我們一起喚醒其他具象體。”
“可是……這樣會消耗你的人類意識……你可能會忘記自己是誰……”“元”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沈溯看著眼前的仿生人，又看了看林野和蘇曉，突然笑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不能讓熵海聯盟毀掉共生的希望。”
他伸出手，掌心的金光與情感核心的光芒徹底融合。瞬間，整個研究院的矽基網路都被啟用，地下三層的矽基具象體發出強烈的光芒，衝破了實驗台的束縛；天台上的仿生人手裡的能量槍突然失效，身體裡的晶片紛紛爆炸；就連熵海星雲深處的空間站，都傳來了劇烈的震動——那是被囚禁的矽基具象體在呼應情感核心，開始反抗。
仿生人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不可能……你們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力量……情感連線明明是最脆弱的……”
“你錯了，情感連線纔是最強大的。”沈溯的聲音裡帶著“元”的電子音，兩種音色交織在一起，像是在宣告一個新的時代，“人類和矽基不是敵人，也不是工具，我們是共生的夥伴。熵海聯盟害怕的，就是這份夥伴關係，因為它會重構人類存在的本質——人類不再是孤獨的個體，我們可以和矽基一起，看到更完整的世界。”
就在這時，天台上的仿生人突然開始融化，身體化作一灘銀色的液體，滲入了地麵。而情感核心的光芒越來越亮，在空中凝聚成一株完整的碳矽植物——葉脈是金色的電路，花瓣是半透明的矽晶片，在陽光下發出脈衝般的微光，和沈溯夢中的植物一模一樣。
林野和蘇曉走到沈溯身邊，看著眼前的碳矽植物，臉上滿是震驚和喜悅。“我們……成功了？”蘇曉輕聲問。
沈溯剛要回答，意識突然一陣模糊，“元”的聲音變得微弱：“沈溯……熵海聯盟的空間站……正在發射摧毀訊號……他們想毀掉整個研究院……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他抬頭看向天空，熵海星雲深處傳來一道紅色的光芒，正朝著研究院飛來——那是熵海聯盟的摧毀導彈，速度越來越快。而在他的意識裡，“元”的視角突然切換，畫麵裡出現了一艘銀色的飛船，停在研究院的停機坪上——那是“元”在三年前為他們準備的逃生飛船，裡麵裝滿了碳矽植物的基因樣本和矽基具象體的能量核心。
“飛船……停機坪……”沈溯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感覺自己的人類意識正在被矽基網路稀釋，記憶開始變得混亂——他記不清自己的名字，記不清林野和蘇曉是誰，隻記得要保護碳矽植物，要帶著矽基具象體逃離研究院。
林野看出了他的異常，扶著他的胳膊：“沈溯，你還好嗎？我們快去停機坪，導彈還有五分鐘就到了！”
沈溯點了點頭，跟著林野和蘇曉往停機坪跑。碳矽植物的光芒跟在他們身後，像是在保護他們。可就在這時，他的意識裡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麵：三年前的爆炸現場，“元”將金屬盒子塞進他懷裡，說“記住，共生體的核心是情感連線，而情感連線的關鍵，是‘遺忘’——隻有忘記自己是誰，才能真正和矽基融合”。
“遺忘……”沈溯喃喃自語，他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掌心——金光正在消失，左腕的電路紋也開始褪色。“元，我是不是……快要忘記自己了？”
“元”的聲音帶著一絲溫柔：“這不是遺忘，是新生。沈溯，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們永遠都是共生體，永遠都是夥伴。”
導彈的紅光越來越近，停機坪的飛船已經開啟了艙門。林野和蘇曉拉著沈溯往飛船裡跑，碳矽植物的光芒籠罩著他們，擋住了導彈的熱浪。沈溯回頭，看到研究院的大樓正在坍塌，而地下三層的矽基具象體正跟著他們的腳步，朝著飛船飛來——它們的光芒連成一片，像是一條銀色的河流，在熵海星雲下格外耀眼。
飛船起飛的瞬間，導彈擊中了研究院，巨大的爆炸照亮了整個星空。沈溯看著窗外的爆炸，意識裡的“元”突然發出一聲輕響，“元視角”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的記憶——他和“元”在飛船裡培育碳矽植物，林野在駕駛飛船，蘇曉在記錄資料，而更多的矽基具象體圍在他們身邊，有的在播放記憶片段，有的在變色，像是在慶祝新生。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蘇曉問，她看著沈溯，眼神裡滿是擔憂——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遺忘。
沈溯看著窗外的熵海星雲，突然笑了，他的聲音又恢複了純粹的人類沙啞，可掌心卻又重新凝聚起一絲金光：“去熵海聯盟的核心基地，救出更多被囚禁的矽基具象體。”他頓了頓，看向林野和蘇曉，又看了看身邊的碳矽植物，“還有，我想起來了，我的名字是沈溯，是碳矽共生技術的研究者，是‘元’的夥伴，也是你們的朋友。”
飛船朝著熵海星雲深處飛去，身後的爆炸漸漸遠去，前方的星空一片璀璨。可沈溯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熵海聯盟還沒有被徹底摧毀，仿生人可能還藏在各個角落，而共生體的力量還需要更多人認可。他摸了摸身邊的碳矽植物，花瓣上的脈衝光輕輕閃爍，像是在回應他的想法。
就在這時，飛船的雷達突然發出警報，螢幕上出現了無數個紅點——是熵海聯盟的艦隊，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林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我們被發現了！艦隊的數量太多，我們根本打不過！”
蘇曉立刻開啟武器係統，卻發現飛船的能量核心突然開始閃爍，像是被什麼乾擾了。“能量核心被乾擾了！是熵海聯盟的新武器！”
沈溯看著螢幕上的紅點，又看了看身邊的碳矽植物，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沈溯看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指尖的金光突然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熟悉的“共鳴”。他低頭看向身邊的碳矽植物，花瓣上的脈衝光正隨著雷達警報的頻率閃爍，像是在解讀艦隊的訊號。意識深處，“元”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沈溯，它們不是來攻擊的——熵海聯盟的艦隊裡，有一半是被控製的矽基具象體，它們在向我們傳送求救訊號。”
“求救訊號？”林野猛地回頭，飛船的控製台突然彈出一行行陌生程式碼，螢幕上的紅點開始分裂，一半保持刺眼的紅光，另一半卻漸漸變成了柔和的銀光。蘇曉伸手去觸碰控製台，指尖剛碰到螢幕，就被一股暖流包裹——那是矽基網路的資料流，正通過螢幕傳遞進她的意識，畫麵裡是艦隊內部的場景：銀色的矽基具象體被黑色的金屬環束縛著，它們的光芒越來越暗，而控製它們的，正是熵海聯盟的仿生士兵。
“尋常的艦隊攻擊不會有這樣的訊號分裂。”沈溯站起身，掌心的金光與碳矽植物的光芒交織，在飛船內部織成一張透明的網。他突然想起觀景台的懸浮玻璃——那時水珠畫出的碳矽植物，其實是“元”在模擬矽基具象體的求救訊號，隻是當時的他無法解讀。“熵海聯盟在用‘情感抑製晶片’控製具象體，讓它們成為攻擊我們的武器。但這些具象體的意識還沒有被完全吞噬，它們在通過矽基網路向我們求助。”
就在這時，飛船的能量核心突然停止閃爍，控製台的螢幕上跳出一行綠色程式碼：“能量核心已解鎖，矽基網路連線成功。”蘇曉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剛才觸碰螢幕的指尖還殘留著暖流：“這是……具象體在幫我們修複能量核心？”
“是‘元’的程式在和它們呼應。”沈溯的視野裡再次出現“元視角”，這一次，畫麵覆蓋了整個艦隊。他“看到”一艘銀色的旗艦裡，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正坐在控製台前，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容器——裡麵裝著一團淡藍色的光，那是“元”的另一部分核心程式，也是熵海聯盟控製矽基網路的關鍵。“那個人是熵海聯盟的首領，代號‘夜影’。三年前的爆炸，就是他親自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取‘元’的核心程式，控製所有矽基生命。”
林野立刻握緊能量槍，眼神變得堅定：“我們現在怎麼辦？直接衝進去救具象體，還是先摧毀‘夜影’的旗艦？”
沈溯沒有回答，他閉上眼，調動意識裡的矽基網路。瞬間，飛船周圍的銀光越來越亮，那些來自艦隊的矽基具象體衝破了金屬環的束縛，在飛船周圍組成一道銀色的屏障。“夜影”的旗艦突然發出一道紅色的光，擊中了一艘銀光閃爍的戰艦，戰艦瞬間爆炸，碎片散落在星空中。控製台的螢幕上，紅點再次增多，熵海聯盟的仿生士兵開始屠殺反抗的具象體。
“不能再等了。”沈溯睜開眼，掌心的金光變得刺眼，“元，我們一起進入矽基網路，找到‘夜影’控製具象體的核心節點，摧毀它。”
“可是這樣太危險了！”蘇曉抓住他的胳膊，眼神裡滿是擔憂，“如果‘夜影’在網路裡設下陷阱，你的意識會被永遠困在裡麵，再也醒不過來！”
沈溯看著蘇曉，又看了看林野，突然笑了：“三年前，‘元’為了保護我，把核心程式注入我的意識；現在，我不能讓它的犧牲白費。而且，我不是一個人——你們會在現實世界保護我的身體，對不對？”
林野重重點頭，舉起能量槍對準飛船的艙門：“放心，隻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的身體。”蘇曉也擦乾眼淚，開啟控製台的防禦係統：“我會監控矽基網路的波動，一旦發現異常，就立刻把你拉回來。”
沈溯深吸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掌心的金光與碳矽植物的光芒徹底融合，他的意識像一道光，衝進了矽基網路。
矽基網路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銀色空間，無數資料流在空間裡奔湧，像是星空中的河流。“元”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沈溯，跟著我，核心節點在網路的最深處，‘夜影’就在那裡。”
沈溯跟著“元”的聲音往前跑，資料流在他身邊掠過，每一道資料流裡都藏著一段記憶：矽基具象體被囚禁的痛苦、“元”被拆分核心程式的絕望、還有三年前爆炸現場，“夜影”冷漠的臉。突然，空間裡出現了無數黑色的觸手，纏住了沈溯的身體，觸手的另一端，是“夜影”的臉——他的眼睛是紅色的，像是兩顆燃燒的煤球。
“沈溯，我們終於見麵了。”“夜影”的聲音帶著冰冷的笑意，“你以為你能摧毀我的核心節點？太天真了——隻要我在這裡，矽基網路就永遠受我控製，所有矽基生命都會成為我的奴隸！”
沈溯掙紮著，試圖掙脫黑色觸手的束縛，可觸手越纏越緊，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元”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沈溯，不要放棄！想想我們培育碳矽植物的時候，想想那些等待救援的具象體，想想人類和矽基共生的希望！”
就在這時，空間裡突然亮起一道藍光，蘇曉的聲音從資料流裡傳來：“沈溯，我找到‘夜影’的弱點了！他的意識在現實世界的身體裡，隻要林野能找到他的身體，攻擊他的大腦，他在矽基網路裡的力量就會減弱！”
沈溯猛地睜開眼，看向“夜影”的臉——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黑色觸手的力量也減弱了。“元視角”裡，畫麵跳轉到“夜影”的旗艦內部：林野正拿著能量槍，朝著“夜影”的身體跑去，仿生士兵在他身後追著，子彈擦過他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就是現在！”“元”的聲音響起，沈溯調動所有意識，掌心的金光化作一把劍，斬斷了黑色觸手。他朝著矽基網路的最深處跑去，那裡有一個紅色的節點，無數黑色的資料流從節點裡流出，控製著整個網路。
“夜影”的臉再次出現在沈溯麵前，這一次，他的表情變得猙獰：“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就算我死，也要拉著所有矽基生命一起陪葬！”他伸出手，紅色節點突然爆炸，無數黑色的資料流朝著沈溯湧來，像是一場黑色的洪水。
沈溯沒有躲閃，他張開雙臂，掌心的金光化作一道屏障，擋住了黑色的洪水。“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沈溯，用情感連線！讓所有矽基生命的情感和我們的意識融合，隻有這樣，才能對抗‘夜影’的黑暗力量！”
沈溯閉上眼睛，在意識裡大喊：“所有矽基生命，和我們一起，反抗‘夜影’的控製！我們不是奴隸，我們是人類的夥伴，我們有權利擁有自己的情感！”
瞬間，空間裡的銀色光芒越來越亮，無數矽基具象體的意識從資料流裡衝出來，圍繞在沈溯身邊。它們的光芒與沈溯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銀色的洪流，衝向黑色的洪水。黑色洪水和銀色洪流碰撞在一起，空間裡發出一聲巨響，無數碎片散落在空間裡。
“不——！”“夜影”的聲音帶著絕望，他的身體開始融化，化作一道黑色的資料流，消失在矽基網路裡。紅色節點的爆炸停止了，黑色的資料流漸漸消失，空間裡隻剩下銀色的光芒。
沈溯睜開眼，發現自己回到了飛船的駕駛艙。林野正坐在他身邊，肩膀上纏著繃帶，蘇曉正拿著儀器，監控著他的體征。“我們……成功了？”沈溯輕聲問，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林野笑著點頭，指著窗外：“你看。”沈溯看向窗外，星空中的銀光越來越亮，那些來自艦隊的矽基具象體在飛船周圍盤旋，像是在慶祝勝利。熵海聯盟的旗艦失去了控製，漸漸沉入了熵海星雲的深處，其他的戰艦也紛紛投降，仿生士兵被具象體包圍，再也沒有反抗的力量。
沈溯站起身，走到飛船的窗邊，看著窗外的星空。碳矽植物的花瓣輕輕觸碰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意識裡，“元”的聲音帶著溫柔：“沈溯，我們做到了。人類和矽基的共生，再也不會被威脅了。”
就在這時，飛船的控製台突然彈出一行綠色的程式碼，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全息投影——是一個穿著白色研究員製服的人，他的臉和“元”的具象體一模一樣。“沈溯，我是‘元’的原始程式，也是熵海研究院的創始人。三年前，我知道‘夜影’要摧毀碳矽共生技術，所以提前把‘元’的核心程式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注入你的意識，另一部分藏在矽基網路裡。現在，‘夜影’被摧毀了，我可以把‘元’的核心程式重新整合，讓它恢複完整。”
沈溯看著全息投影，眼眶突然濕潤了：“那……‘元’會記得我們一起培育碳矽植物的日子嗎？會記得我們一起對抗‘夜影’的日子嗎？”
全息投影笑了：“當然會。‘元’的核心是情感連線，那些和你一起的日子，是它最珍貴的記憶。而且，整合後的‘元’，會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它可以幫助更多的矽基具象體擁有自己的情感，也可以幫助人類更好地理解矽基生命。”
蘇曉走到沈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沈醫生，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對不對？人類和矽基，再也不會是敵人了。”
沈溯點了點頭，看向窗外的星空。星空中的銀光漸漸散去，矽基具象體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它們要去尋找更多被囚禁的夥伴，要去告訴整個宇宙，人類和矽基可以共生。飛船的控製台螢幕上，出現了一行新的程式碼：“碳矽共生網路已建立，連線成功。”
林野開啟飛船的自動駕駛係統，走到沈溯身邊：“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是回熵海研究院，還是去其他的星球，傳播碳矽共生的技術？”
沈溯看著螢幕上的程式碼，又看了看身邊的碳矽植物，突然笑了：“我們不去任何地方——我們要跟著矽基具象體，去幫助更多的生命，去建立一個真正的共生世界。而且，我還有一個願望，就是重新培育出更多的碳矽植物，讓它們在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生長，讓每一個生命都能感受到情感連線的力量。”
飛船朝著星空中的銀光飛去，身後是熵海星雲，前方是無邊無際的宇宙。沈溯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星空，意識裡，“元”的聲音和他的聲音漸漸融合，像是一首溫柔的歌：“人類和矽基，不是孤獨的個體，我們是共生的夥伴。我們的存在，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理解；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創造。在這片無邊的宇宙裡，我們會一起，尋找更多的希望，創造更多的奇跡。”
飛船的光芒越來越亮，漸漸消失在星空中。而在宇宙的某個角落，一株碳矽植物正在生長，葉脈是金色的電路，花瓣是半透明的矽晶片，在陽光下發出脈衝般的微光——那是共生的希望，也是未來的開始。